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月有阴晴圆缺霜凋夏绿,冬去春来,桃花也已凋谢。赵无棉摘下了密不透风的口罩,在春和景明的四月立于观澜江边。
秦时远揽着她的肩,低眉垂眼的徐徐低语:"马上到五一小长假,我们出去旅行好不好?"
赵无棉目视着前方,没有看他:"去哪?"
"你想去哪?"他扬着唇角,"我们去近一点的地方吧?比如杭州?苏州?"
赵无棉懒懒的望着水波不兴的江面,未置可否。
"不想去?"秦时远柔声轻语,"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
"你再想想嘛,"他轻笑着哄到,"我们都没有度过蜜月。"
听到度蜜月三个字,赵无棉慵懒的脚步停住了。
"怎么了?棉棉?"
"前几天在我家,你说要满足我一个生日愿望。你还记得吗?"赵无棉抬眼直视着他。
"记得呀,怎么会忘?"秦时远牵起她的双手,眼里都是期待的笑意,"你想好了什么愿望?"
赵无棉静静地看着他亮晶晶的眼。
秦时远也看着她古井无波的眸子,笑意渐渐变淡。
"棉棉,只要你不胡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赵无棉眼里划过一丝嘲讽,接着认真的说道:"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不行。"秦时远断然否定,但又马上意识到到自己态度太过强硬,随即垂下眼,调整了一下情绪,又看向她。
"一个女孩子出去不安全的呀,对不对?"
"那我叫一个朋友一起。"赵无棉说道。
秦时远看着她,眼里的光散了些。
"你就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是吧?"
"你就想方设法的逃离我。"他紧紧拉着她的手,语气像个孩子,"我不要,我非跟着你。"
"你刚刚还说,会满足我的愿望。"赵无棉冷冷的说,"既然做不到就别承诺。"
"这不一样!"他不服气的说道,"你老想着离开我,我怎么实现承诺?"说着又硬把她拽进了怀里,"你要是哪儿也不想去,我们就待在家里。在家里也挺好。"
赵无棉皱着眉头用力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动。
"这是在外面。"她放下没力气的双手,冷冰冰的说道。
"那又怎样?我抱我太太又不犯法。"秦时远摸着她被江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你头发长长了好多。"
赵无棉僵着身子垂着手,呆滞的看着路过他俩的行人们掩嘴偷笑。
过了一会儿,她不耐烦的情绪开始压不住了:"你差不多行了吧?放开!"
过了好久,他才闷声说:"棉棉,你很久都没抱过我了。"
赵无棉没说话。
"棉棉,你抱我一下。"他松开一只手想把她的胳膊环绕到自己的腰上。
赵无棉趁机推开了他。
"我想去西藏。"她面无表情的说。
"这么远?"秦时远愣了一下,但依旧不忘重新握住她的手,"那我陪你去。"
"我不想和你去,我想和阿秋去。"赵无棉认认真真的说,"我们小时候就有相约过,但一直没有付诸行动。你能不能理解我?"
"我理解你。可是西藏太远了,要不你和她去近一点的地方……"
"我就要去那儿。"
"棉棉!"秦时远盯着她的眼,"你再这么不听话,我就当众吻你了。这儿可经常能遇到熟人。"
赵无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她知道现在的秦时远做得出这种事。她瞪了他几秒钟,然后甩手往回走。
"你想回家了吗?"秦时远跟上她,"晚上想吃什么?或者我们出去吃,楼下商场开了家……"
"你能不能别烦我?"赵无棉顾及着是在外面,有意压低了声音,"我每天这么跟着你你高兴吗?"
秦时远怔了怔,又笑了:"高兴呀。你从前就很黏我的。"
"你也知道是从前?"她没好气的说,"从前你嫌我烦的时候,我照顾着你的情绪不去吵你,你怎么不学着点?"
他眨了眨眼:"那我也不吵你了,但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不然我又找不到你。"
"你这样有意思吗?"
