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阳光明媚,正适合酣眠,在知了的声声催促中,彭伯里陷入了宁静,就连值班的仆人都找了个地方趴着休息。
苏叶拿着钓鱼竿,穿过树荫斑驳的小径,来到一处草木丰茂之处,席地而坐。
稍微整理了一下鱼竿,挂上饵料,再把鱼线甩出去,然后把随手携带的书本拿出来,半靠在树干上,慢慢翻阅着。
清风徐徐,带走了夏日的凉意,不知不觉连心情都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苏叶懒洋洋打了声招呼,又指着旁边一个位置道,“为你准备好了,威廉,这是你的鱼竿。”
脚步声顿了顿,在她身边坐下,正是刚工作完的菲茨威廉·达西。
此时他已经脱下了板正的马甲,领结也摘下了,白色的衬衫袖子被挽起了,露出修长有力的手臂。
苏叶意外看了一眼,虽然一直都知道,菲茨威廉·达西是一个唇红齿白小少年,皮肤也是难得的细腻,遗传了达西夫人的好肌肤,但他拥有一副严肃的面容,再加上常年骑马,脸色稍微有一点暗沉。
可从手臂上那白得能发光的肌肤就知道,他天生是冷白皮,这真的很稀少。
苏叶不由多看了两眼,菲茨威廉不自在的放下衣袖,重新扣上了扣子,目视前方。
啧,有点可惜,苏叶在心里遗憾,不过她也不打算再逗弄这个好不容易从工作中解脱的少年。
转移视线的同时,却发现某个精致的耳垂悄悄变红,红得宛若傍晚的艳霞,平白多了一丝旖旎。
苏叶不自觉伸出手,捏了捏那小巧的红豆,柔软q弹,手感好极了。
菲茨威廉猛地僵住,然后就像是全身无法动弹般,整个人像雕塑一样愣在那里。
苏叶笑着调侃,“威廉,你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菲茨威廉眼里闪过羞恼,和一丝不易觉察的欢喜,嘴上却严肃正经道,“别乱捏。”
“好好好,”苏叶哄道,“天气挺热的,要不要下去游两圈?”
在夏日来临前,这个湖已经被大范围清理了一遍,现在湖底的水草已经全部不见,再加上是活水,干净清澈。
“不用,我陪你钓鱼,说好了的,”菲茨威廉一本正经道。
苏叶笑笑,躺倒在草地上,手枕在后脑勺,闭上眼睛,“那我眯会儿,你看着鱼竿,今晚有没有鱼吃,就看你的了。”
菲茨威廉没有说话,苏叶就当他答应了,心安理得的陷入知了们编织的梦境里。
菲茨威廉僵硬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回头,见她果真睡着了,不由怔怔出神。
乔治很好看,是那种超脱了性别极限,雌雄莫测的美,五官立体而深邃,偏偏却不会显得过分锐利,可能是气质的原因,多了一丝神秘的柔和。
她的神秘让人无法靠近,只敢远远欣赏,柔和又让人觉得,这是一位温和有礼的小绅士。
在她身上,兼具了西方和东方的美,就好像是专为西方人喜好,而制作的上好瓷器,温润中灼灼其华。
这样的乔治总让他有一种错觉,仿佛她不是凡尘中人,亦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应该属于更遥远的国度,比如神的国度。
但这只是外表和气质带来的错觉,菲茨威廉知道,乔治是一个内心冷漠,且性格恶劣之人。
只不过她掩饰的非常好,平时嘴角永远翘着,好似特别亲切和善。
实际上,她在乎的只有几人而已,其他人……菲茨威廉有一种错觉,她对其他人的善良,不过是神对世人的怜悯,如此而已。
而她性格中恶劣的一面,也只对有限的几人展现,比如自己。
有时候被乔治一再调戏,菲茨威廉也是恼怒的,可当意识到,她只对自己如此,又会产生一种窃喜,一种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高兴和不知所措。
而这种暗喜,让菲茨威廉完全生不起乔治的气,只能一遍遍被她捉弄,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反复琢磨,辗转反侧。
菲茨威廉知道,他的状态很不对劲,可又想不明白,为何如此?
