第319章转变
折腾了大半天,长尾景虎还在挑斯波义银的情报听,直江兼续终于忍不住了。
劝诫道。
“殿下,此次入京,重在面见将军,还是多听一些将军的事吧?
了解公方大人的性情,觐见之时才能投其所好,为长尾家争取好感。”
长尾景虎微微皱眉,不悦道。
“我听取谦信公的情报,也是为了入京之事。
他已经答应为我觐见将军出力,观其为人,说到必然做到。
我总得了解一下他的喜好,才能投其所好,增加他对长尾家的好感,加深两家联系。”
直江兼续苦笑道。
“可您要的情报,根本就没有啊。
那位谦信公喜欢什么花,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布料,爱吃什么东西,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真的一点都搜集不到。”
长尾景虎点点头,叹了口气。
“看他一路走来的诸事,皆是为复兴家业牺牲自我。
果然,连男人的天性也抹杀了,亦是可怜。”
直江兼续摇摇头。
殿下哪是关心大事,思索追男人的方略才是真的。
想想也是,那天斯波义银从酒屋中走出的身姿。
她身为已婚女子都被迷得吃不住,何况殿下这个与打仗饮酒作伴的雏鸟。
终究是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虽然晚了几年,而且对象选得有点麻烦。
此时,外间有侧近旗本呼唤,直江兼续出去片刻,回来时,已是满面春风。
“殿下,大喜。
斯波家派人来传讯,明日上午,谦信公将与您一起觐见将军。”
长尾景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搓着手笑道。
“我就知道他言而有信,我就知道,真是够快的。”
直江兼续见她笑颜如花,心里却是越发不安,委婉劝道。
“殿下,谦信公声誉上佳,公方大人也多有夸赞他的品行。
据说,大御台所有意招亲,让他与将军结缘。”
长尾景虎面色大变,看向直江兼续。
“当真?”
直江兼续恨不得早早打消主君的妄想,别在长尾家生死存亡之际,节外生枝。
斩钉截铁说道。
“千真万确!”
长尾景虎默默坐回自己的位子,举起酒杯一口饮尽,又满上一杯。
喃喃自语道。
“难道真是有缘无分?”
直江兼续乘胜追击道。
“天涯何处无芳草。
殿下有心延续家业,我等家臣定会竭力侍奉。
待回越后之后,自当广择君子,为殿下选一位贤良淑德的佳公子。”
长尾景虎仿佛没听到她说些什么,自顾自想着事。
口中念道。
“不对,不对劲。”
她看向直江兼续,说道。
“你说大御台所有意招亲。
那为什么将军要当众宣布,有意将坂本城托付给斯波家?
京中谣言喧嚣,皆是斯波家升格之事。
斯波家骤然复起,立足未稳。如若足利家真的看重,必然为他遮挡光芒。
如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哪是恩宠,分明是捧杀。”
直江兼续一时语塞。
长尾景虎自十四岁起,就是在尔欺我诈之中成长起来,吃的亏多了,直觉便敏锐了许多。
直江兼续解释道。
“可情报上的确是说,大御台所对他青睐有加,冬日礼佛都招他入京陪同,就在这几日。”
长尾景虎冷笑一声。
“喜爱?怕是图穷匕见吧。
几番施压,感觉火候差不多,这是要动手?
堂堂足利将军家,为了些许利益,对一个孤身奋战的弱男子,还要手段频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佩服,佩服。
不愧是天下之主,脸皮子够厚,才坐得稳位子。”
直江兼续大惊失色,忍不住对外看了一眼,然后伏地叩首,急道。
“殿下慎言,那可是足利家。”
长尾景虎哼了一声。
“她家做得,我就说不得?”
忽然间,她对上洛之事再无兴致。不是觉得事情办不成,只是觉得有些反胃。
但她到底是一方雌主,个人好恶不能凌驾于家族利益之上,强忍着对足利家的反感,说道。
“你放心,明日觐见,我自会恭恭敬敬。”
见殿下从之前的恋爱状态走出来,又恢复了家督的冷静,直江兼续松了口气。
她真的对足利家所为一无所知?只怕未必。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主君能自己想明白,再好不过了。
长尾景虎心里浮现起那少年的背影,略带心酸,为他不值。
幕府腐朽,足利无能,尽会盯着老实人折腾,有本事你们对三好家玩手段啊。
欺软怕硬的东西。
此时,她算是彻底看清幕府虚实,明白了一个道理。
拿到关东管领的役职,她就返回越后,别指望其他支援。
这幕府,靠不住。
她沉思片刻,说道。
“替我送一份重礼去斯波府邸,说我明早会过去恭候谦信公,一齐觐见公方大人。”
直江兼续伏地告退,长尾景虎举着酒杯,自嘲一笑,一口灌了下去。
———
御所,男眷居住的御台之处。
大御台所叹了口气,对座下之人甩甩手。
“你先下去吧。”
此人嗨了一声,伏地叩首,恭谨离去。
一旁的足利辉君担心地看着大御台所,说道。
“父亲大人,您怎么能在剑客之中安排眼线,监视姐姐。
这不合适吧?”
大御台所横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以前把这孩子呵护得太好了,让他显傻。
这会儿有些后悔,想让他接触一些现实,貌似刺激太过强烈,他吃不住。
为父者,真是左右为难。
他指了指桌上,耐心说道。
“这里还有柳生宗严给我的密报,你是不是心里也想着告诉姐姐一声?”
足利辉君一时语塞,他的确起了偷偷告密的心思。
大御台所摇摇头,为儿子的天真烂漫感到无奈。
“义辉知道的,我从没想过瞒着她。
她这个人太刚烈了,有时候会把事情闹僵。
这幕府就是个烂摊子,靠着身子骨硬气,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她抹不开脸面,那么我来当和事佬。这些年,她与我早就做惯了。”
足利辉君恍然大悟,这父女俩是白脸红脸的唱戏,早有了默契。
足利义辉知道哪些人会给大御台所报信,真有事不想让他知道,自然会回避那几个人。
大御台所见儿子明白过来,欣慰得点点头,到底是我的种,只是缺乏历练,不傻。
“冬日礼佛后天举行,通知各家吧。”
足利辉君疑惑。
“父亲大人,不是说过几日吗?”
大御台所摇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办不行了,义辉这孩子,唉。。”
真不懂男人,再等怕是要闹翻了。
大御台所也不想嫌弃自己孩子,忍下后半句没说。
自己的种,算了。
足利辉君在旁只听得半句,眨巴着眼睛不明白。
他看着桌上的密报,忽然问道。
“父亲大人,这几个向您告密的人,以后会如何?”
大御台所诧异得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想到这层,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
“看义辉需不需要她们。
不需要的时候,这不是连借口都不用找了吗?”
足利辉君忽然感到阵阵寒意,这御所,变得不像是他长大的地方了。
这么多年,在他看不到的隐秘角落,不知道发生过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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