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通，你回来了！

第3章 小通，你回来了！一边是从小对爷爷的亲近，一边是对未知存在本能的恐惧，令梁通的心情如同翻江倒海。

跟着奶奶走进客厅，只看到全家人都已经围坐一堂，安静地等待着，那张大师(法师团领队)正在用毛笔写着符箓。

张大师年纪不大，也就四十多岁，不过据说道法高深。村里面的红白喜事，几乎都是请他主持道场。

“人都到齐了，时间不早，我把回魂仪式的要点跟你们强调一遍！尤其小通你是作为负责仪式的亲属，一定要牢记！”

张大师写完最后一张符箓，将毛笔丢进旁边的火盆里烧掉，随后将符箓和茶几上的香纸蜡烛等祭祀用品放在一起，目光巡视一圈，最后停留在梁通身上，接着嘱咐道：

“按照十四叔的生辰八字来算，回魂饭凌晨三点开席。到时候仙人回归，生人回避！今晚除了小通留在家操办仪式，你们其他所有人凌晨两点之前全部都要回避，不能出现在方圆一公里内，以免亲属人气惊扰了先人阴灵……”

听到这里，站在进门处的梁通顿时浑身毛孔大张，心里直突突。要不是定力足够，两腿差点控制不住瑟瑟发抖。

——啥米？我自己一个人？

——有没有搞错！虽然那是爷爷！虽然我现在血气方刚！但让我一个人……

——不不不……只是一个仪式，要相信科学！而且从小爷爷一直都这么宠我……

——但也太那啥了吧？万一科学的尽头真是玄学呢？

梁通哀怨地看着家人，但他的目光不管落在谁身上，每个人都是第一时间把头扭过一边，摆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嘴脸。

那样子，似乎都在说：小样，看你平时能的！不是说你胆子很大，不信鬼神麽……

最终，求助无果的梁通欲哭无泪，只能悲愤地闭上了眼，任由宰割。心里自我安慰道：罢了罢了，谁让我是天选之子！

“别走神！”

张大师捡起茶几上的花生朝梁通脑门砸过去，继续交代：

“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是解释不清的。总之不管你信与不信，哪怕秉持着对你爷爷的孝心和尊敬，你也要用心对待！记住，这里一共三份东西，对应你爷爷生前吃饭常在的地方开坛。凌晨两点前其他人出门你就要开始制作饭食，凌晨三点准时点上引魂香，烧掉安魂符，然后在供坛周围撒上石灰粉。凌晨四点……都记住了吧？”

“记……记住了！”梁通压下心头的惊悚，咽了咽口水回答。

“那就好！十四婶，一会你给小通交代清楚，十四叔生前最喜欢吃的东西。每一样分量不用太多，制作三个菜就可以。你们按照我刚才交代的去做，其他没什么我就先回去了！”

张大师最后跟奶奶交代了一下，便是拎着行囊离开。

姐姐梁慕婴走到梁通面前，挠了挠尖挺的鼻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通！我先去休息了。爷爷生前最宠爱你，你可不能辜负了爷爷的心！加油！”

说完后她拍着梁通的肩膀给出一个鼓励的眼神，接着又捏起粉拳挥手打气，便是一溜烟走出了客厅。

眼花缭乱的步伐走得那是行云流水，活脱脱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派。

其他家人见状，也都一个个走过来拍肩膀鼓励，然后迅速离开。

只是每个人擦肩而过时，嘴角都露出一抹忍耐不住的戏谑笑意。

客厅里，只剩下奶奶跟爸爸妈妈。

时间紧迫，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奶奶详细地告诉梁通爷爷生前最喜欢吃的菜品，以及相应的做法。

两个多小时转瞬即逝，待得梁通准备好每一种菜色的食材和祭祀所需的相应物件，时间也快来到了凌晨两点！

一个个家人，迅速出门。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梁通捏了捏拳头，深呼吸舒缓心脏的剧烈跳动。

他拿起食材，快速向着爷爷奶奶居住的老屋走去。

因为老爸和二叔在村里并排建有自己的楼房，而爷爷奶奶他们还是选择住在老房子。新老房子距离不远，也就在村路两边。

平时爷爷奶奶节省惯了，就连安装在老房子里的照明灯都是选择瓦数功率很小的。昏沉的光线，令整个老房子弥漫着一层诡谲……

整个仪式都是卡着时间进行的，因此每一个环节的时间都很紧迫。

梁通顾不上害怕，一边重复着深呼吸，一边快步来到爷爷奶奶老房子的厨房。

【啪！】

慌忙之中，摆放在门口旁货架的一个不锈钢盆被碰掉在地。死寂的黑夜里顿时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梁通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是被吓得脸色发青。

——呜呜呜！妈妈你们去哪里了……

脑子空白了好半饷时间，他才感觉到心脏还在跳动着。松了一口气，暗骂自己啥时候变得这么胆小。

摸索着厨房灯的开关，这时候梁通才发觉掌心里渗出了一片冷汗，湿湿黏黏的。

——怕什么！别自己吓自己了！

——就算有那啥……真回来也是自己的爷爷……

梁通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将食材一一摆放在案台上。随后打开煤气罐，扭转老旧的煤气炉上那严重磨损的阀门。