"有。"
"我最近太累,没劲跟你闹。但我从没改变过我的想法。"赵无棉抬头看着他,"如果你觉得每天这么跟着我就能让我回心转意——我劝你别做梦。"
秦时远被这话击中了内心,他本来温柔的眼神又变得阴沉起来:"我告诉过你,你要闹我奉陪到底。你可以试试,想离开我——我也劝你别做梦。"
两个人对视的目光又开始锐利起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他自己却瞋目切齿,"我是你丈夫,不是你的仇人。"
草长莺飞,春水碧于天。美景良辰入眼不入心,过往行人只叹可惜。
赵无棉在网上查找了梅里雪山的位置。
"原来它在西藏和云南的交界处,"她给阿秋发着微信,"得从云南的丽江过去。"
"这么远呀。而且我看了攻略和笔记,你说的日漫金山不是很容易看到的,要碰运气呢。"
"那以我的运气,估计是看不到了。"赵无棉泄了气。
"先不说你能不能看到金山,先说你能不能逃开你们家那坐五指山吧。"
赵无棉看着这行糟心的文字,又气呼呼的抬头怒视着坐在她身边的人。
秦时远正为她倒着水,感受到身边人的怒气,茫然的看向她。
"怎么了?我又有哪里惹到你了吗?"
"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赵无棉不高兴的说道,"我就想和朋友一起去旅游!"
"我没有不让你去呀,我只是说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安全。"
"我就想去那。"
"那我和你一起去。"
"我不要和你去!"
"那没办法了。"秦时远放下水壶,"你自己选。要不和我去,要不你就别想踏出家门。"
赵无棉抓起一个抱枕就狠狠砸向他。
秦时远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抱枕。
"你要是不开心就打我,枕头砸的又不痛。"他挪一下位置,离赵无棉又近了很多,然后抓起了她的右手,"你想打我哪?"
"我打不过你。我也不想碰你。"她冷若冰霜,起身想走,"我自己活该。"
秦时远紧握着她的手腕又把她拽了回来:"你活该什么?"
"活该我自己没脑子,才能被你轻而易举的骗婚!"赵无棉甩开他的手,用力踩着地板走进了卧室。
秦时远僵了一下身子,又神色自若的走到了卧室门口:"棉棉,你串戒指的那条项链不是容易掉吗?我给你换了条新的链子,就在抽屉里,你记得戴上。"
赵无棉没有理会,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朝门里说道:"你别忘了,不然我就进来帮你戴上。"
秦时远说完,也不在乎里面的人没有应答,右手就下意识摸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转动着戒指轻轻笑了一下。
赵无棉以为自己和好友一起旅行的计划要落空,但事情在周末迎来了转机。秦父秦母打电命令儿子儿媳周六必须回家吃饭。秦母在电话里不高兴的问儿子:"你们两个每天都在忙什么?十天半月的都见不到人影,孝顺是嘴上说说的?"
秦时远脸色难看的挂了电话,又为难的看着赵无棉:"棉棉,你就陪我去趟爸妈家好不好?去一会儿就回来……"
"行。"她放下手中的书,也不看他,站起身来去换衣服。
秦时远愣了好一会儿,才欣喜的问道:"真的?"
赵无棉没搭理他,过了一会儿换好衣服走出来,神色淡然的说:"我家人来的时候你帮了不少忙……我也该过去一趟。"
秦时远开心的披上外套:"说什么帮忙,我们是一家人啊。我妈叫我们中午留在那吃饭…行不行呀?"
"嗯。"
秦父开门时,看到儿子的状态吃了一惊:"你怎么又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好,怎么回事?病了?"
秦时远牵着妻子进门:"没有,可能最近有点忙吧。妈呢?"
秦母从厨房跑出来:"时远,让我看看你——确实瘦了不少,去医院看过吗?别把身体搞垮了!!"
秦时远笑着摇摇头:"我没事,过几天闲下来就好了。妈,你做了些什么这么香?"
"不都是些你爱吃的?"
秦时远拉着赵无棉进餐厅看了眼,又回头问母亲:"妈,有虾吗?这个排骨有没有放糖?"
秦母奇怪的看着他:"虾没买。排骨放糖干嘛?你不是爱吃红烧的?"
秦父从厨房端出一大盘山药排骨汤:"喏,你妈妈煲了一上午的,你爱吃面,等会儿可以把面放进去煮。"
赵无棉挣脱开他的手,接过秦父手中的锅:"爸,我来。"
秦时远跟着母亲进了厨房:"妈,有没有红薯粉?"
"怎么,你又不吃挂面了?"
"棉棉不爱吃面,换成粉吧。"说着又回到餐厅把小排拿了进来,"这个能不能做成糖醋的?算了我自己来吧。这段时间我学了很多新菜。"
"哦呦,难得你还学做菜,你不是说忙吗?怎么有空练厨艺,没空看我们?"
秦父给儿媳舀了碗汤:"来,小赵,我看你也瘦了一些,你们两个自己在家要多注意身体啊。"
秦母拿着些红薯粉放到了桌边:"小赵,我们先吃。时远又不知道哪来的兴致,非要把排骨做成糖醋的。随他去好了。"
赵无棉默默接过了秦父递给她的汤,坐在了椅子上。
秦母侧过头看了看在厨房忙碌的儿子,又看了眼身旁的儿媳:"小赵,你奶奶身体好些了没?"