最后也只能得出结论,他把乔治当成唯一的兄弟,当然也希望自己于乔治而言,是特别的存在,所以才会不自觉纵容乔治,又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乔治面前。
永远希望她的目光只追随自己,即便……即便她总是爱捉弄自己,也会觉得甘之如饴。
微风轻轻吹过,把苏叶金色的发丝吹拂到脸上,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她无意识皱了皱眉,又晃了晃脑袋,痒意没有消下去,反而更多了。
菲茨威廉忙伸出手,为她拂开调皮的发丝,露出饱满的额头,与树荫下越发精致的眉眼。
翘而挺的鼻子动了动,对目前的状况表示满意,嘴角也微微勾起。
菲茨威廉不自觉跟着露出笑容,梦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吗,应该是一个极好的美梦吧?
他在心里猜测到,手不自觉在对方鼻子上点了点,小拇指不小心擦过那红艳而饱满的唇,极度柔软。
菲茨威廉没忍住,用食指再次试探了一下,心变得酥酥麻麻的,不住地狂跳。
似乎感觉到了异样,苏叶的头动了动,他仿佛触电一般缩回了手,飞速背过身去,浑身僵硬,大脑空白。
苏叶的警觉性很高,只不过身边是她信赖的菲茨威廉·达西,因此被人触碰后,也只是迷迷糊糊醒来,见到菲茨威廉僵直背对自己坐着,也没放在心上,再次闭上眼,重新沉入香甜的梦乡。
菲茨威廉不知道背后的人睁开了眼,心跳如雷,脑子成了浆糊。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等到苏叶完全清醒,都没有任何变好的迹象。
苏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手撑着草地坐起来,慵懒而随意的道,“鱼上钩了没?”
菲茨威廉没反应,她疑惑,手伸向菲茨威廉的肩膀,打算戳戳他,看是不是坐着睡着了。
突然,菲茨威廉猛的站起来,语气带着慌乱,“我有点乱,下去游两圈。”
然后不等苏叶回话,他直接纵身跳入湖水中,激起强烈的水花,也打破了这一片平静。
苏叶的手还伸着,眼睛已经微微眯了起来,很奇怪,菲茨威廉的状态很奇怪。
她缓缓起身,走到湖边,盯着那个奋力游远的身影,心中无数念头闪过。
这幅样子可太像做了坏事后,惊慌逃窜的样子了。
她摸摸自己的下巴,菲茨威廉·达西,一个严肃到古板的少年,是会恶作剧的人吗?
可要是没有,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忙慌?
苏叶伸头,借着平缓了些许波纹的水面打量自己,脸还是那张脸,白皙俊逸,没有多出奇怪的图案,也没有多出恶作剧的字迹。
她抓了抓头发,把上面沾染的草屑拿下来,在手里转了个圈,任由它飘落到湖面。
这湖很大,从这边到对面,游泳至少需要十五分钟才能到,菲茨威廉已经到了湖中心,却没有继续往对面去,而是暂时停了下来,很久都没有动。
苏叶能看出来,他并不是遇到危险什么的,比如脚被水草缠住了。
完全没有,只是人飘在水里发呆,是的,发呆。
苏叶挑眉,被激起了好奇心,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菲茨威廉情绪如此激动,居然能在湖里发起呆来。
这种行为,简直不像是正经严肃的菲茨威廉会干的事。
她决定一探究竟,悄悄下水,潜入到水底,飞快的往对方游去。
菲茨威廉愣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
总之,他待在湖中心片刻后,转过身来,想要回头看一眼苏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没有吓到乔治。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点懊恼,不该反应这么大的。
然而转身后却发现,岸边哪还有人?
