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爷爷的秘密

第4章 爷爷的秘密虚空上，原本是明朗的苍月高悬，此刻被层层乌云以及飘荡在低空的迷雾遮挡，四下变得黯淡无光。

临近破晓，天色越发阴暗。这个节骨眼，人们睡得正香，却也是虫鸣蛙叫还在进行时。

村里，四下开始陆续响起一两声鸡鸣，遥遥呼应。这些响动，给暗夜笼罩的农村激起丝丝生机。

与外界相反的是，此时的老屋，却像被某种神秘力量隔绝，里面完全是一个死寂的世界！

没有任何响动，似乎一切都被设置了定格。

梁通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像是度过了一段漫长的时光，又像是仅仅一瞬间。

思绪回归的一刹那，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努力地想看清楚虚空上的苍月。

不过，天空的迷雾似乎不想让他捕捉到那团光亮。

——我死了？这里的天空阴气重重，是传说中的地府麽……

咳咳咳！

梁通剧烈咳嗽了几下，引发身体抖动令后脑勺在坚硬的地面来回磕碰。痛觉以及后背地面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的意识变得清晰了许多。

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红砖堆砌的围墙，昏暗的吊灯，青苔铺盖的露天楼梯……

同时，昏迷前见识到的诡异惊悚，在脑海里蓬勃爆发！

——不对！我没死！这里是老屋！

——逃！

死灰复燃的恐惧情绪加上求生的欲望，令梁通猛然起身，紧接着用尽全力冲向老屋大门。

【碰！】

大门明明敞开，梁通却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气墙。虽然不坚硬，但还是瞬间将他反弹回来！

——不！放我出去！

他再次向前冲去，同时大声呼喊，却没有察觉到嘴巴里完全没有声音发出。

被反弹回来几次之后，梁通终于绝望地意识到，自己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堵住出路了！

——这就是鬼打墙麽！？

那把他困起来的东西，完全超出了当前所掌握的物理认知范畴。直至以后，他才知道这是一种结界。

心里的颓丧没有存在太久，梁通不想坐以待命。就快大学毕业了，精彩的人生才准备开始！

他不知道制造眼前局面的那个存在，究竟是不是爷爷，或者说目前还是不是爷爷。甚至，有可能是其他诡异的东西。

总之赌不起，在那诡异力量面前，自己的小命完全经不起折腾。

既然一时间没有办法逃出去，那么当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提升存活的可能性。“鬼打墙”没消失，那个东西很大的可能还呆在老屋里！

梁通想到这一点，强忍着恐惧做出理智的判断和选择，赶忙背靠那看不见的气墙，以确保能将视觉盲区收缩到最小。

这样做，一方面起码不会稀里糊涂地遭受背后袭击而无法提前察觉。再者说假设“鬼打墙”消失，自己也能第一时间逃出去。

紧挨着气墙，梁通目光惊悚地巡视整个老屋院子，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不过当他的目光投向爷爷卧室时，看到的一幕令他眼球都差点瞪了出来。

这一刻他每个脑细胞都沦陷在极致的恐惧和混乱，瞬间生出一种窒息感。

——那不是我吗？那我是谁？

他看到，“自己”此时正僵直地躺在爷爷卧室门口，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不！自己明明站在门口……那到底是谁！

似乎想到了什么，梁通颤抖地抬起双手，低头仔细地打量着。

本应该坚实有力的手掌手臂，此刻看起来竟有些虚浮飘忽，有一种透明的感觉，如同是由浓郁的气体凝结而成！

——我……我“死”了？

——地上躺着的那个“自己”，是我的尸体？

梁通已经顾不上恐惧，沉浸在迷茫失措里。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灵魂与肉身分离，就这么死掉了……

——不能放弃！万一还能回到肉身里面入窍复活……

梁通感觉自己的想法很奇怪，明明现在和往常的时候一样能行动能思考，但还是迫切地想要“活”过来。

【哒！】

【哒！】

【哒！】

死寂的老屋里，突然响起一道道脚步声！

就在梁通想要向前查看那个“自己”还有没有生机，惊觉异响之后当即放弃行动，循着声音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全神戒备！

在月光的照射下，楼梯旁边的围墙清晰地投影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漆黑的阴影。随后那阴影多出了一部分，伴着脚步声，那多出的一部分逐渐蔓延变成了人形阴影！

最终，一道散发着微弱白光的人影，从楼梯走了出来！

梁通虽然猜测当前自己已经是灵魂状态，但还是明显有一种紧张害怕之下浑身肌肉紧绷的感觉。

唯恐自己忍受不了惊惧而发出尖叫，他连忙两手紧紧地捂住嘴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光影，不敢眨眼。

光影似乎没有察觉到梁通的存在，自顾自地在院子里挪移着。那诡异的动作，如同京剧演员在表演国粹“鬼步”。

梁通觉得光影有些熟悉，对方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型，都和爷爷差不多！终于，随着光影挪动角度变化，露出了一张模糊的侧脸。

虽然模糊，但看到这张脸后，梁通还是十分笃定：那就是爷爷的脸！

只是此刻搞不清楚对方的立场，梁通仍旧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两个“人”，一静一动，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主动问候对方。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梁通捉急地想到。他一动不动地站了十几分钟，而长得像爷爷的光影也保持着漫无目的的移动。