"已经康复了。"
"那就好,哎呦那段时间可把时远忙的啊,天天跑医院。人都累瘦了一圈。你也是,你今天多吃点哦。"
秦时远忙活了一阵,端着糖醋小排进了餐厅:"来,爸妈,尝尝我的手艺。"说着又率先给妻子夹了两块。
赵无棉拿碗接住,但没送进嘴里,只是静静地喝着汤。
秦父秦母尝了口排骨:"不错。我们也是难得吃到你做的菜了。"
秦时远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夹了块鱼肉放进妻子碗中。
秦母看的清楚,儿子讨好的神态和儿媳淡漠的眼让她有些不舒服:"时远,你别光顾着我们,自己多吃点,你看你憔悴成什么样了。"
秦时远嘴上应着,但仍然眼睛不离妻子,手中的筷子也一直在给她夹菜。
"小赵,你最近都在忙什么?"秦父问。
"她刚结束一个市级演出。"秦时远抢着替她回答,眼里还透着骄傲。
"问小赵呢,你急什么?"秦母微微皱了皱眉头。
赵无棉抬起眼,平静的说:"没忙什么,主要是他比较忙。"
秦父又看向儿子:"哦,那你在忙什么?"
秦时远光顾着给妻子挑鱼刺,自己没吃几口:"就各种事,开会也挺多的。"
"上次,我们在超市碰到李局长,"秦母不高兴的神态已经显而易见,"他问我们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加班推脱不去就算了,还请了好几次假。"
饭桌上只剩下了赵无棉手中的勺子轻碰瓷碗的声音。
秦时远把挑好刺的鱼肉放进她碗里,抬眼看着母亲:"我……"
"他帮我照顾奶奶。"赵无棉淡淡的打断道,"主要是那段时间请假的多。"
秦时远赶忙说道:"不是因为这个……"
"李局说的主要是二月份,"秦父悠悠的说,"小赵奶奶三月份才进的医院吧?"
"二月份我病了。"赵无棉面不改色,"不好意思,耽误他工作了。"
秦父注视着儿媳:"我们不是怪你,时远——"他又严肃的看向儿子,"你自己说说吧,别老让你老婆帮你挡枪。"
秦时远心疼的看了眼妻子:"爸,确实是我自己的问题,我那段时间也不舒服,所以多少有点偷懒。以后不会了。"
秦母又给儿子夹了几道菜:"行了行了,吃饭。吃完饭再说吧。"
夫妻俩胃口都不好,两人都没吃多少。秦父秦母就是再迟钝也能看出问题。尤其是秦时远对妻子的态度,秦母看着是又奇怪又心闷。
收拾完碗筷,秦时远本想借口早点回家,母亲却不同意:"你们下午有事吗?急什么啊?让你们回家一趟都难的很!"
赵无棉垂着眼,静静的喝着茶。
秦母看着清冷冷的儿媳,忽然说道:"小赵啊,家里没水果了,你去买点,你爸爸爱吃北林路那家的枇杷,你去那买吧。"
赵无棉抬起眼。
“我去就行。”秦时远站了起来,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让小赵去。你坐这,你爸一会儿还有话跟你说。”秦母不悦的说。
“那我和她一起去,等我回来再和爸爸聊天。”秦时远坚持道。
秦母瞪圆了眼睛:“现在我说话你不听了是不是?”
“我去就是了,你干嘛非跟着。”赵无棉扯了一下他的衣摆,“你在这陪爸妈吧。我买完就回来。”
“就是。小赵啊,你自己想吃什么也顺便买回来,今天在这多待会儿。好吧?”
赵无棉走后,秦母的脸马上沉了下来。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秦时远别过头:“没事,我们很好。”
“你当我们傻是吗?”秦母生气道,“你的状态也太不对劲了,你自己照过镜子没?你看看现在憔悴成什么样了?”
“我是忙工作累的。”
秦母重重的放下了水杯。
“你今天不跟我说实话,我待会儿就去问小赵。”
“妈!”秦时远眼色一沉,“别为难她,都是我的问题!”
“你什么问题,你倒是说啊?你想急死我?”
秦时远沉默了一会儿,沉沉的叹了口气。
"妈,中秋那晚,我没去家宴。是因为何静回来了。"
秦母愣了一会儿,又瞪着眼睛问道:"何静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那晚不会是去找她了吧?"
