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劲有力的电子音乐声，
掩盖了不知多少的罪恶。
卑尔沃斯俱乐部。
在封闭的昏暗环境中，人满为患。形形色色的违法者们在这里暴露出各种肮脏与龌龊。
“梁老大来了。”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收到消息。
很快，现场就像是烧沸了的水在一瞬间冷却。
一个满脸横肉的帮派份子抽出埋在女郎胸里的手，甩出一叠钞票后就翻脸不认人，毫不客气地将她踹开，“滚！”
只剩下电子音乐声。
咚！咚！咚
脚步声由远而近。
穿着黑色大衣的梁知博在几名草字帮干部的陪同下出现。
除了登记在网的现役传奇赏金猎人麒王和卫毅以外，
还有一个穿着黑色修身装、身材颀长，带着口罩式面具的青年。
“梁老大。”“梁老大。”俱乐部内响起新一轮的尊敬声。
站在梁知博身后，在这一刻，自己切实体会到了那种上位者的风光。只简单扫一眼人群，就能看见好几张在互联网上大名鼎鼎的面孔，个个都是欺行霸市的“爷”，
但他们在这里表现得就像是学生。
扑通——
就在这时，几个草字帮干部忽然拖着一个满是鲜血的男人走来。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那个男人像是死狗一样被扔在了梁知博的脚下，整个人被打得不成人样，就只剩一口气了。
周围的气压瞬间变得更低了。
背景电子音乐也在这时停止，聚集了上百号人的俱乐部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沈然正疑惑时，就听见身边的卫毅用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笑道，“咦？这不是三联帮的老大，廖子墨吗？”
“前段时间我和梁老大在南方监狱度假的时候，听说你挺威风的啊。现在这是怎么了？”
昏暗的环境中，卫毅脸颊两侧有着特别显眼的“Z”字形光学纹路。
沈然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人群中有一些家伙眼神难看了起来。
忽然，梁知博蹲下身子。
他蹲身，看着躺在地面，遍体鳞伤的男人，“看在你当年给我父亲做过一些事，和我本人也有这么多年的交情份上。给你一个机会。”
“当着大家的面，我保证，只要你说出一个名字，你就有一个亲人能活下来。”
“咕...”
那个名为廖子墨的男人张嘴，嘴巴里冒出血水。
“这是怎么？”
后方，沈然压低了声音，询问麒王。
麒王冰冷道，“梁老大入狱的那段日子里，这家伙吃了猪油蒙了心，信了上城一些家伙的鬼话，想和另外几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儿联盟，一起搞第二个草字帮。”
“哦，原来如此。”
沈然明白了。
这的确是大忌了。
梁知博本来还有可能退下去的，结果你要这么搞，那就要么你死，要么梁知博死。
自己主动交出椅子，和被别人抢走椅子，从来都是两码事。
“原来你廖子墨是在这儿，我前面还到处派人抓你！你TMD，忘了你是靠谁发迹起家的了吗？我要是梁老大，我现在就爆了你的脑袋...”
突然间，人群中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大声怪叫。
然而，卫毅扭头朝其看去。
只一眼，
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大汉像是突然掉进了冰窟窿里，仿佛被卫毅一眼抽走了魂儿，居然是双眼一黑，直接瘫倒了下去。
“什么辐射眼？这么厉害的啊。”沈然惊讶。
人在一瞬间崩溃的时候原来真的和电视上演的一模一样。
哗啦
周围的人群赶紧像是避麻风病人一样，一点边都不敢沾，同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还有几个人脸色惨白，同样有点天旋地转。
就在这时，
梁知博站起身，不带感情地看廖子墨，淡淡道，“既然这会儿说不出话，那就还是先带下去，等什么时候可以了再来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言罢。
梁知博又对周围安静的人群，微笑着说道，“是不是打扰到大家的玩耍了？没事，先玩开心。”
强劲的电子音乐在这时重新响起。
梁知博带着沈然、麒王一行人径直走向二楼。
后方，现场紧张的氛围这才松弛。
不知道有多少人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所浸透，看向梁知博离去的方向，眼里仍带有一丝余悸，
“还是那个梁老大啊...”
