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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人有悲欢离合

作者:多吃维C 字数:24796 更新:2023-08-19 22:32:32

第10章 人有悲欢离合刘宛英出院那天,全家人都到齐了,赵母开心的做了一大桌子菜,有一半是宛东人爱吃的口味,还有一半是江心人爱吃的口味。

"时远啊,这些天也麻烦你了,工作那么忙还跑来跑去的。"赵母由衷的说道,"等会儿你坐里面,你爱吃的菜都摆在那一面。"

"谢谢妈,"秦时远刚把奶奶安顿好,这会儿有些热了,他脱了外套挂在了衣架上,"我没什么麻烦的,棉棉和无悔也挺忙的,他们俩也是抽空陪的奶奶。"

"那怎么一样呢。"赵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秦时远正准备帮岳母摆放碗筷,闻言又停下手里的动作:"妈,怎么不一样?"

"……啊?"赵母愣道,"那当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了,他们两个……"

"妈,我和棉棉是一体的,"秦时远看着岳母的眼睛,认真的说道,"那也是我的奶奶我的亲人。"

赵母看着他,欣慰又高兴:"时远啊,有你这句话,棉棉嫁给你我真是放心了。她比你小,又被我们娇生惯养,以后有什么任性的地方,麻烦你一定要包容她……哎,你们两个前段时间吵架了是吧?可把我跟她爸爸急坏了。我看你俩都瘦了不少。"

"我们只是小吵小闹,没什么大事,"秦时远把碗筷一一摆好,"哪对夫妻不吵架?妈,我和棉棉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您会支持我的是吗?"

"嗯?"赵母有些没明白他最后一句话,但还是点头道,"当然了。"

秦时远摆完碗筷,直起身子:"谢谢妈。我去叫他们吃饭。棉棉肯定饿了。"

赵无棉请了一天假,一整天都在家里陪着父母和奶奶。秦时远只能请到半天,赵无悔本就是来出差的,他下午还要去见客户。于是两个人吃完午饭,又匆匆离开。直到晚上一家人又聚在赵家一起吃晚饭。

秦时远在赵家吃饭时,胃口总是会好很多,赵母见了很是高兴,饭桌上一直招呼他多吃菜:"时远啊,你自己多吃点,别老顾着棉棉,她还能不知道吃啊?"

赵无悔也抬头看了眼他:"听叔母说那道油焖虾是你做的?我还以为平时都是棉棉做饭呢,原来你也会啊?"

秦时远给赵无棉剥着虾:"之前都是棉棉在做,但这段时间……她胃口不好,所以我做的多一些。"

"哦,"赵无悔又看向妹妹,"你为什么胃口不好?不舒服啊?"

赵无棉不动声色的咬着菜:"没有,就是工作有点忙。"

"那以后呢?"赵无悔又打趣道,"以后你俩谁做饭?"

秦时远边擦手边笑了笑:"只要我能空下来,都是我做,"他说着又柔柔的看着赵无棉,"好不好?"

赵无棉抬眼,见大家都在看他们俩,勉强的笑了一下:"谁有空谁做,大家都这样的。"

"夫妻可不就都是这样的吗,"赵母笑道,"相互扶持,才能共同把家经营好。"

赵父看了眼女儿:"行了,吃饭吧,都多吃点,这几天孩子们都累了,妈也受了罪。"

刘宛英全程都在注意孙女的脸色,她轻微的皱了皱眉头,悄声叹了口气。

晚上,时间已经不早了,赵父赵母催促着孩子们快些回家,早点休息。赵无棉心中就是再不愿意,也得听话的跟着秦时远回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话。到了家里,赵无棉放下包和外套就去洗漱,接着又马上进了卧室准备睡觉。

秦时远已经坐在了卧室的沙发上,他在灯下低着头,听见动静又抬起头来看向妻子。

赵无棉甩了甩还有些湿的头发,坐在了他身旁。

"怎么不去睡?这几天辛苦你了。早点休息吧。"

秦时远看着她,半晌才开口:"我可以回卧室睡吗?"

赵无棉点点头,声音也柔了些:"那你睡卧室吧,我去客房,可以吗?"

秦时远的眼色慢慢冷下来:"不可以,我们是夫妻,为什么不能睡一张床?"

赵无棉揉了一下后颈:"你别这样,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什么?"秦时远冷冷的问,"是你威胁我的。"

赵无棉瞪大眼睛:"我威胁你什么了?我还能威胁的了你?"

"你拿离婚,分居来威胁我,我才不得已去睡的客房。"

"所以,你是觉得,现在我们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是吗?"赵无棉哭笑不得,"我并没有改变我的想法。"

秦时远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我们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我告诉过你。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所以这个婚姻是没有意义的。"

"我爱你,怎么会没有意义?"

"我不爱你。"赵无棉平和的说,"我告诉过你了,我不爱你。"

"别再说这句话。"秦时远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狠劲,他停了一下,随后又放柔声音:"棉棉,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你也告诉我,我再改。"

"没有,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好。都是我的问题。"赵无棉漠然的说道,"你做的很好了,是我配不上你,就这样。"

秦时远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之前的事,我一直不愿意提,因为一想到我曾那样对你,我就痛到窒息。但现在想来,我不该避之不谈,我该给你个道歉。对不起。以前的事,对不起。"

赵无棉总算正眼看了下他。

"我接受你的道歉。"她淡淡的的说。

"那么现在,该谈谈你的问题了。"秦时远靠近了她,"棉棉,你喜欢谁啊?"他端详着她的脸,"你告诉我,他是谁?"

赵无棉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没有谁啊,"她镇定的说,"我只是不爱你了,不一定非要移情别恋才会不爱。对不对?"

"绵绵,"他把她的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你是不是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他轻笑一声,"你不是个会撒谎的人。"

赵无棉抖着睫毛垂下了眼。

"这么久以来,你主动和我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秦时远的手指轻轻绕着她的发丝,"我只记得有几次,你问我,医闹事件处理的怎么样了。对吧?"

赵无棉长长的睫毛抖动的越来越厉害。

"你很关心他啊,"秦时远离她又近了些,"棉棉……"他叹息了一声,"你和林衍是怎么相识的?你很喜欢他吗?"

赵无棉紧紧的攥着手心。

"没有。"她看着他阴沉的眼。

"没有什么?"他又问道,"没有爱上他吗?"

赵无棉使劲点着头。

秦时远又笑了,他放开她的头发,轻轻的掐了一下她的脸蛋。

"我不信。"

赵无棉慢慢的眨了一下眼睛。她看得清楚,秦时远的态度不是怀疑,是确定。

"是我的问题。"赵无棉咽了口口水,直视着他快速说道,"我单方面喜欢他,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秦时远舔了一下后槽牙,"林医生可不是个轻浮的人啊,他为你擦眼泪,拉衣服拉链——你敢说跟他没有关系?"

赵无棉明白了。

"因为我当时求他……他看我可怜,他是个善良的人……"她语无伦次的说,"医者仁心,所以他就顺便安慰我……"

赵无棉不敢抬头看秦时远,她惶恐不安,自己的婚姻问题却把无辜的林衍扯了进来。

半天没听到回应,赵无棉抬起眼。

秦时远咬着牙把她拽向自己。

"你们到什么程度了?"他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他碰过你吗?"

