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崩坏
全临安都知道灵隐寺有个小和尚,不忌荤腥,偶尔还能喝上两口酒……也就是这小子才十二岁,毛还没齐,否则的话,恐怕色戒也是要犯上一犯的。
但谁也说不了什么,毕竟这是皇帝陛下亲自开的恩惠……
天老爷!自从徽宗皇帝笃信道教以来,咱们佛祖家的弟子何时有过离天家这么近的时候!
这些年来大和尚们不但被道士给骑在了头上,那些个儒家的,学理的,也是个个都恨佛得厉害,若不是那昙晦大师舔着脸去讨好那些个文人,还常常把什么“儒即释,释即儒;僧即俗,俗即僧;凡即圣,圣即凡”这种话儿挂在嘴边的话,他们这些大师们,恐怕又要去见一次灭佛的事儿了。
说起来,这位昙晦大师被皇帝夺去了度牒,现在却是连和尚也做不得了。
所以有了道济这么一位人物,众人力捧他都来不及,怎么还敢去斥责他呢。
道济的日子一直过得很痛快,至少在绍兴十二年之前,他都很痛快。
就算皇帝不叫他吃肉,他将来也是要吃的,佛海虽然舍不得他,也知道他与佛缘深,但当年他父母把他交到佛海手里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这孩子命薄,只求在佛祖庇下健康的长大,至于别的……李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他终归是要回去继承家业的。”
这种事儿在每一家寺庙里都不少见,佛海也喜欢他得紧,自然也就应了下来。
李家本来就是大家,道济的祖上与赵家还有着亲戚关系哩!他先祖李遵勖是仁宗的驸马,曾经做到了一镇节度使,也就是岳飞现在的位置;其父李茂春原本也是在天台县做官的,只是见不得秦相爷,索性才辞官归隐了起来。
家中显赫,非常人所能及。
所以韦太后在知道这位的身份之后,终究还是对他客气了些。
“你能不能帮帮婆婆一个忙呀?”
她努力的想要自己看起来和蔼一些……可是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那苦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一种感觉,也是她这十五年来日子的一种证明。
道济看着这位有些说不出来怪异的老妇人,她脸上全是皱纹,好似被刀割枪戳过了一般,坑坑洼洼的,涂抹再多的粉,也填不平那些个沟壑。
还有一身的金银,隔得老远看,还以为是见着了一樽佛像呢……毕竟在道济的记忆里,除了佛像之外,哪有人会在身上挂着这么多的金。
不累吗?
来之前,他问过佛海:
“师父,太后就是官家的娘亲了?”
佛海摸着他的光头说:“是的,她就是官家的娘,亲娘……她在北地吃了不少的苦,也是一位可怜人。”
“她要是请你帮忙,若是能帮的,你都帮她一些,也算是报答官家对你的好了。”
所以,现在虽然觉得她模样怪异,道济还是朝着她行了一礼:
“太后有吩咐,小僧无所不从。”
受自家男人的影响,韦太后也是只信道不信佛的,可是此刻见他小模小样,却做出了这般姿态,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那便谢谢小大师了……”
说着,也不过多的废话,她和贴身的几个宫女内侍,带着小道济到了那内宫门前。
看着那扇门,这位太后心头就来气!
别的就不说了,官家就算是真的下了令,不许旁人进去,那你们里面的人就不知道出来吗?!
百姓家过年还得去拜见长辈呢,怎的,到了皇家反而不如了?
真是连半分规矩都没有……既然你们几个身子娇贵不肯出来,那本宫来给你们拜年,总成了吧?!
韦太后现在像极了一个怨妇,一个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怨妇,那内宫门就是她心头的一把锁,若是不能解开,就算是死,她恐怕也不能瞑目。
“瞧见那道门了没……听说以前,九哥儿经常带你进去,你也在里面住过好多些的日子。”
知道她口中的‘九哥儿’就是官家了,道济没有半分隐瞒:
“是的,小僧进去过的,非但进去过,王娘子种娘子对小僧都是好极了。”
韦太后早就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人了,此刻听小和尚提起,心里头的火气忽地便窜了上来:
“既是如此,那你便帮婆婆再去一次,去见那种娘子,帮婆婆问她一句。”
“太后要小僧问什么?”
“问她,本宫还没死呢,她便想着要统领这内宫了吗?”
