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魂饭

第2章 回魂饭“小通，愣着干嘛！快过来坐坐！”

梁通原本就想要入座的那桌人里，一个六十多岁的大爷朝着这边招了招手，大声喊道。

这声呼喊，打断了梁通的思绪，他抬头看向对方，是莫五爷。强行将脑子里的迷乱感压下，随后机械般挪动双腿，向那里走去。

“莫五爷！”

梁通走到近前，扯了扯嘴角，不自然地问候。一方面是突然的生疏感，一方面是脑子有些短路，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回应。

“你小子，傻站着干嘛，挪个椅子过来坐坐！”

待得梁通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莫五爷才接着说：“早些天我听你爷爷说，应该快大学毕业了吧？学业结束了，以后不管在哪里工作，多回来走走！你们年轻人都出去了，就剩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守在老家里，见一面少一面呀……”

听着莫五爷的絮絮叨叨，梁通配合着时不时点头。

对方在村头打理着一个小卖铺，平时爷爷闲着没事都会去那里和同辈老人聊天，因此关系很好，也算是自己半个长辈。

“莫五爷，这几天辛苦你们来帮忙！”梁通拿起桌上的大茶壶，往对方面前的杯子续上茶水，由衷地感谢。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和你爷爷走得近，他是我老大哥，人不在了，我自然要过来。没什么辛不辛苦的……”

莫五爷瞪了梁通一眼，抿了一口茶，话锋一转：“对了，今晚应该是你给你爷爷引魂饯行吧？”

“嗯！”梁通点点头回应。

“好好烧几道菜，你爷爷生前最爱吃什么就做什么。这辈子有缘能做爷孙，不容易啊。让他好好吃完最后一顿，了无牵挂地上路吧……”说完，莫五爷变得眼神落寞。

既是同辈人，关系又近的，走一个少一个。他们这辈人，不像年轻后生，还能够融入一个又一个圈子，时不时结交三五好友。

“莫五爷放心，我会的！”

梁通点点头，郑重地说道。他虽然不相信什么回魂一说，不过这个回魂饭，是缅怀爷爷的一种方式，自己一定会用心对待。

对于“回魂饭”，其实梁通也是因为爷爷的丧事才知道。却不清楚具体是怎样的仪式，需要做些什么。

或许趁着现在可以问一下莫五爷，提前做好功课！

不过当他想要开口，同桌的几个村溜仔(平时不学无术，窝在农村混日子的青年)已经开始叽叽喳喳把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我说莫五爷，这回魂饭没你说的这么玄乎吧？”

“是啊，我逢年过节烧香祭祖，拜了这么多年也没见祖宗回来露个脸……”

两个三十来岁的青年，蓬头垢面，给人感觉不修边幅，一前一后说道。

“你们懂什么！口无遮拦！”莫五爷似乎很忌讳，顿时吹胡子瞪眼，那灰白的眉毛随着扬起的眉头一颤一颤，语气很是严肃：“有些东西，不要妄加评论。你们还年轻，这样乱说话，真碰上那就……”

那两个青年被训斥过后，一下子灰头土脸，蔫得像个脱水的茄子，丝毫不敢再反驳。

这时一张梁通比较熟悉的面孔，声音低沉地开口：“莫五伯，他们无法接受也正常。毕竟那些东西，太虚无缥缈，寻常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遇上……”

这熟悉的面孔名叫王春阳，也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不过其他人对他的话语没有嗤之以鼻。

就连莫五爷看待他的目光，也没有像看待一个晚辈，因为他和大多数人不一样，是入道修行之人。这种人在乡下，是比较受人敬重的。

“春阳哥，真有那……要不你跟我们说说？”

“是啊，说一说！”