赵无棉被拽的倒在他身上,她坐起身子,直视着他的眼:"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不是你。"

秦时远一震,又松开了手。

"我也什么都没做过啊,"他颤抖着声音,"你是怎么想我的?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

"那就算我们扯平了。"赵无棉慌忙说道,"你不要牵扯进来任何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你护着他。"秦时远又重新抓住她的手腕,"怎么会跟他没有关系?要是没有这个人,你绝不会跟我提离婚。"

"你讲点道理,难道在他出现之前,我们的婚姻就没问题了吗?"

"在他出现之前,你还愿意待在我身边。"秦时远一字一顿的说。

"但我很抗拒你。你能感受到。"赵无棉扭动了一下手腕,"不需要任何人的出现,我依旧会因为抗拒你提出离婚。不然日子怎么过?你说,以我的状态,还怎么跟你一起过?"

秦时远的呼吸有些重,他颤抖着手提起她的手腕,然后凑过去吻住她的手背。良久也不松开。

秦时远忍下了眼泪,又重新抬起头,冲她浅浅笑着:"我忽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比今年还要忙。每次加班到很晚回家,你都会冲过来抱我。"他又亲了一下她温暖的指尖,"棉棉,想想你爱我的时候。"

"我没有爱过你。"赵无棉坦诚的看着他。

秦时远唇色发白,眼神也凉的像水。

"什么?"

赵无棉想了想,又说道:"差一点吧。我是喜欢你,我止不住的喜欢你,但你始终没有回应我。长此以往,我就止住了爱。"

秦时远的脸在灯光下煞白。赵无棉被他冰冷的手刺冻到,趁他这个时候不太有力气,就用劲把手抽了出来。

"你觉得,"他喘着气,"你觉得我会信吗?你就是找借口。你喜欢上别人了,就一心要离开我。"他又捧住她的脸,"棉棉,你一时迷失,我不怪你。我们重新开始。"

赵无棉觉得跟他对话很是心累,干脆不再接话。

"随你怎么想,"赵无棉没了耐心,打掉了他的手,"我要睡觉了。我去客房,你在卧室。"

她站起来走向床,抱起了枕头。

秦时远在她面前挡住了路。

"不,我们还没有谈完。"

"我都不知道你是个这么固执的人,"赵无棉不想离他太近,就退后了半步,"你都不愿意接受我说的话,那我们怎么谈?"

"是你故意说气我的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赵无棉无奈的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别再自欺欺人了行吗?我不爱你,我真的不爱你。"

秦时远慢慢的把她手中的枕头拉了过来,然后扔到床上。

"我说过了,不许再说这句话。"他的眼里带着绝望的阴鸷,"你想尽快甩了我,然后跟他走是吗?棉棉,别被他骗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知道,你年纪小,抵不住诱惑。是他引诱的你……"

"你疯了吗?"赵无棉厉声说道,"你要我说几遍?林医生是个受害者,是我骗了他,我瞒了他。你有什么毛病非得攻击他?我受过最大的骗就是跟你结婚!"

秦时远静静的看着她本来无波澜的脸开始变红。

"我的棉棉,从来没这么生气的跟我说话过。"他扬着嘴角,眼里却没有笑意,"他可真厉害。"

赵无棉知道再跟他争论一个晚上也有用了,两人的谈话已经陷入了死局。她不再多说,推开秦时远摔门而去。

秦时远没再拦着她,只是站在灯下,听着摔门的那一声巨响,顶上的吊灯也随之一颤。

初春暖阳,梅花也开的茂盛。暗香疏影,不同桃李混芳尘。

阳光洒在秦时远站的挺拔的身子上,衬的他刚毅的脸更显冷峻。而在同一片阳光下,林衍却被照的格外柔和,他一身白大褂被风吹的轻轻舞动。

“秦局长,我还在上班。”林衍先开了口,“您有什么事吗?”

秦时远冷冷的扫视着他。

“秦局长,如果真有事,欢迎到我办公室坐坐。”林衍温和有礼,眼中却没有笑意,“如果没事,我要回去了。”

“林医生,好手段啊。”秦时远沉沉的说道。

林衍抿抿嘴唇,轻叹了口气:“如果你是指赵无棉和我的事……不管怎么说,我先向你道歉。就当是我干扰了你的家庭。”

“你倒是挺坦率,”秦时远轻蔑的笑了一声,“看来我高估了林医生的品行,你不觉得羞愧?这可不是光彩的事。”

“我对你们的事并不知情。”林衍坦坦荡荡,“当我得知你们结婚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你的意思是,错都在她。你是无辜的。”

“你明明知道。”林衍看着他的眼睛,“我相信她对你肯定是实话实说。”

“好,”秦时远压着心底的火,“好,算我找错了人。你撇的够干净。我们夫妻自己的问题,我不该撒气到你身上!抱歉今天打扰你。”

秦时远转身就走,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赵无棉,他有些后悔今天莽撞的找林衍,这个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仿佛是他在这无理取闹。

“秦局长。”林衍忽然叫住了他。

秦时远回头:“怎么?你还想说什么?”

林衍走近了他:“我希望你不要误解我,我从来没有想去破坏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

秦时远垂下眼睛,半晌深吸了口气:“我很抱……”

“但是,”林衍字句清晰的说道,“你的家庭并不完整。恕我无礼。”

“你……”秦时远气的又走向他,“你凭什么说我的家庭不完整?你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的?就凭棉棉喜欢你?”

林衍的身体微微有些摇晃。偶尔的鸟鸣和马路边的车笛声充斥在和煦的晞光下。

“你的家庭……你自己清楚。”林衍轻轻开口,“你不必对我发火,你们两个的问题绝大部分都不在于我。你也不用向我道歉,”他抬头,温和而坚定的说,“我喜欢她是事实。我很遗憾不能和她在一起。”

“你还会遗憾?你不是已经成功把她的心收走了?”

“我有我的底线。”林衍诚恳的说,“秦局长,我想问你,你自己有没有底线?”

秦时远眼里燃着火:“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问,你对你的妻子足够忠诚吗?”

“看来你对我们家的事很了解。”他嗤之以鼻。

“我只是觉得,到了我们这个年纪,都应该懂得反求诸己。”

“谢谢你的提醒。”秦时远盯着他,冷哼了一声,“林医生,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向你道歉,打扰你工作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林衍淡淡的说。

秦时远的脑中涌入赵无棉淡泊的脸。

“我接受你的道歉。”她淡然的说。

他们可真是相配。

秦时远咬着后槽牙,紧紧闭着眼,再睁开:“希望以后都不要相见。”

“你是说我和你吗?”

“我们和你。”他阴沉沉的说。

林衍垂下目光,又抬起来,朝他礼貌的笑了笑:“我回去了,再见。”

夜已经很深了,赵无棉仍然穿着白色的睡裙坐在沙发上,呆呆地听着屋外时不时传来汽车呼啸的声音,连秦时远到家的动静都没听到。

“你在想什么?”低沉的男声冷冷的响起,赵无绵抬头,秦时远高大的身影立马占满了她的眼眸。

“没什么。”她淡淡的说,“我去睡觉了。”

赵无棉起身想进卧室,她感到自己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的低落。

她还总感觉自己置身潮湿的海边,无奈的等待着暴风雨来临。

“见到我来就想走?”秦时远一动不动,“你能躲我一辈子吗?”

赵无棉愣了愣,偏过头看向他:“我没有想躲你。我就是困了。”

秦时远抬腿走了一步,直逼近她:“这段时间你瘦了好多……什么人能让你这么沮丧?”

赵无棉心里无限的伤感和惆怅又全部揉成了怒火,一点点冒出来。

“你闲着没事找架吵是吗?”她轻轻的说,“还有,我心里想着谁,你不是很清楚吗?”