“我看梁老大是不会那么轻易就退下来了。”
“这样也好，哪儿能那么老实就让地球人把我们给大卸八块？你愿意以后回归成普通人，进工厂里和机器比谁打螺丝的速度更快吗？”
“老大...刚才草字帮的徐志说，我们今晚暂时不能离开。”
“......”
俱乐部里重新变得嘈杂，几家欢喜几家忧。
二楼就很安静了。
梁知博进了一个办公室，接下来要接见各个地下城帮派的老大，解决他们近半年来关于生意上摩擦、冲突的问题。
沈然则被卫毅带走，去简单认识一遍草字帮的高级干部。
路上，行走在俱乐部内，与各式各样的人擦肩而过，沈然心中感慨。
这大概才是梁知博的真实一面。
“还是在家里的时候交代的那些。就算是对自己人，也不要说不该说的。”卫毅又重复了一遍。
沈然点头。
两个草字帮干部帮忙打开大门。
一下子，里面又是全新的环境，扑面而来的声浪与热浪，还夹杂着人们的狂欢大叫。
沈然惊讶了声。
这里面居然是个场地极大的空间，大约相当于两、三个篮球场。
“全都是草字帮的成员吗？”沈然看着现场密密麻麻的人群。
卫毅点头，然后又摇头，“不全是，还有不少是赏金猎人。”
草字帮有多厉害？他们创建了一个覆盖全火城的犯罪网络。如果一个改造人想要接一些见不得光的活儿以此来赚钱，那最简单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找草字帮登记注册成为一名赏金猎人。
当然也有像坂木东三郎那种靠自身名气就能形成一个小圈子的高级猎人，还能把他的“私人关系网”给到当时的沈然，但终究是少数。
值得一提的是，草字帮已经到了这一层次，再往上一步考虑的就是如何洗白换皮了，自然也用不着贩毒那些路数。
“那这不就是死解吗？”
沈然心想，既然草字帮主要是靠这一体系，那现在地球联邦想让火星政府出台人体改造管制政策，
这不就相当于如来佛祖的一巴掌，要把大闹天庭、无法无天的孙猴子打入人间？
“这群家伙又在闹什么？”
就在这时，卫毅皱眉，不喜地看着乱哄哄的人群。
他让旁人先不要出声，然后带着沈然走去。
嘭！
嘭！
沉闷的金属碰撞声不时传来。
伴随着人群一次比一次响亮的大吼。
沈然这才看到，人群的正中央空地上，有一场小型格斗赛。
主角是一个体型健硕若铁塔，黑色烈焰纹身从腹部一直燃烧到了右半脸眉毛的壮汉。
面对的是一个左臂为构造精密的机械义体的对手。
“大壮哥说在监狱里好久没活动过了，闲着无聊，于是就说哪个弟兄要是能单挑赢过他，就送一台库桑斯。”
陪同的一位草字帮干部，给卫毅解释道。
卫毅闻言嗤笑，然后也不再隐瞒，大喊，“黎大壮！黎大壮！你耳朵聋了是不是？梁老大都来了，你还闲着无聊？我问你，你有几台库桑斯可以送给弟兄们的？”
唰！
霎然间，现场许多人都看了过来，然后齐刷刷变了神情。
“是卫毅...”
