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家伙,还搞强制爱管事嬷嬷接收到了她的意思,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眼睛太清澈了,一眼就能读懂。
她在宫里混这么久,第一要义就是不多管闲事,但这位可是有大造化的。
遂亲热的拉起舒崇云的手,像是什么交好已久的忘年交,才发她不许吃饭这件事根本没发生一样。
“舒姑娘福气,是皇上召见呢,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计较咱们的不恭敬啊!”
太监眼神转了一圈,“才来一天呢就能对舒姑娘不恭敬,嬷嬷还真是有才啊,姑娘都受了什么委屈,不妨和杂家说一声。”
嬷嬷哪能让她说出来,赶紧抢话:“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宫女和舒姑娘有点矛盾,回去我就说她。”
舒崇云本来就是家中小霸王,人在屋檐下才不得不低头,苟且偷生,有报复的机会当然不会和稀泥。
“嬷嬷,不是您罚我不准吃饭的呢?”
小姑娘声音轻轻柔柔的,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嬷嬷眼神恨恨的,果然太年轻,风水轮流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落到她手上了,一点余地都不留。
太监笑了一下,“老姐姐,你太天真了,就算你今日拦住的舒姑娘,也只是我这个小人物不知道罢了,难道她就没机会禀告贵妃了吗?”
嬷嬷这才反应过来,欺负贵妃的妹妹,主子出手,她只会更惨。
“您二位饿上个三天吧,就算给舒姑娘赔罪了。”
舒崇云没明白她和贵妃有什么关系,宫里什么时候出了个贵妃。
不过她见到了皇帝,这个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也是筠国的的无上权威。
……
自折栀住进太平宫后,天天和皇帝同榻而眠。
这也不能叫侍寝,因为他们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妃嫔留宿也不会和皇帝盖同一床被子,但是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被子被收走,又换上了一床足够容纳两人的大被。
但是整个人都被男人圈在怀里,动弹都难,这要怎么睡得着?
折栀有点怀念上一次来的时候那个凉薄冷漠的男主了。
抱住她的男人是把她的腰圈住的,腿也被一条肌肉紧实的长腿贴住。从小习武的人,即使在睡梦里,也是她撼动不了的。
尝试了许久也没能翻身成功折栀累的气喘吁吁,甚至还沁出了一点薄汗。
安延好不容易做个有个睡好觉的机会,却被怀里的动静弄醒了。
自从上一世折栀死后,他就没有一日安眠,只有用药之后才能得一时半刻的歇息。即使睡着了,也是浸在无尽的噩梦里,在梦里一遍又一遍的失去。
直到重生后,拥进熟悉的气味和体温,他才能沉沉睡去。
“怎么?不舒服吗?”刚刚睡醒的声音略带低哑。
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安延直接把人掰过来,面对面的。
温热的大手在她脊背上轻抚,“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折栀:“扰到陛下睡觉了,妾身有罪。”
不知道男主重生的她就应该是这个反应,演技真是一如既往的棒。
“又来,不是说我们夫妻之间不用这么客套吗?用‘你我’相称就好。”他刻意放低了声音,温柔的语调像是在哄人。
“礼不可废,陛下。
她听到皇帝一声长叹,“好好睡吧,不闹你了。”
就放了她从自己怀里出去。
已至深夜,舒折栀疲乏极了,没多久就睡去。听到呼吸声变得绵长,安延睁开眼,侧身凝望里间的人。
很认真,仿佛她的每一次呼吸起伏都极为有趣。
对他来说是这样的,会呼吸的,会动的折栀,是多美好的事。
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脉搏,每一次血管下的流动都会让他开心。
日光透过窗棂,穿过床帐,已经被挡掉了大半,最后落在舒折栀的眼皮上,温暖又柔和。
她舒舒服服的睡醒了,看见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那零星的一点瞌睡虫立马就跑没影了。
掀开帘子,就听到宫女的声音:“娘娘醒了?”