道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后不亲自去问,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她,便再没有反悔的理由。
而且师父常说因果,自己已经与太后结下了因,那便要了却了果才行。
想到这里,他又双手合十,朝着太后行了一个佛礼:
“那小僧便去了。”
说完,他便朝着那内宫门走了过去。
这里他确实是常来,几乎可以算是熟门熟路了,见门虽然闭着,前方又有一些个士兵,但跟在皇帝身边好几个月,他对这些人并没有常人那般的惧怕,反而有些……亲切。
人小,步子也小,他很想跑过去,又想着在太后面前不可失了仪态,便还是端着,端着走,到那内宫门前还有十丈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他的脚边上,同样是插了一支弩箭。
再怎么心智沉稳,也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小孩儿,若说不怕,那肯定是假的,自己刚才若是走快一步,那弩箭便能直接射在自己的身上。
到了这个时候,道济才明白,为什么太后自己不愿意来了。
他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有些无助地回头看去,却见太后好似换了个人一般,适才努力出来的拧巴温柔荡然无存,反而像极了一个扮佛的修罗。
冷漠极了。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有和尚来这里的,还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孩儿,那铁甲军中的一个开口喊道:
“内宫重地,任何人不许入内,小和尚快快离去,勿要闯了祸事!”
往前一步便会丢了性命,往后一步……就是毁了诺言,不管是往前还是往后,道济都是不愿意的。
他只是站在原地,这么冷的天里,额头上竟然渗出了汗滴来。
“太后,他停下了。”
旁边宫女的话传来,韦太后又不是眼瞎,自然是瞧见了。
她最希望的是里面的人标准不统一,准小和尚进去,却不准自己进去,这样的话,到时候在自家儿子面前也算是有了说头。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那些武人把这小和尚给射死在了内宫门外,这好歹也是条人命,好歹也是九哥儿喜欢的小孩儿,自己到时候更有诉苦的理由了。
而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现在这个场面。
他们把小和尚也给拦在了外面,这样的话,反而算是照着皇帝的话儿去做了,就算是九哥儿想要苛责,也得念着他们的忠心,缚住了手脚。
“小大师,一定要帮婆婆问问,问个清楚,问个明白!”
太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道济捏着念珠的手已经惨白,他脑子里乱得厉害。
也不知挣扎了多久,小和尚才继续往前迈了一步。
只是迈了一步,后面脚还没跟上来,面前插着的就不止是一支箭了,密密麻麻的箭矢把他和前头的路给隔了起来。
阿弥陀佛……
官家说性命第一,非是小僧不帮,实在是帮不了了。
这么想着,他便转身回来,朝着太后作了一揖,小小的脸上全是大大的歉意。
韦太后彻底恢复成了自己本来的模样,她虽然面无表情,却又实实在在地,像是一个死人的脸。
道济低下头去,再不敢看她。
都说先礼后兵,韦太后虽然是婢女出身,但现在也是实实在在的太后了,而且当年母凭子贵,那个一生都没有用正眼瞧过她的徽宗皇帝,在她的九哥儿登基过后,终究还是认下了她的皇后名号。
总而言之,韦太后是个讲究人,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轻轻拍了拍巴掌,早已经在清燕殿边上等候多时的禁军,押着一群人穿过宫门,来到了这内宫的院墙外边。
这些人都被堵住了嘴,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道济看清楚了脸,硬生生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爹……娘!”
按理来说,他现在仍是方外之人,不管是李茂春还是李夫人,他都该称呼一句‘施主’才是。
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李茂春多年来积德行善,被邻里称为李善人不说,就算他是个大奸大恶之辈,佛海知道,道济终归是要与他们团聚的。
便时常与他说起他父母的事儿来,从来不肯斩断他与俗世间的这一缕联系。
毕竟才十二岁,道济被佛海教得好,从未怨恨过自己爹娘把自己送入佛门,更是如天下间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一般,对他们思念得紧。
他想了又想,终归是没有想到,和他们再见面的时候,竟然会是在这么一个场景里。
“太后……”
小和尚眼里很快就出了泪花来,他再怎么愚笨,也知道此时这位官家亲娘的意思。
又见自家爹娘跪在地上,脖子上也被刀给架住了,他再没有别的办法,第一反应便是求助地看向了皇太后。
“小大师!婆婆特地把你家人接来与你团聚的!只要你帮婆婆传了话儿,你们一家人立马就能在一起了!”
