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墨池
掌风呼啸,院门晃动,李惊风欣喜若狂,他成功了!
砰……
人影倒飞,血洒长院!
摔在地上的李惊风怀疑人生中。
而院门口的沐清瑜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带着淡淡的轻嘲,仿佛在说:不是已经提醒你了,怎么还犯蠢呢?
李惊风喉中腥甜,这口血吐过后,感觉五腑都疼。
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这什么破阵法的反噬竟然这么强?
他眼里的惊惧已经被沐清瑜关在门后。
沐清瑜走了。
李惊风坐在原地。
他很心疼,疼那吐出来的三口血。
他年纪这么大了,气血本就不如年轻人,这吐了三口,得补多久啊?
更重要的是,他怎么脱身?
杀恶毒丫头重要,却远不如保命重要了。
沐清瑜走出沐宅大门,一眼就看见,大门右侧,停着一辆马车。
车夫她认识,昨天就见过了。
墨池见沐清瑜出门,立刻跳下车辕,对着沐清瑜拱手行礼:“沐姑娘,少家主说您这几天可能需要马车,让小人听从姑娘吩咐!”
沐清瑜道:“替我多谢你家少家主!你把我送到车马行就行了!”
墨池一怔,忙道:“沐姑娘,是小人哪里做得不好吗?若是沐姑娘不用小人的马车,小人无法交代!”
沐清瑜道:“你想多了,我这边事不多,东方公子身边需要你,我怎可让你一直候在我这边?”
墨池道:“这个沐姑娘放心,少家主既然吩咐了,就是做好了安排,身边会有人侍候。小人只专心为姑娘赶车就行!”
沐清瑜见他一脸着急,一副她要不同意,他就把这地方站一个洞的意思。想了想道:“行吧,那就先辛苦你了!”
阵法困住了李惊风,她的心放下大半。再过两天,等李惊风的精力被阵法消耗得差不多了,她再出手为那些无辜冤死在他手中的人报仇,让他和他那李氏血脉李喿一起做伴去,她这边就能步入正轨了。
那时,沐宅一切恢复正常,车夫门房,管家厨师,护卫下人都到位了,墨池也可以回去了。
从善如流地上了马车,沐清瑜开始了一天的正常工作。
刚开始,墨池几乎怀疑沐清瑜是不是在故意折腾她,一个人怎么这么有精力,一个上午就去了四五个地方,有的地方待一会儿,有的地方待一个时辰。
但是到下午,他就不这么想了。
他想,少家主天纵英明,聪慧无双,手底下能人无数,所以现在很多生意都不必亲自动手,才会一派闲适。
可沐姑娘毕竟是白手起家,竟然也能挣下这么一份家业。她手下无人,所以,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光这巡视铺子,一趟下来,就得一天了。
今天,沐清瑜是巡视铺子,看账,对账。
有些账目,她直接在铺子里对过了,有些就拿到马车上来对。
她的时间安排得十分紧凑,但又恰到好处。忙中有闲,忙而不乱!
墨池都不自觉地把马车赶得更稳,以免乱了她的思绪。
第二天,沐清瑜直接去往在建中的度假山庄。
东方墨晔虽让苏西绸听沐清瑜调配,但是,苏西绸手底下管着倾云楼呢,所以,沐清瑜也不能真的调配他在这里做苦力,很多事还是她自己在跑。
墨池就亲眼看见了,一个少女,怎么干脆利落地穿行在在建中的工地,又是怎么和工匠们交谈,说得头头是道,显然深谙此道,让工匠们敬佩又心服。
她还发现施工中的问题,提出来后,那建造的工匠初时甚是不服,但后来却满眼慌乱,仔细核对,急忙调整更改。
那些深闺女子娇娇弱弱,不要说发现问题,而是压根不会出现在工地这样的地方,可沐清瑜在这里,却没有丝毫违和。
墨池在心里默默地记着,这些少家主定然不知,他都是要一一禀告的,可不能漏了。
回程的路上,沐清瑜道:“墨池,这两日谢谢你,明日我这边的车夫会回来,就不必你来回跑了!”