"我喝多了。酒局结束我就去了师大的滨江校区。然后,对,我找了她。"
"那,你们做了什么?你都干什么了?小赵是不是知道了?"秦母看着死气沉沉的儿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打了一下他的手臂,"你啊,你这么大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棉棉听到了我和何静的对话。"秦时远抬手捏了一下鼻梁。
"那怎么办,她和你闹了是吗?"
"没有,她什么也没做。我宁愿她跟我闹一场。"
秦时远忽然用双手捂住脸。
"妈妈,她不爱我了。"
秦母呆坐在一旁不知所言,秦父刚忙完,走进了客厅。她向丈夫使了个眼色,让他回书房避一避。
"时远,你告诉我,她是怎么说的?"秦母温柔的拍着儿子的背。
"她就说她想安静几天。然后就出差去了。之后,我又去南州研修了三个月。我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秦时远闷哑着嗓音,放下的手握成了拳头。
"妈妈,她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儿子,你跟妈妈说,小赵都是怎么做的?"秦母侧着脸俯下身,嘴角都心疼的下坠了。
"她不理我……不对,是不主动跟我说话,也不对我笑了。她对我很失望你知道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秦时远冰凉的双手被母亲握住,"妈妈,我不想失去她,我爱她啊。"
"好好好……"秦母安慰的紧握着他冰冷僵硬的双拳,"她有说要离开你的话吗?"
"今年过完年,她就跟我提了离婚。"
"年前呢?年前她一直没说过吗?"秦母疑惑的问,"怎么过个年就转变态度了?真想要离,也应该是中秋那晚,可能当场就提了呀。"
秦时远悲怆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秦母见儿子不说话,也轻叹了口气。
"时远,你这段时间是怎么做的?你怎么跟小赵相处的?"
"我听你舅舅说,这段时间你每天都要接送小赵上下班,加个班还跟着人家,老干部局是上上下下都见过你的身影啊——你这是陪着人家,还是看着人家?"秦母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是不是跟看犯人一样的看着她来着?"
秦时远沉着脸,眼里都是红血丝。
"我不看着她,她就不回家。我是没办法……"
"时远!"秦母的神情严肃了起来,"要留住人心也不是这么干的。你想没想过这样会适得其反?你每天这么跟着她,有效果吗?你自己动脑子想想!"
"你们两个啊!"秦母又摇摇头,"你真当大家看不出来?两个人状态都差得很,你还整天跑人家单位去晃荡,你舅舅早都看出你俩不对劲了。哎!!!"秦母收回了手,"让人看笑话!"
见儿子不说话,她又说道:"话说回来,你也没干什么啊,是吧?你跟何静什么都没发生。小赵呢也是有点不懂事了,发发脾气也就行了,怎么还跟你僵这么长时间。看把你弄的,瘦了这么多,脸色也这么差……"秦母说着眼睛也有些红,"待会儿我跟她聊聊。就算是你错在先,也不能这么折腾你……"
"妈,你别为难她!"秦时远抬起眼,断然拒绝道,"我们自己的事能处理好。不用麻烦您……"
"行了你,我还能欺负她怎么着?"秦母窝着火说道,"之前也没见你这么为人家操心过!"
一时间,母子俩都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赵无棉也提着大袋的水果回来了。
秦时远迅速抹了把脸,走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袋子。
秦父从书房走了出来,看了眼坐在客厅的妻子,又对儿子说道:"你跟我进来吧。小赵,陪你妈妈聊聊天哈。"
赵无棉刚提了两斤的水果,也有些累了。她点点头,坐在了婆婆身旁。
见儿子进了书房,秦母拿了杯水递给儿媳。
"小赵啊,你知道时远最近在忙什么吗?我看他饭量大减,而且瘦的也太多了,面色也不好。这样下去身子吃不消啊。"
"不知道。"赵无棉放下茶杯,"他的事我不好过问。"
"哟,你这是哪里话?"秦母不悦的说,"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过问之说?看时远这个精神状态你不担心的啊?"
赵无棉看着婆婆的眼:"妈,我之前话太多,一问他的事他就会不耐烦。我可不得改改吗?"
"这不一样吧。我只是叫你关心一下他。小赵,不是我说你啊,夫妻之间小吵小闹很正常,该关心的时候还是要关心,是不是?"
