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划破长空的一声号角,齐誉一行扬帆起航,正式踏上了北上之旅。
不过,在走之前,他又特地做出了一些相关安排。
鉴于要提前做好御敌工作,于是,齐誉就把女儿小彤给留了下来,并没有让她跟随家人一同赴京。
齐大郎特别叮嘱她说,在未来一段时间里,一定要做好三件亟需的事。
第一件,积极配合相关官吏正式接管大湾,把改土归流的政策付诸实施,关于官员的任免方面,可以从昔日那些被罢黜的闲官中挑选出来。那些人的治理经验非常丰富,可保稳定无虞。
第二件,必须全力推进战舰以及火器的制造进程,以为将来的战争打下硬件基础,此节绝不能马虎松懈,必须得日夜赶工。
第三件,立即让《琼州旬报》以及其麾下的分社行动起来,大力宣传佛朗机国即将来犯的消息,以此来营造一种鏖战之前的紧张气氛。尤其是像孙暴那种嫉恶如仇的传统文人,一定要督他促执笔纵论,以为舆论向导。总之,此事一定要闹得沸沸扬扬,最好做到天下尽知。
以上三条必须同时进行,不能落下一个。
本来,齐誉打算在安南和沙捞越的身上做些文章,以制造出一种不太稳定的紧张气息,以此来给皇帝增添顾虑。
却没曾想,佛朗机国人的悍然来侵,竟是一举解决掉了这个技术性的难题。他们带来的紧张气氛,可比自己的谋划要强大多了。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呵呵,如果说这个观点成立的话,那岂不是说,小彤的屠戮反倒是帮到了自己?
时运!
先说回眼下。
齐誉一行人乘专舰由琼州出发,然后途径粤地、福建、再一路北漂而上,最终到达目的地——顺天府新建的大沽港。
不过,齐大郎却是稍稍改变了原有计划,他打算,在老家永川暂栖一些时间。
为何?
是这样的。
他觉得吧,年前的时间相对充裕,能腾出身来互相走动。若到了述职之后,自己就没那么自由了。
那个时候,自己肯定会疾速南下,赶赴琼州,回到大本营里坐镇。
是啊,万一佛郎机国的贼人顺风顺水,提前兵临城下,而自己作为是琼州府
的总瓢把子,不压压阵怎么能行?
这么一衡量,齐誉便把人情走动放在了年前来办。
再说柳荃和周氏,她们一听到要回老家,立即就变得狂喜起来,那份殷盼已久的归宁之心,跃然于脸上。
……
这一日,乃是九九重阳节。
齐誉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这一天赶到了永川府的境内。更为确切的说,应该是故里蓝山县。
由于是换了陆行,并且还走上了官道,日常生活方面比之海航方便了许多,枯燥感也随之下降。
时不时的,还嘻嘻哈哈一番。
“相公,你看我的这支钻石金簪有没有戴歪?还有,我这身新缝制的霞帔合身与否?”
“阿瞒啊,你快看看,我这身诰命夫人装和以前相比有没有褪色?”
“……”
婆媳俩你一言、我一语,问得齐大郎一愣一愣的,忙不迭地答了这边答那边。
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得直一句华丽的话笼统盖过:“杜甫曾说,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你们娘俩所穿的衣服都很妥帖,一看就是那种大富大贵的名门命妇。”
“呵呵……”
“……”
倏然,柳荃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再往前走,可就到了她的娘家村了。
古人尝言,近乡情更怯,可仔细想想,谁又不是如此呢?
唉……
鉴于今天是传统的重阳节,风俗上提倡团聚,所以,齐誉就特地派了一匹快马奔去了蓝山县,把大舅周大壮一家接到柳家相聚。
是呀,人多才热闹嘛!
……
中午时分,乃至。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齐誉一行人拉缰驻车,停在了柳家的大门前。
事先闻信的柳守业以及岳母王氏,早就在门外殷殷等候。而这两位老人的眼睛里,装得满满的都是望眼欲穿。
周大舅也不例外,他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瞧,两鬓斑白的他,伫在那里伸着脖子遥遥凝望,试图透过那浓浓的鞭炮残烟,去看清远来亲人的脸庞。
除了这几人之外,还有柳家的族人以及众邻里,他们也都闻讯围过来了,貌似很亲切的样子。然而,在他们畅
笑的背后,隐藏着的却是清一色的羡慕嫉妒恨。
鞭炮响罢,却见从那辆甚是考究的马车之中,缓缓走下来了两个盛装贵妇。她们穿金戴银,看上去雍容华贵,就跟那庙里的观音菩萨一样。
这,就是大妇的归宁!
确实很场面!
至于当家人齐大郎,则是故意落后了几个身位,把风头让给了娘子以及母亲。不过,刻意低调的他,还是被眼尖的岳母第一时间给认了出来。
“我说姑爷呀,你怎么比以前又清减了?”
“我……呃……”
瘦一点,岂不是更健康?
齐誉尴尬一笑,忙从后方走了出来,并一一见礼道:“岳母大人安好?岳父大人安好?大舅安好?”而后,他又对着围观的相邻抱拳一礼道:“齐某这厢有礼了。”
哦?
他不称本官、本府,反而是以‘某’自居,足见其姿态甚低,不带官威和架子。
像他这种亲和的形象,很为老百姓所喜,故而,引了一致地盛赞。
现在该进家了吗?
不急!
只见柳荃朝着不远处招了招手,而后,就应声奔来了五辆马车。
揭开那车身的蒙布却见,上面装得满满都是携来的赠礼。
补品什么的自不必说,单是琳琅满目的绫罗绸缎就足够羡煞旁人,更别提是那些弥足珍贵的进口的洋货了。
事实上呢,那些也并不是什么进口的洋货,而是地地道道的琼州所产。
不过,齐誉对此并没有做出解释。
待车上的礼物全都搬卸完了之后,柳荃才道:“娘啊,咱们开始进家吧!”
“啊……”
“……”
柳守业见妻子望着那些礼物两眼发懵,急忙拉了一下她的衣角,说道:“哎呀,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怎么像个傻子似的?咱闺女现问你话呢,快答呀!”
“啊……”
听到了这声呵斥,王氏才算是如梦方醒,反应过来。
“快进家吧……”
“嗯……”
最后,柳荃在众相邻羡慕目光的注视下,落落大方地步入了柳家的大门。
然而,才刚刚跨过那道门槛,一股压抑已久的情感就禁不住泛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