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说,《驳齐少保昔日之狡辩》确是一篇难得一见的好文章。
其行文好似滔滔江水,其辞藻犹如阆苑仙葩,令人不禁拍案叫绝。
而叫绝的结果,自然是横眉痛斥逾矩乱政的苏皇后了。
客观来说,民间的反响还算强烈。
当然,这也是齐誉喜闻乐见的。
而相比起民间的叠叠浪花来,政坛上的反应就显得有些古井无波了。甚至,连一丁点的涟漪都没荡起。
尤其是皇帝陛下,完全一副置若罔闻的姿态,他对此既没有发出评判,也没有过问细则,竟是直接地无视。
暗观中的齐誉渭然一叹,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居然还是如前般的妥协了。
有别于天子的无动于衷,皇后的反应就相当激烈。
第一时间,她就派出了王之藩外出摸底。
后者自然不敢怠慢,他先是全面排查了印刷工坊,无果后,又改去了‘似有嫌疑’的官员的家里进行走访。
除以上外,他还在城内布下了若干眼线,以实施严密监控。
不过,他的这些手段在经验丰富的黄飞的眼里,完全就是不入流的小儿科。
呵呵,别说是线索了,我让你连根鸡毛都摸不着。
黄飞见状,也应势做出了一些调整。
可以预见,王之藩的折腾肯定是徒劳无功。
然在齐誉看来,自己的付出也是如此,同样地毫无所获。
这次,本想借着天子之手来给皇后施压,而现在,却演变成了自己与苏琉之间的暗中‘谍战’,这不是无功又是什么?
唉,光感慨是没有用的,还是多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夫君,妾有一见,不知当不当讲。”殷桃一边给丈夫揉着凝成‘川’字的眉头,一边温声细语地说道。
齐誉闻言微微一愕,道:“桃儿有何上解,还请快快说来。”
殷桃点了点头,回道:“妾虽不谙政事机要,但却懂得‘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妾认为,皇帝无动于衷,并不是漠然般的熟视无睹,而是他觉得,严惩皇后所带来的后果远比放过要大的多。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会如此姿态。”
“嗯,有道理!”齐誉先是表达了认可,又问:“那依桃儿之见,为夫又该如何去破这个局呢?”
殷桃嫣然一笑,道:“夫君还否记得,在咱们琼州理工学院的实验室里,有一种叫做天平的衡量工具。”
“天平?”齐誉捋须一笑,答道:“当然记得,还是我研制出来的呢!”
“嗯!天平的原理并不复杂,哪一方偏重就会倒向哪一方,偏出的重量越大,倒下的速度就会越快,这种现象,和称的‘衡量’原理异曲同工。”
“衡量?桃儿的这话,似是有一语双关之意!快来说说,这话里究竟有何暗指?”
殷桃妩媚地一笑,道:“夫君就是聪明,妾才一说,你便揣到了内藏玄机。”
赞完了后,她又道:“现在的皇帝,就如同是那天平称一样,正默默衡量着两方的利弊。虽然,夫君排出了一定量的砝码,但由于其压力不够,尚无法撼动起另一头来。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加大砝码的重量。”
加大砝码的重量?
噢……我明白了!
意思就是,在这篇文章影响力的基础上再接再厉,以一种类似于火上浇油的方式继续撺掇,只要‘伤害度’上达到了,皇帝的衡量就会出现反转。
两害相权取其轻,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如何加码,齐誉已有了腹稿。
殷桃见丈夫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心里头别提有多高兴了。
笑过了后,她还不忘提醒道:“如果,夫君想要加大对苏琉的攻讦力度,一定要注意拿捏好分寸。万一发力过猛,引发了皇帝弑后,那可就打乱了你的长远计划了。”
“引发弑后?你想多了!”齐誉哈哈一笑,后摇摇头道:“像这种级别的道德攻讦,最大充其量也就是打入冷宫禁足而已,绝不可能对于她的人身安全构成威胁。再直白一点来说,无论她犯下什么样的罪过,皇帝都会念在太子的面子上从轻发落。”
“因此我猜测,天子大概率会采取某种限制措施,以弱化苏琉对政坛的影响力。这样的做法,也算是对世人有了交代。而这种结果,也是我最想看到的。”
殷桃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在设法弱化苏琉的地位,然后趁机出击,一举将她制服。”
齐誉点点头道:“对!只有她变弱了,才有可能低头求人。”
……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
下面是一片瑟瑟作响的杨树林,秋风扫过,落叶蹁跹,同时,也袭来了一缕薄薄的初冬寒意。
树林其间,有一个大胡子样的中年男子,此时的他,正对着一个国字方脸的男人低语着什么。
“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齐大人大可放心,我保证办得妥妥帖帖。”
“嗯!还有,一定要注意王之藩的眼线探查,千万不要让他抓到了什么小辫子。”
“就他?呵呵,不是我黄飞说话狂妄,在我面前,他就是一介土鸡瓦狗而已。想要抓到我的把柄,他还得多练几年!”
听闻此言,大胡子‘齐大郎’欣慰地点了点头。
在目送黄飞离开了后,他又重新回到了树林正中的一处凉亭之中。
貌似,是在等待着另人的到来。
大约一刻钟后,却见孟既明神色匆匆地赶过来了。
“你是……”
“呵呵,是我!”
一听这音色,孟既明立即恍然大悟道:“当看到那幅《四不像》的画作时,我第一时间就猜到是你到了,没想到,果不其然!”
齐誉哈哈一笑,解释道:“由于某些原因所限,我不宜公开露面,不得已间,也只得出此下策以为投刺。”
话音一转,他又正色道:“此次邀世兄过来,乃是有事情相商。嗯,咱们坐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