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姬无夜:我不笑别人,单笑张机无谋,雪衣侯少智
(四千字,二合一章节)
新郑的北门外,姬无夜带着三千大将军府亲卫以及一万七千名夜幕大军中的骨干攻破了北门由白亦非率军三千亲自坐镇防守的城门,一路疾驰而去。
姬一虎的选择是逃,而正在犹豫是最后一搏还是及时收手的姬无夜在得到百鸟杀手们在今天第一次向他传递的消息。
那便是百鸟的一名杀手在韩王宫外的巷道中看见了疑似红莲公主和韩王安的身影。
姬无夜瞪大了眼睛,看向刚刚不久前还站在殿门边和自己对视的韩王安,此刻他的视线里哪里还有韩王安和红莲的身影。
韩王安这个禅让者没了,红莲这个人质也没了,那打韩王宫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姬无夜下令部将继续围攻韩王宫,攻下后再仔细搜索一番,自己则率领精锐亲自追击百鸟杀手所说的疑似韩王安和红莲的身影。
然后,姬无夜就攻破了白亦非亲自镇守的北门,抛下围攻韩王宫的数万大军,润了。
既然决定要撤,姬无夜自然不会再犹豫了。
姬无夜其实早就预先制定过事败后的撤退计划,那就是带着亲信和信得过的精锐撤到南阳。
先占领韩国还未正式交割的四县,再夺下之前被割让出去,如今已经得到了初步发展的另外四县,以八县的民力供养一万大军还是足够的。
再抄了揽秀山庄,把翡翠虎的家产全部收归己有,这样他养兵两万绝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届时才书信赵国,请求归顺。
虽然他这种叛主之人得不到赵王偃真正的信任,但对于如今只剩下从代地脱颖而出的李牧这一员大将的赵国,绝对还是有着足够的吸引力的。
更何况,他此前与赵王偃的宠臣郭开,来往倒也算密切。
而要北上南阳,那便只有这一条道路可以选。
这是一条被两座小山丘夹在中间的道路,而山道两旁的灌木丛像是无尽的绿色海洋,密密麻麻地生长着,掩盖了整个山坡。
这条山道弯曲蜿蜒,仿佛一条蛇在山间穿行。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落在地上,形成斑斓的光斑。微风吹拂过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是大自然为这场战斗伴奏。草丛间,一些野花顽强地生长着,它们的花瓣散发出诱人的芳香,与这些士卒身上沾染的血腥的气息形成鲜明的对比。
姬一虎内心泛起了一丝不安之情。他看向姬无夜,提议道:“父亲,此处地势险峻,恐会有埋伏。不如派斥候前去探查一番,确保安全。”
然而,姬无夜却并不认同这种观点。
虽然这条山道的确地势险峻,又蜿蜒曲折,是绝佳的设伏之所,但姬无夜不相信秦军会在此设伏。
毕竟他事先计划的撤退计划,并没有告知过任何人,秦军不可能知道他们的撤退方向。况且,秦军应该会将主力集中在城内围歼他们,而不会在一个不确定是否会经过的地方设下埋伏。
因此,姬无夜并没有感到担忧,反而带领着三千大将军府亲卫军一马当先进入山道。
众人见状,也松了口气,紧随其后。
似乎是觉得众人士气低落,姬无夜突然放声大笑。
姬无夜的笑声在两座小山丘之间回荡,形成了阵阵回音,这种笑声让人感到一丝不安。
被姬无夜迫使着与他一同撤退至南阳的张平,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将军何故大笑?”
姬无夜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问题,反而手持马鞭,指向前方树木丛杂、山高路险的地势,继续大笑着:“我不笑别人,单笑张机无谋,雪衣侯少智。若是我用兵之时,预先在这里伏下一军,如之奈何?”
