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计深远
“爷爷,我把花治好了爷爷!”
夜静深,江月白抱着花盆推门踏进小院。
大阵结界扫过身体,激烈战斗声骤然入耳。
“陶丰年你敢杀我,我阿姐不会放过你。”
“那我便连贾秀春一块杀了!”
劲风袭面,江月白大惊失色紧紧护住花盆,半截剑刃擦脸而过,狠狠钉在木门上,震颤回音。
脸上留下血痕,江月白见院中狼藉一片。
陶丰年双目血红状若疯癫,疯狂轮砸锁镰,青砖碎裂飞溅,战况激烈。
贾卫握着断剑连滚带爬,不断抛洒符箓爆响连连,满身都是锁镰留下的伤痕,惨不忍睹。
突然闯入的江月白叫贾卫看见一丝生机,砸出手上断剑并最后两张火球符,拔出匕首冲向江月白。
轰!轰!
火球当空爆裂,陶丰年踉跄后退,气喘如牛已到强弩之末。
江月白身上有令符,院中防护阵不会挡她。
“白丫头,快走!!”
陶丰年惊慌失措,贾卫阴狠出手。
江月白护住怀中花盆连番躲避,单手激发狼纹甲护臂上青岩盾抵挡。
火花四溅,青岩盾一次次被击溃,身体被掠夺太多精血生气本就虚弱,贾卫练气九层,速度和力道都比她强太多。
“你救活那花他也活不了,从他吞下蛊虫开始就死定了!”
后背撞上院墙,江月白退无可退。
再听贾卫所言心神震荡,他什么意思?难道这一切都是贾卫设计爷爷?
江月白失神瞬间,贾卫眼神狠毒,探手掐上江月白脖颈,只要控制她,陶丰年不足为惧!
千钧一发之际,锁链声响,利刃入肉,滚烫的鲜血溅在江月脸上,她猛然回神。
贾卫被镰刀刺穿肩骨,陶丰年用力一扯,贾卫倒飞坠地,土石崩碎。
“陶丰年我要你不得好死啊啊啊!!”
剧痛之下,贾卫状如疯狗,挣脱锁链,陶丰年跌倒,再无力气爬起。
“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我怎么一刀一刀剐了这臭丫头!!”
“白丫头快跑啊!”
贾卫阴狠转身,三颗荆棘种子挟寒气扑面,未等落地,化作荆棘藤蔓风驰电掣,将贾卫死死缠住。
硬刺穿透皮肤,寒气入体冻结血液,贾卫全身顷刻间爬满冰霜动作迟缓。
噗嗤!
银光耀目,一枪穿吼!
贾卫骇然睁眼,鲜血从喉中涌出,看江月白双手持枪满眼恨意,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不……可能……”
江月白猛然收枪,鲜血飙飞,贾卫轰然倒地,脸上仍残留着极度震惊的神情。
陶丰年同样震惊,久久不能回神,最后自嘲一笑。
他自己的仇,到最后还是这丫头来报,他真的无能。
“爷爷!”
江月白正欲扑过去查看陶丰年状况,贾卫身上突然冲起一道怪异符箓,带着蒙蒙白光快若流星,冲向院外。
“不好!他的魂魄要跑!”
陶丰年心急如焚,挣扎着爬不起来。
绿芒从江月白眉心冲出,化作宫灯样子瞬间挡在白光符箓前方,磷火一荡,符箓燃烧,发出极度痛苦的惨叫声。
小绿恶狠狠的冲上去,撕扯符箓中贾卫魂魄吞吃,化作江月白识海中的神识,让小小麦苗茁壮成长。
陶丰年瘫倒在地奄奄一息,江月白扑过去将陶丰年扶起。
“爷爷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宗里的医师,他们一定有办法的。”
陶丰年按住江月白的手缓缓摇头,“来不及了丫头,爷爷的时间不多,你先听爷爷说可好?”
江月白眼泪滑落,用力摇头,“我不听,我什么都不听,等你好了再跟我说。”
陶丰年抬手抹去江月白脸上眼泪,垂眸看她身上血迹,挣扎着打出一道净尘术帮她清理干净。
“对不起,爷爷那时不是真心吼你,也没有怪过你,爷爷只是……太怕死,也不想你看爷爷狼狈的样子。”
江月白泪如泉涌不断摇头,用力拉扯陶丰年想让他起来,“爷爷别说了,我们去找人,一定有人能帮你……”
陶丰年身上生机快速消散,面色灰白,他用沾满血的手取出药瓶和储物袋,重重按在江月白手中。
“延寿丹爷爷终究是无福消受,还回去,不要因为爷爷再欠别人的。储物袋里是爷爷这些年的积攒和你的飞核舟,还有爷爷的锁镰,烟杆以及小院的防护阵旗,你都要收好,爷爷能留给你的……就这些了!”
