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集束炸弹这四个字,朱祁镇没来由的菊花一紧。
科学院在偷家方面有着相当深厚的造诣,且有着相当丰富的实战经验。
当初空袭君士坦丁堡的时候,引爆了一枚名为胖子的超级炸弹,却发现这玩意虽然越大越厉害,可是,当炸药量到了一定规模,爆炸产生的破坏很难再进一步。
通俗来讲,十斤炸药产生的爆炸能量理应是一斤炸药的十倍,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因为炸弹的破坏力靠的是弹片破碎,直接或间接对敌人造成伤害。
到了胖子那个级别,仅仅靠弹片的杀伤,是无法和弹药量成正比的。
这时候,最大的破坏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地表方圆百步内的建筑物尽毁,血肉之躯根本无法阻挡。
通过数据分析,科学院得出结论,胖子已经到了瓶颈,继续扩大炸弹的规模不但投掷起来有困难,性价比更是低得可怜。
在这种情况下,科学院只得放弃更大更强的宗旨,寻求新的炸弹构型。
众学子讨论数日,终于确认了新的方向,就是集束炸弹。
这种炸弹的构想是放弃大,改为多。
具体的思路就是大弹套小弹,在一枚大型炸弹中,充填数枚,甚至数十枚小型炸弹,由无人孔明灯进行投掷,而且,这种载弹孔明灯可以飞得更高,让敌人更加防不胜防。
以往的孔明灯只投一枚弹,必须尽可能控制精度,这就导致飞行高度不能太高,很容易被发现,虽然眼下并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反制,可是,如果能提前预防,找到掩体躲藏,仍可有效减少伤亡。
集束炸弹则主打一个量大管饱,从高空扔下去,来个天女散花,雨露均沾,武器发展到这个阶段,准不准已经无所谓了,甚至偏差越大,覆盖范围更广。
与此同时,载弹孔明灯可以飞得更高,发动袭击的时候更为隐蔽。
朱祁镇仔细听完贝琳的叙述,只感觉后背发凉。
这玩意即便放在后世,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杀器。
哎呀,科学院的技能树是不是有点跑偏了……
新城规划的时候专门开辟了一个作坊区,如今已经可以进行钢铁冶炼、木料加工、石灰烧制等简单的工序。
朱祁镇一声令下,作坊区立刻被管制起来,科学院全体进驻,开始赶制集束炸弹。
在此期间,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员,只要科学院需求,必须全权配合,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德黑兰向西的大路上,一队锦衣卫日夜兼程,赶到君士坦丁堡。
“圣旨到,请郕王殿下接旨!”
朱祁钰行叩拜礼,迎回圣旨,当即下令道:“皇上有旨,帖木儿汗国强占我大明领土,其心可诛,当举兵伐之!”
张懋有些不解,凑上前来,问道:“殿下,帖木儿汗国占了我朝哪里领土?”
朱祁钰淡淡道:“西域!”
“西域……这个,这个……”
张懋踌躇许久,问道:“具体是西域哪里?”
“整个西域!”
两人谈话间,亚利桑德罗也凑过来,用他刚刚学会,尚不纯熟的汉话问道:“西域范围很大的,帖木儿汗国的大都就在西域!”
张懋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你懂个锤子!”
亚利桑德罗只得闭上嘴,讪讪赔了个笑。
张懋又问道:“殿下,这个帖木儿汗国在哪啊?”
朱祁钰只得命人拿出舆图,在上面圈了一块,说道:“这里是帖木儿汗国,包含了整个西域,当然了,西域自古以来就是我朝领土,被帖木儿汗国窃居已久,该还回来了。”
亚利桑德罗忍不住道:“如果将西域分割出来,帖木儿汗国将失去近一半的领土,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这样做简直太过分了!”
张懋又瞪了他一眼,道:“过分吗?”
亚利桑德罗只得摇头道:“不过分,不过分……”
张懋转过头来,道:“殿下,出兵吧!”