他当然不是真的藐视张机和白瑾,只是他深知他们的战略是入城围歼他的大军。但无论如何兵力只有十万,把控城门,控制武库等各处要地,这样一分兵,再算上正面交锋的秦军,根本不可能还有余力在外设伏。
只是见麾下士卒士气低落,为了鼓舞军心,才故意说出这番话。
似乎是为了回应姬无夜的“夸赞”,随着一阵鼓声响动,打破了山谷间的宁静。
旋即,一道道弓弦弹射发出的呼啸声与弓箭划破空气时的破空声此起彼伏,漫天的箭矢重重落下。
箭矢入肉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为了加快行军速度,除了那三千大将军府亲卫以外,那一万七千余人全部轻装简行,没有带盾牌。他们穿着轻巧的甲胄,身上只挂着必需的武器。
这些韩军士卒们受到了惊吓,但这条山道四周,只有一片灌木丛,连树都没几棵,面对居高临下的箭矢射击,根本没有任何遮蔽的方法,只能四散奔走躲避着。
有人选择躲在灌木丛后面,用身体遮挡着头部,希望能减少受伤的机会。有人选择向前冲,希望能尽快冲出箭雨的范围。而还有一些人选择找到一块大石头,以此为掩护,尽量规避箭矢的射击。
“秦军只诛恶首姬无夜及其一干党羽,尔等军卒可自散去!”
雪衣堡的士卒纷纷高声呼喝着,逐字逐句在战场上如雷霆般响彻,而这一声声呼喊也成为了压垮姬无夜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兵吃饷,这是这个时代的兵卒们几乎一致的思想。
也许在一些大国,士兵会有着类似于后世的荣辱感,将一己之利暂时放下,但在韩国绝不可能。
韩国在申不害变法后,之所以能被称之为“劲韩”,一赖吏治清廉,贪污腐败、尸位素餐者无所遁形;二赖国库充盈,矿产丰富,天下强弓劲弩从韩出;三赖韩人继承了先祖传承的悍勇忠直,刀山敢前,火海不退,大军所向睥睨。
然而,术治之风也埋下了隐患的种子。
在术治之前,韩国是一个耿直,而充满了理想的青年。而在术治之后,韩国迅速蜕变一个老谋深算的中年人。
强悍和忠直消失了,权术和阴谋大行其道,君臣勾心斗角,官场尔虞我诈。一己之安危,被视为最高利益,国家兴亡为己任的高贵品格,荡然无存。
而严苛的术治整肃的吏治……呵,有驾驭之术,就有应对之法,
因此,在韩王安继位以前,韩国就已彻底沦为避祸谋人的术治之邦。
而底层的百姓亦被术治之风所改变,忠勇和耿直消亡了,苟活成为了韩人的秉性。
为了苟活而战的士卒,又有多少战意呢?
更何况,姬无夜忽视了一件事情。
他自以为带的是精锐轻装简行,但却忽略了这些精锐们的籍贯。
乡土情结,这是人们不愿意背井离乡的一大因素。
这个时代的人们,有着根深蒂固的乡土情结,以至于哪怕在外身亡,都希望死后尸体最终可以回到家乡再下葬,哪怕是两千多年后也依旧有着如此的丧葬习俗。
而姬无夜麾下是这些士卒的籍贯五花八门,但多数都是新郑及附近数座村庄征兆来的韩卒,少数来自阳翟、安陵新郑附近的城邑,跟着姬无夜无非是贪图姬无夜的军饷和赏赐,以及那成事后的从龙之功。
但姬无夜败了,人心也散了大半,能不当场背叛姬无夜都是出于姬无夜的威望,以及忌惮那三千大将军府亲卫。
可还要他们跟着背井离乡去南阳,继续干着杀头的买卖,以后还不能继续吃香喝辣要仰人鼻息,他们自然不愿意。
于是,趁着战乱,姬无夜也被压制在箭雨下,不断有人将手中兵器举过头顶高声求饶着离去。
至于他们离去是回归军营重新为韩国效力,还是顺势逃脱兵役回家,亦或是落草为寇,那就不是张机能管的了,那是即将取代夜幕接管韩国的流沙所要操心的事情。
而张机要操心的,只是眼前的姬无夜。
当然,也说不上操心。
毕竟要是在如今的局面下,都拿不下姬无夜,他干脆自刎谢世得了。
雪衣堡军队分兵三千给白亦非守北门,七千在山道两侧设伏,再加上铁鹰锐士的一千人,以及分散隐藏在这片灌木丛各个角落的五百罗网杀手,足足八千五百人。
而姬无夜身边呢?
