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她们考得怎么样,李玥虽说下了规定考试答题正确的不过半数的人不能吃肉,该给孩子们吃烤肉还是会给的,顶多只是训斥几句,这个规矩和没有差不多。
可孩子们还是一如既往地要答题,要到及格线。
殊不知就连考试也是李玥用来教弟弟妹妹的手段而已。
这个骊山的主母一直都在成长,管理这个家也越来越成熟,经营骊山的账目与库房越发轻车熟路。
她让小虞也收了村子里的三五个女子,帮助她做事。
如此一来李玥只需要在骊山将小虞叫上山,便能够知晓现在各个库房情况如何,以及对外的各批货物流向何处。
她甚至都不用出面,只需要坐在幕后就可以控制住骊山的一切。
李玥主要掌握的是骊山库房货物发放流向与银钱的发放,她不管骊山的生产,但整个骊山的钱都在这位女主人的手中,这更像整个骊山产业群的后勤与财务。
这位女主人也懂得放权,往后小武和徐慧会成为她的好帮手,已经开始让这两个小丫头接触骊山的账目了。
考试过后,成绩与预想的差不多,李治依旧是成绩最差的一个,弟弟妹妹中其实就数李治最有悟性,但也是最不用功的一个。
果然李玥数落了这个弟弟一会儿,便让他吃烤肉了。
考试结束,到了下午。
午睡之后,张阳朝着骊山各个方向打了一声唿哨,过了好一会儿,三河马便跑来了。
今天要教这三个刚刚结束笄礼的丫头如何骑马。
关中女子善骑射者也不少,大唐的豪侠文化盛行之下,侠女同样不少,因此也有不少女子的骑射本领比之寻常男子更甚者也有不少。
到了大唐中期,豪侠之风更甚,大唐女子不排斥骑射,也是唐人独特的一道风景线。
骑射打猎是天性,张阳对扼杀人天性的行为嗤之以鼻,当一个人成年后便应该有自主选择的权力,而不该是被世俗的框架限制,那些站在封建最高点的圣人,他们对生产力的扼杀实在可恶。
三河马已经很熟悉家里的弟弟妹妹们,也不会有太大的抗拒。
李丽质翻身上马,试了试还算是稳当便先让马儿载着她绕着华清池走了一圈。
接着是徐慧,最后轮到小武。
在文章论述上,小武的水平或许不如丽质与徐慧,反倒在御马一途上,她得心应手。
先从习惯马儿的走步,再慢慢让马跑起来。
绕着华清池走了几圈,小武便有些厌倦了,她想让马儿跑起来,可没有张阳的允许,它就是不迈开蹄子。
张阳耐心劝道:“你不该急于求成,先学会走,再去跑,技法娴熟是需要循序渐进和积累的,而不是一蹴而就,没有积累一时的成功也早晚会被他人超越。”
徐慧点头道:“师父说得在理。”
弟弟妹妹羡慕地看着,皇姐,小武与徐慧骑马,她们也想骑马,可是两位婶婶不允许。
而小清清则不一样,她喜欢骑熊,她不喜欢三河马,因为马太高了,她爬不上去。
等婶婶开始准备晚上的饭食,三河马便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
关中春耕结束了,太府寺要开始整理各地的耕种奏报事宜,上官仪先整理一遍后,便交给了张阳。
而张阳还要再整理一遍。
同时上官仪还要继续看着各县的作物种植情况,各类蔬菜的种植也开始准备起来。
太府寺没有府衙,没有人手,只有太府寺卿和少卿两个人。
李泰派人打听之后,原来两个太府寺的监丞被陛下派去监理太液池的工事。
张阳瞧着陇右的田亩开垦的情况,再对比往年的粮食收成,陇右的粮食收成一年比一年差,每年都有下降的趋势,由于秦汉两代的大规模开垦,或者是战争时期的坚壁清野,土壤被破坏得很严重。
就算是陇右有两三年粮食收成见涨也挡不住下降的趋势。
为此,张阳觉得植树造林这种事越早越好,陇右在关中以西,又不像八水绕长安这般有充足的河道与水源。
植树造林是必要的,前两年的夏季就有风沙入侵
张阳又想起官道上每每马匹过道就会卷起一片尘土,如此一来修建官道也要准备。
