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家中无凳坐…
张修缘莫名想到前世有个朋友在酒店做厨子,下班回家却天天吃泡面,厨房都不愿下,好像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将手中的尘影剑拔出,说道:“还请李师傅帮忙为此剑打造一把合适的剑鞘…”
“嚯~”
老李头看到尘影剑的时候不由目光微凝的惊疑一声,嘀咕道:“这是尘影剑?”
“嗯?”
张修缘闻言同样也是目光微凝的惊疑一声,问道:“李师傅见过此剑?”
“见过……”
老李头暗想我见过此剑的时候可能还没有你呢,随口问道:“这不是太虚上人的法剑吗?这是传到你手里了?”
“太虚上人乃是家师…”
张修缘问道:“李师傅认识家师?”
“见过,不熟…”
老李头手指在尘影剑上一抚而过,似有所悟的说道:“张阳明既然将这剑传给了你,这般说来,他已经死咯?”
“家师确已仙逝。”
“那你是太虚观的第九代观主?”
“是。”
“岁月不饶人啊…”
“……”
张修缘见那邋里邋遢的老李头脸上尽是岁月不饶的感慨,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师父张阳明早年间在江南一带曾闯下偌大名声,姑苏城中有些老一辈的可能见过自家师父,此事并不为奇。
老李头叹了口气,似乎也不愿在这事上多说什么,嘀咕道:“剑是好剑,就是不知你想要什么样的剑鞘?”
“剑鞘好有区别吗?”
张修缘闻言眉头微蹙的问道:“却不知李师傅能打造什么样的剑鞘?”
“自然是有区别的…”
老李头轻哼一声的说道:“我能打造出的剑鞘多了去了,若是各个都一样,那还用多此一举的问你吗?”
“……”
张修缘被他一呛却也没多在意,反而好奇的问道:“却不知李师傅打造出的剑鞘都有何区别?”
“滑头…”
老李头瞥了他一眼,故作姿态的说道:“区别我不能说,伱只需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剑鞘即可。”
张修缘见他故作高深的姿态,不觉有些好笑,问道:“那若是有酒水呢?还能不能说?”
“有酒也不……嗯……有酒?”
老李头的话已经到嘴边了,似是突然反应了过来,喉结上下滚动,像是被勾中了馋虫似的,点点头应道:“有酒可以。”
张修缘见状哑然失笑,将尘影剑收入鞘中,笑道:“那我先去帮李师傅沽壶好酒来,然后洗耳恭听。”
说罢,拱拱手转身而去…
老李头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目光微凝的摩挲着下巴处的胡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嘀咕道:“倒是比前几代的呆子有眼力劲…”
“……”
张修缘到附近酒肆沽了壶好酒,顺带着用油纸包了些花生米和一只剁好的烧鸡,回到木匠铺后尽数交到了老李头手中。
“李师傅,不光有酒,还有下酒的菜。”
“你小子,懂事噢~”
老李头见着有人递酒菜来,就像是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见着水一般,拔开壶塞,仰头咕噜噜的先灌了一大口过过嘴瘾。
至于包着花生米和烧鸡的油纸包则是被他放在了身旁的棺材盖上,呷一口酒,吃把花生米,再啃几口烧鸡…
惬意的很…
张修缘明明刚吃过饭不久,可看到他吃的那般喷香,竟莫名觉得也有些饿了,很怪。
老李头瞥了他一眼,又见面前的酒水、花生米、烧鸡都下了大半,假惺惺的客气道:“要不也吃点?”
“不了不了…”
张修缘笑着摇摇头,说道:“贫道刚吃过不久,李师傅不必客气。”
“正好我没吃饱~”
老李头见他识趣,风卷残云般的将花生米和烧鸡吃完,随后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将手上的油渍抹在了衣物上。
见还有小半壶酒没喝完,他又将腰间的酒葫芦拔开,小心翼翼地把那剩下小半壶酒水倒进自己的酒葫芦中…
事了,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待听到酒葫芦中的汩汩声响后,那张老脸上也随之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
他打了个饱嗝,见那太虚观的小道士含笑看着自己,用小指指甲当牙签剔着牙缝,说道:“苦日子过惯了,见不得浪费。”
“节俭乃是美德…”
张修缘说道:“李师傅若是吃饱喝足,能否讲述一下那剑鞘都有何区别?”