“陛下早朝,怎么不唤我起来服侍?”这天都亮成这样了,估计早朝都快完了。
“陛下吩咐的,让咱们不许吵醒您。”
宫女神色甚至带上了敬佩,从没见过待遇这么特殊的。
后宫的消息没有传到前朝,皇帝对内宫把控严密,皇后被圈禁的事至今只有参与的人才知道。
未成事之前不能打草惊蛇,新聚贵族集团一系树大根深,先皇临终前指定白氏为后也有安抚世家的意思。
安延只是想不到,皇室为了拉拢他们已经许了不少好处,自诩风骨的世家一般不会为了一个外戚的位置,用这些下作的手段。
打开名册,白氏虽然是他之前的妻族,安延也没有注意过,朝中白氏任职的竟无一个年轻子弟。
后继不足,人才凋敝,难怪会把主意打到女眷头上来。
只要安抚住其他人,白家不足为虑。
世家和皇室相辅相成又互相牵制,白氏一夕之间被抄家,世家之间人心浮动。
但皇帝将白氏空出来的官位和资源分了一半给新聚集团其余的人填上,另一部分安插皇帝自己的心腹。
新聚集团是以新山和聚北一带的门阀军事势力,皇权之下,就以此最为威胁。
利益动人心,原本的同盟变成了香甜的糕点,四周的狼群都想要咬上一口。甚至有人为了向皇帝挣得更大的利益而投诚,对白家落井下石。
士族通婚,皆有姻亲,都会知道些内幕。
一个大家族总会出败类,做出一些违法乱纪,残害百姓的事。借着家族势力被压下去,但经不住细查。不过就残害国母这一项已经够他们再不能翻身了。
皇帝用让利的方式来表示自己不是针对世家,同盟自然连不起来。
安延亲自撰写立后文书,甚至可以称得上罪己诏。
满篇除了例行的夸赞舒折栀才德兼备,还有对自己不查真相的忏悔。这一副诏书出去,舒折栀皇后的地位将会达到筠国立朝以来的最高。
他以自己为脚下石去垫高她的位置。
不过这一切舒折栀都不知道,她的消息来源被完全封锁,安延为她编织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信息囚笼,让她陷在谎言里,相信他们从来相亲相爱。
这一天,休养好的嘉音来见折栀,眼前的景象让她恍惚,折栀身上是一整张纯白的狐裘做披风,套着貂羽所制的微薄,背后的长发披散着,绸缎般乌亮顺滑。宫宇内燃着淡淡的熏香,陈设精致。一进门,就是扑面的热气,温暖舒适。
从前只有陈旧的衣衫,送来的已经冰凉的饭菜,简陋的住宿,好像都成了不值一提的过眼云烟。
小姐真的忘记了吗?忘了其实是好事,但她不会忘记,还有玉晗姐姐的死,她永远不会忘记。
俯首下拜:“皇后娘娘万福。”
折栀压低声音继续演:“你疯啦!这话也是能说的?嫌咱们死的不够快?”
嘉音心里五味杂陈,还是按照吩咐说:“娘娘失去了记忆,没有人告诉您,您是皇后吗?”
嘉音说,她们在宫里生活的很幸福,玉晗在之前许了人家,她封了嫁妆,亲自送她出嫁。
舒折栀听着这些描述的美好场景,挂着憧憬的笑意,像是忘记这一切有诸多遗憾,实际上心里满是嘲讽的冷意。
这些都是原主梦寐以求的幸福。
安延进来看见她的泪花,紧张地走过来:“这是怎么了?谁给你不痛快了?”
折栀甚至感觉到了杀气。
拉住要暴走的某人,“没有没有,只是听到了玉晗终于嫁给了喜欢很多年的人,太高兴了。”
安延神色僵硬了一瞬,他知道玉晗是谁,那个早死的宫女。上一世,真正对栀栀动心之后知道的那个人,是她心底不可磨灭的痛苦,他们之间越不过的桥梁之一。
不自然的面色只维持了一瞬,如果不是故意观察都不会发现。皇帝好似随意的说:“高兴就好。”
折栀趁机刺他:“妾有些想她了,能否召进宫来一续?”