墨池道:“少家主着小人问下,沐姑娘这里可有难处理之事,需要他帮忙么?”
沐清瑜道:“暂时没有,若有需要帮忙之处,我会找他的!”
到得沐宅门口,沐清瑜下车。
墨池忙道:“沐姑娘,你的东西忘在车上了!”
沐清瑜道:“这是谢你两日辛苦的礼物,你家少家主那里,代我谢过!”
墨池是亲眼见着沐清瑜买的,都是些吃食,但都精致,而且很贵。他自己是怎么都舍不得买的。
他高兴地谢过沐清瑜,回去复命了。
沐清瑜关了院门,往正院走去。
两天两夜了,李惊风本就受了伤,又粒米未进,点水未沾,今天可以动手了。
要是李惊风还没到强弩之末也没关系,大不了再过几天。
不够光明磊落?
不存在的。
李惊风本就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一个夜半悄然潜来暗杀的老鼠辈而已。而且阴狠毒辣,手中无辜人命那么多,不管用什么手段把他除掉,都是为民除害!
过外院,进内院。
前天这时候,李惊风对她破口大骂,在阵法之中精神萎靡,眼里布满红丝,看着她如看杀父仇人。
昨天这时候,李惊风阴恻恻地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像只泄气的狗子。
今天他会是什么样子,有点期待呢!
门推开,院里无人!
无人?
沐清瑜皱了皱眉,她快步走进院中,阵法动了,不是从里面动的,而是外力动用的痕迹。这表示,有人进来,救走了李惊风!
这李惊风竟然还有朋友?
李惊风已经被困住,无力反抗,又受了伤,本是除去他的最好时机,现在被人救走,也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作多少恶!
此时,沐清瑜深恨自己武力不足。
如果她能打得赢,又何必困其两天,困住的时候,直接便可以动手了。
四下检查过,留下的痕迹不多,显然,救走他的也是个高手。
如果那人是李惊风的朋友,这意味着她多了两个强劲的敌人!
那也没法,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李惊风的伤不轻,以他那怕死的性子,应该会窝在某个阴沟里好生养一段时间伤。
沐清瑜没有把阵法撤掉,只是随便动了一些地方。
之前的布置还在,这样,只要她想,这里随时可以另外成阵。
这阵法,原本没有这么容易破,大概是李惊风在内里折腾得厉害,外面的人也懂阵法,这才寻到契机将人救走。
虽然没能除掉李惊风有点可惜,但沐清瑜并不纠结,该干嘛还是要干嘛,就算再招惹另一个李惊风,她也不会因此而怕出门。
楚景弦开始了日日上朝的生活。
在朝堂上,他每次都站在角落偷偷打瞌睡。
上朝的第三天,他的副将和余部才浩浩荡荡地回到京城。连主将都提前走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出城迎接之类的事。
人都回来了,自是论功行赏。
这次的功劳原本不小,毕竟是开疆拓土,不过皇上只赏了些金珠玉器。说他行为乖张,骄奢恣意,有失皇子风度,念立下战功,不予追究,但赏赐减半。
这些楚景弦也并不在意。
一下朝,他就跑得飞快,兴和坊还是他的最爱。要不是穿着朝服不能去兴和坊,他大概连楚王府都不回。
暗中盯着的各方势力慢慢地把人撤了回去。
为着这么个不求上进的,没必要浪费人力。
而刘公公在第七天里,向皇上汇报:“七殿下果然在暗中查沈妃当年身故的真相!”
皇上淡淡地道:“嗯,按之前说的做!”
“老奴遵命!”
第九天,刘公公再次向皇上汇报:“今日七殿下进宫,去见了德妃,摒退了下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七殿下怒气冲冲而去,德妃气得发抖,一再骂‘养不熟的白眼狼’!”
皇上哈哈一笑,道:“大柱啊,你看,这世上哪来的母慈子孝?你之前还说,宫中最是与世无争的是他们母子。有些时候不是不争,不过是筹码不是他们所在意的东西而已!”