在太府寺任职,才觉得自己有做不完的事。
就像是老师的叮嘱,在太府寺好好办事,竟可能让皇帝忘记自己。
四月天的关中,万物复苏,寒冷褪去之后,长安城也越发热闹。
李世民的旨意交给了玄奘,玄奘和尚只能在敦煌停下脚步,从沙州遥望河西走廊。
从安西都护府走来,玄奘见到了几年前刚刚出关时想都不敢想的景象。
一队队的西域商客,从沙州路过,前往河西走廊。
而唐人与唐人的兵马可以在这片地方肆意走动,不用惧怕劫匪。
打听了许久之后,玄奘才知道原本在西域横行的劫匪被高昌人清扫干净,当年的那些劫匪被高昌人抓去种棉花了。
玄奘又写了两封书信让人帮忙送入关中。
一封去了骊山,一封交给了天可汗。
张阳又收到了玄奘和尚的来信,本着不愿意与这玄奘和尚有什么瓜葛的心态,很情愿打开布绢上的绳结。
坐在骊山下,张阳与李泰一起看着信中的内容。
看完之后,李泰跳脚道:“好个玄奘和尚,果然该杀,他竟然说姐夫奴役骊山的乡民。”
说什么奴役,张阳心里是最抗议奴隶与奴隶主的。
奴隶是没有个人行为主观的仆从,没有任何财产,连人身都不是自己的。
可骊山上连个下人都没有,张阳更是拒绝了皇帝与皇后要安排宫女来伺候夫妻俩的起居。
只有两位婶婶在帮衬着家里,这两位婶婶也被李玥视作长辈,这是家人。
至于奴役,在骊山从来没有这种说法,骊山没有贱籍,所有的乡民也都是大唐的子民,能够主动地学习与增长生产技能,人们劳有所得,便是自己的财富。
乡民们都有自己的家与自己的家人。
除了骊山其他的地方不论如何如何,骊山的富裕从来都是劳作生产所得。
李泰现在就想派人去杀了玄奘和尚。
这个玄奘和尚不知关中形势,都没有亲眼看过骊山就如此抹黑。
要不是许敬宗有手段可以对付这个和尚,杀了他又是成全玄奘。
李泰这才又忍下了。
张阳低声道:“魏王殿下,玄奘是出家人,他没有归属,他也不说自己的唐人,当一个人想要剥夺身份认同的时候,他就在叛贼,我们是唐人,我们更是汉人,都是爹生娘养的。”
李泰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虚,“姐夫说的在理,谁不是爹生娘养的,他玄奘自诩出家人竟然说出这般言语,无君无父之辈,当人人得而诛之。”
出家人都是自傲的,尤其是玄奘的说法,他把世人说得愚昧,在他的眼里只有遁入空门才是超脱,不论是皇帝权贵还是普通人,或者是西域人,回鹘人,天竺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都是凡人。
从概念上来说只有普通人与出家人,这两种区别。
佛门可以包容所有人,包括世间万物与牲口,人与牲口也是没有区别的。
家国之间没有边界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混乱便是如此而来。
张阳收起这封书信用火烧了之后,回道:“魏王殿下,我等修炼浩然正气,怕他这小人作甚,一国之重最最根本就是身份的认同,一旦我们抛去那会是国不将国。”
李泰阴沉着脸,“去他娘的佛音,断不能让玄奘和尚入关,此人之见,此人的禅言太过可怕。”
这样的人一旦入关,佛门必定大盛。
李泰心中坚定地想着。
玄奘的另外一封书信送入宫中,李世民站在三清殿前看着手中的书信。
三清殿外还站着一个和尚,这位和尚便是先前去骊山谈造纸术买卖的国清寺和尚,慧旷。
起初他打算南下回国清寺。
但得知玄奘和尚要回来,他便再次来长安城,又得知陛下不让玄奘入关,这才急匆匆来觐见。
对很多人来说去年的冬季都是漫长的。
对这个老和尚来说也是,去年的冬天发生了太多事。
慧旷和尚面对李世民恭敬行礼,“陛下,骊山已经答应将造纸术卖与我们,为何骊山又将纸张交给朝中,张阳鼠首两端,难道陛下看不见吗?”
