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叔,我有病“……”
病房内,忽然安静下来。
傅彦礼视线落在病床上微微拱起的被子上几秒,随后抬步走进去。
他把手中的体检报告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状似无意地说:“检查报告上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休养几天就好。”
一阵寂静。
床上的人没反应。
傅彦礼眉眼一弯,轻笑了声,转身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男人身体陷进去,身体往后靠,双腿交叠。
左手搭在沙发沿,削瘦好看的手指微曲,时不时地轻点沙发。
被子里黑乎乎的,闻厘视线看不清,听力倒是出奇得敏锐。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闻厘以为他出去了,便偷偷地从被子里探出一颗脑袋。
视线好巧不巧与他的对上。
闻厘:“……”
脑袋迅速缩回被子。
傅彦礼被她这样子逗笑,弯唇一笑:“睡着了吗?”
“睡着了!”
“……”
男人笑意更浓,微扬的眼尾隔着镜片,透着一丝不明的宠溺。
“起来,我跟你说件事。”
察觉到男人的语气变化,闻厘掀开被子,露出脑袋。
“什、什么事?”
男人眸色微沉,漆黑的瞳仁隔着那两片镜片,锐利几分。
“爬墙逃学,不打算解释一下?”
闻厘定定直视他几秒,笑了:“傅教授,你知道我这人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
男人眉头及不可察地一挑,神色镇定,没说话。
闻厘下床,走到他面前,拉来一张椅子坐下,身体往后一靠。
“哐”的一声,双脚搭上茶几。
她指了指自己那头炸开的头发,笑得恣意不羁:“叛逆。”
傅彦礼拧眉:“把脚放下去。”
闻厘单手插兜,吊儿郎当的:“不放……啊——”
男人抄起旁边的杂志拍在她脚上。
闻厘疼得缩回脚,抱着脚痛呼。
男人把杂志扔在一边,双手环胸,声色慵懒:“解释一下,为什么爬墙逃学?”
闻厘冷笑,后背往后一靠,放荡不羁:“傅教授,你好像没资格管我吧?”
“我觉得有就有。”
闻厘跳起来,竖起中指逼近他,咬牙切齿:“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男人凉凉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再比中指,手砍断。”
“……”
想到那一杂志的力道,闻厘感觉自己的手指在隐隐作疼。
她诺诺地收起中指,笑了,重新坐回去,翘起二郎腿:“我知道,你们做老师的,不就最喜欢做管学生的那些事吗?”
“傅彦礼,你只是浅浅的小叔,不是我老师也不是我长辈,论这些……”她右手搭在膝盖上,上半身前倾,凑到他跟前,嘴角勾着,一片痞气,“您,确实没资格管我。”
“……”
傅彦礼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不语。
“当然,你背我来医院的事,我很感谢你,以后有机我肯定会报答你的,”闻厘收回身子,脸上难得露出诚恳之色,“至于其他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劝傅教授还是少管。”
男人嗤笑一声,眉眼因他这声笑,整个人明朗起来。
“不巧,我刚刚出去取你检查报告的时候,给你们邹校长打了个电话。”
“?”
闻厘虎躯一震。
“他给了我你班主任的电话,”男人抬眼,“你班主任姓云,叫云峰吧?”
闻厘瞳仁微睁。
“不巧,我曾经有个学生就叫云峰。他读研究生的时候,我是他的导师。”
“……”
闻厘本来不信,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啊!
只是一想。
隐隐觉得很多东西可以对上号。
听朱浅浅说,傅彦礼是宜凌大学的化学系教授,好巧不巧,他们的班主任云峰就是教化学的,甚至也是从宜凌大学研究生毕业的!
突然,有什么东西扔进她怀里。
闻厘愣住,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手机,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打开。”
闻厘狐疑,拿起手机打开。
是一段她爬墙的视频。
!!
闻厘双眼大睁,蹿的站起:“傅彦礼,你什么时候拍的?!”
