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戚景当下的军功而言,不仅可以为毫无争议的当世名将,还能被称为是稳定大北方的灵魂人物。
有他在,可保治安无虞,有他在,可保疆土无忧。
所以,齐誉的观点很容易让人理解,也很容易让人认可。
但,若让戚景这么无限制经营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大奉朝就会培养出第二个拥兵自重的南洋来。
对于李宏裕来说,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如此情况,就需要认真地做出擀璇了。
齐大郎打了个哈哈,在挥去了闲杂人等后说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适才之言,皆是因为不信任的揣度引起。倘若,彼此开诚布公、坦然相待,也就不可能存在这种蓄意性的试探了。”
“可见,信任才是当下亟需解决的矛盾所在。”
这番话意简言骇,直指核心,不夸张、也不掩饰的道出了存在的问题。
难听一点来说,这种露骨的话,估计也就他才敢公然明说,换个人,都不见得有这样的大魄力。
但,说实话的好处显而易见。
在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后,李宏裕的尴尬倏然而减,他再也不用顾忌用隐晦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观点了。
心里想到什么,嘴里就说什么,通畅直白。
“齐爱卿所言极是,这事就是因为信任所致。”
“少丞言之有理,此论甚为精辟。”
齐誉谦虚了两句,畅然道:“既然是因为信任产生的危机,那咱们就应该从信任方面入手解决,看看如何调整,才能化解此厄。”
说罢,他又对皇帝道:“陛下,请你说出心里的担忧,越直白越好。今日之言,出君之口,入臣之耳,待明天一觉醒来,咱们谁都不许旧事重提。”
意思就是,大家今天可以畅所欲言,千万不要再藏着掖着的了。
而且,这话不为官方承诺,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日后拿此说事。
就是很单纯的、掏心窝子的上下沟通。
李宏裕说道:“地方势大,固然有利于稳定边疆,但是,却也对中枢的集权构成了严重威胁。身为天子,朕不得不考虑其中的利害,也不得不权衡其中的隐忧。”
见皇帝诚恳坦然,戚景也道:“陛下,凡为重臣者,无不于事先考虑自己的后路。如何能全身而退,如何能保全一家,这才是重点思考的问题。”
“这……”
“臣之言,句句肺腑,没有半点虚词。”
双方的诉求,算是说透彻了,再接下来,就是如何进行擀璇了。
要擀璇,就得付出实际行动。
首先,彼此得先做出相应的让步,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达成共识。
倘若,各自坚守原则,寸步不让,到头来终究是各说各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李宏裕想了想,道:“如果戚爱卿愿意交出辖区内的管辖权,并愿意接受朝廷委任军事总督的话,朕就敢颁布圣旨,公然做出对你的政治承诺。”
“呵呵,陛下还真会说笑!若是失去了行政管辖权以及军事调度权,臣的手里还剩下什么呢?即使手握金口承诺,却也是不敢安然入睡呀!”
戚景摇了摇头,接着又道:“远了不提,就拿少丞兄为例来说吧,他若不是手握着实权,其子的质子身份又怎可能得以解脱呢?由此可见,没有权利在手,任何话语权都是枉然。”
这……
李宏裕闻言脸色猛得一愕,被这事实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绕来绕去的,又回到了原来的论点。
他挠了挠头,问道:“那……依戚爱卿之见,此事又该如何处置?”
戚景则不假思索道:“若想上下安逸,彼此不争,就必须拿出一个折中的做法。就比如说,让少丞兄去担任大奉首辅,这样的话,臣就可以安心地为国效力,再不担心被人算计的事了。”
什么?让我去担任首辅?
听到这话,齐誉的心里不禁为之一颤。
虽然,这种呼声早有所流传,但是,当着天子的面说出来这还是第一次。
然,对于戚景而言,这是一种在不胁迫皇权的情况下,能够想到的唯一的解决方法。
他笃定地相信,只有齐誉坐到了那个位置,才能护住自己一家人的周全。
以彼此建立下的生死交情,绝对可以达到交心窝子的信任。
而对于李宏裕来说,这也不是一个不能接受的倡议。
今时不同往日,他对齐誉的信任早已突破了普通的君臣关系。甚至,还达到了一种半师半友的亲密程度。
由齐少保来担任首辅一职,天子也可以做到基本放心。
“齐爱卿,你意下如何?”
“为国效力,死而后已,用到臣时,臣又岂敢不尽肱股之力?但是,委任首辅乃是国之大事,需要大臣们的朝议方可定夺。所以,今日的倡议,只能权当是一个准备性的草稿,不能作数的。”
对于这事,齐誉并没有推辞不就,而是非常坦然地表达出了乐于接受的态度。
接下了?
差不多吧!
也只有在那个位置上,他才能施展出自己的抱负,发挥出自己的潜能。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说不呢?
不过,他却是没有想到,化解此矛盾的重任,最后竟然落到了自己身上。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计划没有变化快,就怕你适应不来。
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君臣间的罅隙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几乎可以预见,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漠北和朝廷间都不会再唱对头戏了。
在齐誉的刻意引导下,话题也再次回归到了该如何攻打高丽的核心问题上。
对此,戚景笑说道:“就如臣之前所言,攻打高丽易如反掌,只需天子一道圣旨便可实现。这席话,并非虚言,而是正儿八经。”
“朕的圣旨……有这么好使?”李宏裕喃喃自语,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
不过,他也相信,以戚景当下的地位,不可能信口开河。
他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有其道理所在。
勿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