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殿主事,七品冥道修者,相当于一名典狱。
这名主事被徐志穹激怒了。
“我不管你是哪来的野鬼,也不管你在阳间是什么身份,今天你跪在地上给我磕三百个头,我放你去投胎,要是敢说一个不字……”
徐志穹突然出现在这主事的背后,挥刀将他腿筋割断了。
主事惨呼一声,跪在了地上,伸出右手,回身想对徐志穹用画地为牢之技。
徐志穹一脚将他右手踹断。
主事哭道:“好你个毛鬼,你特么敢动我,今天就是你磕三千个头,也别想有下辈子,我让你永不……”
“磕那么多头作甚,一个就够了。”徐志穹揪住主事的脑袋,砰一声摁在地上,红白黏腻,飞溅而出。
主事脑袋碎了,罪业掉在地上,一尺六寸长。
徐志穹看明白了,这地方的鬼差,只管杀就是,都杀光了都未必有冤枉的。
可真要都杀光了,千乘国就真没有阴司了。
徐志穹叹了口气,看到了正在角落瑟缩的陈知县。
得了金签的人就两个,一个是陈知县,一个是徐志穹。
看到金玉殿主事被杀了,陈知县吓得魂魄差点散了。
徐志穹摸了摸胸前的拍画,笑着对陈知县道:“你在这等着,哪也别去,我一会找你来叙旧。”
叙旧?他认得我么?
陈知县魂魄不稳,被这一吓,又有消散的征兆。
徐志穹消失不见,转眼出现了刑狱殿。
刑狱殿里都是没签子的亡魂,典狱和掌刑正在给亡魂们定制刑罚:
“老东西,你去东边第一间,先剥皮。”
老翁坐在地上放声痛哭,一名掌刑上前把他拖进了后殿。
主事指着一名男子道:“你去东边第三间,把筋抽了。”
男子放声哭嚎,起身便要逃命,典狱一伸手,用了八品技万刑,降下一片长钉,把男子钉在了地上。
“蠢种,活该你受穷一世!”主事啐了口唾沫,“你别想有下辈子了,且等着灰飞烟灭。”
一群亡魂瑟瑟抖战,主事转脸看了看身边一名年轻女子:“那妇人,你长得还挺俊,不想受苦吧?”
女子跪在地上哭道:“老爷饶命。”
典狱笑道:“你连根木签都没有,让我怎么饶你?你且在多等一会,若是个会伺候人的,我能让你少受点苦。”
女子千恩万谢,旁边一名女子道:“老爷,我是个会伺候人的,您也饶了我吧。”
“你也挺俊的,”典狱上前摸了摸女子的脸蛋,“可爷今天偏偏看不上你。”
“老爷,您饶了我,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话怎那么多?”典狱手心突然多了一把刀子,“把舌头伸出来,让我割下来看看有多长。”
女子捂着嘴哭,典狱上前把她嘴捏开,正要往外拽舌头。
其余亡魂都被吓得直哭,典狱喝道:“都特么嚎什么?先到油锅里泡上两个时辰,我看你们还嚎不嚎!”
话音落地,一群掌刑上来,揪住亡魂往后殿拖拽。
徐志穹突然出现在后殿门口,笑吟吟道:“别急,这些亡魂一会再处置。”
掌刑愣了片刻,不知这人什么来历。
典狱喝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徐志穹笑道:“我是你恩人,让你重新投胎的恩人。”
典狱看了看徐志穹的穿着,怒喝一声道:“原来是个脱逃的亡魂,好你个野鬼,今天非让你……”
徐志穹一甩手里千斤龟,铁钩钩在了典狱的舌头上。
典狱哼哼呀呀,招呼着掌刑们赶紧来救他。
徐志穹穿梭在一群掌刑中间,身形闪过之处,三颗人头相继落地。
其他掌刑不敢动了,他们觉得脖子发凉,这颗脑袋随时可能离开身体。
典狱的舌头还在钩子上挂着,他忍着剧痛,一声不敢吭。
徐志穹牵着典狱,让他在前边带路,分别去了鳞羽殿、苦生殿、百生殿、无忧殿。
一众亡魂正在听着各殿主事分配去处。
鳞羽殿已经分配妥当,主事林载义叹口气道:“诸位,你们受委屈了,可阴司就是这个规矩,
来世却要受一番苦,等这苦受过了,再到下辈子还能做人,跟我上路吧。”
一名男子,被判了下辈子投胎做鱼,他倒是看开了:“其实,投胎做畜生,没什么不好,饿了且自己找口饭食,自己挣来的自己吃,好歹不用再交税了。”
一名女子下辈子投胎做蛇,对此深表赞同:“怎地不是一辈子,我下下辈子都不想做人。”
一名老妇道:“俺下辈子投胎做牛,一辈子拉车犁地,老了还得给人家杀了吃肉。”
一名老翁在旁道:“要不咱俩换换,我下辈子投胎做王八,日子清静,寿数还长。”
“诸位,上桥了。”主事林载义带着亡魂正要上奈何桥,忽见徐志穹出现在面前。
徐志穹盯着他问道:“你觉得这些人该投胎做畜生么?”
