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6章侠士
山犬帮大当家狄崇三在苦荞镇路口等消息,本以为事情进展的很顺利,结果等了许久没见回音,忽然听到两声箭响。
二当家发号求援!
狄崇三一皱眉,带上十名贴身“犬牙”护卫和五十多名响马,赶紧去了酒肆。
到了酒肆门前,狄崇三看见了一地尸体,看到了被剥了脸皮的胡德勇和仇正绪。
两人的脸皮都贴在四当家邱武奎的脸上。
胡德勇有八品修为,邱武奎有七品修为,这两人怎么就被人剥了皮?
狄崇三看两人还有一口气,便问起了缘由。
胡德勇在外边把风,突然来了个狠人,把他手下人都杀了,把他摁住,把脸皮剥了。
仇正绪到酒肆里做事,也遇到了这狠人,他现在还没办法说话,脸上还插着一根筷子。
酒肆里,陈五丰让姜和财快跑。
姜和财不肯走,非要陪着陈五丰厮杀。
陈五丰道:“个把响马我不放在眼里,你留在这就是累赘,你带着水生和秀璐赶紧走!”
姜和财摇头道:“我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事情。”
一阵杀气袭来,陈五丰眨眨眼睛,叹口气道:“叫你走,你不走,这回想走也走不了了。”
狄崇三已经进了酒肆。
但看狄崇三的气场,再看身后的十个“犬牙”护卫,陈五丰咬咬牙道:“这事情难办了。”
狄崇三原是官身,在兵部供职,在京城犯了事情,被刑部从家中搜出几十万银子,被迫来到边境落草。
他在京城时就有杀道六品修为,到了边境,拉起一支响马,这些年杀人无数,修为到了五品。
十个犬牙护卫,修为七八品不等,这些人若不是身上带着人命官司,断然不至于在此落草。
陈五丰咂咂嘴唇,看着狄崇三道:“还特么真是没运气,碰到个硬茬子,我说这位大当家,别拿刀子晃我眼睛,刀子我见多了,这东西吓不住人,
想当年在滑州的时候,你这样的响马我能拾掇一窝,当年我和刘福正一人一把刀……”
“老要饭的,别说什么当年,”狄崇三冲着陈五丰招招手,“来,现在就来。”
陈五丰看了看姜和财,问道:“老弟呀,有刀没?借我用用。”
姜和财摘了佩刀,递给陈五丰,他自己还用长枪。
陈五丰掂量了下佩刀的分量,看了看刀身的成色,点点头道:“是把好刀,想当初我在滑州的时候……”
狄崇三没给他多说话的机会,他一挥手,十名“犬牙”护卫已经冲了上来。
陈五丰没有对犬牙护卫挥刀,他若是挥刀,就上当了,因为狄崇三随时会对他出手。
迎面冲上来的护卫,眉心被一根筷子穿透。
从右边冲上来的护卫,咽喉被筷子贯穿。
陈五丰这筷子打的是真准。
从身后冲上来的护卫,被姜和财拦住,两人打在一起。
虽说遭遇围攻,但陈五丰的眼睛和刀锋始终盯着狄崇三。
狄崇三点点头道:“你是个真江湖。”
他拿出一对短刀,冲到陈五丰近前,无论速度和力量都压了陈五丰一截。
好在陈五丰刀法特异,不时之间还能丢出些碗筷杯盘,看起来不合情理的出手,反倒给狄崇三带来些麻烦。
陈五丰在这勉强支应,等着姜和财能上来帮衬。
可姜和财有伤在身,连一个护卫都对付不了,眼看要被砍中要害,徐志穹暗中用意象之力,让护卫的刀落空了。
护卫费解,也无暇多想,接着和姜和财厮杀。
姜和财这厢有徐志穹帮着打,不能赢,倒也死不了。
陈五丰要应对狄崇三,还要应对一群护卫,渐渐力不从心,可徐志穹不帮他。
混沌费解:“你到底想做什么?”
徐志穹摇摇头道:“时候还不到,这挺难的,就这么让我看着,真挺难的。”
不多时,老乞丐身上伤了十几处,满身是血,且战且退,两步撞在了姜和财的身上:“你快走!快些走!”