“不是传奇的传奇。”
众人私底下忍不住议论。
“毅哥！”
空地中，黎大壮看到卫毅后立马惊喜，“毅哥你总算是来了！我靠！梁老大这会儿不是要接见那些人的吗？是不是已经见完了？我马上过去！！”
说着，黎大壮一只手就推倒了一群看客，简直就是一头非洲象，准备动身。
“滚滚滚，你这种脑子里全是肌肉的家伙可别去打搅梁老大。”
卫毅走上前，一只手将黎大壮给摁得踉跄退了好几步。
黎大壮又退回到了原地，反而嘿嘿笑，“那什么...我这不是激动吗？真的好久没见了毅哥，前边在监狱里都没聊几句，今晚可得陪弟兄们好好聊会儿。”
“聊个屁，你不是闲着无聊吗？”
卫毅也走到了空地上。
万众瞩目之下，
看得出来，卫毅也是个外向的性格，并不是那种低调含蓄的高手，他直接向黎大壮招了招手，“来，是有大半年没揍你这头犟驴了。”
“我单手，不进攻。今晚就给大家表演一个斗牛节目。”
“谁要是看得高兴了，也不用赏钱，就叫好几声，拍拍掌，可以吧？”
话音落下。
现场的气氛就完全被调动了起来。
“好！”
“毅哥说他是斗牛，不进攻，大壮哥这你忍得了啊？”
“上上上！！”
真是热闹万分。在场的草字帮成员，尤其是地位比较高，平日里和黎大壮、卫毅他们关系不错的，这会儿更是卖力地吹口哨、拱火。
就是那些不是草字帮成员的赏金猎人，也都擦亮了眼睛，想要见识一下比麒王更加神秘的，传说中的梁知博第一贴身高手，卫毅的身手。
但，
黎大壮却又像是小媳妇一样扭捏了起来。
任凭大家情绪这么高涨，他也说什么都不肯和卫毅交手。
“今天高兴，就不用打了。车我直接送毅哥你，嘿嘿。”黎大壮表情羞涩。
这可真是让众人大跌眼镜。
不过也没人敢说什么。
也就是对自家弟兄，而且还是卫毅，黎大壮才会这样。
这位毕竟是号称“重炮手”，随便一拳都能打死别人的恐怖存在。在地下擂台上连胜两百多场的战绩，那可是实打实的。
“瞧把你给嘚瑟的。真当没人收拾你的了？”
卫毅也没真的动手的打算，又对四周抱拳，笑道，“让大家见笑了，各位今晚玩的开心。”
“毅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怎么说也大半年没回来过了好不好，在弟兄们面前还是要点面子的...”黎大壮凑上去，语气委屈巴巴。
话音刚落。
黎大壮突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瞪大一双铜铃似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后方一个打扮特殊的青年。
“别。”
卫毅赶紧伸手，将这个脑子缺一根筋的憨货给拦住，“你要想和他打，不如跟我打。”
“不是！”
黎大壮却听不进去话，非要拉下卫毅的手臂，叫道，“在监狱的时候，这小子当时是怎么说我的，你和麒哥可都是听见了的。”
众人顿时好奇地看去。
只见，
那是一个脸上戴着黑色口罩的青年，身材修长匀称，黑色碎发下有着一双锋利的眉毛与清澈明亮的眼睛。
“是真他妈能装啊，要不是看在梁老大的面子上，我当时就要揍这小子！”黎大壮怒气冲冲地说道，
“不管他身上有几斤铁骨头，我都得一拳让他躺在床上养几天！”
砰！
突然间，不见卫毅有何举动，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响声，黎大壮就连退好几步。
“真是个榆木脑袋。”
卫毅稍微认真了些，教训道，“关这么久都没改过来！枉费梁老大的用心。这就忘记你上次是怎么惹得那个耀日集团的大小姐了？”
沈然全程站在原地，任凭一双双各异的目光打量自己。
现场的气氛也确实变得微妙了起来。
黎大壮窝着一口气，脸又黑又红，一时半会儿不想在弟兄们面前因为那小子拉下脸，还想说更狠的话。
然而，卫毅站在中间，替沈然开口道，“别怪毅哥。你要始终都是这种毛病，迟早有天得被别人给打死。不如我今晚废了你！”
此话一出。
众人变了脸色，看沈然的眼神更不一般，随后赶紧七嘴八舌，缓和气氛。
黎大壮狠狠咬了一下牙。
也算是彻底看出来了，毅哥今晚是说什么也不愿自己和那小子比一下。
“我知道了。毅哥你说我脾气差，我改就是了。”黎大壮收起动作，瓮声瓮气地说道。
“真别怪毅哥...”
卫毅也知道当着这么多弟兄的面，有些伤黎大壮的心，于是将他拉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你以后就知道了。这个人别说和你了，就是跟我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他当时对你说的绝对没说错，甚至还是往轻了说。”
闻言，黎大壮再看沈然的眼神是真的产生了变化。
沈然还是站在原地，全程镇定自若。
尽管相隔十来步，环境也很嘈杂，但他仍然听见了卫毅对黎大壮那细弱蚊鸣的交代声。
说的大差不差。
无人知道的是，自己手脚时刻都带着数倍于常人的重力锁。
自己现在的对手，该是另一个从深蓝世界中走出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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