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安抚他
沈瀚转过身,一拳砸在了破碎的陶器上,五指和手背被利器割开,流血不止,他却像感受不到痛一样,闭眼在那把造型奇怪的椅子上坐下。
顾瑛慢慢抬眼,见那把椅子弹生出锁链将沈瀚禁锢住,粗长的铁链死死缠绕住他的四肢,几乎要嵌入肉里。
他手上恐怖的伤口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惊悚无比。这样看来,这地上的血液都是沈瀚的,这把奇怪的椅子,也是为了防止他自残。
他仰起头,隐忍的汗珠从眉尾划过,额前的碎发已经湿透,只能从零星缝隙中窥见他近乎于野兽般的眼神。
沈瀚手背青筋暴起,不住地在粗粝锁链上摩擦,皮肉都因此绽开,他裁剪得体的西装被溅上污渍,又因为痛苦而变得褶皱。
他活得这样狼狈,连人的样子都保持不住,怪物一样肮脏,令人厌恶。
不要在这里停留,不要再用那双清凌的眼看着他。
他闭眼沉默地坐在那里,像一块化不开的墨,只有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黑色证明他还活着。
有条黑色的线缠绕住沈瀚的无名指处,顾瑛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听见了细小的电流声。
需要电击掩盖痛感,沈瀚到底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他才从车祸的昏迷中醒来,这样的电击和病痛再来几次就足够要他的命了。
顾瑛讨厌疼痛。
她望着那一地的残骸,望着他被血沾湿的衣襟,轻叹了口气。
“沈瀚。”
他听见那道细弱的声音响起,心头止不住地升起暴虐的欲念,她要说些什么?
沈瀚的指甲掐入肉里,抬眸却看见轮椅上的人缓缓起身,在他的注视下颤巍巍站了起来。
她柔顺乌黑的长发在肩旁轻轻晃动着,那双腿匀称又脆弱,腿肚子还打着颤,纤白的脚踩在柔软地毯上,和那软乎白嫩的豆腐一样。
颤抖混乱的步伐,却坚定地朝他走来。
地上杂乱倒地的物件太多,轻易地就将她绊倒在地。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只模模糊糊喊了句“沈瀚”就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无声无息倒在那里。
沈瀚瞳孔猛地一缩,这嫩白的皮肤,乌黑的发,还有血红的地毯构成的画让他心骤然提了起来。
他捏紧拳头,隐忍不住终于要解开锁链去抱起她时,却看见她手脚缓慢地爬了起来。
少女额头不知道磕到了什么,磕出了个圆形的红印,衣领和手臂也都沾染上血迹,像个被蹂坏了的玩偶。
她却没有哭闹,只是垂下眼有几分委屈,温吞地朝他伸出手来。
那沾着粘腻血液的手轻轻牵住他的衣角,轻柔的淡香顺着她纤细的指尖往上游走,无声无息安抚着他的疼痛。
沈瀚喉结滚动,脊背弓起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要撕裂她用她的血抚平一切。
他的舌尖擦过上颚,声音压得极低,却没有最开始的冷厉:“你不该在这里。”
顾瑛不听,她慢吞吞抬手,很轻地抱住了他的腿,将头枕在了他的膝上。
她身上有着令一切安静下来的味道,融进血肉里把尖锐难忍的痛苦都扶平。
沈瀚神色不明望着她,他此刻已经无暇去思考顾瑛的目的是什么,他只想用力把她融进骨肉里。
顾瑛短暂地愣住了,在她触碰到沈瀚的那一瞬间,她脑中极快地出现了一些破碎的片段。
片段里反复出现一张脸,哭泣的,绝望的,麻木的脸。
他总是遍体鳞伤被关在地下室里,身边散落着针头和棉签,像被豢养的怪物。
“奶奶.....”
“救救我.....”
他从来不敢喊太大声,只是带着一身血迹蜷缩着角落里含糊不清的呢喃。
后来连求救声都没有了,他好像已经麻木了,那双漆黑圆润的眼里不再有光亮,只是空洞地透过铁窗往外面看。
有时候他看起来脏兮兮的,有时候却也白白净净穿着可爱的衣服,只是身上的针头印和刀疤从来没有消除过,他总是按住注射一些奇怪的液体,或是被蒙上眼锁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当他偶尔被放出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只有家人的白眼和嫌恶,是伴随着“怪物”一起砸向他的石头.....
古怪又可怜的记忆。
湿濡的触感顾瑛从破碎片段中拉出来,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沈瀚怀里,而他正轻咬着她的指尖。
她坐得别扭,手腕被迫架在沈瀚肩上,他的手穿过她柔顺的发丝,扣住她的后脑勺。
他那狭长漆黑的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注视着她。
他湿滑的唇印在她的手腕脉搏处,沿着她青色的血管细细地舔舐,在她惊慌的目光下衔住了她的腕骨。
尖锐的齿刺进肌肤,顾瑛瑟缩了一下,沈瀚要把她的皮肉都吞下去般,他紧紧贴着白嫩的肌肤舔舐撕咬,把她逼得节节后退,在他怀中摇摇欲坠。
她应该逃的,但想到沈瀚的生命值,顾瑛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留在他的怀里。
任务最重要。
菟丝花甘愿奉献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卧在他怀里,不动声色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但他的动作太过逾越,没一会她藕节似的手臂上就布满了青红咬痕,沈瀚却还不停手,扣住她的脖颈把她往前送,咬住了她的锁骨。
她讨厌疼痛,骨头被啃噬的感觉并不好受,怀中人终于承受不住发出破碎的啜泣声,她挣扎着妄想逃脱,沈瀚却只是眯起眼尾,手臂收得更紧。
那可爱稚嫩的睡衣被撩起一角,露出单薄雪白的背,肌理细腻,那些幽香好像都浸入了骨子里,只要品尝一口就能安抚一切。
他的手轻缓落下,摩挲间那双眼正牢牢盯着她,眼里是晦涩的笑意。
“猜猜看,我今天下午都听到了些什么有意思的事。”
“我原来都不知道,顾小姐竟然是从小就喜欢沈元的,还是我横刀夺爱做了恶人。”
沈瀚眼中闪过幽光,顾家和沈家交往密切他是知道的,倒是没想过这个小家伙从小就对沈元不一般。
她这样的示好,会是别人教的吗?
“乖孩子,”他的声音绵长,随着咬痕落在她身上,“如果现在坦白,我并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