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眼多的多半长不高
冯院判平时对贺家还算了解,但是对贺延年本人不太熟悉。
印象中,每逢遇见贺延年,他都黑着脸抱着一沓卷宗,走的很快。
身后的少卿有时候小跑着跟在后边,边抹汗边追。
今日,贺延年抱着孙女前来,那一脸慈爱的模样,让冯院判对贺延年为人大为改观。
平日只觉得大理寺的人面黑,如今只觉贺延年有些人情味。
贺延年开通又不迂腐,试问自己也不耐心哄孩子,劝慰道,
“幼儿夜啼,多是惊骇,多应耐心安抚。
孩子现在止哭,可见侍郎做的恰是对症。
孩子太小,老夫虽开了药,但是归家后,还是以细心将养为主。
若是回去后晚上发烧,便煮药服药,明日再来号号脉!”
贺延年这才放心,准备拜别冯院判,回大理寺。
冯院判却道,
“贺大人,我看你脸色苍白,可需老夫多事号号脉?”
冯院判话音刚落,贺鸣喜转头就看祖父,那眼神——必须看脉,不看就哭。
最后贺延年拿了两副药,一副安神退烧给贺鸣喜的,一副通络活血给自己的。
冯院判表示,年纪大的人,诸多病症都要注意,平时多保养,才能心里踏实。
贺延年带着孙女回大理寺时,手里提着两包药,孙女肿着眼皮。
同僚们大约也能猜出来这其中一包药,定是给孩子抓的。
贺延年平日也严肃低调,大理寺的人对他有些害怕,见他抱着孙女,即使一时好奇但也无人多嘴,多是急匆匆的低头路过。
回到大理寺时,贺鸣喜已经睡着了,外面又下起雪,贺延年虽已经请假,但是每日的公务还是要处理的。
贺延年一手将孙女揽在怀里,一手执笔看卷宗。
孙女睡熟后,贺延年便找了两把椅子,把孙女放在拼起来的椅子上。
卷宗看完入档后,贺鸣喜也睡醒了。
在大理寺上值的官员,中午是有免费堂食的。
贺延年今日带着孙女,显然不去吃了,只想带孩子尽快回府。
早上的时候,贺延年就已经在簿册报了病,着人放于长安门,并和少卿交待事项。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罪恶感,这么多年第一次抱病早退,心里有些发虚。
不管虚不虚,孙女一直打瞌睡,困到不行,大理寺卿就这么带着孙女偷摸的打算回去。
大理寺上值的都去吃饭了,廊道上几乎无人。
贺延年抱着孙女关上门刚要转过身,就听到有人喊自己。
“贺大人!”
贺延年有点背,请假日被太子捉住了,这张老脸不知道放哪了。
却说今日大雪,桥头事故之事已经沸沸扬扬。
圣上也对臣子上值一事深表体恤,特令太子携点心暖炉去探望慰问各部大人们。
并下旨传达各部,太子道,
“圣上体恤,令孤与九弟行走各部院,探看各位大人们。
圣人曰:诸臣耳顺之年及病患者,上值之时逢雨雪可免。
今因冬雪之故导致上值晚的臣子们免责。”
贺延年听了太子的解释,心里才放心,只要不是来挑毛病的就好。
反正今日已经报了病!
贺延年不太想和太子客套,直言道,
“今日臣有些抱恙需到太医院看诊,恰家中孙女也夜啼心神不宁。
老臣今早特来院衙报病上册,携孙女儿寻太医院小儿科冯院判看诊。
早先各事已经办妥,圣上太子可有吩咐?”
太子与九皇子都听明白了,贺延年已经请假了。
且不想和他们废话了,着急回家呢!
太子丝毫不觉尴尬,心平气和道,
“大人,手炉与皮暖袖是宫里赐下的,大人收着吧!”
九皇子见时机正好,将自己的荷包也给了贺延年,
“大人,这糖,宫里新的制法,不甜但是吃到嘴里很香!”
贺延年一一收下,行礼后,一刻也不想多待!
太子与萧奕站在廊下,看着贺延年离去不禁感叹,
“贺大人真疼孩子!这么多年,头一次见抱着孙女儿来院衙的。
今日冯院判轮值哪也去不了,难怪老大人亲自来。”
萧奕今日纯粹是来凑数见世面的。
看见贺延年怀里的孩子,记起贺鸣喜,想起烤鹅,不禁对哥哥抱有幻想,
“哥,你能陪我去吃一次鼓楼街烤鹅铺里的烧鹅吗?小贺大人经常带女儿去堂食烧鹅!”