秦时远的呼吸渐渐沉重,屋外杂乱的汽车鸣笛声已经很久没响起了,客厅的气温似乎在降低。

“赵无棉,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你有什么底线?”赵无棉不甘示弱,“如果你想离婚,我也没意见。”

“别拿离婚威胁我。”秦时远死死盯着她,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

“我能威胁的了你吗?”赵无棉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你放心,如果真的离婚,我可以替你向组织证明,是我的问题,尽量不影响你前途……”

“你他妈做梦!!”秦时远突然大吼道,“赵无棉,你想走,想跟着林衍走是吗!你这辈子都别想!!”

赵无棉被吓得退后了几步,她的手脚没由来的抖了起来。她从没见过秦时远发这么大的火,恐惧一瞬间涌上心头,埋没了刚刚自己的怒火。赵无棉瞪着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像是一个快要发疯的野兽。

秦时远很快印证了她的想法,他狠狠的踹了一脚旁边的茶几,玻璃破裂的声音伴随着他歇斯底里的吼声:“我他妈受够了!!我要怎么做!你要我怎么做!操!!”

茶几上摇摇欲坠的水壶被他狠狠的打了下来。巨大的破碎声震的赵无棉止不住的发抖,她隐隐觉得有一股冰冷感从脚底升进体内,她想说点什么安抚他的情绪,却被吓得发不出声音。

秦时远俯着身子,大口喘着气,他盯着地面,眼前是一地的玻璃碎片,把头顶的灯光映射的歪七扭八。

半晌,秦时远慢慢直起身子,阴冷的目光再次投向赵无棉。

“你以为那个林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他就是个懦夫你知道吗!”男人眼里透着晦暗不明的疯狂,“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你的吗?他把错都推给你呢……呵呵,连为你说句话都不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

寒意没有消散,但发抖的手脚忽然停住。

赵无棉紧紧攥着手心,又放松开来。她直视着对面的人,过往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快速在她脑中滚动,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秦时远,灿烂的阳光和他沉静的眸子相互辉映;她想起他身着警服在现场指挥,坚毅的脸庞淌着汗珠;她想起他低头朝她笑时的客气与疏离……她想起的所有镜头都是她爱他的时候,她们渡过了快两年婚姻,最后却破碎的像地上的玻璃渣一样。

确定他不会再动手后,赵无棉拿起他沙发上的外套,给他披上:“不管他说我什么,我都没办法反驳。错本来就在我。”她看着他,尽量温柔的说:“这里我来打扫,你去休息好吗?不生气了。”

秦时远眼里的光好像忽然灭了,他涨红的眼眶盈满了泪水,接着不停的滑落出来,这是赵无棉第一次看到他流泪。

“棉棉……”他抱住了她,低头埋进她柔软的头发里,“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别再想他了,求你了。”

赵无棉想拥抱他予以回应,但双手好像不听她的控制,迟迟不肯动。

“我错了……”秦时远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他越抱越紧,手掌攥着她肩膀上薄薄的衣领,“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你不好才让你爱上他的,是我混蛋……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棉棉?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怎么做都行,求你了……”

赵无绵没有半点回应,秦时远微微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一如往常的柔和,只是看向他时,眼里再无爱意。

秦时远双手捧着她的脸,慌乱的想吻上去,赵无棉撇开头,又拉开他的双手:“你不累吗?去休息吧。我没怪你。”

"你还是不愿意碰我。"秦时远流着泪嘲讽的笑了一下,"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呢?你告诉我,你给我个期限……"

赵无棉摇摇头:"我不要你怎么做。我想要什么你知道。"

秦时远痛苦的闭上眼,抬起右手狠狠的把自己的泪水抹干净。

"我们没有孩子,共同财产就是些存款,我一直都没有你存的多,我也就不要了。"

赵无棉对上他又睁开的阴沉沉的眸子,往后退了一步,却碰到了沙发边沿。她没站稳,就坐倒在了沙发上。

秦时远顺势把她推倒在身后的抱枕上:"没孩子是吗?我们现在要一个好了。"

赵无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重重的压住。她双手用力推着:"时远,我们好好说……"

秦时远钳住她的双手,咬住了她挣扎中漏出的肩膀。

赵无棉痛的眼泪飙了出来:"痛!你……"

好在秦时远又及时松了口,也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但仍旧把脸埋在她的衣服里。

赵无棉自知两人力气悬殊,他要真想做些什么,是轻而易举的事。反抗只会激怒到他,这对自己是无益的。于是她忍着没有再动弹。

秦时远缓缓抬起了头,他刚擦干净的脸,又一次满脸泪水。

"对不起,弄疼你了。"他嘶哑着声音,"棉棉啊,棉棉……你都不愿意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吗?你就这么给我判了死刑……死刑还可以申诉的啊……"

赵无棉看着他通红又凄怆的眼,有些动容的碰了一下他滑到下巴的泪水。

"我很抱歉。"她轻声说,"我们走到这一步,我很抱歉 。"

"我不要你抱歉。"秦时远潸然泪下的看着身下的人,"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

"棉棉,他不爱你啊,"他有些着急的说,"他怎么会有我爱你?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他都不愿意替你说句话。"

这句话又戳到了赵无棉的痛处,她也跟着红了眼。她挣扎着想起来,但左手被秦时远卡住,右手又被他强硬的十指相扣。

"你……先起来。"她难过的说。

"不,你又想回房间然后不理我。"

"我没有。"她忍着浅浅的眼泪,"但你不要总说林医生。他什么错也没有。"

"是你老想着他,所以才不要我。"

赵无棉冷静了一下,把眼泪咽了回去,然后认真的看着他说:"有件事我可能没跟你说清楚。"

"什么?"

"中秋那晚没能让我下定决心离婚,不是因为我有多爱你,而是因为我懦弱。"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秦时远起身把她抱了起来,又走进了主卧。

"睡觉吧,已经半夜了。"他脸上都是泪痕,轻柔的对她说道,"你明天还要上班。"

赵无棉见他不再闹了,便松了口气,疲倦感也油然而生。

秦时远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自己也上了床躺在了一边。

赵无棉皱起眉头,刚想抗议,就被拉进他的怀抱中。

"棉棉,不要闹。你就当可怜一下我。"秦时远的声音也充满了疲惫,"我真的累了。我这一个月都没睡好觉。"

赵无棉又是一夜无眠。她心事重重的来到单位时,姚主任已经在办公室烧着水。

"哟,今天来这么早?" 姚主任回头道,"对了小赵,听说,过段时间的那个,劳动节主题的文艺汇演,有好几家单位都要请你弹钢伴?"她和气的笑着,"你这是上次一炮成名了啊。"

赵无棉默然坐在了工位上,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好,才开口道:"姚主任,我一直很奇怪,上次的市文艺汇演,我是怎么上去的。我打听过,这次的演出其实也挺大的,我一个钢伴,在台上就是当绿叶的,为什么这些合唱团还会想尽办法来找我。我搞不懂。"

姚主任把水倒好,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我听老周说,老周也是听别人说的,上次,好像是个领导指定的你。具体是谁不清楚,你想想,你认识的高官有哪些人?"

