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两江总督府。
赵述元正在接待前来拜访的两淮巡盐御使于敏时,身为太上皇时期的老臣,赵述元之所以能一直安坐在两江总督位置上,除了北静王一系大臣在背后力挺,也和内阁首辅周慕斋的支持也有关系。
于敏时新官上任,要想尽快打开局面,就需要两江总督赵述元的大力支持才行。
赵述元对此心知肚明,他喝了一口茶,道:“敏时兄,两淮的盐课情况复杂,虽说前任两淮巡盐御使林大人查抄了白家,可下面的盐商很快就会顶上来的,你这个两淮巡盐御使可不好当呀。”
于敏时:“此事我岂有不知之理,只是在其位,就得谋其政,还请述元兄能助我一臂之力。”
顿了顿,于敏时又道:“蒋家和白家先后被查抄,两淮盐商需要有人增补上来,不知述元兄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赵述元闻言颇为心动,两淮盐商就是个摇钱树,只要能拿到盐引,那就等着数钱吧。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现在天子对两淮盐课盯得很紧,谁先冒出头,谁就要倒大霉。
想清楚之后,他摇头道:“我对盐课之事一窍不通,就不跟着瞎搀乎了,敏时兄若是碰到难处,小弟我一定全力支持。”
于敏时对赵述元没能接受他的好意,感觉有点失望。不过,能得到对方的口头支持,他此行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就在这时,赵府的管家走进来,冲赵述元禀报道:“老爷,甄大人在外面求见。”
于敏时忙站起身道:“述元兄有客人来访,小弟先告辞了。”
赵述元挽留道:“甄大人也不是外人,敏时兄何不留下来谈谈。”
于敏时摆手道:“我现在最怕见的人就是他,还是先走为好。”
赵述元会心地一笑,也没再出言挽留,而是让管家安排于敏时从后门离开。
…
过不多时,甄应嘉在仆役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赵述元迎上前笑道:“甄兄,许久未见,你还好吧?”
甄应嘉拱手回礼道:“赵大人一直躲在府里不见外客,我还以为你染病了呢。现在看来,你这身子骨硬朗得很嘛。”
“甄兄这是话里有话呀,咱们还是先坐下再说吧。”
两人各自落坐,等丫鬟奉上茶水,又退了下去。
甄应嘉才道:“柳若絮姑娘被人赎走了,赵大人知晓吗?”
赵述元点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柳姑娘能有个好的归宿,我也很乐意成全她。”
“呃,”
甄应嘉见对方不上当,顿时就没词了。
想了想,他又道:“难道你就一点不介意?”
赵述元:“不过就是个妓子,没必要为她徒惹是非。”
甄应嘉:“此话怎讲?”
赵述元:“甄兄,你说林家小子是不是聪明人?”
甄应嘉:“此子不但聪明,还很阴险狡诈。”
赵述元:“既然他那么聪明,为何还要做出得罪你我这样的蠢事呢?”
甄应嘉想了想,道:“你是说他別有所图?”
赵述元:“不错。以我猜想,他应该是想借着得罪太上皇这系的官员,来逼迫贾家和北静王府决裂,从而向天子靠拢。”
甄应嘉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那小子果真奸诈。”
赵述元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道:“对付那小子,明着动手是不行的,那样既会惹怒天子,又会遭到林如海的报复。”
甄应嘉:“林如海只是个五品翰林院学士,他有什么能力来报复你我。”
赵述元:“你别忘了,林如海的妻子是史老太君的爱女,她又特别喜欢林云这个侄子,要是让她知晓你我在背后暗算她的侄子,你想她会怎么做?”
“我们甄家和贾家关系莫逆,史老太君岂会为一个外人,做出有损两家关系的蠢事。”
赵述元在心里暗自嗤笑,史老太君都摆明了要向天子靠拢,甄应嘉这个蠢货还在想着两家是世交关系,在家族生死存亡面前,世交又算得了什么。
甄应嘉又道:“赵大人有句话说得很对,想要对付那小子,确实不能明着来,”
“你想怎么做?”
“那小子不是要参加今科的乡试嘛,我要他参加不了。”
赵述元闻言在心里暗自点头,甄应嘉这招确实狠辣,乡试三年一考,要是错过了这届,就得等到三年后才能下场。
“赵大人,我听说负责把守西城门的孙游击是你的老部下?”
赵述元闻言心里一惊,他忙问:“莫非你想破坏他们那个人力车推广计划?”
甄应嘉微笑道:“不是我,是四海帮要和他们抢地盘,孙游击只需在暗中配合他们就行。”
赵述元:“此计不妥,人力车是天子主张推广的,贾知府必定会全力支持,要是让他知晓有人在暗中阻挠,孙游击的前途就毁了。”
甄应嘉笑道:“赵大人放心,我并非是想阻挠那个人力车推广,而是要让林家那小子惹上人命官私,如此一来,他就别想参加乡试了。”
“你确定那小子会中计?”
甄应嘉:“不管如何,试试总没坏处,反正是帮派分子动的手,和你我没有任何关系。”
赵述元:“行,我会让孙游击配合你的行动,不过,你也要让他们小心点,可别将那小子给弄死了。”
“行,我会让他们注意的。”
甄应嘉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在暗自腹诽,“赵述元这个官越做越大,胆子却是越来越小,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
将甄应嘉送走之后,赵述元正要回屋休息,却看到儿子赵鸿铭正在鬼头鬼脑地向这边张望。
赵述元见状怒道:“逆子,快给我滚出来。”
赵鸿铭心虚地走出来,向赵述元施礼道:“儿子给父亲请安。”
赵述元:“你为何到现在都没去国子监读书?”
赵鸿铭:“儿子不想去。”
赵述元怒道:“你以为老夫给你弄个荫监的名额很容易吗?”
赵鸿铭委屈地道:“他们都嘲笑我这个萌监不是考来的,您老高高在上,哪里知晓儿子在国子监受到的委屈。”
赵述元:“被人嘲笑几句就受不了,那你为何不发愤读书?速去国子监读书,要是让老夫知晓你再逃学,我让人用大板子抽死你。”
“父亲息怒,儿子这就去。”
赵鸿铭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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