太子给了弟弟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暂且不说孤有没有空,只说小贺大人带的是亲闺女,我若有空,那也带你大侄子!”
九皇子被亲哥一句话捅了个透心凉,但还是撑着脸皮,道,
“哥,我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太子不想惯着他,
“御膳房什么没有,非要去外头,你是看上你师傅的外孙女了吧!
哥奉劝你,心眼多的多半长不高。”
九皇子也不恼,
“哥我什么都没干啊!”
太子一脸得意,
“小九啊!你从来不做无用之事,你虽然脑瓜子比你哥灵光,但人还太小,人情世故之事你不懂,不用执着哥能一眼看穿之事。不过你为什么盯上贺家?”
太子的大儿子与萧奕几乎同龄,萧奕别看小,心眼确实多。
宫里,他最怕他哥挖他墙角,他能说,贺家与周家人个个比一般人聪慧吗?
能说贺家与周家尽出天才吗?
据他所知,生个聪敏的儿子不容易,找个聪敏的女子作王妃更不容易。
更何况,贺鸣喜长的还好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瞧上了,不然也不会送礼物了。
只是,贺家人不喜欢皇家人,话都不想多说,哎!
而且据萧奕从小观察,十公主比较蠢的原因。
很大一部分就是有个不太聪明的生母,简直蠢到让他受不了。
父皇眼光不好,这王妃必须自己操心。
贺鸣喜估计也不会想到,九皇子选媳妇,画风也不是一般的清奇。
皇家人的情分有时候估计薄的像纸,萧奕不敢托大,装小孩道,
“鸣喜与我一样喜欢吃烧鹅,喜欢吃不甜的酥糖、乳糖,还特别好哄。
我想找一个和我一样爱美食的王妃,长大了能一块吃喜欢的东西!”
太子没想到弟弟这么早熟,简直被雷劈了一样,外焦里嫩,才这么点就想着娶媳妇了?
“你不觉得你想的太早了吗?
你才过了几个生日?”
萧奕一副你不懂的表情,
“哎,这种事没有年龄限制,就像父皇年纪大了还喜欢小姑娘一样。
其他娘娘们都觉得他俩年龄不合适,可父皇与柔嫔不觉得啊!
我和父皇一样,不觉得喜欢的人年龄小就行!”
“……”
太子简直无言以对,歪理还能这么说,幸亏不是自己儿子 。
又忍不住在心里呸呸呸,说什么傻话!
萧奕在潜在威胁对手他爹面前,宣誓了主权,就暗搓搓的开始算计爹妈。
官家与许皇后还不知道小儿子正在谋划自己的人生大事。
贺家也不知道,谁能想到九皇子这么丧心病狂。
贺家
冯氏早就备好了午食,贺延年带孩子回府正好赶上。
贺鸣喜回到家,猪脚饭一进嘴里,整个人都舒坦了。
并且新得了一荷包糖,祖父没说是谁送的,但是这不是重点,有的吃才是。
吃饭时还不忘和冯氏八卦,今日遇见了几个大人,长相如何如何,还特别强调,
“有一位大人长的像老虎,额头上有纹,嘴巴上有胡须,说话声像大钟!”
周芸芸和嬷嬷们都被她逗笑,冯氏见孙女儿有说有笑的,终于放下心。
大理寺当日需要审核的卷宗,今日已经看完,大雪日路况不好,地方上新的卷宗今日送不过来。贺延年又已经报了病册,午饭后索性不再去大理寺,在书房陪着孙女。
贺鸣喜又和祖父在书房学了一下午功课,还得了一颗糖。
她整个人看起来和平日没有区别。
贺延年这才放心,但是心里也明白,昨晚的事就算过去了。
只待夜里多看着些,才能彻底放心。
夜寝之时,贺延年坐在孙女床前,手上卷着一本书,给孙女讲典故。
冯氏坐在贺鸣喜脚下位置的被子上,做针线。
典故还未讲完,贺鸣喜就窝在被子里睡着了,冯氏起身看了看孙女。
小小的一个小人儿已经打呼了,和贺延年招了招手。
贺延年伸直了发麻的腿,这才与妻子相扶回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