“……”
老李头闻言指甲剔牙缝的动作不由顿了顿,随即咧嘴笑道:“其实方才是逗你玩的,剑鞘就是剑鞘,能有什么区别?”
“倒也是…”
张修缘想了想,便也没多在意的问道:“那李师傅量好尘影剑尺寸了吗?”
“嗯?”
老李头闻言失神的眨眨眼睛,回过神后点点头应道:“量好了,我这双眼睛可比尺子量的准多了。”
“那剑鞘多久能做好?”
“嗯…三五日即可!”
“那行…”
张修缘点点头,笑道:“天色也不早了,贫道就不多打扰李师傅了,定制剑鞘的酬劳等三五日后贫道来取剑鞘时一并交付。”
说罢,他拱拱手道了句‘告辞’,便转身离去。
“……”
老李头略显诧异的看着他的背影,见其走的十分干脆,丝毫没有多留的意思,紧忙唤道:“小道士,留步!”
“嗯?”
张修缘已经踏出了木匠铺,闻言驻足回首,颇为费解的问道:“李师傅还有什么事吗?”
老李头眉头紧锁的问道:“你就这般走了?”
“不然呢?”
张修缘亦是眉头紧锁的问道:“剑鞘的事已经定下了,莫非贫道还要留在这里一直等到李师傅打造好剑鞘吗?”
“那倒不用……不是…”
老李头摇摇头,反应过来后问道:“我的意思是,我方才明明耍了你,让你白白去买了酒水和吃食,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气的…”
张修缘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本来贫道想当個故事听的,但就如李师傅方才所说的那般,剑鞘就是剑鞘,能有什么故事?”
“……”
老李头面色一僵…
张修缘见状笑道:“李师傅无需多虑,这酒水和吃食您老就当是贫道先付的定金即可。”
老李头闻言便是胡须都抖了抖,莫名觉得自己在这小道士的面前就像个戏台上的丑角似的,咕哝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在唱独角戏。
忽地,他咧嘴一笑,问道:“那你就不问问我定制剑鞘的酬劳是多少?”
“总归取剑鞘时才付酬劳,现在问了又有何用?”
“那万一你来取剑鞘时我漫天要价呢?”
“漫天要价倒无妨…”
张修缘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说道:“只要贫道觉得剑鞘值,自会支付李师傅所要的酬劳;若是贫道觉得不值,李师傅还漫天要价的话,那时贫道自会告知李师傅,太虚观对饮食这一块可从来都没有框束。”
说罢,笑着拱拱手离去…
老李头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神色很是古怪,自顾自的说道:“这小子的意思是说太虚观不是吃素的?”
“有意思~呵呵呵呵~有意思~”
他似乎被自己给气笑了,转身翻进一旁的棺材中,想睡觉,但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翻来覆去睡不着…
外面天都黑了…
他突然咬牙切齿的从棺材里坐了起来,颇为愤懑的轻哼一声,嘀咕道:“我的剑鞘没有故事!?臭小子,我倒要看看你能支付什么样的酬劳!”
“……”
而另外一边,张修缘还不知道有人会被自己的一席话气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因定制剑鞘耽误了不少时间,他回到太虚观已是月明星稀的黑夜…
刚到山门处,他还没回观中便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歌声,声音珠圆玉润,歌声悠扬婉转,那唱腔时而似情侣耳鬓厮磨时的轻声细语,时而又似珠玉落盘时的清脆悦耳,很是动听…
张修缘听到那歌声神色不免有些怪异,驻足轻笑道:“木匠家中无凳坐,道观夜半鬼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