这些大将军府亲卫虽然足够忠心,并没有人选择在这个时候背弃姬无夜,但只有不到三千人。
八千对三千,优势在我!
张机心中微微得意,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大意。
“继续放箭!不要留手!”
张机继续指挥着雪衣堡的军队持续不断地放箭,密集的箭雨几乎遮蔽了天空,纵然是人人配盾,也无法抵挡箭雨的凶猛。
而且这些箭矢,虽然只是将箭头浸泡在了毒液之中简单地进行淬毒处理,毒药容易在射击过程中挥发或是残存在皮肤表面无法进入血管,但这些毒液都是罗网的毒师们精心调配的剧毒,见血封喉。
只要有一根箭矢能够擦破这些将军府亲卫的皮肤,便能够减少一名敌人。
“张机!你有本事就下来与本将一决生死!在这里放箭算什么本事!”
姬无夜从盾阵中探头出来,厉声呼喝着。
但张机丝毫不在意姬无夜的呼喊声,只是冷笑着。
以最小的代价围歼姬无夜这三千亲卫,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为什么要带着人冒险下山与姬无夜正面交锋呢?
虽然大军所带箭矢是不可能真的将这三千人围歼的,但每多死一人,就意味着己方少死一人。
在他看来,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问题,何况是用金钱的燃烧代替生命的逝去。
而且,眼下的秦国工坊在秦墨一系的影响下,已经建立起了一套稳定的流水线生产体系。箭矢在秦国根本不值钱,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让雪衣堡的军队和罗网的杀手不断射出箭矢,将敌人困于箭雨之中。
姬无夜的将军府亲卫持续地面临着箭矢的射击,本就不足三千之数,在毒箭的射击下又锐减了七、八百人。
但他们却无法反击,这陡峭的山丘虽然并非无法攀爬,但一身重甲的他们要攀爬这样的山坡,速度是极其缓慢的,还会遭遇到雪衣堡军队的箭雨打击,难度不亚于攻打一座城池的。
至于对射,居高临下和从下向上射击,那完全不是一种难度。
何况他们的箭矢没有涂毒,又可能被山丘之上的灌木丛所影响,但从雪衣堡军队射下的箭矢却是径直落入他们的军阵之中。
所以他们只能等待雪衣堡大军的箭矢用尽,而后为了围歼他们主动下山,那样还有一战的机会。
毕竟他们是仿照魏武卒而训练出的精锐,虽不如魏武卒,却也没有逊色太远。
终于,头顶的箭雨停止了。
但这群将军府亲卫心中的狂风暴雨,却骤临了。
一千铁鹰锐士井然有序地从山坡而下,即便是在陡峭的山路上也依旧保持着军阵的稳定,脚步沉稳,没有给这些将军府亲卫任何可趁之机。
“铁鹰锐士!”
姬无夜在看到铁鹰锐士现身的一刹那便猜到了他们的身份,惊呼而出。
实在是铁鹰锐士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昔日的战绩令天下精锐为之胆寒,不敢再自称精锐。
而随同铁鹰锐士一同下山的,还有张机、白瑾、掩日、黑白玄翦、六剑奴、八玲珑以及铁鹰锐士的统领都尉白锽,这整整七尊宗师级战力。
没有丝毫的悬念,战斗陷入了一边倒的境况。
铁鹰锐士曾有过以一千之数,阵战击溃三千魏武卒的经历。
虽然彼时的魏武卒早已不是当年吴起麾下的那些劲卒了,而是些新近补充的披甲门子弟,却也堪称精锐,却被以一敌三击溃。
而且铁鹰锐士的伤亡,仅仅只有三百。
魏武卒如此,更何况是这些不如魏武卒的将军府亲卫。
随着湛卢剑的划破空气的呼啸声落在姬无夜的脖颈上,韩国的内乱也由此而暂时停歇,至于是否是彻底划上了一个句号……谁又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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