“自然可以。”
然后就得到消息,玉晗和她的丈夫去了郸州,路途遥远,来回艰难。
舒折栀冷眼的看着这一个个谎言,突然觉得疲惫。
休养了许多天身上不舒服,想出去散散。
但是到太平宫门口,却被拦下了。
门前是甲胄加身的羽林军,态度尊敬且强硬。
“陛下有旨,娘娘不得出太平宫,若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臣等会听娘娘差遣,只是您不需要亲自出去。”
这话已经是相当客气了,直属皇帝的羽林军,不需要听任何一个妃御差遣,哪怕是皇后也不行。
但是软禁就是软禁,涂上蜜糖的毒药,也只是好吃一些罢了。
好家伙,玩儿挺花呀,还搞强制爱。
要硬闯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懒。
结果,皇帝反而主动问起这回事,并且解释:“卿卿失忆这件事本就不是单纯的生病,外面危险,先待吾清扫一遍后宫。我知道你憋闷,等安全了,再出去玩好吗?”
义正言辞、振振有词,神色冷漠坚毅,撒谎豪不心虚。要不是她自己没真的失忆,绝对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实际上,安延确实是清扫后宫,主要的是统一口径。他在用皇帝的权柄给他的爱人造梦,让所有人都将那段往事吞下去。不能告诉她,她曾经被废过,不能告诉她,舒家已经被满门抄斩。
“憋闷倒是其次,按礼制来说,皇后应当入主凤仪宫。只是妾自醒来以后,便随陛下居住太平宫。
陛下恩荣,那凤仪宫是被其他姊妹住了去吗?”
“当然不会,你的小脑袋瓜都在想些什么?”
避开他的抚摸,舒折栀说:“妾想着去瞧瞧。”
皇帝面色一变:“卿卿不想与朕同住?”
她扯住住皇帝袖子的一角。
“妾怎会如此不识抬举?只是闺中时便好奇国母住所是个什么模样,陛下就令妾瞧一眼如何?”
说罢,还拉着袖子晃了晃。
她在撒娇。
意识到这点,安延觉得被扯住的不是他的袖子,而是他的神智。这时候,不论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说:“好。”
霍贵妃好几日水米未进,形容恍惚,安延有些无奈,上次她知道真相的时候也是这样。
闪过霍贵妃扑过来的动作,以往惯会撒娇卖痴的女人没有在意皇帝避开的动作。
“不可能的,不是这样的!陛下你告诉我,是你弄错了对不对。”
她此时精神已经紧绷到了一个极限,连犯了好几个错误。先不说尊称的问题,就是指责皇帝有误,就是大罪。
好在安延并未追究。
他对这个女人甚至有种隐隐的同病相怜,他们都犯了同一个致命的错误,冤枉了自己重要的人。
霍贵妃理智终于回了一部分,皇帝的神情让她知道,她不愿相信的才是真相。
“呵呵。”笑意轻嘲。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是伶人出身,最会用声音表达喜怒哀乐,崩溃至极的笑声像冤魂女鬼一样凄厉,如泣如诉,若是放在夜间,吓死个把人不成问题。
安延离去的时候,后面是一句:“陛下,我想,再给她做一次荔枝杨梅冰,她最喜这个。”
“她如今体弱畏寒,食不得冰了。”
霍贵妃眼神飘向东宫的方向,声音细碎得像外面的飘雪,“这样么。”
皇帝效率很快,仅两天时间,舒折栀就能出去了。
清风拂面,春和景明。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从前觉得这偌大的皇宫是一座金玉堆砌的牢笼,现在被一座更小更精致的牢笼关了这么些天,竟觉得皇宫也算足够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