姜和财一双儿女在酒肆里,他哪能走,眼看被一名护卫刺中后心,陈五丰上前砍杀来了护卫,脊背也被狄崇三砍了一刀。
刀锋之中的杀气,留在了伤口里,如同烈焰一般灼烧,疼的陈五丰身躯打颤。
老乞丐换了战术,他不再和狄崇三交手,反而把目标转向了一群护卫身上。
他侧过身子斩杀一名护卫,左肩先挨狄崇三一刀。
跃至半空再杀一名护卫,膝盖又挨一刀。
似这般一刀换一刀,老乞丐把所有护卫全都砍死,自己遍体鳞伤,躺在了地上。
狄崇三擦擦刀上的血迹,狞笑着朝老乞丐走了过来。
这趟生意亏了,狄崇三亏大了。
山犬帮元气大伤,除了他这个扛把子,能拿得出手的战力几乎全都折了。
狄崇三很后悔,早知道遇到这块硬骨头,莫说替老四争脸面,就是老四把命丢了他都不会管。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杀了陈五丰,挽回名声,是狄崇三唯一能做的事情。
老乞丐靠着一张桌子,擦擦嘴角血迹,冲着狄崇三笑道:“小狗崽子,你挺有本事,出手够黑,也够毒,想当初啊,我在滑州行走,我也是个狠人,下手比你还很……”
狄崇三垂着眼角举起了刀子:“你魔怔了怎地?死到临头,还特么在这瞎扯?”
“狗崽子,谁死还不一定呢!”老乞丐猛然跳起来抱住了狄崇三。
这下速度极快,狄崇三没能躲开,一双短刀在老乞丐身上连劈带砍。
老乞丐咬着牙,抖战着身子推着狄崇三往外跑。
“狗养的,五爷一身铁打的骨头随着你砍,我看你能砍多少刀!”
身上的血窟窿一个接一个,老头快撑不住了。
他回头看了姜和财一眼。
老东西,老掌柜。
活着。
腿抖的越来越厉害,陈五丰还往前冲。
肩头上都被扎烂了,陈五丰死抱着狄崇三,一直没撒手。
“再咬咬牙,杀了这杂种。”徐志穹给了陈五丰一点意象之力。
陈五丰瞪着血红的眼睛,一步一步往前冲。
轰隆!
一声闷响,陈五丰把狄崇三撞出了酒肆,满身杀气旋即炸裂。
“狗崽子,跟着你五爷一块上路!”
陈五丰想把狄崇三炸死。
就算炸不死,也炸他一个重伤,给姜和财一个逃命的机会。
杀气散却,老乞丐陈五丰筋骨尽断,满身血流,剩下一口气,躺在了地上。
狄崇三躺在不远处,用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老乞丐没炸伤他。
江湖跌爬多年,狄崇三见过老乞丐这手段,他知道如何护住自己的经脉,只要经脉不受损,凭他五品体魄,其他都好说。
狄崇三擦擦脸上灰尘,看着周围的部下,笑呵呵道:“都给我数着,我要砍他三千块肉。”
老乞丐还想抵抗,可他身子不能动了。
眼看狄崇三举刀,老乞丐笑呵呵道:“狗崽子,你来呀,砍呀,少砍一刀我都看不起你,
五爷到哪是条汉子,谁见了我都得叫声五哥,滑州的大掌柜鹿斌成,他有个妹妹叫鹿巧香,一口一个五哥,叫的那个甜……”
“你个老不死的疯汉,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甜!”狄崇三刀子刚一落下,老乞丐的双眼忽而失神,他死了。
徐志穹取走了他的性命。
“还差一点……”徐志穹喃喃低语,“可我实在不想看他受苦。”
混沌诧道:“我实在看不明白,你是说修为还差一点?我没看出你赚了什么修为?”