赵无棉无奈的笑笑:"认识最高的官,也就秦时远了。"

"那他家那些亲戚呢?"姚主任拿出早餐,咬了一口,"他们家不止他一个是入仕的吧,尤其他那些叔叔伯伯,可都不是等闲之辈。"

赵无棉摇摇头:"我跟他们交情不深,他们是没有必要也不会去为我做这个动作的。"

"哦,这样啊。"姚主任又喝了口牛奶,"我还听老周说,上次你去帮他们排练,当时有市里的领导去视察,副市长什么的都在呢。正好看到你们彩排了。好像就是当天定下来的事,可能是哪个领导看中你了吧。"她又笑道,"不管怎么说,这次也是个很好的机会。这次的演出像上次一样,也会邀请到各界人士观看。他们警局肯定也是要去的了。你老公又要去看你演出咯。"

"这次演出还要表彰今年新选出的十佳青年。"同办公室的王老师和孙老师也一起走了进来,姚主任对她们点头笑了笑。

王老师坐在了工位上,继续说道:"可惜呀小赵,结婚早了。不然在这场演出里,还能认识几个青年才俊。是吧?"

赵无棉怔住,看到王老师和孙老师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开心,但也只能低声应付着:"别开玩笑了。你们怎么都知道了呀?我也是上周临时收到周老师的通知,让我去给另外几家合唱团帮忙。"

"哎呦,什么叫帮忙呀,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邀请你呢。"孙老师说道,"我说现在年轻人真不能小看啊,才来多久呢,就能处处出风头了。"末了,又笑着加了句:"小赵,我们也是为你高兴,大家都说你厉害着呢。"

赵无棉有些委屈,在心里暗暗骂了句mmp,但脸上还是假笑着说道:"你们先聊吧,我去排练厅练会儿琴。"

赵无棉在琴房里窝了一整天,在下午又接到了秦时远的电话。两个人昨夜争论未果。秦时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客厅打扫好了。到了早上,他仍然像往常一样做好早餐,又把她送到了单位。赵无棉面无表情的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拖了好久才接通电话。

"棉棉,爸叫我们今晚回去吃饭,奶奶想你了。"秦时远沉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跟他们说了今天得晚一些下班。大概晚半小时的样子,今天有场专题调研座谈会,市里领导也会过来……"

"那你不用过去了,我跟爸妈说一声,你忙你的好了。"赵无棉无精打采的翻着谱子。

秦时远停了一下,又说道:"我已经跟爸妈说好了我们会一起过去,你在单位等着我去接你。你也别想着甩开我。"

赵无棉的火气又冒了出来:"我是那个意思吗?你有完没完?"

周平推门走了进来,赵无棉看到同事过来了,便压下了火气:"你不用接我,我下了班直接去你单位等你,我们再一起回去。先挂了。"

周平拿着指挥谱,笑道:"秦局长的电话啊?我可听说,市局的李局长快退休了,他很看好你老公呢,秦局长这是有望接代他成为正局啊?"

赵无棉勉强笑笑:"没有,他还年轻,资历尚浅。您过来有事吗?"

周平把谱子递给她:"吶,我问了合唱团成员们的意见,大家选定了这首《地道战》,已经报上去了。怎么样?"

赵无棉欣然点头:"挺好,这曲子短,其他几家合唱团的曲子都老长的。我眼睛都要练花了。"

赵无棉希望时间走慢点,但还是很快到了下班时间,她磨蹭的收拾好东西,又慢吞吞的走出排练厅。一路上碰到了些不同科室的同事们,也在向她调侃招着:"小赵老师,下班了?没在排练厅奋发图强呢?那你接那么多家单位的伴奏,时间哪够啊?到时候在领导面前可要好好表现的!"

赵无棉不高兴的垂着眼,礼貌的回到:"够的。我先走了。"

她气呼呼的一路走到市局,看了眼大门,又不愿进去,看到门外桃红李白的景,她找了一处没有花的地方坐下,闷闷不乐的回想着同事们说的话。

秦时远下了会,走出单位正想给妻子打电话,又一眼看到她正双手托着腮,坐在香樟树旁的一个小阶梯上。他看到她孤零零的身影,心就发疼,正准备走上前去,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赵无棉身后,来者顿了顿,伸出骨节分明的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赵无棉侧过头往上看,只见宋宁西装革履,身形挺拔的立在她身边,他的长相本身比较温和,但架上一副金丝眼镜,又身着黑色西装,就显得严肃了些。好在他的双眼正透过干净的镜片友好的看向她。

一接触到赵无棉茫然的眼神,宋宁就和善的笑了。

“宋市长,您怎么在这呀?”赵无棉礼貌的笑了一下。

“我来开会,路过这儿。”他收回左手,并搭在了栏杆上,“怎么感觉你不开心呢?遇到什么事了?”

赵无棉眼神躲闪,又低下头:“没有哇。”

“是因为……”宋宁若有所思,“过几天市级汇演吗?”

赵无棉惊讶的看着他:“您怎么知道?”

“我猜的。”宋宁修长的手指点着栏杆。

赵无棉瞪大眼睛看着他。

宋宁和她对视片刻,忍不住先笑了出来:“小姑娘,这么点流言蜚语就受不住了?”

赵无棉不服气的撇开眼:“您说的简单。我为什么要听他们胡说八道?我上次是被临时拉上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呀。”

“那你现在该知道了,”宋宁撑着下巴,笑着俯视她,“上次的演出,你是我‘钦点’的。”

“真是你呀?”赵无棉也撑着下巴仰视他,“我也猜对了。”

“你怎么猜的?”宋宁说话的语气仿佛在逗她。

“我掐指算的。”赵无棉没好气的说着,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灰。

宋宁笑而不语。

“谢谢宋市长,但我送不起贵礼,以后再重谢好了。”赵无棉赌气般的说,“我要回家了。”

宋宁被逗笑了 :“行了,我送你。”

赵无棉跳下了台阶:“不劳大驾。”

宋宁拿下了放在栏杆上的双手,不紧不慢的跟着走下去。

赵无棉还没走几步,就停下了,秦时远在不远处深深的看着她。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就是来等他的。

秦时远走过来想牵住她的手,被她不着痕迹的躲掉。

“宋市长。”他沉沉的说,“这是我太太,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

宋宁温和的笑着:“是啊。她是个很有趣的孩子。”

赵无棉的脸瞬间红了。

秦时远强制把她揽进自己怀里:"是吗?我刚刚听见,她上次的市级汇演是您引荐的?”

“是的。”宋宁没有否认,“是我亲自点的名,倒让小赵同志受委屈了。”

赵无棉听着宋宁的语气又带着明显的打趣,也跟着笑了:“怎么会,能受您赏识是我的荣幸。”

“我太太比较年轻,人也很单纯,”秦时远收紧了手臂,"您能举荐她,应该是很喜欢她的艺术表达,是吗?"

宋宁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不然,秦局长觉得我是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消沉的声音带着暗哑,好像没休息好。

宋宁又沉着的笑了笑,对着赵无棉说道:"我太太很喜欢你,有空就来我们家做客吧。"

赵无棉主动抬眼看了下秦时远,然后声音清晰的说道:"我们也喜欢何老师。"

宋宁忽然哈哈大笑:"小赵啊,你太有意思了。"他又看了眼在一旁等待的秘书,"好了,我也要回去了。再见。"

赵无棉跟他挥挥手,心里暗暗疑惑着,宋宁是觉得她哪里有意思。

秦时远看着宋宁黑色的车绝尘远去,一把将赵无棉揽进了怀里。

赵无棉突然被紧抱住,她推也推不开,只能莫名其妙的问:"你又干嘛?这是你们单位。"

"棉棉,"他声音有些闷,只是叫着她,"棉棉。棉棉。"

赵无棉双手垂在两边,没有回应他的拥抱。

"你说。"她沉静的回道。

"少跟他接触,"他侧过头轻吻着她的头发,"还有,别再说那种话。"

"什么话?"

