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修缘神色怪异的打量他们一眼,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开口的好。
所谓阴地,就是阴气汇聚之地,属于风水宝地中的一种。
柳姮娥身为鬼类,在枯井中盘桓百多年,已经将枯井‘养’成了一处有益鬼类修行的宝地…
而童子属阳,童子尿同属阳,在某种方面,童子尿还有辟邪除秽的效果。
柳姮娥修行至关键之时,被一群懵懂无知的小孩挡了‘家门’,不仅吸收不了阴华修行,还被那群小孩的童子尿坏了栖身阴地的风水,错失了突破桎梏之机…
说是阻道之仇并不为过…
而那群以赵玉恒为首的小孩,多半也不知道枯井中有女鬼修行,堵井口和撒尿可能只是孩童玩性。
归根结底算是无意之举…
此番因果并不离奇,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简单,但难的是该如何调解…
张修缘沉吟了一会儿,也不好偏帮谁,直言道:“就此事而言,确实是赵玉恒有因在先。”
见赵承辉神色有些焦急,他打了个眼色示意其稍安勿躁,随后与柳姮娥拱拱手笑道:“阻道之仇大于天,柳姑娘蒙此不白之冤,却能秉持本性不伤人性命,只略作小惩,贫道深感佩服。”
柳姮娥听闻这番恭维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她的寄身之物并不在附近,所能施展的手段极为有限,故而也怕眼前这道人不问是非对错强行超度了自己…
如今见对方讲道理,她起码不用担心会被强行超度了,于是故作姿态的轻哼一声:“若非知道他们只是孩子心性,并非故意的,我又岂会轻饶他们?”
“此言大善!”
张修缘抚掌而笑,说道:“赵玉恒年仅十一,柳姑娘的阴身附在他身上多日,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他声音顿了顿,又道:“而赵大人又在贫道这求医,贫道也不好袖手旁观,既然柳姑娘已经惩戒过了,不若卖贫道个薄面,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这……”
柳姮娥犹豫一会,说道:“道长的面子自然是要卖的,我也可以脱离此身,就是不知道长前番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什么话?”
“道长之前说过,只要我开口,可以满足我的一切要求,就这句话。”
“……”
张修缘闻言微微颔首,说道:“只要是贫道能做到且又合理的要求,柳姑娘但说无妨,贫道自会尽量满足。”
“道长是这太虚观的观主?”
“是…”
“那道长肯定能做到…”
柳姮娥眼珠一转,说道:“我那枯井原本是处阴气汇聚地,如今风水被坏了,不仅与修行无溢,还会损我阴气。”
她说着直勾勾的看向不远处的那棵大榕树,又道:“而我在道长这太虚观中,也感受到了一处阴气汇聚之地,还望道长准许我入观修行。”
“……”
张修缘闻言愕然,看了看四周后啼笑皆非的说道:“贫道在太虚观多年,似乎并未发现这儿有柳姑娘所说的阴气汇聚之地。”
“有!”
柳姮娥非常笃定的说道:“我对阴气极为敏感,这大榕树底下就是一处阴气汇聚地,否则这棵榕树也无法长的这般葱郁茂盛!”
“……”
张修缘闻言目光微凝…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柳姮娥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又道:“道长这太虚观乃是一处阴阳交汇的宝地,若我所料不差的话,道长这观中应该还有一棵与这大榕树相对应的大树,长势也极为葱郁茂盛。”
“……”
“榕树属阴,那棵树应该属阳,所处位置也是阳气汇聚之地。”
“……”
张修缘闻言下意识的便想到了后院怡生园的老杏树,那棵老杏树长的确实葱郁茂盛,而且杏树也确实属于阳性树种,就连所结的果子也鲜美无比…
他一直身居此间,对观中的大榕树和老杏树倒是无甚特殊感觉。
但柳姮娥从未来过太虚观,却能一语猜中观中的布置,好像还真有点玄乎…
这般说来,太虚观的初代祖师在此处开辟道场并非随意为之?在观中所种的树也是在布置风水?
柳姮娥见他眉头微蹙的作沉思状,还以为他是在考虑让不让自己这等鬼类入观修行,当下保证道:“道长大可放心,我虽是鬼类,但神清智明,除了最近附身赵玉恒之事,多年来也不曾为祸过旁人。”
“阴阳殊途…”
张修缘思量一番,轻叹了口气的说道:“贫道这太虚观还需接待往来求医的香客,柳姑娘屈居于此,怕是有些不便。”
“没关系的…”
柳姮娥解释道:“我未凝聚鬼躯之前,白日大多藏于寄身之物中,只有晚间才会吸收阴华修行,况且即便我凝聚鬼躯了,只要我愿意,旁人也看不到我。”
“……”
张修缘见她依旧想入观修行,略显为难的推辞道:“太虚观毕竟是清修之地,而且目前观中只有贫道一人,这孤人寡鬼的同处一观,似乎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柳姮娥不以为意的说道:“我的修行之地已经被那群小孩儿坏了风水,需得重新寻个阴气汇聚之地才能修行。道长让我脱离赵玉恒的身体,我只求個容身之所修行而已,莫非道长还有其他阴地让我选择?”
她说着笑了笑,又道:“况且,我如今虽是鬼类,却也知书通礼,若是能来此间修行,一来道长不必担心我在外为祸他人;二来我也能诵经阅典为道长祈福增德;三来我居此间还能帮道长看家护院,却不知有什么不合适的?”
“……”
张修缘听她所言,一时间也想不到有什么不妥之处。
随即又想到方才自己也说了‘满足能做到且又合理的要求’这样的话,便点点头应道:“柳姑娘若是脱离赵玉恒身体,暂住在此修行也不无不可…”
柳姮娥闻言似乎眼睛都亮了几分,问道:“道长这是答应了?”
“答应了…”
张修缘微微颔首,说道:“贫道虽答应柳姑娘暂住此间修行,但也需约法三章才是,省得日后意见不合,闹得不痛快。”
“还请道长明言…”
柳姮娥直言不讳的笑道:“既是寄人篱下,自然做好了约法三章的准备。”
张修缘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第一,柳姑娘在此间修行,不得损坏大榕树或是观中他物;第二,既然身居此间,还望柳姑娘能遵守观中的清规戒律;第三,柳姑娘若是有什么突破桎梏的大动作,希望事先能与贫道相商一二。”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那我应下了…”
柳姮娥看向一旁的赵承辉,说道:“劳烦这位老父亲派人跑一趟,将我那寄身的发簪取来,我也好脱离你家小鬼的身体。”
“你……”
赵承辉本想斥责两句,但考虑到她还自家独子身上,轻哼一声的问道:“我哪知道你那寄身的发簪藏在哪?”
“还在那口枯井里。”
柳姮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别问我枯井在哪,你自己回去找跟你家小鬼一起玩的孩子,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
见赵承辉有些踌躇,张修缘宽慰道:“还请赵大人放心,令郎留在这,贫道可确保他无忧。”
“多谢道长!”
赵承辉闻言面色一松,亦是拱手回礼,应道:“有劳道长照看一下犬子了,赵某这就回去一趟,取来那老鬼的寄身发簪…”
他故意在‘老鬼’一词上咬重了几分,说完便挥挥手带着手下一行人疾步而去,丝毫没在意身后柳姮娥那既羞又恼的叱骂声:“你才是老鬼!伱全家都是老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