但梁通知道，时间拖得越久，自己越是危险！如果猜想是真的，那么自己灵魂脱离了太久，导致肉身坏死那真就万劫不复了！

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甚至违背了他原本的认知。因此，不管哪个方面他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做最保守的选择。

脑海中一番天人交战，衡权利弊之后，他还是决定赶紧打破这个僵局。

“你是爷爷吗？”梁通鼓起勇气问道。

说完，他有种心脏顶到嗓子眼的感觉，期待地看着对方，同时做好对方突然爆发袭击的准备。

【碰！碰！碰……】

梁通感觉心脏跳动得快要爆炸了！

光影似乎听到了梁通的呼唤，停下了“鬼步”式移动。它在原地伫立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最后脑袋僵硬地扭转，整张脸对着梁通所在的方位。

两者相隔不到三米，梁通轻易地看到那灰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空洞的双眼，透露出迷失浑噩的目光。

“你是爷爷吗？”梁通小心翼翼地再次发问。

“小……小通……”

许久之后，那空洞的双眼，终于浮现出光彩，里面流闪的迷失感一点点减退。

光影那僵硬的脸庞，机械性地露出无法分辨的表情，嘴巴张合之间，发出生硬的言语。

——太好了！真的是爷爷！他还记得我！

梁通差点喜极而泣，虽然对方现在的状态很诡异，但至少没有做出攻击的行为。他想走向前去相认，爷爷却是再次开口。

“别过来！没……没时间了！听……听着……爷爷……爷爷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光影伸手制止梁通，说话虽然还不顺畅，但已经没有刚才那种生硬，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很急切的情绪。他说得很努力，似乎每说一个字对他都是巨大的消耗：

“好多人已经……被……被污……”

就在这时候，异变突生！

爷爷好像遭受到某种恐怖力量的压迫，毫无抵抗地双膝跪地，僵硬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他似乎不甘放弃地抗衡着，抬头望天。

梁通也跟着看向天际，才发现老屋虚空上的迷雾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消失，灰白的苍月也从层层乌云里完全钻了出来，散发出森冷的清辉。

突兀之间，一道紫红色的天雷凭空出现，猛然向爷爷劈落！

“啊！”

爷爷被天雷狠狠击中，整个身体变得虚幻，如同光线不足的全息影像，梁通的视线甚至能穿透他的身体，模糊地看到背后的东西！

“快逃！从……这……这个世界……逃走！”

爷爷痛苦地抱住脑袋，但是仍瞪着眼睛看向梁通，似乎承受着非同一般的折磨，继续断断续续地嘶吼：“小……小心……不要被……被他们……呃……呃……”

最终声音嘎然而止。

不知何时，爷爷的脖子上缠绕着几圈黑影，那些黑影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像是蔓藤在快速移动并收紧。

黑影似乎在阻止爷爷继续说话，不允许他泄露某些东西！

梁通目光往下移动，发现那些黑影来自爷爷的胸口。此时胸口上出现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漆黑如墨。

源源不绝的黑影从空洞里冒出，向着爷爷全身蔓延，组成了一张纵横交错的渔网，将他整个人包裹住，不断同化蚕食！

“呃……呃……快走……”

爷爷艰难地说完这句话，整个身体已经在片刻之间被勒得缩小了一圈。原本身上散发出来的白色光芒，此时也已经被黑影完全吞噬掉，变成了黑影的一部分。

他的身体，迅速变得虚幻，似乎随时就要消失不见。

说时迟那时快，从梁通得到爷爷的回应到此刻一幕，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当他从错愕，震惊，不可置信等各种情绪变换中找回理智，整个事态已经进入尾声。

爷爷最后的声音明明微弱不堪，但那种关切还是清晰地刺进了梁通心里。

“不要！”

看到爷爷痛苦的模样，感受到爷爷承受着某种恐怖力量也不停下对自己的关切。

这一刻，梁通脑海里闪过从小到大爷爷对自己的呵护。

小通，坐在爷爷肩膀上！爷爷带你去看龙舟！

小通你可不能跟着他们学坏，要好好读书，以后才能出人头地……

小通！爷爷身体越来越差了，真怕熬不到你结婚生子……

……

此时，梁通心底的恐惧荡然无存，有的只是血脉亲情的思念。

他不知道爷爷在承受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但这一刻，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将爷爷那已经不成人形的躯壳抱在怀里！

这个念头出现的同时，梁通已经扑了上去！

他伸着手，抓向爷爷胸口的黑洞，想要阻止那黑影的滋生。

一米！

一尺！

一寸！

——快了！爷爷你一定要撑住！

电光火石之间，梁通在心里急切地嘶吼。

就在手掌快要触摸上去，一团金色光芒从爷爷胸口的黑洞里绽放而出！

那团金色光芒，如同破开黑暗的烈日，势不可挡。

梁通只感觉掌心被金芒刺穿，随后整个身体被那股强烈的光线覆盖。

紧接着，意识慢慢模糊。

——这次，我真的要死了么……

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爷爷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梁通迷糊地感觉到，自己也跟着笑了。

整个老屋不再死寂，从四周传来阵阵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