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张修缘坐在蒲团上闭目修行,气息内敛。
而在房门外,卓元兴正以拳击掌的踱着步子,好几次想去敲门,但到门边又讪讪的退了回去,显得很是纠结。
他想到侠义堂和老父亲的处境,略作休息后早早地便起了床,明明想催促道长,但又没到约定的时辰,也不好催促。
等了一会儿,见天边露出鱼肚白,他面色不由一喜,上前刚准备敲门,便看到房门已经打开了。
“……”
卓元兴见道长看着自己,而自己准备敲门的手还竖在半空,尴尬的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道长,早啊…”
“不早了?”
张修缘笑了笑,打趣道:“贫道早上有修行一周天的习惯,倒是让卓公子久等了。”
“没有没有…”
卓元兴紧忙摇头,讪讪的说道:“是我自己静不下心,还望道长勿怪。”
“客气了…”
两人客套一番便出了山门,刚下了山,便看到一袭白衣的陆昭昭也到了山脚。
陆昭昭神色怪异的看着张修缘,笑道:“道长这气息是越发内敛了。”
“心有所悟,修为小有精进罢了。”
张修缘也知她所言的气息内敛是《藏锋诀》的功效,却也不好明说,当下扯开话题道:“咱们直接去侠义堂?”
陆昭昭点头附和:“迟则生变。”
“等等……”
卓元兴茫然的眨眨眼睛,问道:“道长,陆姑娘,侠义堂在南边的隆元郡境内,离这儿足有八百多里呢…”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两条腿,干巴巴的说道:“咱们就这么走过去?”
“……”
张修缘与陆昭昭对视一眼…
他们都有修为在身,虽不会飞举之术,但脚力也非寻常快马能及,故而下意识的忽略掉了脚力的问题。
现在听卓元兴提起此事,他们才想起卓元兴只是个内力有限的武道后天。
“我身上带了银票…”
卓元兴从身上掏出一张大面额银票,提议道:“要不咱们先去驿站买三匹快马?”
“也行…”
张修缘点点头,说道:“不过无需买三匹,卓公子你买一匹快马自骑即可,我与陆道友无需马匹代步。”
“……”
卓元兴看了看两人,一时无言,似乎也意识了一行三人中好像只有自己需要代步工具的窘迫…
明明自己弱冠之年便跻身武道后天之列,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声的天才了,怎么到这成了拖后腿的……
他木然的往驿站而去,气氛有些尴尬……
张修缘与陆昭昭在驿站外等候,还没来得及闲聊几句,便看到一行着装统一的人驾马从官道而来,那着装赫然便是风雨卫特有的锦衣…
领头的是个长着络腮胡的中年大汉,身上并没有穿锦衣,而是着一身黑色轻甲,腰间挎着一口厚背重刀…
风雨卫的一行人也停在了驿站前,领头的中年大汉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叫手下的人去换快马…
风雨卫一行人似是有什么要是在身,来的快,走的也很快,换好马后,一行人纵马往南而去…
在路上扬起阵阵飞尘…
因为教义的原因,陆昭昭对大元朝廷有种天然的抗拒,见状秀眉微蹙的说道:“领头的那人唤作霍千仇,也是接手姑苏这边命案的风雨卫千户,此人带着风雨卫的人出城往南而去,应该是接手的案件有了进展。”
她是知道的,姑苏一带的命案大概率就是圣种所为。
而经过张修缘和卓元兴的完善,圣种也好,陂脚怪人也罢,基本可以确认就是张阳明的魔念!
如今,风雨卫的人换了快马往南而去,难保他们也是去侠义堂的…
“奋发蹈厉,纪律严明,倒是不错。”
张修缘并不认识霍千仇,听到对方是接手姑苏这边命案的风雨卫千户,也只是随口称赞一句,并没有过多在意。
“……”
陆昭昭本想说些什么的,可突然想到,卓元兴是侠义堂魁首的儿子,他暗中逃出堂口,昨日才寻到太虚观求援。
若是风雨卫的人此行也是去侠义堂,岂不就意味着侠义堂事发了?
她心头一动,试探性的问道:“道长,我们要往南去侠义堂,这风雨卫的人换了快马也往南而去,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也是去侠义堂的?”
“不太可能吧…”
张修缘闻言摇摇头,说道:“姑苏这边的命案都还没侦破,他们去侠义堂作甚?”
“万一,我是说万一…”
陆昭昭故意引导道:“万一在姑苏这边犯下累累命案的凶手,就是卓元兴口中的陂脚怪人呢?”
“……”
张修缘闻言惊疑不定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也似想到了什么,呢喃道:“若是这般的话,那侠义堂……”
“道长,要不下個驿站再买马吧。”
就在这时,卓元兴一脸愤懑的出了驿站,嘴里还不忿的念叨着:“来的不是时候,快马都被风雨卫的人换走了。”
“……”
张修缘想到方才陆昭昭所言的猜测,不由心中暗叹,说道:“贫道还是带着卓公子走吧,也能早些到侠义堂。”
说罢,他袖口一摆,涌出的真气直接将卓元兴裹住,随即纵身飞跃而去。
陆昭昭紧随其后…
原本半日的脚程,因为带着卓元兴的缘故,三人耗费了大半日的功夫才到隆元郡境内…
为预防变故,张修缘与陆昭昭二人又修行了半日,恢复好消耗的真气才去往侠义堂而去…
侠义堂在隆元郡内名声不俗,因其门人弟子众多,堂口设立在一处乡镇上。
那乡镇叫元圩镇,有数百口人家,也正是因为侠义堂堂口所在,镇中民风极为淳朴,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也不为过。
镇上每隔两三天便会逢一次集会,很是热闹,只是不知为何,如今的元圩镇很是寂静…
一眼望去,镇上空无一人,只有枝头的几只乌鸦在聒噪。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在那几只乌鸦的聒噪声中,本就寂静的元圩镇像是被一层隔绝生机的幽雾笼罩,更添几分恐怖色彩…
张修缘看着不见人烟的元圩镇,心中像是压着块石头一般,很是沉重,压的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卓元兴愣愣的站在那,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镇子,腿里像是被灌铅似的,根本抬不起脚来…
他不敢去看,甚至都不敢去想…
而陆昭昭则是攥着拳头,骨节都捏的有些发白,脸上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与茫然。
她知道,自己猜对了,但也来迟了。
这…真是‘圣种’所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