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葬礼跟崔瑾聊了之后崔知意匆匆回了穆家,此时的穆家一片阴沉,每个人脸上都闪着哀痛。
崔知意装作不知道拉着小厮问了一番,听到穆子慎没了,立马红了眼。
穆子慎这人性格爽朗敢爱敢恨,虽然不如穆子昭聪明,却是难得的招人喜欢。
不少人提起穆子慎这人都说是个爽快人,身上没有公子哥的纨绔,没有架子,平时有些爱玩却不会过分。
穆子慎这人还是非常仰慕兄长的人,逢人就说穆子昭的好。
要说穆子昭在这长安城内能有这般好名声有一半是这个弟弟的功劳。
结果弟弟被最敬仰的兄长伤害,伤心过度不愿留在这个伤心地。
说实话她也觉得穆子慎这人死的可惜,可惜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重生之时穆子慎已经出事,听说是喝醉了听到有人喊救命,看到一个孩子落水,另一个同伴不会游泳更救不了人就跑来喊人救命。
穆子慎会游泳,救一个孩子完全不是问题,可有了醉意的他就不一样。
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人救回来了,他却被冲走。
当时孩子害怕,也没看清人,只看到有人被冲走,回去跟父母说了一声换来一顿打。
虽然后来有人报了官说有人为了救人被水冲走,官差一看河流,再看看不远处就过了地界,不属于他们管辖,也就没管。
崔知意想着被打捞起来的穆子慎,又想到同样死在水里的儿子,脚步有些不稳,被身旁的芷萝扶着过去。
府里的红绸还挂着,穆母说喜气要留一留,可惜喜气没留住。
“表哥,为什么会这样?他说过会一辈子护着我的,怎么能骗人?”
“呜呜呜……”
易婷婷哭着要进去看看穆子慎,哭得泣不成声,眼泪一颗颗砸在穆子昭面前。
穆子昭泪水在眼里打转,望向易婷婷的眼神心疼又愧疚。
“婷婷听话,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能进去……”
哄人的话刚说出口就被易婷婷哭着打断:“我不要听,他是我丈夫,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看着不断挣扎要进去的易婷婷,穆子昭想起惨样的弟弟,怕她看到会惊吓过度还会害孩子出事,又怕她一直挣扎伤害到孩子,只能抱住她安抚,不让她挣扎。
“婷婷听表哥的,阿慎不希望你这样,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梨花带雨的娇美人,满眼柔情的公子哥,多么般配的一对。
那一世她也看到过这一幕,怎么就瞎了眼没发觉他望向易婷婷时的眼神是那样包含着温柔又克制着爱意。
崔知意收回视线,不打扰这一对苦命鸳鸯,来到穆母身边。
穆母哭得快要昏厥,在本该抱孙子的年纪等来了儿子的意外死亡,换成谁是都受不了。
她养了孩子几年,孩子死了的时候她快疯了。
穆母养了穆子慎二十年,痛苦程度只会比她那时还要多。
崔知意挡在穆母面前,握住那双颤抖的手:“母亲,二爷爱干净,让人替他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别让人看到他这样。”
穆母像是才反应过来,想起刚才看到二儿子邋遢极不体面的样子,立马喊起来。
“对,你说得对,阿慎爱干净,平时衣服上溅了点脏水都要换干净衣服,现在他全身湿答答的还有水草,肯定难受死了。”
“赶紧把阿慎最喜欢的衣服拿过来给他换上,快去啊……”
一旁的桂嬷嬷立马吩咐摘星阁的人去拿衣服,崔知意趁机给了桂嬷嬷一个眼神,两人扶着穆母起来。
“母亲,二爷出事来的意外,府里还挂着红绸,还有很多需要拆除打点的,您要顾着点自己,别让二爷走得不体面,儿媳什么都不懂,先扶您回去缓缓,等您好了再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做。”
这一次穆母没有拒绝,被崔知意扶着离开。
路过还在安慰易婷婷的穆子昭时,崔知意红着眼和他对视,小声开口:“我先带母亲回去。”
看着走路都走不稳需要两人扶着才能走的穆母,穆子昭感激地望向崔知意。
他知道自己母亲对这个弟弟的感情,刚才他就试图安慰,结果听不进去,紧接着听到消息的易婷婷来了,他只能先来安抚有身子的易婷婷。
好在她来了,能帮着照顾母亲。
“辛苦了!”
