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凤家主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情,“东西两区有神明亲降天壑在,更有我百家神亲自镇守,你今日是发梦了吗?”
简直是笑话!
凤家主手指微微发抖,拔高声音也压不住报信之人的惊恐。
“不是,不是本体降临。”他声音与气息都凌乱的很,“是魂体越过天壑,不知是耍了什么手段,避开了诸神耳目,突然出现在了金塔下,拦住了大小姐原本要调来镇压废地的军队!”
“混账!”凤家主勃然大怒,“快去通知四街街主!让他们马上来助,报酬好谈。”
他心头烦乱不堪,倒不是怕了殷念和那些魂体,毕竟只是魂体,他也知东区那些人为何而来,只是觉得气恼,就好像本来只是为了踩死一群臭虫,却发现这些臭虫的汁液污染了他新买的鞋子般,原本打算轻松解决的事情却搭上了不必要的付出。
“东区……”他狠狠磨牙,看向了被他们十几个压制的元辛碎。
他手痒,牙齿也痒,眼睛通红,“好啊,东区这些人是你招来的吧?真能耐啊,你我东区虽然素来不对付,但你现在连我西区内部的事情也要管?”
他很想现在就杀了元辛碎。
他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手上甚至都已经控制不住的凝起了杀气。
“凤家主!不可!”旁边一人立马拉住了他,神情凝重道,“你若是将他杀了,那岂不是更助长他的实力?不可不可!”
什么叫将他杀了,还反倒是助长他的实力?
这话叫不懂前因后果的人听了必定会一头雾水。
凤家主一把甩开拦着他那人的手,咬牙切齿只能干困着元辛碎,“你已经都想起来了是吧?”
元辛碎周身无数阵法与凤家主他们的困阵交织在一起,半边天空都要被两方的气势余波打碎一般。
他漆黑的瞳仁越发像是深潭。
要将所有企图深探他的人都扯进去撕碎。
“你若是真的清醒,此刻就该自戕才是,可你非得咬牙挺着,为了那女人不成?”凤家主说着还往殷念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正好看见殷念将凤元生剜出来的那一幕。
惨烈又决绝。
她甚至半分犹豫都没有。
对元辛碎的责问猛地就凝在了口,他震惊的看着殷念。
元辛碎自然也看见了。
他指尖剧烈的颤抖起来,背后墨发更是疯狂舞动,三千青丝竟然魔化般交织飞刺,他的右脸出现了无数纹路。
可这一次却不是不祥的黑纹。
是银白色的雪纹,蘸取了磨碎的星光用深造之手在他脸上勾抹过的一般。
“你!”凤家主猛地眯眼,双拳狠狠对撞,鲜红色的须从他身上飚射而出直冲元辛碎,“他果真什么都想起来了,拦住他!”
雪纹亮起的那一刻,元辛碎身上的实力暴涨。
他集于一处开始撕裂他们死困住他的大阵。
凤家主朝着沐扬大吼:“快收回凤元!”
沐扬看了一眼那还染着血,被无数红须包裹住的凤元,又满眼心碎的看着殷念,痛苦万分,眼那无忧的太阳光芒都因为殷念的举动碎的一干二净。
“殷念,你何苦伤害自己?”沐扬脸色苍白,却不是朝着凤元走去,而是朝着殷念走去,“我有许多办法能帮你无痛取出凤元,你,你为什么……”
凤轻对凤元那是垂涎万分,见沐扬连凤元都不顾,竟然还妄图先去安慰殷念,顿时怒火烧。
像这种天赋种子在还未成熟的时候,都是戾气十分沉重,而且会给拥有者带来无数的磨难,就像是越美的花的根须要越过无数顽石的阻碍,扎根越深才能开的越大。
蓝炎在成熟之前如此暴戾,不断伤害自己的拥有者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殷念拥有凤元后,更是磨难不断,在磨难将凤元培养成了如今的样子。
她也就这点价值了。
“你不收?我来收!”凤轻一把就朝着凤元扑过去。
她突然出手,可那凤元却猛地从她手上溜走,一心一意的对着沐扬冲了过去。
它冲过去之时,殷念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早在沐扬现身之时,凤元挣扎着想要脱离她身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这玩意儿养不熟。
她同一时刻猛地转身,朝着前面还在拦着灰袍人的辣辣等崽厉喝一声:“走!”
