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是满满的喜悦和娇羞,刺痛皇上的眼睛:“两情相悦,共许一生。怎么是虚无的东西呢?傻哥你又犯傻了,这才是最金贵最重要的啊!啊……皇上恕罪,臣女一时口没遮拦……”
她又叫他傻哥的时候,竟是在幸福满盈,而忘记他身份的时候。
他放她离开了。
关于她的消息,不断地传进他的耳中。
她的婚期定了。
她和小白脸一起去踏青了。
她和小白脸去赴宴,小鸟依人地跟在小白脸的身边。
……
他再次派了内侍,问她:“可愿进宫!”
她的回应是:“只愿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要的是两心如一,互不背弃!
她要的是一心人,满心满眼的一片真心!
这些,他都给不了。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他,给得了谁真心?又能和谁两心如一,白首不相离?他只能给她安稳,给她富贵荣华。
但这些显然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他有江山,有天下,身在后宫,难道不比嫁给一个小白脸好?
他是生气的!
他还不曾对一个人这般迁就,任何人都不行,包括她。
既然她不愿意承受这份殊荣,那他又何必还记着之前种种?
她的一切,都再与他无关。
她嫁作人妇,他仍是天子!
可是最后又如何呢?
裴家许嫁丰厚嫁妆,小白脸有了裴家之助,风生水起,可不过几年,他就在外面养了外室,生了儿女!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两心如一,互不背弃?
多么讽刺的笑话。
那裴老夫人,就光教了她礼仪规范,教她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形,却没学会那些内宅里淡然处之的意吗?
男人三妻四妾,她接受不了,感情被背判,她承受不住,形销骨立,香消玉殒!
她是有多傻?
既然接受不了,她可以合离。
她的女儿想都不用想就去做的事,她竟不知道!
只要她求到他面前,他定会为她做主。
可她只是生生把自己拖死,却不记得,宫里,有她的傻哥!
她把他忘得那样干净,他又为何要记得她?
裴家一群傻的,当初不知道劝女儿和妹妹选择一国天子,要选一个负心薄幸的小白脸,所以,都是活该!
如果从私心出发,他应该把那小白脸摁死,夷九族。
可他是天子,他是君。
小白脸还是有才华的,也是有能力的。
不管当初娶她,是将她当成跳板,还是利用她,但是,那是他为了达到目的所使用的手段。
再说,她当初都没有选他,他又何必为她报仇?
他不会因私废公,所以,沐明远能一步一步做到吏部尚书,而裴家,几乎沦为狐兔出没之所。
沐明远对裴家做的所有事,他都知道。
沐明远不知道裴漪与皇上曾是旧识,所以在做那些事的时候,毫无顾忌。
而他,在等,等裴家人求他!
看在她的份上,他会帮忙的。哪怕立刻赐死那个人,他也会做!
但裴家人和她一样,哪怕自己熬死,也没想过找他帮忙。裴世渂找他,那不是帮忙,是交换!
用他的一生,来换她的女儿活着!
只是要活着而已,一点也不敢多奢求!
他气笑了!裴家,自找的!以后,他不会再管他们的死活!
他慢慢地把这件事忘了。
直到金柳池日照轩里,突然发生那一幕。
知道那是她留下的那个女儿,他让老五娶她,心中竟有一丝丝隐秘的得意,他没能娶到她,但他的儿子娶了她的女儿,也算是……圆满吧!
可现在呢?
她的女儿竟休了他的儿子。
而且,她搅动的,不是一个儿子的平静,而是两个儿子的。
他生气了!
皇家的人,在她们母女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一个,宁愿嫁给一个负心薄幸的小白脸,也不愿成为他后宫的女人;
一个,休了他的儿子,还让他的儿子为她遮掩,让另一个儿子跑前跑后促成此事?
裴世渂交换的时间也要到了,这么多年的杳无音信,生死不知,沐清瑜又触了他的怒心,毒酒白绫才该是她的归属!
但是,不知为何,还是想起了那花花绿绿的蝴蝶结,想起那扑野兔满面灰的小花猫,还有那大大咧咧干净纯粹的笑容。
吓一吓是有必要的,命,他暂时不要!
敲打一下,让她离自己两个儿子远点!
还有,十几年了,他几乎要忘记那个小花猫的本来容貌了,她的女儿,也不知道像不像她!
见一见吧!
似乎,虽然圣裁她嫁给老五,但他还一直没有见过!
竟是那般的像,足有六七分!
那性子却不像,到底,是已经故去十三年的人了!
前尘往事,如烟云逝去,他也老了……
一声低低的“报”把皇上惊醒,他抬起浑浊的眼睛,刚才,他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梦中,他又想起一个已经尘封在记忆里的人。
对裴漪,其实他并没有多爱,不过是山中那段日子,是他人生之中最安生平静的日子,让他想起时,心中永远有那么一片向往和安宁罢了。
所以,不是势在必得的。
所以,能看着她嫁给别人。
或者他心中更认可的是傻哥这个身份!
哪怕现在的梦,也是温馨平静的,没有锥心刺骨的痛。
他看着面前灰衣身影,道:“说!”
灰衣人道:“东境有绝密纹水函传来!”
皇帝顿时眼神一凝:“拿来!”
梁王府,梁管家正在进行例行汇报。
但他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不断散发着的冷气,挑着重点,言简意赅的赶紧报告。报告完之后,他问道:“主子,目前就是这些,可还有需要增减之处?”
楚昕元摆摆手:“先退下吧!”
梁仲兴眼角余光看见楚昕元脸上的青紫,阳王府不比之前,现在基本上都在楚昕元的掌握之中。身为他的心腹,对于今天楚王过来和梁王殿下打了一架,兄弟两个斗鸡眼似的,斗了半天的事,他当然知道。
这种事,他也不敢过问。
只是知道主子心情不大好,有什么事还是别触霉头。
他想了想,试探地道:“王爷已经休了沐氏,那沐氏还有三处产业挂在王府名下,该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