刘公公道:“皇上英明!”
他偷眼看着皇上的脸色,见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不禁在心里为七殿下点了几根蜡。
身为皇子,不是你想不争就不争,也不是你想争就能争。
树欲静而风不止,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七殿下这样的性子,生在皇室是他的不幸。
皇上这样逼迫七殿下,万一七殿下在万念俱灰之下,反倒脱出控制了呢?
不过这话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说的。
第十天的早朝,一向躲在后头打哈欠,只是来装个样子的楚景弦,在朝堂上阴阳胡逢新,胡逢新气得直发抖,要不是楚景弦的皇子身份,而且又是在朝堂上,只怕两人当堂就动起手来。
整个过程,都御史沈殿聪一言不发。
刘公公知道,现在沈殿聪不会为七殿下说一句话,因为皇上不仅安排了粮草的事,安排了沈妃的事,还安排了足够让七殿下和沈殿聪生嫌隙的事。
只不过这事皇上不是安排他去办的,具体细节他不知道。
但是,从沈殿聪目光中的冷意和漠然,可以看出那事儿不小。
看吧,因为七殿下,沈家和胡家原本交好,现在,却交恶了。不仅沈胡交恶,七殿下也与他们交恶!
刘公公其实不大理解的,皇上要七殿下做什么,他又不会拒绝,为何要弄到让他众叛亲离?
七殿下从小丧母,已经够可怜了,好在遇到德妃,外公一家待他也不错,而七殿下又是个不争的性子,纨绔是纨绔了一些,但他身在皇家,不要说纨绔一辈子,就是纨绔十辈子,皇家也养得起。
皇上那么多儿子,偏要用一个纨绔的儿子,为了让这个纨绔的儿子好使,都差点用上三十六计了!
他是太监,他没有儿子,他不知道父子之间应该是怎么样的,但他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
但他也仅是一个太监,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那些疑惑,也只能死死地埋在心底。
皇上淡淡地道:“朕好像忘了一件事!”
刘公公道:“陛下?”
他也不知道皇上忘记的是什么事啊。
皇上手按在眉心,淡淡地道:“朕当初召沐氏女觐见时,说过她的死期!”
刘公公心中一跳,当时说的是半年,现在一年都有多了,左归沐氏女只是个民女,影响不了大局,皇上忘了就忘了,可现在突然想起,只怕那沐氏女真要活不成!
刘公公深深地感觉君威难测。
皇上的心思深不可测,他就是长十个脑子都不够用,何况他只有一个脑子。
他笑了一声,道:“一个无关紧要的民女,皇上何必还费什么心神?”
“你说的对呀!”皇上慢悠悠地道:“一个无关紧要的民女,朕竟然让她多活了那么久!”
刘公公不敢说话了。
皇上道:“你说,朕是赐他一杯毒酒,还是三尺白绫?”
刘公公斟酌道:“皇上,梁王殿下自休弃了沐氏女之后,似乎又有悔意……”
皇上脸色冷了下去:“那又如何?皇家难道还要吃回头草?”
刘公公不说话了。
他心里隐有猜测,皇上要对付沐氏女,不是因为梁王殿下有悔意,而是因为楚王殿下。
七殿下这一回京,就让沐氏女帮他办接风宴,想到当初,因为沐氏女的食物让德妃娘娘中毒,皇上本想直接赐死沐氏女,七殿下竟然想也不想地就自己把罪认下来,就能看出七殿下看重沐氏女。
如今七殿下对胡家产生了龃龉,对沈家也产生了龃龉,这是轮到沐氏女了。
要是沐氏女也除掉了,七殿下就真的成了皇上手中一把最利的刀。
唉,可怜的七殿下!
当然,刘公公的可怜也就是这么一句念叨而已,他心里最忠的是皇上,只会听皇上的。
皇上想了想,道:“这一年多年,沐氏女过得很自在吧?大柱啊,派个人宣旨,让她进宫来一趟。朕当面问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