赵无棉看了眼窗外午后的阳光,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秦母看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更不高兴了:"你跟时远能走到一起,也是缘分了。当年我们给他介绍了不少优秀的女孩子咧,他一个都不喜欢……"
"他也不喜欢我。"赵无棉漫不经心的揉着指甲,"妈,当初你们看到他领我回来,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哪里的话,我们很满意你啊。"
赵无棉轻轻笑着:"其实如果我是您,我也不会满意。我这条件跟他的前任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秦母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小赵,时远告诉了我中秋他去找何静的事。我已经说过他了。但归根结底,他俩什么都没发生,是吧?你没有在当天提出离婚,说明你对我们时远还是有感情的。既然这样,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呢?你看看他现在的精神面貌……哎呦,你不心疼,我这个当妈的心疼啊!"
赵无棉收起了笑容。
"那您应该去劝他,让他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不要整天跟在我后面。劝我没用。"
秦母没再说话,她靠在了沙发背上,打开了电视。
赵无棉无心看电视,只能盯着茶杯里翠绿的茶叶。
"小赵,你是铁了心要离婚吗?"秦母低声问道,"如果你非离不可,我就去劝劝他。我儿子也不是非你不可的。"
"是啊,真是委屈他了。"赵无棉客气的说道,"那谢谢您了。"
秦时远刚从书房出来,又被母亲拽了回去。再出来时,他的脸色很不好。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回去吧。"秦父说道,"下次再来。"
秦母没有出来送他们,赵无棉朝公公告了别,就随秦时远出了门。
回家的路上,夫妻俩都没再说话。进了家门,秦时远才拉住了她。
"你上次说想和你朋友去旅行。"秦时远沉沉的看着她,"你去吧,我不干涉你了。"
赵无棉暗暗松了口气,她朝他笑了一下:"好。谢谢你。"
秦时远看着她的笑,双眼都迷蒙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明天,我就不接送你上下班了。"
"好。"
赵无棉向单位申请了婚假调休,她计划在五一小长假之前和阿秋去一次云南。
"我的年假终于派上用场了。"阿秋开心的说,"你老公怎么忽然放行了?他知道累了?"
"他父母劝的,"赵无棉翻看着旅游攻略笔记,"我估计……等旅行完回来,他就会同意离婚了。"
"这么顺利吗?我有点不信。"阿秋撇着嘴摇摇头。
"他本来就没有多爱我。这半年他对我的态度,不过是因为对我的愧疚,还有发现枕边人移情的不甘。"赵无棉把攻略发到了阿秋的微信上,"都到了这个年纪了……哪里会有谁离不开谁之说呢,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四月下旬的一天,赵无棉拒绝了秦时远要送行的好意,和好友踏上了去往丽江的飞机。
当飞机抵达云南丽江时,夜幕降临,天色已晚。赵无棉和阿秋走出机场,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这空气和江心的清甜不同,它带了些陌生的爽朗感,把游人们愉悦的心抚的荡漾,也把赵无棉沉闷的心沁的畅快飞扬。
阿秋也兴奋的大吸了口气:"吐故纳新。棉棉,我们这次开开心心的玩一场。"
两人在丽江疯玩了两天,在第二天下午刚回民宿时,阿秋忽然捂住了肚子:"棉棉,我肚子好疼……"
"玩累了吧?中午喝的饮料也太凉了。我给你烧点热水。"
阿秋捂着肚子进了卫生间。
"棉棉!!我来例假了……怎么办……"阿秋有气无力的哀嚎着,"怎么提前了啊。"
赵无棉赶紧走到洗手间门口:"你等着,我现在去下面给你买卫生巾。"
她拿着手机匆匆下了楼,在推开旅馆的玻璃大门时,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是秦时远的电话。赵无棉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怔了一下,从上飞机的那一刻起,秦时远就没有再过密的联系她。只是在微信上简单的问过几句。她怕家里有什么事,赶忙接了电话。
"棉棉,你现在在哪?还在丽江吗?"
"是啊。"
秦时远没再说话。
赵无棉向旅店旁的便利店走去:"喂?听得到吗?"
"听得到。"秦时远沉声说,"你住哪家酒店?给我发个定位。"
"啊?"赵无棉一愣,"干嘛啊?"