徐志穹摇头道:“这和修为无关,干系的是他的罪业,他就快把自己救下来了,依我看,已经救下来了。”
狄崇三很是费解,这老乞丐不该死的这么快。
他挥起刀子,本想在尸体上多砍几刀泄愤,不想拿刀的右手,食指突然掉在了地上。
食指之后是中指,五根手指一根接一根的掉。
狄崇三捂住手掌在地上翻滚,左手的手指随即脱落。
胡德勇、仇正绪、邱武奎,见此情景,要带一群响马逃命去,没跑两步,仇正绪发现腹腔灼热,一股烧焦的青烟从喉咙里烧了出来。
胡德勇嘴里喷吐着烟雾,有话说不出来。
邱武奎整个身子被烧的透亮,俨然一盏灯笼。
一群响马个个透亮,在一片哭嚎声中,显得特别耀眼。
狄崇三在一片“灯笼”之间翻滚,身上的血肉一丝一丝剥落下来。
徐志穹叹道:“这三千片肉,还真是个麻烦事情,我割他两千八百片,余下的等到了地府再说。”
混沌摇头道:“我实在是不明白,你杀了老乞丐,又杀了这群响马,修为赚到哪去了?”
徐志穹道:“修为是白捡的,能捡的到算造化,捡不到也无妨,我不在意,但这个人算是救下了。”
姜和财杀光了屋子里的响马,提着长枪冲到了外边。
一众响马已经死透,老乞丐躺在地上,早就没了生息。
“老哥哥,你怎地了?”姜和财抱住陈五丰,哭的泣不成声。
徐志穹摸索着陈五丰的罪业,把他魂魄叫了出来:“有什么话,想和他说么?”
老乞丐陈五丰低头笑道:“我都死了,这还能说话么?”
“能。”徐志穹操控意象之力,让老乞丐暂时恢复了对尸体的控制。
陈五丰操控着尸体睁开了眼睛。
姜和财擦去眼泪,又惊又喜道:“老哥哥,你在这等我,我去找郎中。”
“别了,来不及了,”陈五丰咧嘴一笑,咳嗽两声道,“白吃了你这么多年酒,今天,这酒钱算是还上了。”
“哥哥啊,你说啥呢?那几个酒钱算啥呢?”姜和财哭道,“我是江湖里走出来的,我就想听你讲讲故事,我天天都盼着你来。”
陈五丰笑道:“我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有时候吹了那么一两句,八成往上都是真的!”
“我信你,老哥哥,你说的我都信,我就爱听你讲那些事。”
“爱听?那我就再讲一段,我在滑州的时候啊,那是有身份的人,滑州屈县大掌柜鹿斌成对我恭恭敬敬,都是上等席面请我,
他有个妹子叫鹿巧香,长得俊,滑州里一等一的美人,她见了我都走不动路,天天黏着我,五哥长呀,五哥短,一声一声叫的甜,我都没正眼看过她,
后来呀,我正眼看她了,我……”
陈五丰不再控制自己的尸体,尸体立刻失去了生息。
“老哥哥!老哥哥呀!”姜和财放声嚎哭。
徐志穹问陈五丰:“后来到底怎样了,你这故事怎么总是不给讲完?”
陈五丰长叹一口气道:“后来我正眼看她了,那天,她出嫁了,她出嫁那天可真俊呀,俊的就跟仙子似的,
我心里难受,越想越难受,我就把她夫君给杀了,鹿巧香就这么亲眼看着,新婚那天看着她的新郎死了,她自尽了,她哥哥当场背过气去,再就没缓过来,我呀,特么就是个畜生!”
“所以你就逃到边塞,当个乞丐?”
陈五丰点点头。
徐志穹道:“你天天给人讲这故事,就不怕走漏了风声,就不怕官府来抓你?”
陈五丰摇头道:“不怕,来抓我倒好,抓了我,判我一个斩决,死了,就不难受了,我天天做梦都能梦见鹿巧香,梦见她一家子请我吃席,梦见鹿巧香叫我五哥,我特么早就该死了,
这位大爷,您是鬼差吧,您带我去地府吧,我这样的人该受罚,什么罪我都该受,咱们上路吧。”
徐志穹笑道:“差了一点,就差一点,若是能亲手杀了狄崇三,你这罪业就能消了,无妨,先跟我去赏善司,功过咱们慢慢算。”
混沌似乎明白了什么:“杀得是他,救得也是他,这里有大关联,你赚了大修为,差不多应该够一品了。”
徐志穹摇头道:“修为能不能赚到,倒也无妨,杀他的是我,救他的,是他自己。”
有一天我老了,且找个酒馆,说两段故事:“想当初我玉面沙拉,手执明灯,纵横望安河畔,提起我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诸位读者大人,愿意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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