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将披风褪下,站起身道:“林教头心思机敏,居然借用仇人高俅的身份地位,为梁山生意保驾护航。
光是这等心智手段,简直神人也!
换做旁人,肯定会被仇恨蒙蔽理智,没想到他以高俅的地位,为咱们的天香寻找出路!”
庄客终于有些明白,下意识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林教头怕是深知,一旦此物大火,肯定引发旁人眼馋,必须要寻一个大靠山,方才能让咱们的生意,长久经营,不受别人染指。”
“此为其一!第二,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个产业是高俅在把持,那么所有人都认为高俅贪财痴迷,时间久了,定然让他高处不胜寒;第三,高俅势力极深,用金钱腐蚀其心,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有高俅撑腰,即便倒霉,那也是高俅倒霉。高俅虽然势大,但是朝堂之上,依旧有政敌,有天香在,他便多出一分把柄……”
“妙计!妙计啊!看似给出去三成,可是丢出去的三成,获取的好处,简直不可想象。”庄客感慨不已,“林教头的谋略,当真是厉害,每一个细节,都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没错。此番他还教出一个叫‘饥饿营销’的法门,我起初不解,现在才明白,当天香此物神妙,货物供应不及的时候,那些贵妇,她们会陷入一种痴迷的狂热,让她们保持一种饥饿的状态,这个时候天香的传播力度,会变得格外厉害。”柴进一脸兴奋地说道。
“再给一些时间发酵传播,天香之名,也许能够传到辽国、西夏呢?”
“嘿嘿,若成为我朝贡品之物,到那时候,绝对日进斗金,简直不可想象。”柴进心中大快,多少年了,从没有像今日一样,把事做得如此痛快。
“大官人,只是您的雄心?”
柴进一听此话,神色也是一黯:“天下的大事,眼下我也是看不懂了。遇到林冲之后,我才知道,有些人天生是做王者的。若有一天,天命不在我,那我只能做那宰相之才。”
庄客一听这话,大吃一惊,不由地道:“大官人,不可妄自菲薄。”
柴进淡然一笑:“我只是说说而已,还没有丧失雄心。实在林教头手段,犹如神仙,一言一行,洞察至极,着实通玄。”
庄客连连点头:“听大官人之前所言,林教头一路而来,所行所思,的确超出常人太多,难道天下真的有生而知之者?”
“眼下高俅既愿做这靠山,下个月便能开第二个店铺,让花魁、名妓宣传,给她们好处。用不了多久,那些达官贵人,定会趋之若鹜。这一环扣一环的策略,简直神妙。”柴进不由得大笑道。
正说着的功夫,忽而一名家丁进来道:“大官人,外面来了几位客人,说是与您乃是老相熟。”
“他们可还曾说什么?”柴进有些疑惑,他平素极少来东京城,这个节骨点,又有谁来找他呢?
“领头一人说,您需要到他那里进货,咱们店铺才活得下去。”家丁疑惑地抓着脑袋,“俺怕他们是骗子,所以先来禀报大官人。”
“快快请他们进来!”柴进猛地站起身,径直走出厅堂。
家丁见主人如此郑重,不敢怠慢,急匆匆走向前院。
没过一会,前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从前院走进数个魁梧大汉。
领头之人戴着帽子,脸上蓄着胡须,在他身后站着两人。
一人手持禅杖,身材格外魁梧,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臊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
另一人,皮肤黝黑,眼睛往外冒着光,跟在领头人之后,眼珠子便到处乱转。
“柴大官人,好久不见。”领头之人,定在原地,抱拳施礼,洒然一笑。
柴大官人一脸不可思议,上下打量领头之人,半晌才抱拳回礼:“林教头,不,林大当家的,着实没想到你竟回返东京啊。”
领头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梁山大当家林冲。
林冲微微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眼下有大官人坐镇东京,林某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林某在大官人面前,永远都是那个林冲,若是喊我大当家的,折煞我也。”
这一波商业吹捧,着实把柴大官人夸得飘飘忽忽,只觉得踩着云朵,脸上一阵发热,急忙拉着林冲的手,问道:“好,好,林兄弟赤诚之心,我柴进心中感动。兄弟身后两位好汉,都是威武雄壮之辈,敢问两位英雄大名。”
林冲侧身道:“这位是花和尚鲁智深,原名鲁达,是经略的提辖,因为见到镇关西郑屠欺侮金翠莲父女,三拳打死那厮,着实为民除害。
后被官府追捕,逃到五台山削发为僧,改名鲁智深。
他乃是疾恶如仇的好汉,也是我的兄弟,当初怒杀高衙内,妻子无人照应,也是托付我这兄弟照看。
待我到梁山落草,鲁智深携我娘子,一路护送,对我有莫大恩情。”
柴进最喜英雄,听林冲这般一说,心中钦佩,不由地道:“这位好汉,受我柴进一拜!”
鲁智深大吃一惊,赶忙抬手扶住,笑着说道:“洒家就是个武夫,不得大官人之礼。”
柴进面露喜色,激动地道:“大师疾恶如仇,侠肝义胆,有金刚之怒,又有慈悲之心,此番热血,着实让柴某钦佩不已,不如我们几个到屋内详谈。”
“好!一切都随柴大官人意思。”鲁智深见柴进仪态俊朗,早就听过他的大名,此番见他亲切待人,登时少了几分生疏,多出几分好感。
“拜见柴大官人,俺刘黑子给大官人磕头。”另一个黑脸汉子,不等柴进问询,扑通一声,当即跪在地上。
瞧得柴进一脸懵,不由地道:“这……这位好汉……”
林冲一脚踢在刘黑子屁股上,骂道:“莫要吓到大官人,给我起来。”
刘黑子嘿嘿一笑,这才爬起来。
“这是收的一个半记名弟子,名唤刘黑子,是个粗人。”林冲随口说道。
柴进恍然大悟,笑着说道:“好汉,也是一位好汉。”
“大官人,俺都听爷爷的。爷爷让俺做啥,俺就做啥。”刘黑子嘿嘿笑道。
柴进又是一愣,一旁鲁智深解释道:“他这厮一直唤林冲兄弟为爷爷,辈分抬得极高。”
柴进哭笑不得,当即说道:“早晨武楼之上,有喜鹊鸣叫,当时便想着有贵客到,不想还真应验。”
林冲环视一圈,说道:“我也不与大官人客套,此番前来,也是为一桩大事而来,还需大官人为我等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