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人面桃花相映红

参加诗会的其他人，直到此时才都见识到今晚比赛的残酷性。

写千里马与人才的话，肯定是比不过李贺；写春节与上元节，又肯定不如霍子玉。这一少一幼两个人，垄断了今晚的三个题材，这还怎么玩？！

“哎，我算是体会到李太白当年在黄鹤楼的心情了，不写了，我田叔方退出！”其中一位名叫田叔方的人起身一叹道。

田叔方？这个名字很耳熟，霍子玉突然想起来，这是魏博节度使田绪的三儿子！想到这里，霍子玉对田叔方拱手笑道：“田三公子谦虚了，承让！”

田叔方见霍子玉认出了自己，也不意外，心知一定是父亲跟他提起自己了，于是拱手道：“侯爷谦虚了，不过非是田某谦虚，实在是侯爷和李小兄弟太厉害了，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随着田叔方的退出，陆续有三十多人宣布退出。

而后，柳宗元、李绅等人陆续交卷，而柳宗元代刘禹锡提交的也都通过了，顾况一一念过，不过顾况念完叹道：“怎么回事，怎么从平西侯开始，大家诗文质量一个不如一个？”

顾况是文坛领袖，说话随意，实话刺耳得罪人，但是没人敢说什么，只得惭愧。

随后便是白居易交卷，顾况看着昔日自己看好的后生，满怀期待地念了起来：“《长安正月十五日》，

喧喧车骑帝王州，羁病无心逐胜游。

明月春风三五夜，万人行乐一人愁。”

“真是你写的？”顾况满眼失望地望着白居易，在白居易点了点头后，顾况失望地说道：“写的只能算勉强，没想到你诗才不仅没有进步，还退步了！”

白居易闻言，自然明白顾况什么意思，惭愧的有点不知所措，艰难地拱手道：“让夫子失望了，晚生一定加倍努力！”说完自觉地退到了一边。

就在此时，韩愈交卷，顾况满怀期待地拿起他的卷纸，只见卷纸上只有一篇短文，名唤《马说》，于是念了起来：“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

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

“哈哈哈，妙啊，”顾况大笑着赞道：“没想到退之还是给了老夫惊喜，不错，顶着李贺的压力还能写出这么优秀的短文，言之有物、饱涵思想而且鞭辟入里，实在不错，老夫果然没看错人呐！”

毕竟韩愈是顾况唯一看好的未来文坛领袖，写的这篇短文实在精妙，不得不让他赞叹。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称赞，只有霍子玉感觉惊险：韩愈果然写了《马说》，幸亏自己没写，不然真得撞车！

就在这时，顾况拿起崔护的卷纸，只见其也只有一篇诗作，于是念了起来：“《上元节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顾况念了一遍，其他人纷纷叫好，顾况却又不自觉地又念了一遍，浑然不觉崔护赢得了满堂彩，只见他眼眶泛红，连念几遍，最后老泪流出眼眶，怒吼了一声：“好诗！”

没人知道顾况是什么情况，也不敢多说什么，不过顾况倒是自己说了起来：“老夫年少之时，也曾与一位姑娘互相爱慕，只不过他是宫里的一位宫女。”

大家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顾况说的是他“红叶传情”的故事。

顾况年轻的时候在洛阳，偶然之间在河流中捡到了一片红叶，上面写着一首哀怨诗，顾况心中大赞，知道是上阳宫里的人传出来的，于是写了一首诗在红叶上，然后走到上流顺水漂流，然后每天就在下游蹲守河道，捞取每一片红叶查看，后来果然收到了回信，二人于是开始用藏头诗开始传情，前后长达十年，

后来安史之乱爆发，顾况作为安禄山的朋友，有了进出皇宫的权力，然后找到了那名宫女，但是自己无法和她在一起，再后来，安禄山在长安自杀，安庆绪带兵进攻洛阳，洛阳在抵抗六十天后宣布沦陷，顾况趁乱冲进皇宫带上那名宫女便逃走了，二人结为连理，可惜后来女子在几年后便去世了。

顾况此时说道：“老夫在和她红叶传情的那十年里，心情有喜悦、有酸涩。我二人成亲生子后，老夫每日都觉得活在梦里，后来她去世，老夫才四十岁，这之后三十多年没有再娶。她最爱桃花，她去世前几年在我们家周围种的桃树，每年都会开，她喜欢在桃花开得季节里穿行在桃花林中，不过这三十多年里，桃树和桃花一直在，但是她却已经不在了。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顾况说的伤感，其他人也很伤感，堂内气氛顿时低了下来，顾况问崔护道：“老夫能问一下你写此诗的原因么？”

崔护面带悲戚地拱手道：“前年学生来长安第一次赶考，在南庄口渴，遇到一位姑娘，给我一碗水喝，在我喝水的时候，她就躲在桃花树下害羞地望着我，我对她也心生爱慕，后来频繁联系，但是我当时没有考上，就回了老家，发誓来年考上娶她，可惜去年来时，她家已经搬走了，我心中悲恸，考试也没有心思，所以再一次落榜了，回乡休息了一年才又来赶考，不过这首诗不是写上元节的，是昨天晚生梦到了她，醒来后写下的，可能不太符合主题。”

“不妨事，不妨事，老夫准你过关！”顾况闻言斩钉截铁地说道。

前二十名很快被敲定下来，顾况让大家在平楼等候，领着傅良吉，走出平楼，将诗作送予德宗。

有趣的是，霍子玉发现贾岛居然也来了，凭借《除夕》也入围了。

很快，排名传来，李贺不出意外地摘得桂冠，霍子玉、韩愈名列二三名，崔护摘得第四，没到场的元稹凭借《元夕灯影》名列第五，白居易、柳宗元、王建、李绅分列六、七、八、九，贾岛则垫底第十名。

就这样，李贺与霍子玉等九人进入顶楼，准备进行最后一轮的比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