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红毛不详树影摇曳,月色清朦。
林间的小路正中,身穿青衣的消瘦少年一动不动,像是一根僵硬的木头一样死死的凝固在了原地。
一股瘆人骨髓的凉气从自己背后的脊柱爬进了脑海,顾白水依稀能想象到有一双死寂恐怖的猩红色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的脑后。
悄无声息,但其实早已经近在咫尺。
顾白水不能动,也不敢动。
他视线僵硬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铜镜,镜中一切的景色都和现实完全一致,没有任何的偏差和改变。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铜镜里的那个“自己”脚下有一个毛茸茸的狰狞影子,但顾白水余光掠过自己的脚下,却什么都看不见。
现实里看不见,但在铜镜里它显露无疑,通过这面铜镜原来能看到大帝禁区里某种看不见的恐怖东西!
而且那个东西已经跟在顾白水身后不知道多久了,从来都没有显露在其他人的面前。
顾白水瞳孔一缩,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猜想。
如果师傅给自己的这面镜子是唯一能察觉到他身后那个恐怖怪物的东西,那么有没有可能……
顾白水身后的那个东西也知道这一点?!
它知道大帝禁区里只有这块铜镜能看到它,所以它才一直藏在顾白水的身后,只要顾白水不会用铜镜检视自己,它便永远都不会暴露?
甚至很可能不只是今晚,不只是这条阴森的小路。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这只恐怖的怪物一直都无声无息的贴在顾白水的身后,如蛆附骨,从未离开?
有一个你看不见的东西,贴在了你背后很多年?
你所经历和所做过的一切事情都被它尽收眼底,甚至你在午夜熟睡的时候,它都躲在你背后阴暗的角落里,睁着一双死寂瘆人的眼睛悄悄的观察着你?
一缕冰凉刺骨的夜风吹进领口,顾白水的喉结轻轻的蠕动了一下,并没有太大的动作。
他知道了它的存在,但它未必知道现在的情况。
无论身后的那个怪物是什么东西,打草惊蛇无疑都是最愚蠢的选择。
顾白水依旧默不作声的盯着手里的铜镜,想在铜镜里倒映出的场景中找到些其他不一样的 东西和线索。
单靠一个毛茸茸的影子其实看不出身后那个怪物的真实面容,但他现在也不敢直接调动铜镜的视角,把那个东西完全暴露在镜子里。
因为顾白水不能确定身后的那个怪物能不能看到自己手里的镜子,如果它比自己还要高过一个头,那很有可能它现在的视线已经停留在了铜镜之上,等待着某一个微妙恐怖的时刻来临。
林荫悄悄摇曳,夜晚的山风依旧阴冷瘆人。
不过在一缕山风从身后吹来的时候,顾白水平静自然到毫无破绽的打了个寒颤,像是人体的本能反应一样。
铜镜里的场景微 不可察的向后偏移了一丝。而就在紧贴铜镜边缘的角落,一撮……暗红色的毛发被夜风吹拂而起,在铜镜里一闪而逝。
顾白水的呼吸短暂的停滞了一刻,深黑色的瞳孔迅速颤动了起来,头皮发麻的握紧了拳头。
晚年不详?
红毛怪物?
师傅死之前说的某样东西会活过来,说的就是自己身后的那个红毛怪物?
可大帝禁区里遍布着陵墓和坟头,随便哪个墓陵里的东西爬出了坟墓,变成了活过来的红毛不详,都是一场堪称浩劫的灾难啊。
若非准帝都没资格葬在帝墓群里,一个准帝境界的红毛怪物,他顾白水又有什么资格和能力看管好这骇人听闻的玩意儿?
顾白水的鞋底不自觉的磨蹭了一下脚下的泥土,也是同一时刻,他却发现镜子里的景象又开始变得更奇怪了起来。
林荫树影随风摇晃,洒落在林间和小路上的朦胧月色渐渐被染成了另一种迷蒙的血红色。
眼前的密林小路没有变化,镜子里一模一样的景象却变成了一个鲜红色的世界。
顾白水微微一愣,但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便猛然看见镜子里脚下那个毛茸茸的影子无声的蠕动了一下。
少年的呼吸瞬间停滞,浑身绷紧成了一块儿。
刚刚那么小心的动作还是被那怪物发现了吗?
在铜镜里,丝丝缕缕的红毛随着夜风漫天飘零,像是柳絮一样从半空中洒落,占据了所有的视野。
林荫道上,消瘦的青衣少年独自一人站在漫天的柳絮之中,像是淋了一场飘飘扬扬的红雨一样。
“呼~”
一道炽热粗重的呼吸声在身后响起,几乎是紧贴在耳畔旁,像是下一刻就会咬在少年脆弱的脖子上一样。
“等一下!”
就在濒临死亡的隐约即将把顾白水彻底笼罩的前一刻,这个干净清秀的少年却突然大喊出了声。
镜子里那个毛茸茸的影子顿了一下,粗重的呼吸声也随之暂缓了下来。
顾白水身后的那只恐怖怪物似乎被少年突兀响起的声音惊了一下,有些猝不及防的顿在了原地。
不过怪物没有继续动手,似乎也是想要听听这个少年想说什么。
“我师傅是死了,但大帝禁区里还有其他两位师兄,如果你杀了我就一定会惊动他们,任你本事如何诡异,也不会再有机会逃出这里。”
少年的威胁很直接也很干瘪。
但他身后的那只怪物没什么反应,似乎对顾白水的两位师兄并不如何上心。
顾白水眼皮抖了抖,又接着说道:“我大师兄是上古神庭的紫薇大帝重生,手握极道帝兵紫极仙鼎,他的脾气可不好……”
青衣少年的声音并没有说完,或者说顾白水再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只毛茸茸的粗壮手臂便从他的脑后伸出,掠过耳角发间,黝黑粗厚的手指慢慢的指向了……小路尽头的密林阴影里。
茂密的红毛在眼角飘扬,让人心惊肉跳的不详之气把顾白水笼罩在内。
但当顾白水顺着那怪物的手指方向看去的时候,又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密林的树荫下,一道身穿黑衣的模糊身影若隐若现,看不清具体的面容。
那人衣冠平整一丝不苟,腰间别着一枚朴素的木牌,袖袍轻轻摇晃,右手心里托着一尊古朴沧桑的紫色圆鼎。
“……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