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狡诈
赵柽只是稍稍皱了下眉头,便顺着丽雅娜扎逃离的方向追了下去。
丽雅娜扎以为他会要活的田彪,并被此牵绊住,却根本不知道在赵柽心里,杀她远比捉一个田彪更重要!
一路追赶,几乎看不到行人,这里偏僻肃静,就是连禁军都少来巡逻。
丽雅娜扎回头望了一眼,不由暗暗疑惑,她虽然不知道田彪几人已被赵柽杀死,但也知自家失策了,没想到赵柽杀她之心居然如此强烈。
赵柽倒提短剑在手,步法越来越快,他发现戴宗的神行无影和时迁的百鬼夜行,居然有互通之处,两相印证,似乎可以融合成一门新的武艺。
就在他心中有所领悟之时,前方忽然传来“噗通”一声响。
赵柽微微一愕,脸色冷了下来,前面是蔡河!
蔡河外城这一段靠城东,从北往南流淌,一路经过天清寺,然后从普济水门流出东京城。
如果说在东京城城门关闭,城头壁垒森严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地方能离开这里,那就是走水路,从水门出城!
东京城内一共有四条河,分别汴河、蔡河、五丈河、金水河,这四条河水流贯城内,通各地漕运,称为漕运四渠。
这四河出了城后,和护城的护龙河交织,然后再向远方去。
而东京城的水门则有广利水门,普济水门,东水门,东北水门,西水门,西北水门等等,广利水门和普济水门是东京城最大的水门,前面蔡河出城走的就是普济水门。
普济水门可以通大船,河上之事和水门查漏归属四排岸司,四排岸司原本归三司统领,元丰改制后取消三司并入户部,又归司农寺。
而禁军也对水门有统领之权,所以这水门是个双重管辖的地方。
四排岸司水门查漏这些事务,大抵包括私运兵器盔甲,违禁物品,计算税收,每天量大繁重,而且他们既有查漏管辖之权,自家又有水兵、船和监狱,所以禁军对水门的管理是很松懈的,大多都推给了四排岸司,四排岸司想要查漏,就需要盘查,和陆上城门处查检差不多。
禁军殿前司和侍卫亲军司虽然都有水兵,但一方面在京畿这地方水兵哪里能真正派上用场,另一方面对一些漕运的货物和税收也不熟悉,再又不是战时,便处于半放手状态。
赵柽一想到这里,心中便暗叫不好,虽然水门晚上禁止通行,有水兵看管,但禁军推给四排岸司,四排岸司哪里会真的负起守卫责任,水上还好,水下真的就看不住!
如今天气早暖,东京四河的水面都已经化开,水波流淌,虽然说河水可能森寒刺骨,但对于习武之人,也未必就扛不住,冬泳都能,何况现在已经不是寒冬!
赵柽快速跑到蔡河边上,只见前方哪里还有一人,借着河岸稀疏的灯笼光芒,他看到地上丢了一堆衣服,正是丽雅娜扎之前所穿,他捡起一看,上面还有香气温热余存,显然是刚脱下不久。
这是……里面穿了水靠?赵柽看着水面扬了扬眉,显然丽雅娜扎早有准备,极可能在衣服里面穿了水靠,水靠是鱼皮、海蛟皮或鲨鱼皮制作的连体水服,表面光滑且保暖,可以在水下游的更快且时间更长久。
若丽雅娜扎真穿了水靠的话,那么就算他现在下水,也是追不上的,至于现在赶去普济水门,估计也没有用,毕竟水下防不住,丽雅娜扎如果从水门出了城,进入护龙河中,那么河道分叉,更是无从追寻了。
回鹘一地,大小河流不下几百条,大的有伊列河,博乐塔拉河,阿勒塔齐河等,若是说丽雅娜扎水性精通是完全有可能的。
赵柽站在河边脸色阴晴不定,没想到居然又让这回鹘三公主给跑了,这女子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不除掉她早晚是个祸害。
赵柽瞅了眼衣物,把这些衣物团在了一起,然后打个结拎在手里。
他不可能把衣服留在岸边,若是丽雅娜扎没有出城,就在水中躲藏,过一会儿再游回来怎么办?他又不能一直在河边守候。
如果逃出城外,以丽雅娜扎的身手,去农户庄子抢衣服穿自然轻而易举,若是没走……留衣服在岸边岂不是给她方便?东京城内可不像外面那么好盗抢就是。
赵柽在岸边静静站立了一刻钟左右,见水面之上实在没有什么动静,这才缓缓离去。
他先回了碎玉楼,这时灯市的火早被扑灭,方腊一行人逃离匆忙,并未造成什么大的损失。
见到这边没事,赵柽又去了府司,这时府司之内灯火通明,谭真正在地中间走来走去,见他过来急忙行礼。
赵柽一问才得知,除了朱雀大街的灯市出事,裹头那边也着了火,甚至还死了两个人,乱了好一阵子,如今开封府的人都在那边善后。
赵柽道:“州桥那边如何?”