林载义一怔:“你,你是什么人?”
徐志穹道:“别管我是什么人,我再问你一次,他们该不该投胎做畜生?”
林载义低下头,看到徐志穹手里正牵着典狱。
这人脑筋转的还算快,赶紧说一声道:“他们都是穷苦人,本来不该做畜生的。”
徐志穹点点头:“适才听你说了一句人话,现在又说了句人话,带上这些人,回鳞羽殿待着!”
主事回了鳞羽殿,途径苦生殿时,看见门前满是血迹。
一颗人头从长廊里滚了过来,是刑狱殿的典狱。
人头神色狰狞,舌头还在外伸着。
“诸位,快些回殿里待着,千万别出来。”
……
阎罗大殿正殿,阎君周恭贤正在清点今日收缴的“罪业”。
有多少亡魂进了酆都城,他从来没有关心过。
有多少亡魂上了奈何桥,他从来没有过问过。
但有一件事,他一直亲力亲为,从来不让属下单独经手。
这件事,就是清点罪业。
每一份罪业必须经由他手,重新称量,然后对照发出去的签子,确系无误,再登记入册,收缴入库。
拿起一只木盒,周恭贤觉得不太对劲,查了查账册问道:“这是谁的罪业?”
黑无常叫来当值城门吏,鬼差道:“一个年轻男子,看样子二十多岁。”
“这罪业有两百多斤?”
“秤杆上两百多斤,属下绝没看错。”
“瞎了你的狗眼!”周恭贤把木盒摔在了城门吏身上,“那人叫什么名字?”
城门吏挠挠头皮道:“属下今日忘了记他们名姓……”
“好个杀才!”周恭贤喝道,“别的事情散漫些,我也不计较了,最起码的本分,你还敢说忘了。”
亡魂自黄泉路进入酆都城,按理说应该登记姓名、生辰、死期,得和生死簿对得上才能放行。
可在千乘罚恶司,阎君不关心这事,从来没有查验过,下边的无常、都官都不关心,城门吏也省却了这份麻烦,只想着收拾“罪业”就是。
不光他这样,其余的城门吏也是这么干的,没想到今天阎君动了怒火,喝一声道:“你即刻将这人给我找出来,今日若是找不到,我且把你扔进油锅,炸一夜!”
城门吏吓得魂飞魄散,正要去找人,忽听另一名城门吏来报:“殿君,城外有几个人闯进来了,他们见人就打,根本不讲道理,我们几个也拦不住他们……”
周恭贤诧道:“什么人?”
“他们说是判官……”
“判官?”周恭贤一怔,“千乘国哪有判官?”
旁边一人道:“有的。”
白无常于廷彩道:“没有的,千乘国从来没有过判官。”
“有的。”
黑无常戴慧琴道:“我以前听说,千乘国以前确实有过判官,只是后来绝迹了,而今自然是没有了。”
徐志穹道:“而今也是有的!”
什么人?
事发突然,众人有些慌乱,适才竟没察觉有人在旁接话。
周恭贤猛然回头,见徐志穹在他身后,脸上带着随和的笑容。
“你是何人?”周恭贤猛然起身。
徐志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道:“我是判官。”
“休得胡言!千乘国哪有什么判官?”周恭贤很是老辣,事发突然,应对倒也沉着。
他在正面分散徐志穹的注意力,一名黑无常正在身后,想要对徐志穹用湮灭之技。
徐志穹蓦然起身,躲过湮灭技法,丢出一张符咒。
天光咒,倒转的荡魔咒,能让阳世入阴间。
徐志穹看着众人,眼角缓缓下垂。
“若是没有判官,无论阴间还是阳世,可就真没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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