朱祁钰说道:“帖木儿汗国地域非常广,用皇兄的话说,这叫做战略纵深,因此,不可能一蹴而就,出兵之前,需制定一个可行的方案。”
“殿下说的是!”
张懋点头道:“只不过……皇上身边人手并不充裕,时间久了,恐有危险,不如殿下给臣一支兵马作为先锋,先去探一探对方的虚实。”
朱祁钰思索片刻,道:“那好,你带五百骑兵打先锋,亚利桑德罗任副官,本王召集兵马,筹备粮草,随后便到。”
张懋瞥了亚利桑德罗一眼,道:“殿下,臣自己就够了。”
朱祁钰说道:“还是让亚利桑德罗随你一起,他是本地人,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比你清楚。”
张懋无奈,只得领命,随即去挑选人手,全部都是从南海卫带过来的明军。
朱祁钰的考虑是正确的,此行的路上随时会遇到各种情况,有亚利桑德罗一同前去,至少处理事情更为稳妥。
否则的话,语言不通,麻烦至极。
队伍准备了两天时间,第三天一早出发,自君士坦丁堡一路向东而去。
中亚地势平坦,骑兵的速度非常快,每日可行五百里。
“将军,前方即将进入白羊国领地。”
张懋看向亚利桑德罗,问道:“此地距离德黑兰还有多远?”
亚利桑德罗说道:“如果外围绕过去,再有五日可达,”
“若是直行呢?”
“回将军,直行要穿过白羊国的领土,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那这样吧,避开白羊国的主要城镇,继续穿行。”
“可是,这条路线依然在白羊国领地之内……”
“不管了,咱们脚程快,等他们反应过来,早就走的远了。”
张懋只想尽快抵达德黑兰,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只是避开了对方的城镇,选择人烟相对稀少的区域穿行。
亚利桑德罗见状,便没有再坚持,只是提议,亲自在队伍前方探路。
因为他清楚张懋的脾气,此人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有些独断专行,别人的建议很难听进去。
考虑到随时可能遇到危险,还是自己亲自去探路较为稳妥一些。
队伍转而向南,又行了两日,亚利桑德罗匆匆来报,前面发现敌情。
张懋立刻紧张起来,问道:“距离帖木儿还远着呢,哪里来的敌情?”
亚利桑德罗说道:“报将军,是白羊国的士兵,大约有两千人,正在向我方快速靠近。”
张懋骂道:“他娘的,这个白羊国是什么情况?”
亚利桑德罗说道:“属下抓了一名白羊士兵,此人说白羊国刚刚与帖木儿汗国签下盟约,共同进退!”
张懋眼神有些复杂,这时候就体现出郕王的眼光了。
如果自己只带明军,就算发现情况,怕是什么有用的消息也带不回来。
抓到活口也没有,你问啥人家听不懂,鸡同鸭讲。
亚利桑德罗至少懂得对方的语言,问起话来也方便,
只不过,这个白羊国竟然是帖木儿汗国的同盟,事情有些难办。
为了缩短路程,自己的行军路线已经进入白羊国境内,却没想到,原来是敌军!
他看了看身后五百米风尘仆仆的将士,对付区区两千人不在话下,怕就怕对方还有更多的兵马,况且是在人家境内,无论是补给还是支援,自己都不占优势。
可是,此时原路返回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万一对方设下埋伏,来个瓮中捉鳖,匆促突围反倒会造成更多的人员伤亡。
亚利桑德罗神色焦急,道:“将军,是否迎战?”
张懋眉头紧锁,四下看了看,突然眼前一亮。
不远处有一处有利地形,三面环山,只有一处豁口。
“看到那边的山坳了吗?所有人听令,立刻退到山坳!”
命令下达,队伍迅速冲向山坳,然后搬石头垒起一道防御工事。
前方烟尘弥漫,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张懋拿着望远镜,紧紧盯着前方,可是,烟尘太大,什么都看不清。
很快,视野中出现一个个骑兵的身影,正在策马驰来。
亚利桑德罗焦急道:“将军,敌人进射程了!”