太后还是面无表情,新年里她穿着一件大红色滚边儿的长袄,分明是这雪白的临安里少见的暖色,可是这个时候,道济却只觉得她阴冷至极。
李茂春四十岁才有了这个儿子,天下间再没人比他更为心疼道济了,此刻虽然不知道皇太后要道济做什么,但看到儿子身后那密密麻麻的箭矢,他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努力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后面的禁军给死死地按着,话也说不出口,唯独脖子间暴起的青筋,说明了他此时的激动。
道济终究还是转过了头去,他没有别的选择,皇帝的亲娘没有给他别的选择。
他只是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了这样。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往前进了一步……铁甲兵把弩箭装在神臂弓上的‘喀嚓’声,在这时候显得异常的刺耳。
“小和尚,赶紧回去!莫要无辜丢了性命!”
他们是大宋军人,自然以皇帝的命令为第一,此时虽然对这孩子有些不忍,但口头的威胁,也绝对不止是威胁。
道济再往前一步,他们是真的会射箭的。
见他又开始走了,韦太后很满意道济的表现,她看着旁边好像要喷出火来的李茂春,带着些惋惜的口吻道:
“李员外倒是好福气,有个这么听话孝顺的儿子。”
“哪像是本宫,这么多年来与自己的儿子分隔万里,就算是想见,却也见不到。”
“你也勿要太担心了些,他不过是去帮本宫办件事儿,等办完了,你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说实在的,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有些嫉妒了。
嫉妒这家人在自己面前上演起了父子、母子亲情。
九哥儿……你不许慢待了我,慢待了你娘!
“和尚,停下!”
道济不敢再看,他不知道死是个什么概念,只是想到自己去年吃了那么多的肉,还喝了那么多次的酒,想来是就算死了,也已经成不了佛了。
若成不了佛,便能只能堕入地狱,说不准会变成一只羊,或者一头牛,被人家给宰杀了,做成了一盘好菜去。
思绪越飘越远,连前方举着弩箭的人,也似乎没有那么的怕了。
而这个时候,在内宫门的里头,种雨和种风已经是吵翻了天来。
“道济小师傅与官家是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真出了什么事情,你当如何向官家交待!”
“我是皇城司的都指挥使,收到官家的命令就是任何人都不许放进去,否则……格杀勿论,若是把道济放了进来,我又当如何向官家交待?!”
种雨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哥哥:
“你这是愚忠!不知变通!你这般做了,到时候官家发起火来,受的人也还是你!”
听见妹妹这么评价自己,种风反而是笑了出来:
“官家也是这么说老爷子的,我成不了他那样的英雄,能与他有几分相像,倒是也值了。”
他口中的‘老爷子’自然就是种师中了,种雨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思说这些话儿,是又怒又气,恨不得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
但是她却强行压下了自己的脾气……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皇帝在出临安之前的努力,终于是有了效果。
种风也知道这事儿,所以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皇太后为何要把道济逼进来,你有没有想过?”
“若是道济真的进来了,那皇城司执行陛下命令的时候,并没有做到一视同仁,甚至是厚此薄彼,薄的还是当今的太后,你觉得,若官家回来,她去告起了状,官家会如何待我等?”
“别说是进来,若道济执意向前,最后却安然无恙的话,这事儿也是圆不过去的。”
当今天子最重孝道,这事儿谁人不知?
特别是杀秦桧的时候,官家打着的便是为父母报仇的名义,如今太后真的回来了,皇帝待她却还不如旁人,这事儿若传了出去……
把赵官家立于何处?
把那个‘孝’字,又立于何处?
种雨不是傻子,但是她与道济早就相识,和皇帝一样,都是喜欢这孩子得紧。
他若是真出了意外,别说皇帝,就算是自己这里,她也是过不去的。
“但是太后绑了他的父母!他没有别的选择!”
