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山烟花三月的青州城,处处姹紫嫣红,吴侬软语。护城河环绕着这座繁华而又雅致的古城,河里一艘艘轻舟小船轻巧的在河面上穿行。
不远处雕梁画栋的华贵画舫里传来歌姬动人心弦的乐声,听一句就要沉醉在这杏花烟雨的江南。
一艘小船上,一个青色身影遥遥立在船头。
花色掩映下,那身影修长纤细,周身仿佛笼罩朦胧雾气。衣袂迎风飞舞,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
周围来往小舟上的游人但凡看见那一抹身影便再也没法收回目光,只一个个痴痴望着,只觉得这人只一个背影便能胜过这世间万千美景。
此人正是沈清音。十六岁归家之期就快要到了,师傅觉得自己虽传授了小徒弟一身本领,却把她养的格外单纯,不识人间险恶。
怕她以后吃亏,便命她独自一人游历江湖。还要她隐瞒身份,不许三位师兄同行相护,只要她不要误了归家之期便可。
三位师兄知道这是师傅存心要磨砺她的意思,不敢违逆师命。只在她下山第二日在自己包裹里翻出三个了不得的东西。
一块通体黑色的令牌,这是玄玉令牌。可以随意调用天机堂的宗卷隐秘,动用天机堂的势力查探消息。不用说是大师兄君陌不知何时放进包裹的。
第二个东西是一枚青玉扳指,上面用极细致的雕工刻着多多祥云,内壁上刻着古朴的两个字:庆云。
这是逸尘师兄的信物,持此信物者,庆云各明里暗里的产业暗桩必为其所用,莫敢不从。
最后是一枚青铜哨,上面布满神秘的暗纹。她在秦洛的身上见过,只要一吹响暗哨,必有惊风楼的人出来听命。
手中握着这三样至宝,沈清音心里又酸又暖。虽然这十多年来自己远离父母亲人,可她从没觉得孤苦伶仃。因为师傅和三位师兄一直充当着她亲人的角色,照顾她爱护她。
她何其幸运。她眺望着远方,心中呢喃:“师傅,师兄,阿音会照顾好自己,不要担心我。你们也要好好的呀。”
离开碧云山之后她一路南下,倒也并不急着赶路。毕竟在山上这么多年她对这大千世界也非常向往。
她为避免麻烦,一直戴着面纱,一路上游山玩水,何其快哉。
听说青州三月的杏花微雨最是难得的美景,更有那杏花酒闻名天下,她岂能辜负。
她上了岸,多付了摇船的老翁船钱,向他打听这青州城最大最好的酒楼准备去大饱口福。
老翁热心的为这好看的公子指了路。
沈清音便一路往那酒家寻去。远远就看见一座酒楼飞檐凌空,酒旗招展,白玉雕栏,金粉为阶。
“啧啧啧,好生奢华呀!”
她刚在门口站定,店小二就殷勤地迎出来:“姑娘您里面请,小店最新推出的新品您可千万得尝一尝,
还有咱们醉仙居的杏花酒那可是这青州一绝。您要是不尝尝准得抱憾终生……”
沈清音在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好笑的打断滔滔不绝的店小二:“既如此,便把你店里的招牌菜和杏花酒整治一桌吧。”
店小二看到这么大方的客人嘴都咧到了后脑勺:“好嘞,请您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酒菜就端了上来,果然菜色香味俱全,杏花酒酒香浓郁醇厚。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街市,面前是美酒佳肴。沈清音心情大好,一边欣赏美景,一边用饭。
正在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惊呼声,沈清音往下望去只见一匹马车发了疯似的在闹市狂奔,而它不远处就是一个被吓傻了的小男孩。
眼见疯癫的骏马就要把这孩童踏入蹄下,沈清音来不及多想脚在窗台轻轻一踏,身子向楼下飞跃而去。
她一把将小男孩推出老远,手中银针就要对近在咫尺的疯马急射而出之时,下一刻她却脚底一滑摔倒在地。
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心里只想骂一句:“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大街上乱扔西瓜皮呀!”
正当她闭上双眼准备迎接那即将到来的铁蹄时,却感觉一股凌厉掌风擦着她的脸颊拍去,下一刻就看到那匹疯马吐着白沫嘶鸣着摔倒在地。
她呆呆地抬起头,却不期然撞进一双眼睛里。
该怎么形容这双眼睛呢,仿佛揽尽漫天光华,璀璨夺目。又仿佛揉进了万千冰雪,清寂幽深。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看着他,一袭风雅蓝衣,天下再无风姿能出其右者。她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晚萦绕鼻尖的冷冽梅香。
而他身姿翩翩地站在她面前,笑着向她伸出手:“小姑娘,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
她痴痴望向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起不来,脚崴了。”
“那冒犯了。”
他将手臂穿过她的腿弯把她横抱起来:“我带你去医馆看大夫。”
沈清音忙道:“只是一点小伤不用去看大夫,我住的客店里有伤药。”
“刚才多谢你援手,还未请教你的名字。”
“顾子期,”他嘴唇微弯,虽然抱着一个人依然步履轻松。
顾子期,她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我叫沈清音。”
很快到了客栈,顾子期把她放到客房,便要转身出去。
沈清音一把拉住他的衣摆,顾子期低头看了看微笑道:“沈姑娘,你放心敷药,我在外面守着,不会离开。”
沈清音嗖的缩回手:“多……多谢。”
顾子期转身出去关上房门。沈清音快速拿出雪羢膏敷在脚腕处,然后一蹦一跳的出了房门。
果然看见他坐在院中石桌旁,手执一根白玉箫凑在唇边,他吹出来的箫声如铮铮流淌的冰泉,悠扬飘渺极了。
沈清音默默在白玉围栏边坐下,双手托着腮,静静地听他弹奏。仿佛脚上的疼痛都舒缓了很多。
渐渐夜色愈浓,明月当空。院中紫鸢花开遍,月影婆娑。
顾子期却收了玉箫,轻笑一声:“还真是跟得紧,我那好弟弟还真是迫不及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