“先不急!”
张懋扬起手,示意众人暂时不要攻击,因为他心中有些奇怪。
对方显然是冲着自己这五百人来的,可是,距离已经这么近了,却不见一人拔刀。
按理说,应该是手里举着长刀,口中哇哇乱叫,再配上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如此才符合打仗的气势。
奇怪了,竟然没人拔刀,似乎不是来打仗的?
双方距离大约五十步的时候,白羊骑兵突然停下冲锋的脚步,然后,一小队人脱离大部队,骑马来到阵前。
“请问……是不是明人……”
张懋顿时大为诧异,对方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来打仗的,只不过这一嘴不知道从哪偷来的二手汉话就很让人费解了。
大致意思是问,自己是不是汉人,是不是大明军队,最后说成了明人。
“我们是朋友,是朋友……”
“你们出来,我们谈谈!”
对方犹自在阵前大喊大叫,张懋便招呼亚利桑德罗上前,吩咐道:“你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将军,对方身份还不明朗……”
“你怕什么?”
张懋瞪着他,不满道:“如果你死了,老子把他们都杀了,给你报仇!”
亚利桑德罗心中无奈,死都死了,报仇有什么用……
可是,队伍中只有自己一个人懂波斯语,无奈之下,只好跨上马,硬着头皮来到阵前。
幸运的是,对方并没有砍人的举动。
双方交谈片刻,亚利桑德罗调转马头,回到阵地。
“将军,他们是来投诚的!”
张懋不解,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亚利桑德罗解释道:“对方生称自己是埃米尔将军的手下,由于埃米尔将军和白羊国上层政见不同,遭到排挤,被软禁起来……”
“你等一下!”
张懋打断他,问道:“你说的那个埃米尔,是个什么人?”
亚利桑德罗赶忙道:“此人掌握着白羊国军事大权,相当于大明的兵部尚书,或者是出征的大元帅。”
由于明朝的武将并非长期手握兵权,兵部尚书也无权私下控制军队,似埃米尔将军这样的人物,倒是很难找到原型。
张懋听得似懂非懂,道:“你继续!”
“是!”
亚利桑德罗想了想,说道:“大致意思就是埃米尔将军主张与我朝结盟,而白羊国其他上层则主张和帖木儿结盟,最后,国王站在帖木儿一边,其他上层权贵自然也跟着国王站队,埃米尔将军变成了阶下囚。”
张懋皱眉道:“这些都是他们白羊国自己的事,与我大明何干?”
亚利桑德罗说道:“埃米尔将军被定为叛国罪,因为他向外传递了一条消息。”
“什么消息?”
“就是白羊国和帖木儿汗国结盟的消息,据说是他的亲信送出去的。”
“送到何处?”
“德黑兰!”
张懋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这个埃米尔是自己人。”
亚利桑德罗点头道:“对,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岂能坐视不理?你去把他们领头的叫来,老子亲自跟他谈谈!”
亚利桑德罗再次返回阵前,不多时,领着一个人回来。
“将军,这位是安克鲁上校,埃米尔将军的嫡系。”
说完之后,又给安克鲁介绍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安克鲁一听对方乃郡王世子,赶忙躬身行礼。
张懋缓缓点头示意,问道:“你们的埃米尔将军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生命危险?”
安克鲁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亚利桑德罗翻译道:“目前是监禁,被定为叛国罪,很可能会在近日斩首。”
张懋皱起眉,道:“这么严重?”
安克鲁说道:“白羊国已经在重整大军,准备与帖木儿汗国夹击德黑兰,大军开拔之日,就是埃米尔将军的死期。”
张懋说道:“这个我懂,阵前祭旗嘛,我们也这么干。”
安克鲁突然单膝跪地,道:“埃米尔将军有意与贵国交好,如今遇到危难,还请世子殿下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