秦时远松开了些,但两只手仍然环抱着她。

"我不喜欢何静,"他认真的看着赵无棉,"以前的事已经烟消云散了。我心里只有你。"

"你们俩为什么分开的?"赵无棉挣脱不开他的手臂,又转移话题道,"我还觉得你俩挺配的。"

秦时远被她的话气的嘴唇发青:"我跟她一点也不配,我只跟你配……你要是 再瞎说我就告诉爸妈你昨天又跟我吵架。"

"昨天是你跟我吵!"赵无棉生气的说,"我是个成年人,我能决定自己的事。等我跟你离了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秦时远狠狠的盯着她,片刻,又连拉带拽的把她带进了车里。

到了赵家,赵无棉又调整好状态,扬着笑脸进了家门。中途赵父找了个空把女儿拉到了一边:"又吵架了?"

赵无棉心虚的摇头:"啊?没有啊。"

"你们两个神态都差的很,"赵父不满的说,"尤其是他,眼睛下面都泛青了,你注意到没有?"

赵无棉确实没注意到,要不是别人提醒,她都没注意到秦时远还瘦了很多。

"我们两个超级忙。"她赶忙说道,"我接了好几个伴奏,我跟你们说过的。他……"赵无棉想不出他在忙什么,只能尴尬的低下头。

"闺女,之前的事咱也不提了。时远现在对你是真心的,你是怎么想的?"

赵无棉抬头看着父亲:"我还是坚持最初的想法。"

赵父看着女儿,担心的叹口气:"不知道你奶奶怎么也发现了。哎,但是我们都不希望你离婚。"

"妈妈没发现就行。"赵无棉嘟囔道,"不然才真的要翻天了。爸爸,你们就别操心了,我自己的事能处理好。"

赵父看着女儿,看了好久,才摇头道:"下个月,无悔带奶奶回宛东,我和你妈妈也在这待了好久了,我们想着跟他们一起回去好了。你长大了,也已成家,有你自己的日子。我们在这待着也是无益,我也不想去过多干涉你的生活。"

赵无棉没说话,站在阳台上听着屋内家人们的欢声笑语。

秦时远听到岳父一家要回宛东的消息,脸色似乎更难看了:"爸,妈。江心不好吗?就跟奶奶长住下来吧。"

赵母给女婿夹了块鱼,笑着说道:"时远啊,江心是个非常美的城市,我们住的挺好的,但这儿毕竟不是老家,不是故乡。我们还是更习惯回家住着。她奶奶也是。"

刘宛英欣然点头:"有空会再过来的。"

秦时远还想争取:"可是,棉棉她,她……"

大家都疑惑的看着他。

赵无棉在桌下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他一直觉得我恋家。"赵无棉解释着,又对身边的人说道,"我没那么依赖爸妈,我都那么大了。吃你的吧。"

秦时远无力的垂下眼。

赵父拿起酒杯跟女婿的杯子轻碰了一下:"来,时远。"

秦时远也拿了酒杯回碰了一下,然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赵无悔见状又替他倒上酒,然后也跟着碰了一下杯子:"我们也喝一杯……你慢点吧?"

秦时远接连干了两杯酒,赵无棉怕家人都看出些什么,赶忙说道:"他平时在酒局都这样喝,习惯了。"

赵父轻轻摇了摇头,又为秦时远倒了小半杯酒,缓缓说道:"时远,喝慢点。我跟你碰杯,是想谢谢你——照顾我的女儿,我当初把她托付给你,也不知是对是错……只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的。"

秦时远再次把酒杯喝空,赵无棉盯着眼前的水煮鱼,听到赵母轻声埋怨道:"老赵你也是喝多了吧,说些什么呢……"

晚餐结束,秦时远有些醉意,靠在赵无棉身旁不愿回去。赵无悔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棉棉,他这个样子开不了车。我开你们的车送你们回去吧。"

赵无棉点点头,在秦时远的口袋里摸出了车钥匙:"好,你先下去,我们马上就下来。"

哥哥出门后,赵无棉趁着父母在厨房忙碌,奶奶也进了洗手间,便站起身用力拽了一下秦时远:"起来,别耍赖。我知道你没醉。"

秦时远紧拉着她的手不松:"不,我走不动。我不回去。"

"你是小孩子吗?"赵无棉恼怒的说着,又回头看了眼还没进客厅的长辈们,"我哥哥在外面等着,你别这个样子。"

"那你回去吧,我不走。"

赵无棉火冒三丈,又怕长辈们一会儿就过来问,她深吸一口气,坐回他身边,柔声细语的说:"我回去不跟你闹,好不好?"

秦时远侧过身抱着她,闷声不说话。

"其实每次都是你先挑事,都是你在闹。"赵无棉摇摇头,"算了,我保证今天不会吵架,你跟我回去吧?"

秦时远静了一会儿,又小声说:"我不要分房睡。"

"行行行,"赵无棉一直回头观察着父母和奶奶的动向,"我举着你睡都行。跟我回去好吧?"

秦时远低声笑了:"好。"

赵无棉把他塞进车里时,赵无悔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他讪笑着说道:"他也没喝多少啊,酒量这么差吗?"

秦时远靠在妻子身上,声音有些压抑:"棉棉都不劝我,我喝再多她也不管我。"

赵无棉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哥,他就是喝多了胡说八道,你开快点吧。"

赵无悔踩着油门,慢悠悠的说:"时远啊,我怎么记得,你刚结婚那会儿不是这样啊?虽然说吧,我跟你也没那么熟,但是我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么黏老婆呢?"

听不到两人的应答,赵无悔又接着说道:"我一开始真不太喜欢你,我觉得你对小棉花不上心,你对她不是真心的。"

"哥哥,开你的车吧。"赵无棉说道。

赵无悔挑挑眉:"行,我闭嘴。"

赵无棉的日子暂时恢复了平静,秦时远绝口不再提林衍,她又忙于劳动节主题演出,也就搁置了家中事,一心扑在了排练上。转眼就到了演出的日子,一共十个合唱节目,赵无棉就要为六个合唱团弹伴奏。最后一次排练时,无党派人士合唱团的曲目《复兴的力量》新添了一位领唱,赵无棉抱着沉重的谱夹进排练厅,还没在琴凳上坐稳,就听到一句欢快又熟悉的喊声:"赵无棉!!!"

她茫然的回过头,看到一位高个的女生正向她飞奔而来。

"姚可?"

赵无棉认清了来人,心瞬间飞扬起来。她推开椅子也向姚可扑了过去。

姚可是她的大学室友,毕了业去往了杭城发展。旧雨重逢,赵无棉发自内心的绽开笑容,她抱着姚可又笑又跳:"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我好开心!你怎么来了!!!"

姚可长得很漂亮,她好看的脸蛋因为高兴变得通红:"我来帮忙做领唱!你呢你呢?是指挥还是钢伴?"

两个女孩闹了十秒钟,才意识到周围还有人。她们不约而同的静下来,跑到了排练室外。

"毕业后我就没见过你了!"姚可扯着赵无棉的胳膊,"我就知道你一结婚就跟我疏远了,没良心!!!"

"我怎么没良心,我天天想着去杭城找你哇!但是一直没抽出空……"

"棉棉?"

"啊?"

姚可仔细的端详着她:"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减肥了啊?"