男人气定神闲地看她:“你爬墙说自己送外卖的时候。”
“……”
闻厘一气,直接把那视频给删了。
她把手机扔回给他,耸耸肩,一脸得意:“我删了。”
“我有备份。”
“……”
卑劣无耻!
闻厘气得想发飙,但想到他跟云峰认识,最后生生忍下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几秒,随后抿唇笑了。
闻厘坐下,开始选择迂回之术,笑得讨好:“我爬墙逃学的事……你没告诉云老师吧?”
傅彦礼笑了笑:“你觉得呢?”
闻厘一拍大腿:“您是谁?!您是辛勤得园丁!是燃烧自己,用火焰照耀我们前路的老师!是宜凌市大学最德高望重的教授!您怎么会做出向我老师打小报告的事情呢!这不符合您那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气质啊!您说是吧?”
傅彦礼挑眉,颇认同地点点头:“确实不符合我的气质。”
“嗯嗯嗯。”闻厘点头如捣蒜。
“只不过……”
“?”闻厘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我跟他说你受伤住院的事,他很担心你,说想来看看你。”
闻厘一默,心里五味杂陈。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傅彦礼声音变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我拒绝了他,并替你谢谢他。他很感动,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看管你,说别让你再出去跟校外的那些混混打架,否则你缺胳膊少腿儿的,也没脸见人。”
“……”
呵。
敢情云峰以为她受伤是跟别人打架了?
闻厘的气焰瞬间蔫了,不再那么剑拔弩张。
傅彦礼神色困惑:“你好像……很怕云峰?”
闻厘摸了摸鼻子:“嗯。”
“为什么?”
以她这叛逆劲儿,应该不怕老师。
“有次我跟同班男同学打架,把他气进了医院。”
“……”
“听医生说,他有高血压,如果那次他送来不及时,就会一命呜呼。”说起这个,闻厘不解地嘟囔着,“你说他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高血压啊?”
“所以你心有余悸,担心他身体,不敢再惹他生气了是吧?”
闻厘脑袋撇向一边,把玩手里的笔,不情愿地点点头。
男人神色微怔,深深地看她。
他的教学生涯不久,也就几年。
在给宜凌大学任教之前,他去过山区给高中学生任教过一段时间。
也是在那段时间里,他领略过青春期的学生有多恶毒和叛逆。
打架斗殴、旷课逃学、沉迷游戏殴打老师等等,都不在话下。
管教时,他从开始的无力到后来的游刃有余,甚至自诩不管多刺头的学生都被他管得心服口服。
如今看来,他们或许并不是信服他的管教,而是信赖他这个人,愿意服从他。
或许,在他们表面的叛逆下,也有一颗为人着想的心。
见他没说话,闻厘扭头看向他。
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
闻厘脸色一热,尴尬地别开视线,不满地嘟囔着:“所以你千万不要把我爬墙逃学的视频给他看,否则他又要气进医院。”
傅彦礼弯唇笑出声。
闻厘怔住,转头看向他。
男人眉眼悦动,狭长的眼睛弯起,眼下的那枚泪痣使得他整个人明媚起来。
她看痴了眼,就连手中转动的笔也不转了。
心脏在咕咚咕咚地跳。
闻厘猛地捂住胸口。
心脏怎么跳得那么快?
卧槽,她不会是要死了吧?!
男人敛笑:“你爬墙逃学的视频,我可以不发给云峰,但作为交换,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闻厘狐疑又警惕:“什么条件?”
男人手肘撑在沙发沿,五指曲起,撑着太阳穴,笑容慵懒散漫:“我看你演的那外卖员戏码挺好的,你要不再演一……”
“什么外卖员戏码?”
男人一愣,狐疑:“你不知道?”
某人继续装:“我该知道什么?”
“?”
刚才的视频你看了个寂寞?
“等等!”闻厘似是想到什么,双眼一睁,一脸惊恐,“我第二人格不会出来了吧?!”
男人眉头一挑:“嗯?”
闻厘看向他,哭丧个小脸:“小叔,不瞒您说……”
“?”
“我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