他忙四下查看,鱼竿和水桶都在,那本拿来没翻阅几页的书也在,就是没了乔治的人影。
菲茨威廉心里一凸,忙大声喊人,“乔治,乔治。”
苏叶在湖底游荡,身手像鱼儿一样灵活,声音穿透水面,进入她的耳中,影影绰绰并不真切。
但苏叶不会听错,是菲茨威廉在喊自己。
她甚至还能分辨出声音中蕴含的情绪,是一种茫然中夹杂的惊慌,然后一声比一声高亮。
苏叶没有理会,再次加快了速度,窜到了菲茨威廉的腿边,一把拉住他的脚,借着这股力道,往上直接窜出了水面。
菲茨威廉吓了一跳,刚刚一心在喊乔治,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乔治是因为自己不理她,生气走开了,还是遇到什么危险。
这让他惊慌失措,完全没注意身下的水势变化,以至于被人往下扯都没反应过来,失去了平衡,接连呛了好几口水,手也不自觉挥舞。
苏叶见人下沉,忙一把抱住他,然后拍打菲茨威廉的后背,帮助他把呛进去的水咳出来。
半响,菲茨威廉终于不咳了,下巴搁在苏叶的肩膀上,整个人恍恍惚惚。
“没事吧?”苏叶没注意到他的状态,“你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
菲茨威廉感受到两人贴在一起的身体,脸噌地一下全红了,“没,没事。”
他慌慌忙忙拉开自己和苏叶的距离,后昂再一次倒入水中。
这次苏叶没有去拉,狐疑的看着他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吃错药了?”
“没,没有,”菲茨威廉结结巴巴,“我还有工作,先回去了。”
然后他猛地一翻身,头也不回的往前游。
苏叶双手交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往彭伯里大厦相反的方向游去,心里闪过一抹什么,却没有抓住。
这不能怪她迟钝,实在是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在她眼里,依然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屁孩,从来没往那方便想过。
也没有意识到,其实他们已经到了,能模糊感知爱情的少年少女阶段。
因此苏叶错过了发现真相的机会,也就完全不知道,在自己没注意的角落,菲茨威廉·达西经过了一段如何折磨的心路历程。
从确认自己心意的晴天霹雳,到痛苦挣扎着反复确认,绝望中无奈放弃,最后苦笑着放任自流。
菲茨威廉·达西,何等的天之骄子,然而他一生的磨难,皆都来自于苏叶。
而可笑的是,她完全不知情,甚至从来没有意识到。
等到最后真相揭开,他简直是连开口讨伐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筋疲力尽抱着人不愿意撒手。
这都叫什么事啊!
此时的菲茨威廉还不知道,他的未来是多么的坎坷曲折,逃也似的远离了湖中心,慌不择路的回到房间,把自己埋藏在文件后,生怕那奇怪的心思再被提起。
此后的好几天,苏叶都没有再见过菲茨威廉,明明住在一起,可他偏偏有本事让两人完全不相见。
苏叶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少年的青春期到了,行吧,她原谅小屁孩的别扭。
反正按照自己的经验,不去搭理,等时间过去了,自然就好了。
她开始拿起笔,写起了一份份计划书。
预计等到六月,烧碱的专利就要全部申请好了,之后她会召开一个小型的秘密拍卖会。
拍品自然就是烧碱的配方了,当然她不可能只卖这个。
据她所知,烧碱的用途非常广,除了制作肥皂,还能造纸,炼铝,练钨,人造丝,人造棉,生产染料,以及塑料,药剂,化学剂等等。
用途非常广泛,当然了,现在钨是不太需要的,灯泡还没有发明出来,塑料也还要再等等。
可除此之外,用处依然很多。
光是卖一份专利怎么行,苏叶想要的是一样物品卖出十份的价格。
因此她不仅写了利用烧碱制造肥皂,降低成本后倾销的方法,也写了怎么利用烧碱造纸,生产染料等等用法。
而这些也都是独家配方,跟着烧碱一起申请了专利的。
就是因为带上了这些,所以这一次的专利申请才会这么久。
苏叶翻了翻自己写的计划,有肥皂,干燥剂,染料……共十个项目。
很好,这些带来的财富,又将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计划书写完,夏天过完了一半,最热的时候似乎已经过去,尤其是早上和傍晚,适合出去跑跑马。