同桌几个人如饥似渴地看着王春阳，不停央求。

“那行吧！总之就像莫五伯说的，以后不要乱说话，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春阳正襟危坐，重重地扫了之前那两个青年一眼，顿了顿之后接着说：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虽然我九岁就入道了，不过我并不提倡你们用迷信的思维去理解看待一些东西。所以某些东西，并不是迷信，但相对我们来说，很诡异。就好比我们说到的那些牛鬼蛇神，阴魂什么的，你们可以说它们存在。但如果认为他们存在的形式是拟人的形态，那他们并不存在。

很绕是不是？简单一点，你们可以理解为，它们是某种我们正常时候无法理解的超凡能量。它们的能量或大或小，小的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精神状态言谈举止，大的甚至能够影响到现实物质的变化！

就说回魂饭这个事情吧！并不一定都会出现一些超凡能量。三年前我在隔壁村帮忙处理了一场丧事，按照惯例，我们交代主家在祭台四周撒上了一层石灰粉。仪式结束之后根据主家人汇报的结果，那个“人”出现过。因为那些石灰粉上面，出现了许多清晰的脚印，而且是几个月大小的那种婴儿的脚印……”

“春阳，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我外婆去世的时候，给她准备的回魂饭是在下午，当时弄了好几只烤鸡祭祀。怕阳光照射到，所以祭台周围用白布围着。你们猜怎么着？祭祀过后其中一只烤鸡的鸡腿没了！当时我们以为是被老鼠野猫什么的啃掉了。现在回想起来，大白天的，家里养着几条狗绑在那里，不可能是被老鼠野猫吃掉。而且当时鸡腿的缺口，没有被啃咬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被撕扯掉的！遮挡光线的白布上，还沾染了好几抹触痕……”

“好了好了！别尽聊这些，这么闲的发慌就喝酒！”莫五爷提起地上一大瓶土炮白酒，噸的一下放在桌子上，对王春阳摇摇头。

随后看向梁通：“小通，别往心里去。你就当正常时候做顿饭给你爷爷……”

王春阳会意，直接不再开口。同时打开白酒瓶给众人一一满上。

虽然梁通是一个无神论者，但听完大伙有一搭没一搭的言论之后，手臂上还是忍不住冒出了一些鸡皮疙瘩，心底发寒。

——不会真那么玄乎吧？

——想啥呢！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真是白读了！

——就算真有那种事，那也是自己的爷爷……

随着晚宴开席，大家停下了这个话题。

梁通却静不下心来，一直想着大家说的那些诡异，同时想着今晚该怎么做好那个仪式。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随着胡思乱想那不信鬼神的三观都是有了些动摇。

不知不觉，已是夜静更深，宾客们都已经散了。苍白的月光铺撒在院子里，衬出一股人去楼空的悲凉。

梁通搬了张木凳坐在院子里，沉闷地抽着烟。他不知道此时脑子里想着什么，只是木讷地将手上的香烟一口一口地吸进肺里，一根吸完了，又点上一根。

忽然间阵阵清凉的晚风从衣领灌入后背，令他打了一个寒颤。

打开手机查看，竟然已经深夜十一点多钟！

“小通，你竟然抽这么多烟！看这满地的烟头！”

一道斥骂，在寂静的院子里乍响，吓得梁通魂飞天外差点摔倒在地。回头一看，奶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

——我滴个奶奶呀！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嘛！

梁通赶紧掐灭手上还剩大半的香烟，同时拍打着胸口嘟囔：“奶奶您怎么不声不响站在我身后，吓死我了！”

奶奶直接揪住他的耳朵，恨恨地训斥：“抽烟抽傻了？我叫了你这么多次都不应一声！快回客厅，张大师要交代回魂饭的事情！”

“哦！”

梁通吐了吐舌头，跟着奶奶向客厅走去。

——希望这回魂饭，可别像王春阳他们说的那样。

——不过，如果真的有那种东西，是不是说，死亡并不是结束？

梁通走着走着，忍不住想起晚饭前王春阳他们聊天的内容，心底生出一股惊悚，挥之不去。

凌晨，就要给爷爷做回魂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