"嗯……是的,效果不错吧?"

姚可忽然收起了笑。

"棉棉,你过的好不好?"

赵无棉也停下了笑,平静的看着好友,然后眼睛又一点点涨红。

"受委屈了吗?"

赵无棉垂下长长的眼睫毛,扬起的嘴角也耷拉了下来。

姚可眼里的光彩也随着她垂下的睫毛消失。

"棉棉,你过的不好吗?"

三月末的江心,被一场连绵阴雨浇的愁云惨淡。演出的这晚,回春的城市都在弥漫着凉气。

赵无棉在下午出门前,看着衣柜中的红色长礼服,忽然生出一股厌烦感。

昨天在单位,姚主任和周平在排练厅聊天时告诉她,这次的演出会邀请到警务 医护 社区等各界劳动工作者观看。

"秦局长也会到场吧?"姚主任喝了口茶,"这次演出你占了六个节目,可真是顶起半边天啊?"

赵无棉尴尬的笑笑:"不敢当,我只是钢伴。"

昨天晚上回到家,秦时远难得的沉默起来,赵无棉也没管他,只是自顾自的看着书。他却沉不住气了,率先走过来挡住了她的光线。

赵无棉坐在沙发上,抬起头仰视着他。

秦时远沉声说:"明天我和你一起过去。"

"我中午就要去彩排了,你不上班?晚上跟着领导们过去看就好了呀。"

秦时远眨了下眼睛,又抿了一下嘴唇。

"那你明天就待在后台,不要到处跑。"

赵无棉皱起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觉得我能跑哪去?你又发什么神经啊?"

秦时远低头看着她沉思着。

赵无棉抱着书转过身不再理他。

赵无棉看着衣柜中大红色的拖地礼服,迟迟不肯拿出来。

她忽然想起了秦时远第一次看她演出时,发的信息。

"你穿礼服很漂亮。"

然后在下一次看节目时,他的眼里就只期盼着台后个子高挑,身穿明艳礼服的何静。

"我又不高,穿礼服一点也不好看。"赵无棉对门外的阿秋说道。

"大小姐,又怎么不高兴了?"阿秋进了卧室,提着一个大袋子过来。

"你拿着什么啊?"

"给你的。"阿秋把袋子递给她,"上次就想送给你,然后你那段时间又是生病,又是被你那个老公看的紧……我又想到这个也可以做演出服,就今天拿来给你了。"

赵无棉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条小巧的黑旗袍。

"谢谢姐妹。"赵无棉扔了袋子扑上去抱住阿秋,"我今天就穿这个上台!!"

"你得了吧,先试一下再说……"

赵无棉到底还是舍弃了拖地的礼服,穿了不拖地的旗袍。阿秋满意的打量着:"这个真的比那个长裙适合多了哎!就是黑色是不是不喜庆?"

"不会,黑色端庄。"赵无棉在外面套了件外套,就抱起了厚厚的谱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今天就不了。"

赵无棉到了后台,因为有姚可的陪伴,这次工作也添了些欢乐。她给所有节目彩排完后,直到下午五点,才开始准备给自己化妆。

姚可是领唱,所以由化妆师给化上了浓重的舞台妆,她在手机上翻着刚发出来的节目单和劳动模范工作者与市十佳青年表彰名单,对赵无棉说道:"你看,上节目之前还有表彰大会呢,那我们不着急。"

姚可随意的翻着表彰人物:"这个好年轻呀……这个我好像也听说过……市十佳青年,对了,你老公是不是也是十佳青年?"

化妆师瞥了眼赵无棉。

"嗯。以前的事了。"

"哎,第二个人我知道,这是去年医闹事件的那位医生……长得还挺好看的呢……"

赵无棉正给自己脸上抹粉底的手瞬间僵住。

姚可翻完名单,又问:"你怎么不说话了?等我化完要不要这位化妆师姐姐帮一下你?"

赵无棉拿着粉扑机械的拍着脸:"不用,我自己可以。"

演出开始之前就是表彰大会,姚可在后台无聊,于是去了舞台后方看热闹,看完后跑到候场室找到赵无棉:"你怎么不回我微信,表彰大会结束了,要开始上场了,你是第几个?"

"我的节目是连起来的,最后六个。"赵无棉脱了外套,慢吞吞的站起来。

"我的是最后一个,没想到毕业这么多年,还能跟你同台。"姚可拉了一下她的手,真诚的说,"棉棉,我真开心。"

赵无棉笑了一下:"我也开心。"

姚可咬了一下嘴唇:"棉棉,你笑的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没打口红和腮红吗?"姚可又问道,"怎么没有气色,脸也苍白的。"

"哦,我忘了,借一下你的口红。"

姚可翻出口红和唇釉,细致的为她涂上:"我跟你说,下面坐的人都穿上了工作服。一排警察,一排医生,一排法官……"

"演出开始了,大家都出来准备吧!"一位工作人员朝里面喊道。

候场室热闹了起来,大家纷纷站起身来,拖着厚重的演出服陆续走出去。

姚可拉着赵无棉挤出候场室:"要我说,你今天的旗袍真的挺好看的。黑色不会喧宾夺主,还把你衬的挺出挑。"

赵无棉抱着谱夹,在舞台口的后台处坐着。

前面四个节目很快结束。主持人走上台报幕。妇联合唱团的指挥带领着成员们走过来:"小赵老师,准备好哦。"

赵无棉对她笑了笑,站起身来。

"……让我们欣赏由江心市妇联合唱团带来的女声合唱《满怀深情望北平》,指挥:沈莲,钢琴伴奏:赵无棉。"

合唱团的成员们跟着指挥从后台鱼贯而出,赵无棉拿着厚厚的谱夹,放在了谱架上。她上台没有鞠躬,所以也就没有往台下看。

音乐厅内响起掌声,指挥老师面露笑容看向她。

赵无棉朝她点点头,指挥抬起手。

一首曲子很快结束,接下来的五首曲目全部由赵无棉一人担任钢伴,她坐在琴凳上不紧不慢的翻着谱夹,可能因为台上的光打的太足,她热的出了汗,眼睛也有些晕眩了。在迎来又送走了一家家不同单位的合唱团后,终于捱到了最后一首。

总工会合唱团在台上列好队,姚可拖着华丽的礼服走上台。

赵无棉抬起头和她对视。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锦瑟年华。两个女孩都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赵无棉稍稍歪了一下脑袋,笑容从眼中传递到了指下。

音乐结束时,姚可率先对着观众鞠了一躬,然后再次看向赵无棉。

赵无棉也恍惚的看着站在钢琴旁的姚可。

兔缺乌沉,盛年不再。

赵无棉在灯光下惆怅的站起来,收好谱子,扶着琴对观众深深的鞠躬。台下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她抬起身子,台下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台下的人们穿着不同颜色的工作服,赵无棉下意识就望向了穿着白色长褂,坐的很靠前的那一排。

林衍凝视着台上的人,双手没有意识的跟着大家鼓掌。台上穿着黑色旗袍的女孩鞠完躬后,把目光径直投向了他。

林衍身子蓦然一顿。

没有目成心授,只有相视无言。

赵无棉又恍惚了起来,深深的看了眼台下白色的身影。拿着谱夹下了舞台。

坐在林衍后一排靠左边的秦时远,把这涌动的暗潮都收进了眼里。他随着台下的人机械又僵硬的拍着手,后牙都快被咬碎。

赵无棉和姚可道了别,穿着薄薄的旗袍和一件外套,慢吞吞的从候场室走出来。出了那温暖的空间,瞬间感到一阵凉意。她抱起了双臂,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夹在一群眉眼带笑的演员们中。尽管有同事跟她告别时,她会微笑示意,但这笑意跟以前大不同,刻在眼睛里的伤感显而易见。