达西先生在屋子里关的久了,也有点忍不住了,让人套了缰绳,打算出去遛遛。
苏叶和菲茨威廉自然不会让他独自出去,连忙跟着。
不可避免的,他们的相处又多了起来,只是让苏叶意外的是,菲茨威廉又恢复了以往的一本正经,面对苏叶的态度不变,就好像之前那个避而不见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叶也不揭穿,知道这个年纪的少年有多别扭,就随他好了,谁让自己是大人呢,总要包容一下小孩的别扭。
两人又恢复到以往的相处模式,仿佛没有一丝丝改变。
在早晚两次遛马中,达西先生的精神好了很多,仿佛身体越发的健壮,然而苏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他并不如想象中的健康,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一旦有什么外部刺激,就会迅速衰弱下去。
而达西夫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刺激的源头。
整个夏天,达西夫人都不能离开房间,外面炎热的天气不适合她,屋内又不能放冰降温,不然很容易感冒。
并且她时不时会感觉头晕,身体沉重,偶尔还会觉得眼前一黑。
其实这种症状早在圣诞节后就有了,只不过那会儿高兴,强大的精神支撑着她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异样。
可等获得爵位的兴奋劲过去,身体的不适渐渐显现出来。
好在达西夫人对自己的身体早有预料,并不因此恐慌,再加上心愿达成,儿子女儿未来都会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她过的每一天都很坦然。
只是舍不得儿女罢了,安娜还那么小,威廉也还没有完全长大,就连乔治,她也是满心的慈爱。
而达西先生是她最担心的,达西先生身体不好,她怕自己的去世对达西先生造成打击,以至于身体受不住。
可人力无法与天命抗衡,达西夫人只能尽可能安排好一切,让自己死后,达西一家不过于陷入悲伤。
夏天就在这样的轻松而又略带不安的氛围中结束,苏叶打算前往伦敦,处理好烧碱相关产业的问题。
在这之前,她询问了达西先生和菲茨威廉,是否要参与这个计划,如果他们想的话,可以提前抽走自己感兴趣的项目,不说免费,却绝对是低到不能再低的价格。
然而达西先生考虑过后,放弃了这次机会。
一来他的身体注定不能再劳心劳力,而菲茨威廉即便聪慧,达西家目前的产业,已经够他劳累了。
之后他还要在大学学习四年,一边学习,一边兼顾家业,达西先生舍不得儿子这样辛苦。
二来他们也担心达西夫人的身体,希望尽可能的抽时间陪伴达西夫人,不想因为额外的事,而在外面奔波不休。
苏叶点点头,理解他们的选择,反正俱乐部会源源不断研究新的成品,这次不行,还有下一次。
而且他隐约听到一个消息,国王陛下对从澳洲进口粮食的事非常重视,想要成立一支专门的海上运输线。
而作为给国王捐献过粮食的达西家,很有可能获得这次机会。
即便不是全权掌控,也能有一席之地。
本来这个消息该告诉达西先生和菲茨威廉的,但她不好说自己的消息来源,再加上,即便是真的,他们恐怕也无法放下达西夫人,而去伦敦筹谋这件事。
苏叶决定先帮他们探探底,如果是真的,那也该让达西家占据足够的股份,才不枉费之前献出去的二十万嘛。
等到事情办妥,她在通知达西先生过来签合同好了。
计划好了,苏叶跨上马,打算先回一趟自己的庄园,然后再去伦敦。
说到庄园,因为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的身体,他们并没有去住,不过苏叶画了一幅画,描绘庄园的美景。
达西夫人看得很欢喜,特意为它取名玫瑰庄园。
苏叶没有异议,把那名为《玫瑰庄园》的同名画挂在书房,就不再管了。
抵达玫瑰庄园的范围后,她巡视了一圈,包括最新到手的那两千英亩地,发现一切井井有条,非常满意。
亨利果然很能干,看来可以给他涨涨工资,叫他更加认真干活。
经过格林庄园的时候,被格林夫人发现了。
她停下马,和格林夫人打招呼。
格林夫人显得很高兴,以前看着充满了忧愁的面容,现在也精神了很多,见到苏叶,忙招呼她进门休息,然后高声叫两个女儿下楼接待客人。
格林露易丝大小姐是个明艳大方的美人,二小姐米娜娇俏活泼,都生了一副好相貌,将来长大,或会成为远近闻名的美人。
苏叶脱帽致礼,询问了她们最近的生活如何,“有没有人骚扰你们?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去玫瑰庄园找亨利。”