李世民先是坐下来,轻描淡写道:“据朕所知,你们还未付清造纸术买卖的银钱,再者说骊山给的纸张不过是骊山先前生产的,用张阳的说法,朕买的是骊山的生产人手与工厂,并不是造纸术。”
慧旷和尚闻言沉默下来,此刻他心里像是咽下了虫子般难受。
“陛下,当初张阳承诺过,签下了借据之后他便不再将造纸术卖给他人。”
“嗯。”李世民喝下一口茶水,犹豫了片刻,“你们与张阳之间的事情朕不清楚,朕只是知道他将造纸厂卖给了朝中,至于造纸术也没有交给朝中。”
造纸术的普及往后或许不再是秘密,以张阳现在的态度,他很有可能价格造纸术传播出去,并且让更多的人掌握这项技能。
骊山不在乎造纸术的秘方有多少人掌握,以现在骊山的生产能力和水平,没有更好的技术达不到骊山的效率。
更不要说那些和尚了。
慧旷和尚感觉在被张阳欺辱了,这分明就是讹诈。
当张阳将秘方与技术完全分离之后,秘方反倒不重要了。
生产技术才是重中之重。
那才是骊山一直以来能够稳步提升的核心。
慧旷和尚又道:“陛下,老僧还有一事想问陛下。”
李世民本不愿意见这个和尚,之所以会见也是闲来无事,主要是要看看被张阳算计的人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疯了,是不是傻了。
目前来看这个和尚的神智还算是清醒。
本着看热闹的心态,李世民接见了慧旷,就是想看看这些被张阳算计后的人会不会发疯,如此便觉得将张阳吊死在承天门前,是一个很英明的决定,笑道:“且说。”
慧旷和尚放低自己的身子,又低声道:“老僧敢问陛下,为何不让玄奘入关。”
骊山新做的椅子越来越舒服了,尤其是这个靠背的设计,可以很好地缓解批阅奏章时后背的酸痛。
李世民将身体的重量放在椅子上,全身放松下来笑道:“玄奘私自出关,且已认罪,朕自然要处置他。”
慧旷和尚又道:“陛下,玄奘本是中原人,中原人出关入关不是应该吗?玄奘游历西域,在西域诸国中称颂东土大唐,就算是有过但也该有功才是,陛下广纳言路,老僧如有失言,还望陛下见谅。”
“呵呵呵……”李世民依旧是一脸的笑容,“且不说他的功过,如他是中原人,也该是朕的子民,朕命他还俗,他却不肯,尔等以为他眼里有朕吗?还是说他自认不是大唐子民了?你所言无非是希望玄奘入关,朕没有责难他,也没降罪予他,只要他还俗,他便能入关,朕的承诺一如既往。”
慧旷和尚觉得进退两难,只好行礼,“陛下,何苦让玄奘还俗。”
李世民终于站起身,见这个和尚已经低下了头,缓缓道:“朕希望他还俗之后可以参加科举,入仕为官,报效社稷,他游历所见所闻都是大唐需要的,大唐建立功业,要开疆拓土,正是用人之际,玄奘走遍了西域,此等人才!朕怎能不用?”
“难道朕让他还俗是错的吗?这天下人人皆可以安身立命,朕自认不是什么圣明君主,也比不得汉武,可朕知道什么是功业,什么是社稷,你们佛门立身中原就不想着为社稷出力?”
再是颔首,这位皇帝一手扶着椅子的靠背,背对着这个和尚沉声道:“你们不该来劝说朕让他入关,你们该去劝说玄奘还俗。”
丢下这句话,这位皇帝便离开了。
三两个太监也是深深看了一眼慧旷和尚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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