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你是许修心吗

第8章：你是许修心吗离开三叔许长灵的屋子后，许修心把怀表收起来装好。

期间他仔细了几眼，这怀表明显没有经过校正，指针也不转动。

上面的发条更是不灵敏。

他试着转了几下，没有反应。

根据许修心以往的经验，想要修好这东西，必须要有工具从里面打开才行。

先收起来之后再说吧...

将其装好，许修心沿着一条小路继续往前走。

然而越是走下去，他越是感到焦躁和不安。

始终找不到能够离开这大宅院的地方。

一路上，甚至连一扇像样的大门都没有。

这让他感到十分奇怪。

仿佛这里的空间无穷无尽，不管走到什么时候，都没有尽头，也没有出路。

显然不符合常理。

像这种复古的中式大宅院，不管面积有多大，一般从俯视角来看，格局基本上都是方方正正的方形。

并且为了保持宅院行走方便，始终会有一条贯穿其中的道路径直通往外面。

可现在，许修心却不这么感觉。

这宅院明显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尤其是在他看到一条双面回廊和回廊尽头一间亮着烛光的房屋之后，内心那种不安的感觉变得更加明显——因为他又重新绕回到了自己的房屋前！

怪了...

站在门前，许修心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

他脑海中回忆自己的路线，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走了一个圆，又怎么会绕回来呢？

此刻，房门向内开着，屋内桌旁地面上有一摊醒目的血迹。

显然是自己那位堂弟许禅寺流出来的。

只不过现在只剩下血，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许修心站在门前，警惕的扭头四下看了看，寻找着可疑的蛛丝马迹。

同时内心又一次感到疑惑。

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被打成那样都没死？

还说是...死了之后，尸体已经被人挪走了？

他在门前思考着，抬脚走进屋里。

刚一进去，房间右侧视野被门遮蔽的地方，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回来了？”

声音蓦然而起，许修心被吓了一跳，汗毛竖起，猛然扭头。

就看到皮肤苍白、身影消瘦的父亲，不知何时正坐在床铺旁。

烛影下，手里还翻着一本略显破旧的书籍。

书籍封面上写有《离阳春》三个字。

昏黄的烛光照在人脸上，光影晃动，使其面容看起来更加古怪。

“我还以为你从宅院里跑出去了，可吓死我了。”

父亲看见走进来的人之后，把书合起来放到桌子上，抬起头，目光充满关心问道。

“修心，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听到这话，许修心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演？

他看了看地上的血。

父亲许凉枝同样也看了看地上的血。

随后，两个人目光同时抬起，又重新对视上。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房间里的氛围愈发古怪。

只有昏暗的光影在摇曳晃动。

最后，是父亲率先开口，叹出一口气来。

“你不用担心，我刚才答应他下次去集市上，给他买糖人回来，把他哄走了，应该不会再去你大伯那里告状。”

许修心知道父亲说的是被自己用铁链子抽脑袋打晕的堂弟许禅寺。

但问题是...这根本不是重点啊！

重点是...父亲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装疯的。

毕竟是他的主意。

而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可父亲竟然还在问自己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仿佛入戏太深一样。

父亲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继续道。

“再者说，你患有失心疯，你大伯应该也不会计较这些事情，毕竟他砍了你三根手指，有错在先，如果实在不行，到时候爹替你出面。”

许修心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尤其是在听到“失心疯”三个字之后，他咬紧后槽牙，脸色铁青道。

“你还在演，你明知道我根本没疯！”

听到这话，父亲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瞳孔逐渐瞪圆，缓缓从床铺旁站起身来，语气听起来相当惊奇。

“修心，你...你的失心疯好了？你姑姑的药，竟然这么管用？”

“我根本就没...！”

许修心瞪圆眼睛刚想辩解，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父亲明明知道自己根本没疯，可为什么非要装作不知道？

难道...他是故意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本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又被咽了回去。

许修心目光怔怔盯着面前的父亲，张了张嘴，换个语气道。

“所以你...是故意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父亲表情有些意外：“但真没想到，你姑姑的药竟然这么管用，你这会状态看起来好多，就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你故意装作不知道？认为我是个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么折磨自己的儿子，很好玩吗？”

话语一出，父亲原本意外的表情，突然平静下来，随后目光变得幽邃，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儿子，一动不动。

眼神在顷刻之间，看起来冰冷...而又陌生。

许修心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他唇齿间一字一句阴沉道。

“你真的是我儿子，许修心吗？”

听到这句话，许修心身子顿时僵硬在原地。

他直勾勾盯着父亲那双眼睛。

一种无法言说的死亡气息...蓦然开始在空气中蔓延。

许修心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恐惧感，不知从何而来，甚至还有一种令人抓狂的怨恨情绪在四周沸腾。

宛如阴影一样无法摆脱，要将人扯进深渊之中。

他手脚开始变得冰凉，宛如掉入冰窟。

大脑中有东西不受控制的开始疯狂搅动，连同呼吸也跟着变得压抑起来。

这句话...