“感谢您的帮助,”露易丝·格林微微一笑,“我们很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
她看向母亲,很满意目前的状态。
苏叶一眼就看出,她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母亲,包括自己和妹妹画设计图赚钱的事。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以前不说,是担心叔叔……”露易丝顿了顿,继续道,“现在他去了德国,婶母也不会再关注我们的一举一动了。”
原来她一直忌惮的都是叔叔格林夫妇,格林先生虽然承诺了会让她们母女三人住在格林庄园,并每年提供一百英镑。
但婶婶是相当不满的,一直想把三人赶出去,然后把庄园租出去,那一百英镑也不想给。
如果被她知道,姐妹俩能挣钱,那离开格林庄园就是必然的结果。
露易丝知道母亲不想离开这个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她也不愿意,才会一直隐瞒着。
而格林夫人是个柔弱的性格,藏不住心思,她怕婶婶觉察,就连格林夫人都没告诉。
现在叔叔一家离开了英国,短时间不会回来,他们又签了那么一份契约,不用担心再被赶出去,才会和母亲说实话。
而格林夫人在知道姐妹两个有办法给自己赚到嫁妆,别提多高兴了。
反正露易丝现在还只有十五岁,等出嫁至少也要五六年后,到那时,估计已经攒到了五六千英镑的嫁妆了。
有才有貌,又有足够的嫁妆,格林夫人不担心女儿的将来,心境自然放开了些。
她也渐渐从乡绅夫人的身份中走出来,开始学着经营现在的生活,比如自己开始做衣服,收拾整理房间。
日常也节俭了很多,把用不到的华丽衣服改成日常装,同时空出时间,教导两个女儿一些东西。
母女三人的生活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加上有周围人的帮助,虽比不上以前,却也安稳舒适。
了解完情况之后,苏叶放下茶碗,提出了告辞。
母女三人送她出门,目送她骑马离开,等到身影消失,米娜才遗憾道,“威克姆真的好英俊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看到他。”
“是啊,”格林夫人也遗憾,看看自己的大女儿,再看向小女儿,呢喃道,“他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呢,年纪这么小就这么优秀,以后……”
露易丝回过神来,接口道,“未来一定耀眼到所有人仰慕的程度,妈妈,您就别指望了,他这样的人,是我们高攀不起的。”
格林夫人默了默,心下叹息,“是的,虽然他的身份没有小达西先生那么尊贵,但他优秀到让人忽视出身,他的未来一定会走的很远。”
因为和达西家玩具厂有交易,格林母女属于知道一点内情的。
就比如他们知道,玩具工厂的设想是好几年前,乔治·维克汉姆尚且只有9岁的时候提出的,里面大部分的玩具都是她一手设计的。
现在母女三人会翻阅的设计书和设计资料,大概率也是威克姆先生写的。
另外,她还写了《奇遇记》那样大爆的书,一共七本,格林家都有,母女三人异常喜爱,时不时就要拿出来读一遍。
而且每次读,她们都能发现不一样的点,可见童话的表皮下,是多么深刻的思想和严谨的逻辑。
而这样的人,她的未来绝对超乎想象。
格林夫人再怎么疼爱女儿,也不觉得她们配得上那样耀眼的少年。
她看向两个女儿,“不要把心放在他身上,这会让你们痛不欲生。”
“我知道的,”露易丝好笑,“有些人是上帝的宠儿,我们这些普通人,还是安生过日子吧。”
米娜嘻嘻笑,“我以后的丈夫可以没有威克姆那样优秀,但必须和他一样英俊,唔,好吧,只要一半就可以了。”
“英俊不能成为婚约的前提,亲爱的,”格林夫人不赞成道。
“不不不,妈妈你不明白,我认为,只要他足够英俊就好了,我可以欣赏他的美貌,这能给我带来更多的灵感,而有了灵感,我就可以画出更多的设计图,从而赚到更多的英镑。”米娜哈哈大笑,声音里充满了无忧无虑的快活,仿佛还是以前那个父亲还在的小姑娘。
格林夫人被小女儿欢快的笑声感染,“好吧,我的小米娜要找一位英俊的丈夫,那么露易丝呢,你想要什么样的?”
“唔,”露易丝托腮想了想,“有维克汉姆先生一半的优秀就行。”
“呀,露易丝,你的要求太高了。”米娜大声道。
“是吗?那一半有钱?”
“这不可能!”
