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这两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功勋一直没有得到炼化。
他倒并不在意这几颗功勋,但他很在意炼化的过程。
炼化的过程会让他极度虚弱,如果出现在不合适的时机,很可能要了他的命。
现在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炼化果然出现在了不合适的时机,最不合适的时机。
徐志穹甚至有这样一种想法,如果判官道背后,有一位大人物控制着功勋炼化的时机,那这位大人物一定是在故意捉弄自己。
这都不能用捉弄来形容。
这简直是要玩死我!
徐志穹想立刻逃走,但为时已晚。
从他出手的一刻,“我不打你,你机关也不打我”的不合理推论已经被打破了。
各色机关瞬间启动,而徐志穹的速度却迟钝了不少。
躲过头顶一排短刀,躲过脚下一排铁钩,徐志穹一个趔趄,尚未站稳,三支弩箭穿进了肚子。
徐志穹用了傀儡?
没有!
徐志穹用了幻术?
也没有!
他结结实实挨了三支箭,捂住伤口,连退几步,倒在了角落里。
功勋炼化还在持续,一颗颗功勋在身体里不停剥落。
锋利的箭镞贯穿了身体,从肚子道后背,六个伤口一起流血。
极度虚弱下的徐志穹,这三支羽箭对他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徐志穹看着对方站了起来。
他没有靠近,而是举起一只手,让所有的机关对准了徐志穹。
他要用机关杀了徐志穹,这样能防止徐志穹的反击。
徐志穹真的没有反击的机会吗?
有,就在对方的胸口。
那里的护甲被星铁戟砍破了,还能看见甲胃里的血痕。
徐志穹调动意象之力,操控鸳鸯刃,刺了过去。
对方见状,赶紧用盾牌挡住了胸口。
鸳鸯刃绕过盾牌,穿过铠甲上的破洞,在对方胸口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这道伤痕不致命,只是一道血口。
徐志穹高呼一声:“无赦!”
对方伤口迸裂,鲜血喷涌。
徐志穹又喊一声:“无赦!”
对方坐倒在地上,伤口贯穿胸膛。
徐志穹再喊一声:“无赦!”
鲜血再度涌出,对方坐在地上,没了声息。
死了?
徐志穹长出一口气,躺在地上,等着功勋炼化完成。
数量可真多,功勋还在不断剥落,炼化的过程还没开始。
等炼化结束,稍微恢复一些,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徐志穹摸了摸肚子上的三根弩箭,箭杆之上一片湿黏。
他流了太多血,这厮的箭杆上满是倒钩,墨家的手段,又细致,又狠毒。
这倒钩?
好像在哪见过……
徐志穹眼皮有些沉重。
不应该呀,只是挨了三支箭而已,我可是五品修者,这就要撑不住了?
差点忘了,功勋炼化,身体极度虚弱,还真有可能撑不住。…
徐志穹集中意念,生怕自己会睡过去。
坚持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功勋终于剥离干净了。
能有多少?
貌似有七百上下。
七百算多么?
还早,离晋升还早。
从九品到五品,徐志穹一共吃了一万一千一百零一颗金豆子。
现在炼化了多少?
算起来不过一千颗而已,刚有个零头。
想一想,算一算,得做多少事情,才能把这些功勋都炼化过去?才能升到四品?
徐志穹的意识有些模湖,他强迫自己做一些算术题,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屏风旁边,一个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那个墨家高手还没死!
徐志穹倒吸一口凉气,竭力挣扎着身子,也想站起来。
可功勋还在炼化,徐志穹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操控着所有的机关,对准了自己。
想办法,无论如何得想个办法!不能就这么死了!
徐志穹操控鸳鸯刃再度袭击对方的胸口,然为时已晚。
弩箭飞刀一并打了过来,徐志穹无从招架,更无从躲闪。
一把飞刀打在肋下,一支弩箭贯穿左肩,判官的视力极好,这就意味着徐志穹明知道飞刀和弩箭射过来了,却无力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打进肉里。
眼看又一支弩箭要射中脑门,徐志穹紧紧盯着羽箭,紧紧盯着那个墨家高手。
我就是死了也得多看你一眼,就是到了阴曹地府,我也得跑回来找你报仇!
一阵狂风袭来,射向脑门的羽箭突然转向,射在了一旁的卧榻上。
韩辰用一道龙卷风护住了徐志穹,把徐志穹留在龙卷风中央,把周围的箭失、飞刀、铁钩全都吹开。
墨家高手见状,反手让机关攻击韩辰。
韩辰抢先一步召唤出两道雷霆,一道正中铁甲,另一道打中后心。
墨家高手抽搐半响,躺在地上不动。
韩辰操控一枚银针,钻进了墙壁上的一个圆孔之中。
这铜钱大小的圆孔,一直在发射弩箭,银针就去之后,卡住了机关的转轴,弩箭出不来了。
韩辰如法炮制,万千银针飞舞,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几乎所有机关都被控制住了。
韩辰慢慢走到了那墨家高手近前,踢了踢对方的铠甲。
铠甲一晃,铁盔掉了下来。
铠甲里边是空的,这位墨家高手不知通过什么手段逃走了。
韩辰无心追击,赶紧扶起徐志穹,用银针帮他止了血,将弩箭和飞刀拔了下来。
功勋炼化的差不多了,五品的体魄正在慢慢恢复。
徐志穹看了看带着血迹的弩箭、飞刀和梭镖,越发觉得这工艺有些熟悉。
“你看这飞刀和弩箭上的倒钩,是不是和我灯笼里的很像?”
