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皱眉看着地上画的图,不过是小孩子画了一幅画,至于其中道理,朕这个做天可汗的竟然看不懂。
阎立本又道:“臣这就去依照晋王殿下的安排准备,可尝试一番。”
李世民颔首道:“春耕之前定要将此地水闸修缮好。”
“臣明白。”
对儿子与女儿的表现,李世民还是很满意的,继续沿着渭水河走着李世民又道:“朕听闻玥儿是要开辟一个山门?”
“回父皇,以前皇姐与姐夫确实说过这件事,不过这只是一个形式,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山门所在,要说地点也就是骊山东北角,第九棵松柏树。”
“第九棵松柏树?”李世民脚步很慢,思量着,“这棵树有什么神异吗?”
“既然皇姐可以选定这棵树,想必也有神异,不过女儿看来不过是一棵普通的树。”
李丽质回答着话语,看稚奴时不时去往泾河中丢着石头。
这孩子除了学识好似对其他事物都没有兴趣。
李世民停下脚步,目光看向远处的田地,此时看去一片白茫茫。
孩子们的话语十句有九句离不开那位姐夫。
好似朕比不上张阳一般。
朕是天可汗!不该与他那般的人计较。
皇帝心里劝说着自己,可越是想,心中越是不服气。
这是朕的儿子女儿!
解决了泾河河道的问题,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此刻李世民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想到那张笑脸当该吊死在承天门前。
更觉得扫兴了。
李世民淡淡道:“天色不早了,就此回宫。”
跟随在一旁的李君羡回道:“末将这就去准备车驾。”
皇宫内,东宫,李承乾手里拿着一份在尚书省谈话时记录的笔记,一边重新写着官学的章程。
清查地方田亩的官员只是照章办事,开办官学是否顺利才是主要的。
而开办官学,科举是次要的,教书育人才是主要。
李承乾执笔写着,在东宫又忙忙碌碌写了两天的章程。
期间还有礼部与户部的官吏走动。
再让门下省的三两官吏前来帮忙做好编排,一份完整官学开办方略就这么做好了。
李承乾拿起其中几卷,“将这两卷分别交给户部与吏部,孤亲自走一趟尚书省。”
这些天,张阳时常会来尚书省看看,在这里久留的时间不长,闲着无事的时候,拼凑一些小模型。
几个孩子围坐在一个沙盘边上。
张阳将铁条对折,这样就成了一个镊子,夹着些许木块放入小房子中。
这些放在沙盘上的小房子,就是孩子们此刻最热爱的玩具,她们还会想办法在沙盘上做一条溪流,披上草籽来年就是郁郁葱葱一片。
搭小房子捏小人,孩子们玩得正起劲。
一个年近三十,过了年就是二十六的人了,张阳也没有想到会在尚书省和孩子们玩过家家。
往木板的边沿抹上一些浆糊,小心翼翼放在上方,再用镊子轻轻敲击,算是固定好了。
眼看一个小房子就要成型,公主与皇子们眼睛都要冒星星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满足感在孩子们心中回荡。
李治正在做水车的模型,这个沙盘已经成了孩子们心中的一片小天地。
“姐夫的手艺太厉害了。”
“对呀对呀,这个房子好漂亮,以前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
“我们以后也要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一群孩子们望着这个小别墅,眼睛直冒光。
张阳抬眼见李承乾来了,整了整自己的官服,“太子殿下。”
李承乾拿出文书,“这是孤重新写的方略,你看看是否合适?”
先是用一旁的水盆洗了洗手,张阳拿起文书仔细看了起来。
尚书省本是处理政事的地方。
此刻这里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沙盘上所放着的都是孩子们的玩具。
更不要说这里充满着木屑味,甚至还有太监与宫女在这里锯木头。
好好的一个尚书省,像是成了孩子们玩闹的场所。
见张阳看着文书迟迟不说话,李承乾疑惑道:“有地方写得不合适?”