听着穆子昭小声回应,崔知意红着眼扭过头,余光发现易婷婷抱穆子昭抱得那样紧,像是抱住唯一的依靠,而穆子昭搂住易婷婷的动作又是那样亲密。
她知道这两人是彻底分不开了,因为穆子慎这个能让穆子昭决定远离易婷婷并娶妻的弟弟已经死了。
如今易婷婷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成了穆子昭逃不掉的责任。
不管是爱还是责任,他都放不下易婷婷,更何况在孩子出生以后他就发现那个孩子是他的。
说来老天还真是爱开玩笑,易婷婷跟穆子慎新婚感情好都没能怀上,偏偏就跟穆子昭不小心越过雷池就怀上了。
只能说他们不愧是真爱,连孩子这种事都对他们例外。
——
穆家开始拆下红绸挂满白布,红烛换成白烛,笑声变哭声,不过几日工夫喜事丧事都来了。
穆母一边忙着儿子的丧事一边强撑着身子,崔知意怕她撑不下去,又不想见到穆子昭,索性一直宿在慈安院侍疾。
有了她照顾穆母,穆子昭非常安心,一心帮着处理亲弟弟的丧事,顺便担负起弟弟的职责照顾易婷婷。
易婷婷那边的侍女也是一有事不找她和穆母,专找穆子昭。
这些她都当看不见,只管穆母和葬礼的事儿。
穆家在京城有些地位,穆子慎虽然是小辈,长辈不需要过来吊唁,也不需要参加。
但是会让小辈或是平辈前来吊唁。
穆父穆母没有出现在灵堂上,按照风俗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道理,另一方面是骨肉分离对长辈来说是巨大的打击,怕会在过程中撑不住酿出更大的悲剧。
要是父母非要给儿子送丧也是可以的,只是她跟穆子昭都不让两位长辈参加,尤其是穆母,这几天都病着,一直不见好,不能再受刺激。
如今穆子慎的灵堂上只有他们这些平辈,易婷婷作为遗孀看着一个个前来吊唁的人,听着每人说着节哀的话,哭得有时候需要靠在穆子昭肩上。
这是不合规矩的,却是她给的机会。
本来她会站在易婷婷身边,这一次却以穆家长媳的身份在外面接待前来吊唁的亲友。
眼看时间过去,吊唁的人少了些,有人通知她的兄长过来了。
崔知意看一眼灵堂,灵堂上穆子昭正轻声哄着易婷婷。
崔瑾一进门看一眼崔知意,看着脸色明显不是很好的妹妹,叹了口气先去吊唁。
当跨过灵堂的门时脚步瞬间顿住,目光直直落在灵堂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他跟穆子昭有些交情,知道对方平时有多守礼。
穆子昭是死者的兄长,易婷婷是死者的遗孀,两人是死者最亲的人,留在灵堂是对的。
但是现在……
崔瑾抬脚往里走,装作没看见这一幕。
“节哀!”
吊唁完崔瑾离开,来到明显憔悴的崔知意身边。
崔知意想冲着自家兄长笑一笑的,可看到那带着心疼的眼神就笑不出来。
她好累,穆母是她在穆家非常敬重的人,这一次病得厉害,而且吃药一点用都没有,是丧子之痛带来的心病,好不了。
这些天白天忙着接待吊唁的亲友,晚上忙着照顾穆母,有时候还陪着穆母哭,连一个整觉都没睡过,脸色自然变差。
两兄妹正想说些什么,又有人来吊唁,崔知意只能招来奶娘送人离开。
崔瑾回头看一眼灵堂,再看看自家妹妹,沉着脸和奶娘离开。
等到来到前院一处没人的地方,崔瑾停了下来。
“知意性子软,奶娘你老实跟我说她跟子昭是怎么回事?”
回门那一天哭成那样,现在又憔悴成那样,让他不得不多想。
他知道易婷婷这人,从穆子昭口中,他说起亲妹妹,人家说起远房表妹。
他给亲妹妹带东西回去,穆子昭给远房表妹带东西回去。
以前只觉得人家没有妹妹所以对表妹好,现在表妹嫁人了,安慰人家也不用这样。
被问的奶娘想着这些天自家姑爷不管自家小姐专管人家的娘子,又想到自家小姐独守空房至今没圆房,也不想帮着瞒下去,凑到崔瑾耳边小声把崔知意这些天的待遇都说了出来。
崔瑾脸色越来越难看。
上次回门看起来那样恩爱,没想到成亲三日都没圆房,还为了另一个女人让新娘子独守空房。
求娶的时候说得千好万好,娶进门就是这样对他妹妹。
崔瑾气得转身就往回走,奶娘猜到什么瞬间追上去。
“大爷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小姐已经嫁进来就是穆家的人,你要是在这种重要场合闹起来害的只会是小姐。”
崔瑾猛地停下。
是啊,女子该三从四德,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女子一旦嫁人夫家的利益就会高于父家的利益,他现在要是过去质问相当于把他妹妹立于流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