韩辰看了一眼:“我不记得你灯笼里的武器是什么样子,我先带你找个地方疗伤,骆怀县是回不去了,且看这周遭有没有客栈。”…
徐志穹诧道:“骆怀县怎就回不去?”
“浮州同知季谷丰,率领三千大军打过来了,你这状况,如何上得了战场?”
徐志穹皱眉道:“就算上不了战场,也得去趟县衙,得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
他俯身割下了知府高胜昌的头颅,用布包了,想往厅堂外走,却怎么也走不到门口。
韩辰扶住徐志穹道:“这扇门,不是通往院子的,到底通往哪去,我也说不好,这厅堂,不是你来时的厅堂,你中了机关,先跟我走吧。”
韩辰带着徐志穹原路返回,到了真正的厅堂,从厅堂里来到了院子。
看到院子里焦烟四起,徐志穹问道:“韩大哥也在这里交战了?”
韩辰点点头道:“和那个叫高福的管家打了一场,他也是个墨家高手,应该是有三品,能随手召唤各类机关,只是技能用的频繁,但机关却十分简单,都是水火、刀剑之类的。
一开始,他用幻术把我骗了,我也用幻术骗了他一回,用银针伤了他脖子,还给他下了毒,许是因为他中了毒,越打越是不济,没过多久,他便退却了,我这才能把你救出来。”
墨家三品?
难道这世上的墨家三品,不止钟参一个?
徐志穹越发觉得蹊跷,且把身上取下来的飞刀和弩箭交给了韩辰:“韩大哥,这些东西,劳烦帮我交给皇帝,咱们现在就去骆怀县,我看季谷丰那鸟厮到底从哪弄来了三千大军?”
韩辰带着徐志穹回了骆怀县,看到徐志穹的一刻,提灯郎把心放下了,这仗他们敢打。
不光提灯郎敢打,阴阳师敢打,只是见徐志穹伤的这么重,陶花媛心疼的直掉泪。
可现在不是掉泪的时候,季谷丰的大军就快到了。
杨武来到徐志穹面前,问道:“这仗要打到哪一步?是要敲打几下,还是要打疼?”
这是从梁振杰那学来的。
徐志穹长叹一声:“这伙敌军也不知道是何来历,你知道我这人心软,不想看到有人受伤,你把他们全都杀了吧。”
杨武得令,带上一众纸人出战,韩辰、陶花媛随之出征,童青秋留在了县衙,帮徐志穹养伤。
这一仗打的干脆,季谷丰吸取了上一战的教训,没有扎营,带领士兵直接冲向了县城。
杨武率军在半路截杀,没成想这一次的三千大军,和上一次的两千大军极为不同。
上一次的两千大军战斗经验不足,战术刻板,缺乏应变。
这一次的三千大军没有战斗经验,没有战术,没有应变,连像样的军械都没有。
双方自入夜交战,杨武正面抵挡,提灯郎穿梭在乱军之中,专门刺杀将领,陶花媛率领阴阳师不断施展法阵,大片杀伤敌军,韩辰依旧只身一人在敌后堵截退路。
战斗打了不到半个时辰,三千大军,只剩了五百多人。…
季谷丰率领一千残兵跑到了县城以南的柳絮村里,杨武正要追击,却被陶花媛拦住了:“这事情得和徐志穹商量。”
“不用商量,志穹说了,不想看见有人受伤,让我全都杀了。”
“杀了这般贼人倒好说,可若是把季谷丰逼急了,拉着柳絮村一起陪葬,只怕那贼小子不会答应。”
杨武觉得有理,和梁振杰商量过后,决定缓兵一日。
徐志穹闻讯,当天便从县衙赶了过来。
“桃儿,这三千兵马是什么来历?”
陶花媛摇头道:“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兵马,之前抓了几个俘囚问过,这是季谷丰临时征召的罪囚、山匪和流痞,这些人打仗不济,但对百姓手狠,我却怕他们伤了这些村民。”
“那几个俘囚何在?”
“杀了!”杨武挺起胸膛道,“那些个俘囚都受伤了,我怕你看了心里难受,干脆都给杀了!”
徐志穹把浮州知府高胜昌的人头拿了出来,对杨武道:“你让几个纸人,带上这颗人头,在村子口站着。”
杨武照着做了,纸人提着高胜昌的人头,从清晨站到了正午。
几名精壮的汉子走了过来,手里也提着一颗人头。
浮州同知季谷丰的人头。
“俺们和这位季同知并不相熟,我们都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跟着他来做趟买卖,我们当真不想死!”
纸人接过人头,把这几名壮汉带到了徐志穹面前,剩下的五百多人,当日出村投降。
徐志穹摸着季谷丰的脑袋,摘了五寸多长的罪业。
他的罪业比知府短得多,可他召集这群乌合之众的目的是什么?
这却要好好问问。
……
皇宫,秘阁之中,长乐帝拿着几支弩箭和飞刀,交给了钟参:“你看看,这是出自何人之手?”
钟参看了片刻,回答道:“出自苦修工坊。”
“却不会看错?”
钟参指着飞刀的刃口道:“这种开刃的手段,是苦修工坊独有的,还有这支弩箭的倒钩,看着虽不起眼,但一旦中箭,会血流不止,这也是苦修工坊特有的工法。”
长乐帝拿着弩箭和飞刀,看着上面斑斑的血迹:“这是志穹的血,叶安生这个王八蛋,当初种血树就有他的份,到我继位之后,他说痛改前非,我才留他一条性命,他特么又来杀我兄弟!”
长乐帝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叫余杉,带上武威营,把苦修工坊给我围了,你亲自去把叶安生给我抓过来,他若拒捕,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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