她与那一团还带着她血的凤元。
背道而驰,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他们之间那无形的羁绊和同甘同苦的经历,就像是这一段距离,越来越长,骤然破碎化成虚影。
那一团凤元若有所感,它停了一下,转身看了一眼殷念,又看了一眼显然要强上许多的沐扬。
咻咻几声轻响。
辣辣和百变带着众崽从凤元旁边穿梭而过,直奔殷念而去。
凤元急了。
伸出两条光线细线,猛地朝着辣辣和百变拉去。
去哪儿啊?
那只蜗牛和其他的崽是自己找上门的,但蜗蜗和百变是随着凤元的出现一起同生而现。
可以说殷念与两兽的羁绊,凤元与他们也是同样有的。
它觉得自己走了。
辣辣和百变也合该跟着一起走才对,那边那个才是主人啊?
“血凤和裂空虫?”沐家主手上凝起冰霜,猛地朝着两兽拢去,“你们本该是我儿的本命灵兽,归来吧,跟着那样的蝼蚁能有什么出息?回来享受你们本该享受的一切。”
辣辣浑身都化成了一团火焰,超乎沐家主的意料,在被冰霜冻住的那一刻,身上火焰猛地炸开,尖声叫:“滚开!你儿子怎配的起我主人的名号?呕!”
百变同样金瞳亮起。
少年与少女皆是人形。
两人对视一眼眼皆露出决绝神情。
两人齐声说:“狗屁的凤元!什么羁绊什么享受,姑奶奶(老子)不要了!”
两人同时出手,在殷念都略有震惊的眼神。
一把捅进了自己的脊骨。
将里头与凤元的那一丝羁绊,生生碾爆!
天地变色。
两人瞬间面色苍白。
而殷念的刀趁着沐家主震惊顾不上懈怠之时,破开了辣辣身上的冰霜,带着两崽又跑了一段长路出去。
大石和方曦等人已经在魔族人的帮助下解开了红须。
而她们两人也与殷念一脉相称的决绝。
毕竟两人都是看着殷念一路走过来的。
徒手挖出那血淋淋的‘天赋种子’。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殷念一人一脚猛地踢到了出口处。
那边元辛碎仗着这些人只想困住他,不想杀了他,愣是堵在出口处利用余波又将出口扩大了几分。
方曦泪流满面,连最后看一眼殷念都不敢。
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出口。
“他娘的,老子也来!”
“怕你们不成?这帮白眼狼,丢了罢了!”
“老子不用你们也别想用,老子毁了……淦,我竟毁不掉它!”也有人气急败坏的想要毁了种子,可若是能毁,殷念怎么可能不毁?
果然只要种子离开身体,根须就散了个七七。
他们不敢多说什么,他们的父亲母亲都还在那边随着初代他们拦着那些灰袍人。
这一转头可能就是诀别。
但大家还是头也不回的跑了。
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那些在这短短片刻时间就身首异处帮他们拦住的家人朋友们。
“跑啊!”苏家老祖浑身溢血,身上没一块好肉了,笑声却越发大,“都跑啊!都是我万域的希望!”
殷念转身,那边阮倾妘的蓝炎不仅不像凤元一样吃里扒外,还帮着阮倾妘抵挡那些红须。
“首席,走!”
殷念满身是血,甚至跑起来都因为脊骨受伤变得踉跄,直不起身子。
阮倾妘一把就揽住她往出口奔。
殷念其实已经又痛又重伤,眼前的视线都模模糊糊的,完全是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去。
“睡睡……”她艰难抬头看向天空上被拖住同时也是拖住了凤家主等人的元辛碎。
阮倾妘也看见了。
她只能狠狠心,“我们不能过去,我们过去了也帮不了忙,你该听见那些人说的,元辛碎好像是东区的人,东区的人还为他而来了!”
“我知道你好奇他的身世身份,但现在最危险的不是他,而是你自己。”
谁料殷念抹掉不断流下来的血,说:“我不好奇他的身份,是东区的也好,万域的也好,是神也好,是鬼也好,只要他是元辛碎,我只是想……同他一起走,可笑竟连这个都好像办不到了。”
她不是那种为了与心爱之人黏在一起,就不顾场合,不管他人死活的人。
“念念!”殷念听见了一声呼唤。
她以为是元辛碎,抬起头却不是他。
而是孟瑜月,孟瑜月正被殷女扶着,脸色苍白的等着她,她的脸上都是泪,与殷女两人急着道:“快过来啊!”
“来娘这儿!”
“你快走啊!”
苏降不在他身边?
那他在哪儿?
殷念恍惚扭头看了一眼。
看见就在自己后头,苏降死死堵住了那些企图来抓他的,成群结队的灰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