谭真闻言脸色古有些古怪地道:“王爷,州桥那里倒是没出什么大事,不过……”
“不过什么?”赵柽皱眉。
“不过黄孤在那边抓回来一名女子,据他所说是打算破坏灯市的女飞贼。”谭真苦笑道:“可没什么证据,也没见到别的同党。”
“女飞贼……”
“是的王爷,黄孤一口咬定这女子就是来灯市破坏的飞贼,那女子一路骂黄孤,说甚么强抢民女之类,黄孤也不回口。”
“哦?人现在哪里?”赵柽知道黄孤未必会抓错人,哪怕没有证据,也应该有嫌疑才是。
“在左边小威堂审着呢,不过应该没问出什么,否则早就回来了。”谭真道。
“你在这边等着开封府的消息,我过去看看。”赵柽说完就向外走。
小威堂是侍卫亲军司一个问话地方,算不上刑堂,也没有刑具,侍卫亲军司也不可能设立刑堂。
走进小威堂,直向里去,赵柽就看到黄孤正面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前方绑缚着一名女子,却是生得美貌,又有些英姿飒飒,哪怕此刻绑缚在地,却毫不畏惧,正在痛斥黄孤罪状。
“狗官,无耻下流,手段残暴,强抢民女,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赵柽一看这不对啊,这是黄孤审这女子呢,还是女子在审黄孤啊?
他轻咳了一声,黄孤这才发觉,急忙站起身道:“公子!”
赵柽走过去,挥手让屋内侍立的小兵出去带好房门后,这才道:“怎么回事?”
黄孤深一脸怒忿,将在州桥灯市怎么遇到人流叉死,又怎么和这女子言语不和,最后发觉竟是飞贼的经过说了一遍。
赵柽看了看他肩头和胳臂处的伤痕,道:“这小娘擅用飞石?”
黄孤道:“石子极准,百发百中,而且还有许多花样。”
赵柽似笑非笑看他:“所以你就受了伤?”
黄孤一脸惭色:“公子,这小娘跑得太快,若不硬抗两下,就会被她的石子拖慢速度,再不好捉拿。”
赵柽点头道:“伱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小娘翻来覆去骂甚么无耻下流是何意思?”
黄孤一愣,急忙道:“她那是血口喷人,我可没有摸她!”
“我什么时候说你摸她了?”赵柽摇了摇头,走过去上下打量这女子。
黄孤一脸尴尬,也随后跟了过去。
女子正是英娘,这时见又来一人,听语气似乎是那浓眉大眼的上司,不由挣了几挣,道:“你们这些贪官污吏,赶快放了我,否则只要我活着出去就告御状,告你们这些狗官!”
赵柽道:“你要告御状?”
英娘道:“就是要告御状!”
赵柽沉默片刻,忽地道:“田虎好吗?”
“啊?!”英娘闻言顿时一呆,这个狗官在说什么?
赵柽重复道:“田虎还好吗?”
英娘此刻心中顿时惊慌起来,如果对方真知道她是田虎麾下的人,怕是连死都是一种奢望了,说不定要受什么酷刑折磨。
黄孤这时在旁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小贼娘居然是田虎那边的人,他急忙道:“我就说你这小贼娘手段狠辣,不是好人,原来竟是反贼。”
英娘稳了稳心神,道:“你们这些狗官诬陷我,我才不认识什么田虎田猫,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她此刻心里暗忖,对方绝对是在胡乱诈她,就算一起的人被抓到招认了,又没有带过来辨认对质,怎么就能认定自己和田虎有关系?
赵柽这时拽过把椅子坐下,淡淡道:“你叫仇琼英?”
“什么?”英娘闻言一颤,这狗官怎么知道自己姓名?难道真是被人出卖了吗?可还是不对啊,被人出卖如果不当面指认,怎么就会知道她就是仇琼英?
“别再胡思乱想了。”赵柽摇了摇头:“你叫仇琼英,田虎麾下邬梨的干女儿,封为郡主是不是?”
英娘惊呆了,看着赵柽:“你你……”
黄孤在旁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这小贼娘居然这种来头,看来他抓对人了,这小贼娘断然难逃一死。
“我不是,你胡说!”英娘咬牙道。
赵柽看着她缓缓道:“仇琼英,你难道就不想为父报仇,杀了田虎吗?”
英娘闻言,恍如一道霹雳打在身上,脸上再无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