弄了好几次，都无法点火成功。

——尼玛！怎么打不开！

倒计时早已开始，梁通心急如焚，烦躁之下额头都是冒出了汗珠。

当前这种心情，犹如是在拆除一个已经读秒的炸弹！

最后他余光发现，煤气炉旁边摆放着一个打火机。

灵光一闪，他一边扭转阀门，一边对着出火口点开打火机。通过这种“笨拙”的方式，终于把煤气炉点火成功！

——看来是点火器电池耗光，平时爷爷奶奶只能用打火机引燃这种危险的方式使用煤气灶……

想到这里，梁通有些心酸愧疚。自从早几年和二叔他们家一样住进城里，老家就剩爷爷奶奶两人相依为命。尤其上了大学以后节假日社交多了，回来看望的更少。

看来处理完爷爷的丧事，不能让奶奶孤苦伶仃一个人呆老家了。年纪摆在那里，要是身体有个不舒服，那都没人知道……

心里的愧疚，让梁通的恐惧情绪低落了几分。

手上的动作越发流畅。半个小时后，所有的菜品都顺利做完。

香煎荷包蛋，清蒸鱼腩，白灼生菜。根据奶奶的交代，这三个菜都是爷爷生前最爱吃的。

梁通将这三个菜，又分别均摊成了三份，各自摆在托盘里，并配上一碗米饭，一双筷子，一杯白酒，一杯茶水。

鼓捣完毕，他掏出香烟刚想点上，打开手机一看——还剩十五分钟就去到凌晨三点的开坛时刻了！

梁通将香烟塞回去，连忙跑到老屋门口将提前准备好的三个折叠小餐桌打开。按照张大师的吩咐，爷爷的房间，自家和二叔家的客厅，这三个地方都是爷爷生前吃饭经常呆的场所，全都要开坛祭祀。

梁通马不停蹄地把餐桌搬到相应的地方，随后摆放好饭菜。并找来三个啤酒瓶各自放好，作为一会插放引魂香的香炉。

距离开坛，还有一分钟！

虽然已是中秋时节，但梁通还是感觉到一丝燥热。或许是因为一番没有消停的操作，也或许是因为每分每秒的煎熬。此时除了额头，整个后背也冒出了一层汗水。

不过随着一阵阴风扫过，加上心里的恐惧重新滋生，梁通又觉得浑身凉嗖嗖的。

——可以了吧？

梁通一手紧紧握住九根手指粗的引魂香，一手拿着手机，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时间，心里一秒一秒地默数着……

随着数字变动，凌晨三点整！

点香！

刻不容缓，梁通便是将九根引魂香顶端递向跟前插放在地上已经点燃好的蜡烛，持续烧了半分钟，引魂香的顶端终于碳化并变得火红，升腾起阵阵云烟，并散发着迷乱的香味……

点好引魂香，梁通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来回奔跑，将之三根三根地插进了三处供桌上的啤酒瓶。

紧接着，便是在爷爷卧室的供桌前点燃张大师撰写的符箓。不等符箓燃烧殆尽，立即抓紧时间赶往下一处继续烧符！

最后，他拿起石灰粉，以及事前奶奶准备好的簸箕。将石灰粉倒在簸箕上，抖动簸箕将每一处祭台供桌周围，均匀地撒上了厚厚一层……

弄完这些，梁通已经是累得满头大汗。他气喘吁吁地来到老屋厨房倒了一大杯开水，鲸吸牛饮地喝了下去。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三点四十四分！

就剩最后一个环节了：凌晨四点整，先人就餐，生人拜别。

梁通告诉自己，就剩最后一步了。风平浪静地将仪式进行了这么久，此时心里的惊悚感已经变得微弱。

他坐在老屋门前的石阶上，点燃了香烟，娴熟地抽了起来。

——唉！我就说嘛，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

梁通犯贱地产生了一丝失望，摇了摇头之后，将抽剩的烟头丢掉，又点上了一根。

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一直看着手机时间。

很快，凌晨四点整！

按照张大师的说法，因为不确定回魂饭爷爷会在哪里就餐，所以爷爷的卧室就作为主祭之处。

梁通弹开手指间的烟头，随后走进老屋来到爷爷的卧室前跪了下去，抿了抿嘴，诚恳而庄重地说道：“爷爷您吃好喝好，待会一路走好！”

至此，回魂饭仪式的所有流程都已经做完，可以回避了！

梁通起身，就要从老屋离开。

然而就当他抬脚要跨出老屋的大门，心底竟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个念头：要不……回去看看？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梁通差点被自己吓死。他理智地想要按流程离开，可是脑子一阵恍惚以后，他竟然转身了！

一步接着一步，穿过老屋的院子，很快就来到了爷爷卧室门口！

——咦！那三根引魂香怎么这么奇怪，燃烧的速度竟然相差这么多，烧成了两短一长！

——不过除此之外，也没什么……

梁通看了看爷爷卧室内的场景，心里想到，紧接着转身就欲离开。

然而回过身之际，他目光似乎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刚才石灰粉上面！那是……被踩踏过的痕迹？

梁通一下子已经不知道该跪下来还是该百米冲刺。

与此同时，他的余光察觉到卧室出现了一道影子，它在地上慢慢移动，向着房门移动！

——鬼不是没有影子吗？

如此诡异的时刻，梁通还冒出了这个想法。

那个阴影如同人形，又像是某个超出认知的物种！

“桀桀桀……小通你回来了……”

一道不该出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老屋里荡漾开来，穿透梁通的耳膜，直刺脑海！

这道声音，熟悉而陌生！

梁通瞬间被惊悚的情绪淹没，再也顾不上以前和爷爷有多亲切了。这一刻，他三观震碎，内心只剩下恐惧。

本能的驱使让他只想逃！

然而，不管梁通如何努力，双脚却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无法挪动！

——完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梁通便是感觉到一只冰冷刺骨的手掌在后脑勺抚摸着，全身被一股阴风缠绕。

紧接着，他困意上身，两眼一黑便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