“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种风只出去了几个月的时间,却好似成熟了许多,成熟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妹妹……这是乱世,你我都知道的。”
他们不但知道,而且常年处在抗金前线,比旁人知道得更为清楚。
“是,临安是繁华,但出了淮河,便是遍地的尸骨,绵延数里的坟头,还有数不尽的苦命人,比种家更苦的苦命人……乱世,就是要死人的。”
“我也不想道济出事,但我更不能乱了官家的大局……金人把皇太后送回来,就算是她再过分,官家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因为她是官家的亲娘,更因为在世人眼里,官家就是个孝子,这个形象不能打破,至少不能在我的手里打破。”
“所以对待道济,哥哥手软不了,谁叫之前,我已经把狠话说在了太后面前呢……”
种雨知道自己劝不了他,只是双手合十起来,默念着道济教她的心经。
而小和尚……他只觉得自己走了很远,闭着眼睛,却又不知道离内宫门还有多长的距离,他已经想了很多,倒是觉得这辈子没有什么遗憾了。
只是想起当时官家说要破自己的色戒……那荤腥他是尝过了,滋味很好,也不知道那色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味道。
领头的铁甲军也是在做着挣扎,他很希望种指挥使现在能够出来,出来拦着自己,但是等了又等,眼见着小和尚都快到这门前了,门后面却是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罢了……
可惜归可惜,但军令就是军令。
他轻轻的抬起了手来,只要把手放下,这些弩箭便会全都朝着道济射去……只要一瞬间,这小和尚就能殒命至此。
“射脖子,给他一个痛快。”
这是他能够为道济做的唯一一件事儿了……
韦太后看着傍边的李茂春,忽然生出了一些别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在金国待久了,见识的花样多了……比如说后宫各妃裸着上身去金营倒酒,两个皇帝还得大笑着附和;又比如说怀孕的邢皇后被逼着去骑马,最后胎儿被挑了出来……
总而言之,她的内心也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
“李员外……李夫人,我也是做娘的人,见不得为人父母的这个样子。”
“不然的话,你们就跟着小大师一起去吧。”
说着,她摆了摆手,押着两人的禁军立马往后一站,再也不捱着两人一下。
没有了旁人的掣肘,一直挣扎的李茂春终于站了起来……他一边解开绑住自己嘴巴的布条,一边朝着道济冲了过去。
这个年过半百的人,这个两鬓已白的人,此时却像是有着莫大的潜力,跑起来,比许多年轻人也要快。
道济走过很久的路,被他很快就赶了上去。
“修缘!”
小和尚已经有很久没听到自己俗家的本名了,他只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给揽入了怀里头……又温暖,又熟悉。
“修缘……我儿。”
道济只觉得这个怀抱在不住地颤抖着,他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映入眼前的,正是他的父亲。
“爹!”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对于父母来说,他们拥有很多,财富、名望、地位,但是对于小孩儿来说,他唯一拥有的,便只有自己的爹娘。
莫大的安全感传来,道济朝着他喊了好多声,喊得面色苍白的李茂春不住地发笑,不住地拍着他的后背,摸着他的脑袋。
而李夫人,虽然慢了些,不过她终究还是到了。
道济看着她眼里的泪花,急忙安慰道:
“娘,我没事儿!你看,我什么事儿也没有!”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将自己的小身子完完整整地露在两人面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对了,我现在还跟着师父呢!”
像是想起了什么大事,道济又端了起来,双手合十道:
“李施主,万福,李夫人,万福。”
这般模样,天下间应该是没几个人能绷得住的。
李茂春的笑意从未停止过,他看着道济,终于开口道:
“你往前去,太后的忙爹娘来帮了,不用你帮了。”
“不行,这是小僧答应过太后的事儿。”
道济知道前方是什么,当然不想爹娘去犯险。
但李茂春却忽然急了起来:“你快回去!”
一张口,便再也憋不住,吐了好多血出来。
“爹,你这是……”
他父亲往前面一倒,整个人都趴在了道济的前头,到了这个时候,小和尚才瞧见了,插在他背上的箭矢。
“爹……”
道济忽然慌了神,他抱着父亲的头,不住地用小手擦去他嘴上的血迹,好像只要擦掉了,父亲就没事了。
但那血啊,怎么擦也擦不完,擦不尽,李茂春伸手抚住了他的脸:
“修缘,你要……平安,要……健康……要……”
后面的还要什么,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道济……李修缘好像连掉泪都忘记了,他只是有些呆呆的,不断重复着去擦李茂春嘴角的血,连旁边一直哭的李夫人都趴在他父亲背上了,他似乎都没有发现。
她也中了箭,只是害怕道济看见,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现在……和李茂春一样,她也忍不住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种雨将这心经背了一遍又一遍,她连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但是却一个字也没差,记得明白。
终于,她停了下来,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泪痕。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用头上的凤钗抵住了自己的喉头,逼着旁人打开了内宫的门,她看着不远处的道济,慢慢地,却又无比坚定的朝着他走去。
韦太后瞧了个真切,终于是笑了出来,笑得花枝乱颤,脸上的粉不断地落了下来,和临安的白色溶在了一起。
又听皇宫里钟声大作,原来是孝慈渊圣皇帝为群臣准备的宴席,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