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真假千金梁苏像被海浪拍打着的一片小舟,在看不见边际的海洋里浮沉。
她攀住一块浮木,没注意到上头立着一枚钉子,滑破了手腕,刺疼得她松了手,被咸腥的海水淹没。
梁苏好似灵魂归位,猛地睁开眼。
室内昏暗,外面的树影懒懒散散打在白墙上。
屋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味,昏睡前的记忆涌现。
哦,她没死,还在医院。
她看了一眼裹着白布的手腕,杏眸里没有太多情绪。
割腕前的痛苦,记忆犹新。
不多时,一名白衣护士走了进来。
“醒了?”
梁苏精神头不大好,就应了一句“嗯”。
脑子像是杂乱的毛线,一会儿想到自己正在面对的窘境,一会儿又想到了做的那个荒唐梦。
护士出去给她叫了医生,简单做了下检查。
“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养就行,通知家属吧。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下次可不准这样了。”
医生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头发都白了,说话温温柔柔,让梁苏眼眶湿热。
一旁的护士低声吐槽:“就把她送来医院那天过来了,现在过去了两天,都没见她家人露脸,费用都没缴清。”
医生横了她一眼,“出去做事吧。”
护士这才不情愿地闭上嘴,端着东西出去。
刚开门,就瞧见了姗姗来迟的詹新兰,刚压下去的不满顿时又涌了上来。
“你可终于来了,也没见过哪个家属像你们这样的,自己女儿住院两天都不出现。她醒了,你快进去看看吧。”
听到护士的不满,梁苏竟一丝触动都没有。
再次看到詹新兰出现在面前,梁苏竟恍若隔世。
她的母亲……现在应该称之为养母。
时间倒退一个月,那时的梁苏还是梁家唯一的女儿。
后来,詹新兰带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回来。
女孩叫陈琴……哦不,现在改名叫梁琴了。
她告诉梁苏,她并不是梁家的女儿,梁琴才是。
自那开始,无人理会梁苏的茫然,都在用看“小偷”的眼神看着她,斥责她偷走了梁琴的人生。
父母一心弥补刚回来的梁琴,学校的同学不屑和她这个假千金交朋友,肆意欺辱嘲弄。
她还不能反抗,因为只要有些许反抗的迹象,就总会有“正义使者”站出来谴责她。
“你偷了梁琴十九年的人生,你就该一辈子给她当牛做马!”
“你就是个小偷,有什么资格要求公平?”
“梁琴那么可怜,你就不能让让她?”
梁琴从回来后,小动作不断,陷害她偷了钢笔,陷害她欺辱同学,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因为,在所有人眼里,梁苏是个小偷,她欠梁琴的。
更难听的流言蜚语、冷脸热讽,她足足听了一个月,一时想不开,忍着疼痛割了腕。
詹新兰握着她的手,刚想和梁苏哭诉,却被医生打断:“你碰到她伤处了,刚缝好,会疼的。”
詹新兰脸色一僵,尴尬地松开手,埋怨道:“梁苏,你怎么不告诉妈妈,没弄疼你吧,妈妈不是故意的。”
梁苏默不作声抽回手,用右手握着白纱布包裹住的伤处。
冷淡应了声:“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呢,她最怕疼了。
全身上下的肌肤又白又嫩,稍微碰一下就淤青了。
以前小时候,大家都说:“新兰,你这女儿真不像你,这一身皮子,跟剥壳的鸡蛋似的。”
如今想来,可不就是嘛。
梁苏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杏眸迸射出一丝冷意。
如果说原先对詹新兰还抱有期待,经此一遭,又做了那样的梦,她现在已经彻底死心了。
她没想过要和梁琴争宠,父母的爱,那是梁琴应得的。
但她被梁琴几次三番陷害,詹新兰都毫不犹豫站在了梁琴那边,死摁着她低头认罪认罚,更不顾她的意愿,自作主张叫纺织厂厂长的儿子来家里和她相看,恨不得直接把她送人家床上。
谁不知道林厂长的儿子林跃龙就是个畜生,做尽了丧尽天良的事,但凡家里有女儿的人家,谁不是躲得远远的。
“妈妈这两天不是故意不来看你,只是梁琴发烧了,妈妈都在家里照顾她。她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妈妈才有空过来看你。”
詹新兰心里还在自得,梁苏的性子很好拿捏,哄两句她就信了。
梁苏哦了一声,才发现梁琴也来了。
梁琴啊,如果她没记错,在那个梦里,这个世界是梁琴笔下的一本书。
而后梁琴穿进了书里,成了女主。
而她梁苏,照理来讲应该会在第二章割腕后死去。
没错,就是这种眼神。
瞧,看到她没死,梁琴多惊讶啊,几乎掩饰不住。
詹新兰没察觉她的不对劲,嘴上絮絮叨叨:“以后可不能再做傻事了,这件事在我们家属院都传遍了,不知道还以为梁琴怎么着你了,把你逼得……哎不说了,你也长大了,我们留不住你,这学你也别上了,那红旗纺织厂林厂长家的儿子挺喜欢你,你和他处处看,回头就结婚吧。让你配他,还是你高攀了,你除了长得还不错,有什么好的。”
“我不,我要上学。”梁苏冷声道。
詹新兰一听,顿时就不满了,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
“上什么学,你还嫌不够丢人呐?你在学校做的那些事,还用我跟你掰扯?梁苏,你再欺负琴琴,可别怪我跟你爸心狠!”
梁苏轻笑,饶是脸色苍白,也掩饰不住姣好的清丽容颜。
梁琴撇撇嘴,突然有些后悔把梁苏写得这么美。
这不想着她第二章就下线了嘛,谁知道自己穿进来会产生蝴蝶效应。
“你们的心狠,我已经领教过了。现在,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不是我想上学,是我要上学。”
詹新兰难得见她如此硬气,惊讶之余,心里也掀起了怒火。
“你什么态度?我们养了你十九年,还养出仇来了!梁琴刚回来,我们对她好点怎么了,我对你好了十九年,如今我的亲生女儿回来了,我还不能对她好?”
梁苏心里无法控制地产生憋闷。
她好吗?
在梁家的十九年,她好吗?
詹新兰时常和她说,她要知足,不然要是投胎到乡下,她还得种地。
记忆中,詹新兰从没有抱过自己。
直到梁琴回来,她才知道詹新兰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她会很大方地给女儿买东西,会轻声细语问她饿不饿,会关心她疼不疼。
而对梁苏,她只有冷漠。
要不是奶奶坚持,詹新兰甚至不可能送梁苏上学。
奶奶过世后,詹新兰迫不及待行驶家中女主人的权力,第一件事便是让她辍学。
要不是在意外人的眼光,梁苏根本不可能上高中。
上一年参加高考没考上大学,詹新兰就打定主意让她辍学嫁人。
梁苏这才明白,种种的细节都体现出了,亲生和非亲生的差别。
可她不明白,梁琴回来之前,谁知道她梁苏不是詹新兰的亲生女儿?
她甚至怀疑,詹新兰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那么当年把她和梁琴换了的人,究竟是谁呢?
是她抢了梁琴的人生,还是梁琴才是那个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