"我就想知道你在哪,现在就发。"
赵无棉不喜欢他命令的口气:"阿秋忽然不舒服,我得去给她买药。空了再跟你说,先挂了。"
"棉棉!"秦时远低沉的声音好像在微微发颤,"现在就发给我,好不好?我现在就要看到。"
赵无棉不希望自己盎然的兴致被破坏,她挂了电话,打开微信给他发了个定位。然后进了便利店挑选卫生巾和红糖。
阿秋喝了红糖水后,就躺在床上没劲动弹了。
"要不要我再去买点布洛芬?"赵无棉给她拉好被子。
"不用,我休息一晚上就好了,明天还要去德钦县呢。"
"行,那我们今晚就好好休息着。"
阿秋拉了一下她的手:"棉棉,你就别呆在这了。我们民宿离那些网红打卡地都很近,你就按照计划出去玩,晚上去逛逛吧。"
"那你……"
"我只是来例假,又不是生病了。大老远来一趟的,你看到好看的地方再拍张照给我看,算是不虚此行了。"
"行吧,夜生活也得晚一点,我先陪你,到了七八点的样子再出去。"
晚上七点半,阿秋有些虚弱的靠在床上看电视,赵无棉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我就不带包了,出去逛一圈就回来。"
"你多转几个地方吧,不过也别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呢。"阿秋看着她,"手机带了没?"
"带了。"赵无棉把拉链拉上,"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啊。"
夜晚的丽江沉醉在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下,赵无棉独自一人穿梭于别具一格的古城网红街中,城口的大水车汩汩的在水中缓慢的转着圈,一旁种植着五颜六色的鲜花,在夜色与灯光下显得有些妖冶。赵无棉看着成群结队的游人们在各种小店门口购物,拍照,也跟着人群走进了小巷深处。
一座城市的特色一般都来自于它的历史记忆与风景名胜。真正能够区别于其他地方,又能增加文化特色和辨识度的,当是这座城市的文化底蕴。现在几乎所有的网红步行街都是"千城一面"的代表词,赵无棉走在充满商业化的网红街中,觉得自己更喜爱昨天去的玉龙雪山和蓝月谷。
古巷里热闹非凡,她晃荡到一家人不多的小清吧门前,犹豫了一会儿走了进去。
不同于五光十色又震耳欲聋的酒吧,这家店内只有昏暗的灯光和柔和的音乐声,赵无棉走到吧台前,看着满目琳琅的酒柜。
她从不喝酒,但阿秋爱喝。赵无棉拿起手机给阿秋发微信,问什么酒比较好喝。
"你可别逗了,就你半杯倒酒量,别再街上让人拖走了。渴了就去买杯可乐吧。"
赵无棉给她发了个表情包,又收起了手机。
吧台小哥晃荡着走过来:"您好,想要喝点什么?"
"嗯……有推荐的吗?"
"这款长岛冰茶,还有桃子果酒,都比较适合女生喝……您是一个人吗?"
"那是什么?"赵无棉盯着大片的酒柜,被一瓶血红色的酒吸引了目光,瓶盖上还有只银色的鹿头,在昏沉的光线下闪耀着神秘的光。
"莫罗三号,别名女王的药。"小哥客气的介绍着,"这个度数有些高哦。不过可以搭配牛奶和苏打水混合。要来一杯吗?"
"女王的药。"赵无棉复述了一遍,觉得很有意思,"好的呀,来一杯吧,但我要外带的。"
"没问题。您稍等。"
赵无棉付了钱,坐在吧台前静静的等待。
桃粉色的酒放在了她面前。
"您的莫罗三号,我给您搭配了牛奶,"小哥笑道,"祝您……生活愉快。"
赵无棉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入口是酸酸甜甜的蔓越莓味,随即又有了些奶香。
"好喝。"赵无棉开心的对他一笑,接着站起了身,"谢谢你,再见。"
街道的尽头是另一个景点,她拿起出手机看了看地图,已经到了忆持巷。
这儿比刚刚的步行街热闹很多,赵无棉咬着吸管进了巷子,播放着特效的顶棚代替了外面的夜空,人们周身都飘舞着泡泡。
"等到八点半,这里会有人工下降雪!"身旁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聊道。
前方是个高高的舞台,台上的歌手刚唱完一首歌,又开始紧接着下一首。
潺潺的弦声流淌在整条小巷中。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
赵无棉感觉酒劲似乎上来了,又或许是因为有音乐的加持,她的心里涌起异样的惆怅。
她持续的吸着杯中的酒,台上的歌曲也进行到了一半。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游客们都开始合唱,赵无棉觉得有些闷热,头也有点昏沉,她停下了喝酒,转身想往出口走去。
头顶上的灯光由深蓝色转成了淡蓝色。
赵无棉站在一群举着手机的游客中,朦胧的看着立于她对面的人。
林衍身着薄薄的白衬衫,站在人群中怔怔的看着她。
"你,你……"
赵无棉听到他讶异的语气,歪着头笑了。
音乐充斥于耳,从顶棚上飘下来的泡泡慢慢消逝,一场雪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这算什么啊,"赵无棉踉跄着走近林衍,在他耳边嘟囔道,"我跟你淋过真的雪啊,你还记得吧?"