秦时远穿着黑色警服靠在大厅的一角,看着妻子落寞的脸,和她周边喜气洋洋的同事们格格不入。他默不作声的走上前挡住赵无棉,把从家里带的一件自己的黑色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又把拉链拉上。宽大的外套把女孩裹住,沉重的黑色把她没有抹腮红的脸衬的更苍白,黑色的眼线分明是用来点缀人的双眼,却因为她冷清的神态和下垂的目光,显得这双眼睛有些黯淡。赵无棉感觉到暖和了一些,便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秦时远揽着她的肩膀往出口走,短短的路程中,碰到了不少熟人。领导,同事,下属,长辈,纷纷向这对看起来恩爱不已的小夫妻打招呼,赵无棉麻目的扬起笑脸,配合的演着琴瑟和鸣的戏。终于在出了剧院的门后,大家走到宽阔的观澜广场,选择了不同的路线回家。广场柔和的灯光代替了残月,夫妻俩沉默的走向地下车库。

赵无棉被秦时远揽着,也不再看路,只管低下头想心事。姚可的话又蹿入耳中。

"是不是过得不开心?受委屈了吗?"

"棉棉,你笑的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的不开心是来源于不幸福的婚姻,还是来源于那个不可能有结果的人?赵无棉想了一晚上,把它归结于生活的磨练,成年人怎么会一直开开心心呢?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把双手插进了口袋,右手摸到了两张纸巾,于是拿出来将嘴唇上黏腻的唇釉抹去。可能是没做好唇部打底,又或是擦的太用力,嘴角上火的地方被扯破了,赵无棉疼的"嘶"了一声,又拿出另一张纸擦血。她光顾着嘴唇的疼痛,所以在秦时远突兀的停下来时,也没反应过来,踏出去的脚步被人搂着肩膀硬拽了回来。赵无棉疑惑的歪头看了眼秦时远,只见到他坚毅的下颚轮廓和路灯下不友善的眉眼。

秦时远目光冷酷的看向前方,搂着她肩膀的手比刚刚用力了许多,赵无棉不舒服的皱起了眉头,也跟着看向前方,林衍套着崭新的白大褂,静静地站在路灯下看着他们的夫妻俩。

赵无棉无措的抿了一下嘴唇,嘴角的血又渗出了一些,她顾不得这刺痛,只想着这时有个熟人来打招呼最好。可偏偏刚刚还在需要不停的应酬的环境里,转眼周围就没什么人了,偶尔路过的行人也都是行也匆匆,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林医生。"秦时远低沉的声音从耳边飘过,"还没恭喜你,市十佳青年——"他轻轻笑了一声,"今年只有你一个医护人员当选。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林衍礼貌的点点头:"谢谢,说起十佳青年,您是前辈。"

赵无棉又一次垂下眼睛,她始终不敢正视对方,只能看着地面,僵硬的靠在秦时远怀里听两个人熟悉的声音。

"对了,下周二,冯军兄弟俩一审开庭,你知道吧?"

"公诉处已经告知我了。"

秦时远揽着赵无棉肩膀的左手在她手臂上随意的拍了两下,又用手指轻轻点着她的肩头:"那么你会到场吗?"

林衍目光划过秦时远的左手,又平视着他:"不会,律师会代替我。"

秦时远挑了挑眉,又是一声轻笑:"这次事件社会影响恶劣,大概率会从重处罚。林医生,我作为本案曾经的负责人,看到你这个受害者能从此次事件中走出来,我很欣慰。也希望你能过好以后的日子。"

林衍也跟着一笑:"谢谢您,我会好好生活的。"

赵无棉右手攥着纸巾,机械的擦着嘴角的血迹。她没有看两个人的表情,只是听着他们的声音。对声音敏感的她能清楚的听出,秦时远的语气不似往常沉稳,还带了点居高临下;而林衍依旧温和的声音也散着明显的寒意。她头皮发麻,挣脱了秦时远的禁锢,又不敢看林衍,只能低声说道:"你的公事我不便听,我去车里等你吧。"说完就想走。

秦时远飞快的牵住她的手:"你也算当事人啊,你不是救了他吗?"接着又看向林衍,"林医生啊,说来让你笑话,你当初还问了我们局的那几个小兄弟,想找找当时救你的好心人,是吧?谁能想到她是我太太呢?"他又笑着看向赵无棉,玩世不恭的捏了捏她的手:"棉棉,你还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啊,对这件事,你是只字不提。嗯?"

赵无棉轻轻蹙起眉头,她抬起了眼睛,但依旧不看二人。她心中尴尬又愤怒,长长的睫毛在微微抖动。

"秦局长,"林衍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她一整晚脸色都不好,不带她回去休息吗?"

秦时远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当然早就发现了赵无棉的苍白无力。只是一看到林衍,自己的理智和自持仿佛就被抽走一半,他默默的深吸着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赵无棉鼓起勇气看了眼林衍,他也正看向她,目光复杂,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疲态。

赵无棉忽然又看了眼秦时远。

姚可问她怎么消瘦了那么多,其实状态不好的何止她一个人呢?

此时在街边的路灯下,她看得清清楚楚,秦时远和林衍都是肉眼可见的憔悴。秦时远从前紧贴的警服明显宽大了一些,坚毅沉静的脸带着浓浓的戾气;披在林衍身上的白大褂也不太合身了,一向春风和气的脸看起来很是消极。

赵无棉心中一酸。

林衍是个多么好的人,善良正直,仁心仁术。

他不该遇见冯军和冯景,不该遇见赵无棉。

他应该开开心心的活着。

林衍也看的清楚,赵无棉看向他的眼神变化。无助,躲闪,一瞬间的清明,然后是显而易见的泪光轻闪。

赵无棉不敢开口,她怕自己哭出来,那未免太没出息,也害怕惹丈夫生气,又对林衍不依不饶,那会让大家难堪。她明白此时只有自己适当的示弱才能让秦时远消气,于是忍着泪怯怯的摇了一下他的手。

秦时远低头看向赵无棉,湿润的眼睛和微颤的睫毛仍然低落的垂着,嘴唇还带着少量的血迹,这抹红在苍白的脸上有些触目惊心。他心疼的重新搂住她,闭了闭眼,平复好情绪,冷冰冰的对林衍道:"我们走了。"接着带着妻子离开。

江边的风比市里的风要更凛冽一些。

林衍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不停的摩擦着张勉中午送给他的那一小瓶酒,他的背挺得笔直,一动不动的站在寒风中,面无表情的盯着夫妻俩的背影,直到那两人消失不见。

当医生多年,林衍对烟酒并不感兴趣。

他拿出了口袋里的酒瓶,看了半晌,用力拧掰开瓶盖,一饮而尽。张勉说这酒度数不高,且绵长回甘,可林衍只觉得酒精辣的烧心。

酒的冲击让他有些站不稳,他随意的把空瓶子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摇摇晃晃的往江边走。

林衍做事从来问心无愧,但每当他面对赵无棉和秦时远时,就仿佛看到自己清白的人生被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污点。