什么意思？

“我问你，你真的是许家长子，许修心吗？”

父亲保持着同样陌生的语调，冰冷的表情，又问了一遍。

并且，这次向他所在的位置，抬脚走了过来。

空气中不安的氛围，愈发膨胀。

许修心一开始以为是心理作用。

他尝试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和对方对峙。

但很快便意识到，这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生理作用！

尤其是在父亲朝自己迈出一步时，他的身体竟然本能开始感到恐惧。

尽管面前之人身影单薄，皮肤苍白。

却让他清楚的感受到...

这个看起来羸弱不堪、一副病怏怏仿佛要入土的男人，很有可能会在接下来一秒钟，杀死自己！

而且是通过一种完全想象不到，无法理解的方式，来结束他短暂的生命。

接下来的回答...似乎决定了自己的生死！

此时此刻，许修心猛然意识到一个差点被自己忽略掉的问题。

装疯也好，报复也罢。

最根本的问题在于，他始终是在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里行动！

对这个世界存在的一切，都不了解。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去报复这些人，而是从这些人手中尽可能的活下去！

父亲表情阴沉的像个死人，站在距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等待着回答。

屋内烛影晃动。

许修心余光瞥见，父亲那被投射到墙壁上的身影之中...

仿佛有某种怪异的东西要从影子里挣脱爬出来。

一点一点，将他的影子吞噬殆尽。

墙壁上交织的怪影，在摇曳的烛光下看起来是如此的狰狞、扭曲、恐怖。

“你真的是，许家长子许修心吗？还是说，像你先前说的那样，你是某个穿越之人...？那你为什么，要顶着我儿子的面容？”

当父亲开始询问第三遍的时候，死亡的压抑感，几乎帖到脸上。

许修心无法呼吸。

下一秒，他原本苍白的表情，突然变成哈哈大笑，直接跳过去一把抱住父亲，开始来回转圈兴奋的喊着。

“哈哈哈哈哈！骗到你啦！！爹！我就知道能骗到你！哈哈哈！”

“修心你...”

突然被抱住，父亲愣住了，但很快，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嘴角一动，无奈笑起来。

冰冷的目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温柔尽收。

他用手轻轻拍了几下许修心的背，摇头笑道。

“你这孩子...老这么吓唬你爹可不行，爹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可经不起你吓。”

“吓死你个王八蛋！”

“....”

许凉枝表情复杂的看着猝不及防骂自己一句的儿子，张了张嘴，叹气道。

“这次我不说什么了，但之后可别再乱跑，天黑跑到外面，是会死人的。”

听到这话，许修心怔了一下，原本乱跳的脚掌，也跟着一紧。

“修心啊，虽说你现在患了病，但说到底，你还是咱们许家的长子许修心，要永远记住这一点，只要还在这里一天，你就是许家长子，这一点，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改变，你就是许家长子许修心，明白吗？”

“裤裆着火！”

许修心喊了一句。

父亲表情茫然：“什么裤裆着火？”

“裆（当）燃（然）了！”

“....”

许凉枝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儿子的思路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目光重新看向许修心手脚上的铁链，犹豫几秒道。

“这东西绑着很难受吧？你要是答应爹不跑了，爹就帮你这铁链子摘了，行吗？”

“跑？再跑打断我狗腿！”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许凉枝从怀里掏出一只钥匙，蹲下来，打开了许修心手腕上的锁扣。

他把链子扔到桌子上，随后拿起那本《离阳春》，转身朝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回头道。

“行了，折腾了一天，你也快收拾收拾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和你说。”

“你在教我做事？”

“....”

父亲嘴角抽搐着，快步走了。

并把门轻轻关上。

人走之后，房屋里只剩下许修心的笑声。

渐渐...

连笑声也停止，四周寂静无比。

像死一样安静。

屋子里。

许修心蓦然瘫坐到椅子上，拎起桌上茶壶往嘴巴里灌水，狂饮几大口。

再放下茶壶时，整个人喘着粗气，双眼惊恐。

浑身已被冷汗湿透。

他直勾勾盯着墙壁上恢复如初的影子，呢喃自语般道。

“他妈的...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