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一直想知道洪俊诚和宦门之间的关系。
这不仅关系着宦门的立场,还关系到七百年前的那段历史。
徐志穹曾想把洪俊诚魂魄从傀儡里召唤出来,问个究竟,可这么做意义不大,洪俊诚肯定不会说出实情,徐志穹也无从验证。
残柔星宿倒是给出了回答,但这句回答让徐志穹深感费解。
道门来自残柔星宿,修为来自洪俊诚?
这句话什么意思?
宦门是他们两个一起创建的?
那到底是先有道门,还是先有修为?
徐志穹问道:“星宿,千乘神君,是你道门中人么?”
残柔星宿摇头道:“他创造修为之时,尚且没有道门,故而他不能算我道门中人。”
说话间,残柔星宿给徐志穹倒了杯茶,递给徐志穹之前,指尖轻轻在茶杯上叩打了三下。
徐志穹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赞叹道:“就是这份浓香,我在千乘国尝过不止一次,才知道千乘神君和宦门颇有渊源。”
残柔星宿叹道:“这事情,要从七百多年前说起,因为涉及神战,许多记忆都模糊了,若是强行回忆,神智要遭重创,梁振杰的模样,想必你也看到了。”
每次回忆起开国之前的事情,梁振杰都会发疯,原来是因为涉及了神战的缘故。
残柔星宿位格远高于梁振杰,故而还能控制住神智,便把能够回忆起的往事告诉给了徐志穹:
“当年,大乾与桑和国交战,渊国公梁振瑞乘机在渊州起兵反乾,我是梁振瑞手下的幕将,被他封为车骑将军,自此率军与大乾开战。”
就这一番话,完全颠覆了大宣的历史。
首先,在大宣的正史之中,没有提到桑和与渊国公。
所有人都知道梁家起兵推翻了大乾,但是没有人知道当时的大乾面临外敌。
所有人都以为梁家出身于百姓,没有人知道当时的梁家是大乾的臣子,是大乾的公爵。
更让徐志穹费解的是,大宣的开国皇帝是梁振轩,按照所有史料记载,举兵起事的也是梁振轩,梁振瑞的记载只有短短几行字,如果残柔星宿说的是事实,那大宣的史料基本就是胡写。
残柔星宿接着说道:“开战之初,渊州军打了几场胜仗,占领了十州之地,声势越发浩大,
可等一年之后,大乾击溃了桑和,专心对付渊州军时,渊州军战力明显不济,接连溃败,
危急关头,梁振轩自北境求来图努增援,战局稍有缓和,然图努烧杀无度,引来中土之民激愤,大乾同仇敌忾,渊州军再度陷入困境,
危难关头,又是梁振轩出面,请来怒祖助战,怒祖有凡尘之上的手段,甚至还能调动真神之力,手下又有数万怒夫教众,再次助渊州军挽回局面,
自此渊州军中多了一股势力,这伙势力拥护梁振轩,梁振瑞称之为轩党。”
徐志穹对当时的七百年前的局面有了大致了解,他明白了梁振瑞为何被从史料之中抹掉,也明白了梁振瑞,也就是洪俊诚,为什么那么痛恨大宣。
残柔星宿接着说道:“梁振轩虽有怒祖相助,但当时的梁振瑞,修为也在凡尘之上,只是他的修为有些特殊。”
徐志穹问道:“他修的不是苍龙霸道?”
“他修的是苍龙霸道,但他天赋极佳,体魄不济,因此战力一度受限。”
什么叫天赋极佳,体魄不济?徐志穹不是太理解。
残柔星宿解释道:“梁振瑞五十出头,已经有了二品修为,天赋不可谓不好,但晋升之初,常败于其他二品之手,只因其气机不足,而霸道技法,对气机消耗却又极大,
霸道气机生于魂魄,魂魄之气生于性情,修炼霸道的男儿,性情势必强横,修炼霸道的女子,性情势必泼辣。”
徐志穹连连点头,梁玉瑶确实很辣!
“可千乘神君也是个强横的人!”
残柔星宿摇头道:“光是强横还不够,修行霸道之人不能看轻自己,从骨子里信得过自己,从骨子里有那么一股刚强,如此才能在魂魄之中滋养出足够的霸气,
可梁振瑞因为体魄不济,性情没那么刚强,也信不过自己,因而气机一直不足。”
徐志穹诧道:“这和体魄有什么相干?”
残柔星宿抿了一口茶道:“梁振瑞是个天阉。”
“天阉!”徐志穹恍然大悟。
梁振瑞天生没能力!
这天阉恐怕还不止体魄上的问题,想必还影响了他的心智。
因为这厮生不出孩子,也和宫人办不了正经事!
残柔星宿道:“梁振瑞和他的弟弟梁振杰都有这类隐疾,因此霸气都不足。”
原来梁振杰也是天阉!