官学的开办自然离不开朝中各部的支持,太子殿下甚至还要联合户部与吏部。
张阳低声道:“若官学开办涉及朝中六部,到时会有许多事有所掣肘,各部的意见也不统一,那就不是一言堂了,当官学要做出其他的举措,户部或者吏部但凡其中一部意见向左,就会影响办事的效率。”
“如今朝堂吏治清明,众人皆是心向社稷,大家也会集思广益,这不是更好?”
张阳叹息一声,若是与朝中六部发生了矛盾,李承乾多半会选择迁就。
太子是个实诚人也是个厚道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厚道的。
李承乾用自己的品行来判断他们也会依照更高的品行来做决定?这也太想当然了。
张阳重新坐下来,“在下以为此事应该尽可能地避开六部。”
“如何避开?”
“再设立一个官邸,来主持官学开办,如此一来便可以有主动权,而不用受制于朝中六部。”
李承乾不解道:“就像你之前设立外交院那般?”
“也算是一个办法吧,这个官邸可以附属于国子监,并且交给一个信任之人。”
“孤明白了。”
张阳点头道:“那就先给五千贯,太子殿下安排其他事宜之后,再给后面的七千贯如何?”
“如此甚好。”
经过这么多天的苦熬,李承乾终于有了笑容。
送走了太子,眼看天色也差不多了,让孩子们将这里收拾一番,张阳收拾了一番账册准备离开。
李丽质双手负背看着眼前这个沙盘,“姐夫骊山以后是什么样的?”
张阳将账册放入包裹中,“现在的骊山还在建设中,以后我也建设一个骊山将来模样的沙盘。”
“嗯,姐夫的手艺这么好,以后的骊山也一定会很漂亮的。”
张阳嘱咐道:“今晚可能要下大雪,你们也早点休息。”
李治朗声道:“明白了。”
孩子们总是充满了活力,有时候也耐不住孩子们对事物的好奇心,总要做点什么分散她们的注意力,不然会很吵闹的。
太子的章程送到了中书省这件事也多半离不开皇帝的指点。
李世民听着房玄龄的讲述,“如此说来,这个官学方略写得很是巧妙?”
房玄龄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说这方略受张侍郎诸多指点。”
不论这个方略是不是张阳指点的,用支教的方式来慢慢蚕食世家对入士的控制确实可以尝试。
贫寒学子是最干净的,他们没有背景,也没有家世影响。
而这些偏远地方更不会被世家给盯上。
陛下和房相商议了许久,一个计划慢慢成形。
当张阳知晓了事情全貌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李世民同意再建设官邸来开办官学。
将原本的四方馆改建成官学署。
并且岑文本暂任官学署的监正。
太子对官学的付出的心血最多,因为官学开办太子前前后后忙碌了三年。
这三年,李承乾几乎是全身心投入。
可当官学初步有了成果之后,李世民还是让别人担任了官学署的监正,主持官学开办事宜。
而太子只剩下了过问之权,付出心血最多的人反而被排除在外。
李世民不是傻子,官学不是朝中百年大计,直接影响科举。
皇帝任命了一个自己最信任的臣子。
并且由这个最信任的臣子总揽大权。
将太子无情地排斥在外。
张阳坐在家中喝着茶水听着王婶的讲述,心中不免为太子殿下感到心酸。
自己辛辛苦苦经营,忙得脚都快跑断了,还要到处询问别人,查问典籍。
到最后,这份成果还是陛下的。
张阳感慨道:“你父皇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太子殿下还年轻,官学事涉方面众多,有你父皇的人来管着,东宫这边反而没有这么大的负担了。”
“夫君很少会向着父皇讲话的。”
李玥眼神诧异,又道:“要是以往夫君一定会发怒的。”
“唉……本就是你父皇与太子的事情,他们父子间的事情我又不好参与。”
李玥喝着茶水,眼神瞧着手中的书卷,“既是夺了官学的成果,又是保护太子殿下,若是太子亲自参与科举之事,往后想必会有更多的麻烦。”
说完话,她又放下书卷。
注意到媳妇的目光,张阳换下了官服,“我去做饭。”
见夫君这副模样,李玥又笑了。
“公主殿下何故发笑?”