道德是半悬在自己头顶上的一柄利剑。

赵无棉坐在副驾驶上,侧过头看着右边的车窗外,万家灯火与车水马龙交替着闪过,城市的夜晚永远灯烛辉煌。秦时远默默的打开车载电台,频道的两个主持人一会儿言笑晏晏,一会儿 又放几首风格迥异的流行歌曲,这才使得沉默的车厢没那么冷清。

赵无棉的口袋忽然震动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马上用手转了个角度,让手机屏幕不至于让旁边的人看到。

秦时远瞥了眼右边的人,握着方向盘,没有说话。

林衍是个孤标独步的人,若非有事,他不会再主动联系她。

赵无棉接通了电话,默不作声的等着对方开口。

沉默。和不太平缓的呼吸声。

赵无棉坚持等着他先说话。

电台主持人用愉快的声音说道:"接下来请大家欣赏尾号3560的听众点播的歌曲《关键词》。"

"赵无棉,"林衍清和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刺进她的耳朵,"你这个骗子。"

吉他声柔和的弥漫在车厢,又伴随着女孩悒悒又绵长的歌声。

电话挂断。赵无棉垂下拿着手机的右手。双眼呆滞的看着前方的路。

"好好爱自己就有人会爱你,这乐观的说辞……"

"棉棉,你过得不好吗?"姚可拉着她的手,皱着眉问道。

"……沉默在掩饰,快泛滥的激情,只剩下语助词;"

"棉棉,别这种开玩笑。"林衍半跪在急诊室的病床前,虔诚的望着她。

"有一种踏实 当你口中喊我名字"

"小棉花?"林衍站在成绮的晚霞下,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落叶的位置 谱出一首诗

时间在消逝 我们的故事开始"

"这是秋风吹观澜,落叶满江心。"林衍捡起一片枫叶,笑着递给她,"拿这片吧,这片好看。"

……

"有一种踏实 是你心中有我名字。"

"赵无棉,你这个骗子。"

车子靠路边停了下来。电台被关掉。秦时远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良久,侧过头看着她。

赵无棉已经泪流满面。

秦时远心底一片悲凉。他紧紧攥着方向盘,双手的关节都青到泛白。

"你是不是,很后悔嫁给我?"他一字一顿,缓缓地问。

赵无棉哽咽难言,满是泪水的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她慢慢的点点头。

秦时远的声音嘶哑的像个老人:"后悔也没办法。我们是结发夫妻。"

赵无棉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流淌。

人的情绪总会有一天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内。赵无棉压抑了许久的悲愁,终于在今晚的凄怆流涕中迸发。她哭的哀哀欲绝,为林衍的那句话,为自己失败的婚姻和高低不就的人生。

秦时远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侧身解开她的。然后抽出两张纸为她擦拭眼泪。

"是他的电话?"

赵无棉哭着点点头。

"他说什么了?"秦时远抚摸着她沾满泪的脸,轻声问。

她哽噎的喘着气:"他说……我是骗……子"

"他说你骗了他?"秦时远温柔的重复着。

赵无棉视线模糊不清,眼泪一层层的涌出来。

"不哭。"秦时远哄着,"还说什么了?"

她摇摇头,整个鼻头都哭红了。

秦时远搂着她,拍着背安抚着,过了一会,又拿起纸巾为她擦脸,只是两张纸都浸湿了,眼泪也没有停下来。

"他讨厌我。"赵无棉含糊不清的说着,双手紧攥着秦时远的衣袖。

秦时远沉默的低着头,然后双手捧着她已经哭花的脸:"你很喜欢他?"

她用力点头。

"那还爱我吗?"他不死心的问。

赵无棉看着近在咫尺却模糊不清的人,认真的摇了摇头。

悲不自胜。秦时远已过而立之年,终于体会到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棉棉啊,"他叹息般的轻语,但语气异常坚定,"你和他没可能,你知道吧?"

赵无棉悲哀的点头,眼泪坠落在秦时远右手的虎口上,砸的他生疼。

"知道就好。"他又一次拥住赵无棉,摸着她长了不少的头发,"以后要乖一点。"

车开回了小区,秦时远把妻子从车里抱出来。进了家门,又把她放到沙发上。赵无棉呆滞的坐在沙发上,没过一会儿,秦时远端着一盆热水放在了沙发下,他蹲下身子,一声不吭的把赵无棉的鞋和袜子脱下,再把她的双脚放进了热水里。

脚底渐渐回暖,赵无棉也止住了泪。

两人默契的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对视。一盆热水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降温。

秦时远为她擦干双脚,又端起水进了洗手间。

赵无棉用手背使劲擦抹着脸。

秦时远拿着毛巾走过来,扒下了她的手,又用热毛巾轻轻的为她擦拭哭花的脸。

"明天,爸妈他们就要回宛东了。我们早上八点得过去送送他们。"秦时远放下毛巾,又起身把她抱进卧室,"不要哭了,"他又轻叹了口气,"眼睛都肿了。"

赵无棉想到家人,于是又抬起右手揉眼睛,想让红肿的眼睛消下去。

"别这么揉,"秦时远把她放在床上,又拿开了她的手,"我去做点冰块,明早起来用毛巾包住敷一下就行。"

赵无棉闻言也放下了双手。

"睡吧,好好休息。"他给她盖好被子。

赵无棉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她没去管秦时远的神态动向,只是疲倦的呼吸着。

在迷迷糊糊中,她仿佛又听到了那声熟悉的叹息,还伴随了一句轻语。

"棉棉,你有没有为我这么哭过?"

四月芳菲,春山如笑。

赵无悔和妹夫一起把行李箱都搬到了车上,又问道:"东西都齐了吗?"

赵父拍拍手掸了一下灰尘:"齐了,辛苦时远了。"

秦时远摇摇头。

刘宛英笑盈盈的望着远处的观澜江:"春来江水绿如蓝。江心的春天真美啊。"

"那你们就留下来啊……"秦时远低声说道。

赵母听着女婿带了点委屈的口气,又是奇怪又是好笑:"时远啊,棉棉没欺负你吧?"

赵无棉站在一旁扶奶奶上车:"妈妈,你坐后面会晕车吗?"

赵母又想起了什么:"哦对,我得吃粒晕车药。"

赵父走过来,拍了一下秦时远:"你跟我来一下。"

赵无棉正给妈妈掏着药,赵无悔忽然也凑了过来:"棉棉,你过来。"

她把药递给妈妈,就跟着哥哥走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下。

赵无悔看了看四周百花争妍的景,又看着面前的赵无棉。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不想成年后却不即不离。

"棉棉,你跟他过的好不好?"

赵无棉没想到哥哥会这么问,她怔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我觉得你的状态很差,"赵无悔直言不讳,"我始终记得你们刚结婚时,他对你漠不关心的态度。即使他现在有了很大的转变,我也依旧不看好他。"

"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只会向着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如果你不想跟你爸妈说的话。"

"我是你哥哥,是你的家人。"

赵无棉又不争气的酸了眼。

"你们说些什么呢?"刘宛英从车窗里探出头,"无悔,该走了哦。"

赵无棉迅速揉揉眼。

"那我走了。"他揽了一下妹妹,走向了轿车。

赵父也上了车,他深深的看了眼女儿和女婿。

"你们两个好好的。"他说道。

秦时远牵起妻子的手。

黑色的车子绝尘而去,留下了拂面的春风,别离了满眼的春色。

"怎么眼睛又红了?"秦时远柔声问,"等放了假我和你回宛东好不好?"

赵无棉怅然若失,睁大眼睛想把泪水忍回去。

人有悲欢离合。花开又花谢,忽如远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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