“不过他本就想喜欢男子,纵有隐疾,想必也不像梁振瑞那般痛苦。”
残柔星宿还是摇头:“当时的梁振杰并不喜欢男子,为弥补气机不足之劣势,梁振杰转修兵家,梁振瑞则独创了一套修行之技,能将气机收敛于体内,集中一点而发出,
与原本大开大合的霸道技法相比,梁振瑞独到的技法更加精准和巧妙,也更加迅捷凶狠,气机皆由细微处迸发而出,慢慢演化成了我道门第一项技法,点指穿心。”
残柔星宿大致解释了宦门的气机原理,这点徐志穹早就知晓,宦门气机就是在阴气的表面,蒙上一层霸气的壳子。
这种做法明显节省了霸气的数量,对当时的梁振瑞而言,也的确是正确的选择。
可残柔星宿是怎么以此创立宦门的?
她身上的霸气从何而来?
残柔星宿道:“梁振瑞后来把这手段传给了我,可惜我没能学会。”
你肯定学不会,你身上没霸气。
可残柔星宿的解释,让徐志穹彻底茫然。
“只因为我当时是男儿身,体内生不出阴气,生出阴气也会被男儿家的阳气中和,因而一直学不会这技法。”
徐志穹一愣:“你缺的是阴气,不是霸气?”
残柔星宿笑道:“我是霸道修者,修为已到了三品,怎会缺霸气?”
她是霸道修者?
她不是姓潘么?
徐志穹道:“苍龙霸道有种血限制,非皇室不可修行,难道星宿当时是皇亲?”
残柔星宿摇头道:“我并非皇亲,在大宣立国之前,苍龙霸道并无种血限制,世人皆可修行,与其他道门也并无分别。”
大宣之前,苍龙霸道没有种血限制!
这和大宣的史料又不一样。
徐志穹揉了揉太阳穴,很多常识性的知识,在他这里被彻底颠覆了。
残柔星宿叹道:“我既是学不会这技法,梁振瑞便把这技法教给他弟弟梁振杰,梁振杰不肯学,梁振瑞又把这技法教给他妹妹粱振娇,
粱振娇学了,但她也学不会,女儿家虽然能生出阴气,但阴气会和霸气相容,依旧成不了霸气包裹阴气的独有气机。”
男子不能学,女子也不能学,那就只剩下一种人能学了。
残柔星宿接着讲述:“得了怒祖助战,渊州军连战连捷,到了泉乡,也就是今日的滑州,双方爆发了一场恶战,这一战,渊州军吃了大亏,原因是李画师出手了。”
徐志穹点头道:“当时的李画师,是大乾的画将。”
残柔星宿思索片刻,摇摇头道:“倒还不能这般说,当时的李画师是一闲人,本不听朝廷使役,然其对图奴厌恶极深,在乾君再三相请之下,便为大乾出战,
乾君封他为大将军,因为他擅用画笔,故而渊州军称之为画将。”
画将的绰号,原来是敌军起的。
“在泉乡,我率先锋军,先与李画师交手,兵败不敌,折了两万大军,还被他生擒了去,
他不打,也不杀,只喜欢作画,给我画了几幅画,却又放我回去了,
他虽饶了我,梁振瑞不饶我,痛打了我一顿,又派梁振杰出战。
梁振杰也被生擒,待回来之后,性情却变了,终日看着敌方军阵,却盼着李画师出来。
彼时,我不知他为何变了性情,此时,我懂了。”
你懂了。
你和梁振杰都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残柔星宿又给徐志穹沏了一杯茶,微微垂首之间,更显俊秀柔美。
茶沏好,残柔星宿在杯子上轻点三下,杯中气机缭绕,香气四溢。
残柔星宿轻叹一声:“梁振杰兵败,军中流言四起,却说非要梁振轩出战,否则无人能胜过画将,
梁振瑞心有不甘,亲自带兵与李画师较量,激战过后,梁振瑞大败,大军被围,
梁振瑞向梁振轩求援,梁振轩不予理会,他又向怒祖求援,怒祖答应出兵,却又不见动静,
而后梁振瑞率兵强行突围,我与梁振杰断后,我二人本是抱了必死之心,没想到,李画师设下陷阱,生擒梁振瑞,却放过了我和梁振杰,
梁振瑞兵败被杀,我和梁振杰成了戴罪之身,渊州军自此落入梁振轩手中,
梁振杰是他手足,仅遭训斥,未受严惩,而我……被削去将军职务,遭受宫刑,自此成了内侍。”
徐志穹静静聆听,终于知晓了宦门起源。
残柔星宿长叹一声:“彼时我有霸道三品修为,可遭受宫刑之后,体魄残缺,心性随之残缺,昔日征战四方的刚强不再,只剩满心幽怨与暴躁,却也生不出霸道气机了,
万般无奈之下,我又想起了梁振瑞教我的技法,研习之间,却发现体内能生出一股柔和的阴气,
这股阴气和霸气不相容,且按照梁振瑞传授的诀窍,我在阴气之上做出了一层软壳,且让这带壳的阴气充斥经脉,体魄却也出现了变化,
年深日久,我身手变得愈发敏捷,循着气机的变化,又独创了多种技法,
丢失的修为渐渐找回,我且按照独特的法门修到了凡尘之上,在俯视凡间之时,我创立了残柔这一道门,
以此来说,道门出于我之手,修为出自梁振瑞。”
徐志穹捋清了前因后果,又问了急切想知道的一件事:“泉乡一战过后,李画师遭遇了什么?他和混沌有什么仇怨?又和穷奇有什么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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