“没什么。”李玥摇头道:“只是觉得夫君又做坏事了。”
王婶躬身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索性不问了。
公主殿下长大了,她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小清清坐在小熊的边上把玩着一个风车,她也不知道怎么让这东西转起来,小手撕扯着,将其拆了。
以现在公主殿下的学识,王婶有时候也听不懂这对夫妻间的话语。
官学署要开办的事情从长安城传了出去。
前些天狼狈离开长安城的老先生并没有走远,他们在外面找了一处村落住了下来。
时而探讨应对官学之策,以及思考陛下对世家的态度。
卢老先生将长安城送来的书信递上,“几位看看吧,这是朝中开办官学署的意图。”
徐老先生老眼昏花,哪里还看得清字,只是让身边的仆从念出来。
一众老先生安静听着。
书信念完,此处屋内又陷入了沉默。
“这是朝堂开始退让了吗?”
“或许吧。”
“既然如此我等是否也可以回去复命了。”
“早就想要回乡看看。”
卢老先生听着这些人的议论,低声道:“听说这个张阳行事阴险,长安城人常常以妖人称他。”
众人闻言停下了议论,想到在太极殿上的争辩又沉默了。
又有老者道:“诸位,张阳自入礼部来挑拨河西局势,更是遥领高昌,此人看着年轻其心计不可不防呐。”
“我等心中忧虑,但他人不会考虑如此长远,朝中的官学之策写满了退让之意,我等也不可小觑,其中或许还有算计,诸位不可轻视。”
“徐老说的是,我等心中皆有忧虑,但世家子弟不这么想,诸位也不可大意。”
众人的神色都不好看,看着这份简单的官学署开办章程,表面上看着都是派夫子和官吏前往偏远地方。
可其中内容也让人担忧,这里面会不会另有涉及。
大家都活了一个甲子了,也经历过许多事情。
朝中这般态度,岂会如此快地退让。
“照我看就是朝中怕了。”有人终于开口了。
众人一扫之前的担忧之色,反倒是开始朗声笑着。
卢老先生看着窗外的风雪,关中连日大雪,众人只能暂时在此歇脚,等风雪过后再回去。
族中交代的事情该办的也都办了。
老家伙们都累了,他们都这么大年纪,就想着回到故乡就这么老死过去。
还管天下如何?
早些回去早安心。
还是厌倦了。
卢老先生暗自叹息,与朝堂作对的老家伙们早就有心无力,更何况李世民手中的青年翘楚众多。
长孙无忌,房玄龄,李靖,李道宗等人在中原也是名声赫赫。
只要这些人还在,门阀大族就算是想要揭竿而起,也要掂量几分。
尤其是那李靖,扫平中原打下了李唐半壁江山,有此人在世家便也有忌惮。
朝堂与门阀这些年一直都在周旋。
互相也都清楚各自的软肋,而且李世民是一个会隐忍的帝王,这样的人做皇帝,最是可怕。
当初大唐初立,李世民玄武门夺权之后,便开始韬光养晦,与突厥一战名动中原。
之后这位天可汗又蛰伏了三两年,待到养好了国力,李世民便清洗了朝堂。
将朝堂换了天,高士廉,虞世南,卢承庆等人离开了之后。
现在在朝中掌权的多数是当年秦王府的旧人。
自高士廉帮助李世民重修了氏族志之后,便在朝中全身而退,至此权力全部落入了这个皇帝手中。
新旧朝堂的交替也就完成了。
世家守旧故步自封,七百年的大族太过庞大,也已经腐朽到了根子上了,早不及当年汉时的风光。
世家子弟一代不如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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