“我不要,我要爷爷活着……”江月白任凭药瓶和储物袋从身上掉落,只紧紧抓着陶丰年不放。
“还有一件事很重要,待爷爷死了……”
“不,我不会……不会让你死的!”江月白哽咽着大喊,“爷爷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人。”
陶丰年扯住江月白,将她拉到面前,“这件事很重要,爷爷的家乡在云国青州,玉阳郡乐游山下的清溪镇,山上有座五味观,爷爷便是在那深山中得了仙缘,《五行归真功》也是在那里寻到的。”
“爷爷当时本事不行,没能探查到底,将来你把爷爷带回家乡葬了,好好准备一番,再去探上一探,兴许能找到功法的剩余部分,具体位置爷爷都记在玉简里,切莫忘了!”
江月白仍旧不断摇头不愿接受现实,“等爷爷好了我们一起去,没有你我不行的……”
陶丰年虚弱的笑起来,皮肤像燃尽的纸灰,轻轻一碰就会灰飞烟灭般。
“丫头,你说得没错,爷爷就是个懦弱无能的人,眼高手低,自认为一直在争,实际上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懒得做,即便到了最后,也是指望你考上灵耕师来救命。”
“不,爷爷在我心里是最厉害的人,我不要你死,我不要……”江月无助痛哭,用力摇晃陶丰年的袖子。
陶丰年浑浊的眼中蓄满泪水,回想那日墨百春所言,确实没错,小丫头对他感情太深,他如今就这么走了,她若无法走出阴霾,必生心魔。
到底,还是拖累了。
“你是个好孩子,心思通透比爷爷强上许多,莫嫌弃爷爷啰嗦,最后爷爷还是要叮嘱你一句,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任何时候都别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这是修真界,被人发现你对他有恶意,说不准就会先下手为强。”
“你与吕莹吵架那两次,头一次你气头上帮那些人修复幼苗差点被讹,第二次你不管不顾跟贾卫吵起来,这都是你太冲动太情绪化导致的,以后定要改了。”
“我改,我都会改,你别离开我啊爷爷,别离开我,求求你……”
“贾卫的事你不必担心,爷爷已经给执法堂去了信说明情况,你今夜就拿着爷爷的令牌离开天衍宗,去找墨百春,从此天高地远,再无人可以拘束你。”
“不,我不走,我要和爷爷在一起,我不走……”
陶丰年苦笑着,泪从眼角涌出,“好丫头,扶爷爷到屋里,叫爷爷拾掇一番,体面些离开可好?”
江月白哽咽着,抽搐着,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陶丰年硬撑着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回北屋。
关上大门,终是坚持不住,滑坐在地耸动肩膀,捂住口鼻无声痛哭。
他终究是个普通人,死到临头怎能不怕?
天地昏暗不见月,呜呜风啸似尖刀。
执法堂掌刑使朱武带着两个执法弟子赶到时,便看到小小姑娘睡在寒凉刺骨的青石砖上,蜷成一团,双臂抱紧自己。
目光空洞,满脸泪痕,一字一顿,幽幽的唱着……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江月白紧闭双目,泪无声滑落,耳边回荡着陶丰年的声音。
“爷爷,这诗写的是离别吗?”
“是离别,但不是真正的离别,真正的离别不是桃花潭水,也不是长亭古道,而是朝阳依旧,故人却留在昨日,永难见。”
两名执法弟子查看完贾卫尸体,欲询问江月白情况。
朱武抬臂,“晚些再问,叫她……一个人静静。”
两名执法弟子躬身后退。
朱武收回目光走向北屋推开门,正对房门的床榻上,陶丰年换下修士长衫,青衣书生打扮,盘坐着,已无气息。
就连……魂魄都被焚尽。
江月白从地上爬起,空洞的目光转向屋内,慢慢落在陶丰年身上,瞳仁与下巴微微颤抖,心神崩溃。
“爷爷——”
星辰坠落,焚心母花枯萎成灰,朝露滴落池塘,通通消逝不见。
合丹殿。
“贾师叔,您弟弟送来一个盒子,说是您一直想要的那几款胭脂,给您放在妆台上了。”
“知道了,下去吧。”
贾秀春莲步轻移,走到妆台前垂眸看那精致木盒,唇角扬起几分。
“总算还知道对我用些心思。”
青葱手指掀开盒盖,火光激射。
轰!
震响惊天,烈焰一瞬吞噬整间屋子。
待到火光退散,贾秀春屋内浓烟滚滚,她半身焦黑倒在废墟之中,火毒缠身,皮肤一寸寸溃烂。
未及片刻,贾秀春猛然睁眼,一身火毒慢慢消散。
“哈哈,竟然是毒哈哈哈,我日日服用毒丹,最不怕的就是毒哈哈哈。”
“贾师叔,执法堂来报,您弟弟跟陶丰年争斗,双双亡故!”
杂役弟子匆忙来报,穿过防护阵看到院中狼藉,骇然失色。
贾秀春猛然坐起,双目血红,怨毒含泪。
“陶!丰!年!即便你死了,我贾秀春也要你在乎的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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