林衍看着她手中的酒,皱起了眉,把她带到了偏一点的地方。
"你一个人来的吗?"他问道。
"跟朋友。"
林衍拿过了她手中的酒,想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你干嘛?我还没喝完!"赵无棉伸手想去抢。
"你朋友人呢?"林衍一把拽住了她不安分的手腕。
"在旅店呀,她不舒服。"赵无棉抬起手想摸他的脸,被他躲开了。
"你……怎么也不刮胡子?"她咯咯的笑了,"你头发长长了好多哎!"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用呀,我自己认识路。"赵无棉挣脱开他的手,"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你觉得我是个骗子。"
林衍没说话,拿着剩下的酒跟在了她身后。
赵无棉停下脚步,又回了头。
巷子里的人都被人造的雪淋白了头,身旁的游客们纷纷举起了开着闪光灯的手机,和台上的歌手一起合唱。
"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己……"
赵无棉抬手把眼里的泪抹掉。
林衍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赵无棉怕自己酒后失态,又转过身快速走出了巷子口。
林衍紧跟上来,再次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路都走不稳了,我送你回去。"
"你猜,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赵无棉反手扯住了他的衣袖,"我刚毕业,在你们医院一楼大厅。你从我身边飞奔而过,都差点撞到我……我捡到了你的工牌,然后记住了你的名字。"
"他说要跟我结婚的时候,我一开始没答应,因为我们相识时间太短了哎,我都没有爱上他……那后来怎么又答应了呢?"赵无棉手渐渐没了劲,松开了他的袖子,"你听过这么荒唐的事吗?我就是因为看他那晚,嗯……穿着白衬衫,在灯光下的身影很像你……哎,太荒谬了,林衍……我先遇到的你,再遇到的他。你说,我俩是不是还挺有缘分的?"
赵无棉已经有些口齿不清,说话也没了逻辑。
"你不该遇到我……你讨厌我,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我,道德败坏?"赵无棉笑嘻嘻的说,"对不起嘛,都是我的错,你别恨我啊。"
她推了一下林衍拿着酒杯的手:"这个很好喝,你尝尝?"
林衍凝视着桃粉色的液体。
他早就未饮心先醇。
"我跟你说哦,明天我就要去看梅里雪山了,你跟我说过,看到日漫金山的人能幸运一整年,对吧?"
一轮通透澄澈的月亮高挂在空中,月光顺着忆持巷内柔和的街灯,像刚刚那场雪一样洒在人们的头顶上,沐浴着整条街道。
赵无棉安静下来。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今晚的月亮真好看……"她抖动着睫毛,双手拽住了林衍的衣领,然后踮起脚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林衍,你是想象的人,也是具体的人。"
林衍接住了她倒下的身子。
赵无棉是在早上六点被阿秋叫醒的,两人都没睡醒,眯着眼睛洗漱完,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坐上了大巴去往德钦县。
坐上了车,大家都清醒了不少。
"棉棉,昨天你是被林医生抱回来的。"阿秋正视着好友,"昨天你睡着了。你现在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他怎么知道我住哪?"赵无棉茫然的问。
"还说呢,叫你别乱喝酒。我也是无语了。"阿秋不满的说,"还好碰到了他,要不然被坏人带走了,你现在都不知道被卖到哪去了。"
"我都不知道酒劲这么大。"
"昨天我看你还没回来,就给你打了电话。结果是个男人接的,可把我吓了一跳。"阿秋靠在椅子上,"我要去接你,他说不用,现在把你送回来。如果我不认识这个人,昨天听到他的声音肯定第一时间就报警了。"
赵无棉不好意思说话,只能低着头。
"你怎么会碰到他啊?你俩不是商量好的吧?"
"没有!"赵无棉否认道,"真的是碰巧的。"
"这么巧?"阿秋似乎有些不信,"这还没到五一小长假啊。还是工作日呢。"
"我真的不知道。"
"好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赵无棉又开口道:"阿秋,我还记得我昨天做了些什么事。"
"什么?"
"我,我喝多了,然后,"她有些难以启齿,"我接借着酒劲亲了他一下。"
阿秋深深叹了口气。
"棉棉,我拜托一下你。你现在还没离婚,太任性对自己没好处。"
"我知道,以后不会了。"赵无棉心虚又愧疚,赶紧转移话题,"我看了天气,今天下午开始多云转晴,运气好说不定能看到日漫金山呢。"
两人没聊几句,就在摇摇晃晃的大巴中挨着彼此睡了过去,中途被吵醒了一次,赵无棉感到有些胸闷恶心,但好在并不强烈。
历经六个小时,车子终于到了站。两人又互相搀扶着下了车,然后打车到了之前订好的一家民宿。
进入房间时,阿秋有些受不住了,苦着脸吃了粒高原安胶囊。
赵无棉拿着便携式的氧气罐吸氧,一边又拉开了阳台的窗帘。
引映入眼帘的是惟余莽莽的主峰卡瓦格博,心心念念的梅里雪山。
赵无棉第一次看到这雄伟壮观的连绵,一时被迷了眼。
阿秋的高反比她严重些,但在看到阳台外的景时 ,也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真好看。"赵无棉呆呆的说,"我们躺下休息,明天早起去飞来寺看日出。"
雪山静静的屹立着,层层叠叠的云在山头飘荡。
两人靠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杳蔼流玉,云蒸霞蔚。
四月二十九号早上六点,赵无棉在闹铃声中爬起来,又把一旁的好友拽了起来。
"阿秋,快起来!天气这么好,我们肯定能碰上日照金山!"
阿秋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洗漱。
两个人匆忙吃完早餐,穿戴好衣服,走到飞来寺时已经六点四十了。
飞来寺门口冷冷清清,赵无棉先阿秋一步走到了售票处。售票的大爷戴着厚厚的帽子,笑呵呵的对她说道:"你是今天第二个来的……"
"那现在第三个人也来了!"赵无棉兴奋的招呼走在后面的阿秋,又问大爷,"第一个人已经进去了吗?"
"是啊,进去有一会儿了。我刚刚还跟他说,今天的天气不错,说不定能看到日照金山。这景观可是十人九不遇啊。"
"那我们会幸运一整年啦。"阿秋戴紧了帽子。
拿上票进入飞来寺,爬上了观景台,此时的天又黑又冷,两个女孩的睡意都被驱散了。
皑皑雪山在夜幕下依旧显眼。一弯淡月落在卡瓦格博的山头上,月亮的的身旁散落了万点银星。
观景台空荡荡的,只有前方几座白塔静静的立着。赵无棉拉着阿秋开心的跑向石杆处,然后猛的停下了脚步。
赵无棉看着前方的人,觉得这背影有些熟悉。
许是感受到了背后有人盯着,那人也转过了身。
林衍站在挂满经幡的石杆前,与雪山一同注视着她。
繁星如沸,卡瓦博格在月色下闪着银光。
阿秋挣脱开好友的手:"那个,我到那边去看看。"
赵无棉躲闪着眼神:"我和你一起。"
"你就在这吧。"阿秋拒绝道,"待会儿太阳出来了我们可以拍不同视角的雪山。"
赵无棉走近了石杆。
早晨七点,游客们陆陆续续进入观景台,还有人架起了三脚架。
"二十五号,我来过这,想要看日漫金山。"林衍淡淡的说,"但没有碰到,二十六号早晨又等了一次,还是没有看到。"
"前天晚上听你说会来,我退掉了机票,决定再来碰一次。最后一次。"
赵无棉抿了抿唇。
"林医生,对不起。我那晚喝多了,冒犯了你。对不起。"
"你过得好吗?"林衍没有看她,只是静静的看向远方的雪山,见她没有回答,又说道:"我记得你说过,我们每次相遇都是在黄昏时分。"
赵无棉仍旧没说话。风吹过石杆上五颜六色的经幡,藏民们传诵祈福的经文随风飞向山顶。
七点零五分,坠兔收光,月落参横。
"太阳要出来了!"游客们期待的呼喊着。
七点十分,太阳缓缓从东边升起,金灿灿的阳光从峰顶上漫延下来。
"我们看到了!"
"快许愿……"
谷地升起浓浓重雾,悠悠的飘荡在山前。金色的卡瓦格博向人们献上了哈达。
大家纷纷发出了惊叹。风再一次吹动经幡。
云雾交织,燃烧的橙色吻遍了山谷。
"我想正视自己的心。"林衍温润的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赵无棉,你过得好不好?"
被誉为"雪山之神"的金顶在人们的注目礼下熠熠生辉。许多游客都已经湿了眼眶。
"如果你,不爱他。"林衍轻轻呵着气,话说的艰难,"那就分开吧。我可以,可以好好对你……"
赵无棉泪眼朦胧的看着远方金色的梅里雪山。也许是泪水模糊了眼,让她觉得那高不可攀的景物近在咫尺。
她闭上眼,把这日漫金山的景记在了心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