“好吧好吧,一半善良也可以。”
“这个倒是容易。”
“哈哈哈……”
苏叶骑着马奔驰在田埂上,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格林姐妹未来找丈夫的样板,即便知道了,也会觉得有趣。
唔,她果然是最优秀的女性,就连女孩子都这么喜欢她,真是苦恼呢。
好在她们没有把自己当成目标,不然伤害了两位淑女的芳心,那多罪恶啊。
穿过一亩亩地,白马疾驰到玫瑰庄园,在门口长鸣一声,停了下来。
里面的人听到声音,通知亨利管家过来迎接她。
苏叶摆摆手,交代了几句,并和亨利说了之后半年的计划,就上楼休息了。
第二天她整理好要带的东西,打算直接骑马去伦敦。
坐马车虽然舒服,但花费饿时间长,相比之下,在马上奔驰是她更加喜欢的方式。
然而刚跨上马,就听到远处疾驰而来的马蹄声,远远听到一声喊叫,“有急事,找维克汉姆先生。”
苏叶停住没动,等着马匹靠近,是彭伯里庄园的马师,“出了什么事?”
马师快速喘了几口气,急切道,“罗新斯庄园的德包儿爵士去世了,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让您随他们去参加葬礼。”
苏叶一愣,“爵士的身体不是很健康吗?好端端的怎么会去世?”
“好像是发生了意外,具体的不知道,罗新斯的仆人语焉不详,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也不甚了解。”马师摇摇头。
苏叶明白,当即从管家手里拿过自己的行礼,拴在马上,然后挥舞马绳,往彭伯里去。
不管怎么样,她得先回去,马师跟在她身后,却被她甩开了一大截,渐渐拉开了距离,可见苏叶骑得有多快。
这次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抵达了彭伯里大厦门口,此时三辆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一辆由达西先生和达西夫人乘坐,另外还有保姆抱着小安娜。
一辆由其他照顾达西夫人和小安娜的佣人乘坐,剩下一辆载着行礼。
苏叶和菲茨威廉对视一眼,和达西先生达西夫人问过好后,就直接骑马出发。
他们不等后面的人,率先赶去罗新斯庄园。
德包儿爵士去世,庄园里就剩下凯瑟琳·德包儿夫人,和一个六岁的小女儿安妮。
而安妮·德包儿小姐身体非常差,乱糟糟的情况下很容易出事。
罗新斯庄园距离伦敦比较远,乘坐马车需要三四天时间,菲茨威廉伯爵一家即便要赶去,也不可能这么快。
反倒是彭伯里距离罗新斯庄园比较近,作为凯瑟琳夫人的外甥,菲茨威廉要尽快赶过去,帮忙主持大局。
虽然他只是个少年,可在达西先生身体不好的情况下,他不得不作为一个男子汉,去为自己的姨妈撑腰。
而这也是达西先生连忙去叫苏叶的缘故,想要她跟着菲茨威廉走一趟。
他认为,有乔治在,菲茨威廉遇到任何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苏叶也不推脱,把行李甩到马车上,直接和菲茨威廉骑马先行。
他们骑得很快,把原本两天的路程,缩短到短短一天,在天彻底黑透前抵达罗新斯庄园。
此时的庄园由于男主人过世了,一切显得乱糟糟的。
女主人晕了过去,小姐也哭累了,差点犯病,客厅里除了德包儿爵士的亲戚,还有附近的治安法官,牧师,律师和医生,以及几位有名望的乡绅。
这很正常,德包儿家毕竟是附近一代的望族,拥有不少土地,甚至有决定当地牧师任职的权利,因此德包儿先生去世,他们赶来帮忙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他们的表情都很奇怪,有人面色沉重,有人满脸怒意,有人脸上严肃,眼睛里却露出喜色。
苏叶不动声色打量了一圈,跟在菲茨威廉身后行礼。
众人看到两个少年进来,先是不以为意,随即听到他们的姓名,开始郑重起来。
“小达西先生和维克哈姆先生,很荣幸见到你们,本该好好招待的,可现在真相尚且不明,一切都是乱糟糟的,还请见谅。”其中一位绅士站起来,他是德包儿先生的表哥。
德包儿先生父母已经去世,他是独子,在场的绅士有他的表哥,表弟,表叔和表叔的儿子。
表哥金先生是德包儿爵士舅舅的儿子,表弟普尔先生是姑妈的儿子,表叔贝克先生是德包儿爵士父亲的表哥,关系更远一点。
开口的金先生一脸沉重,语气里却满是讨好。
苏叶看他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富裕的绅士,甚至算得上拮据,衣服是五年前的款式,怀表的链子也已经老旧,手上的宝石戒指看着很大,却不怎么值钱,因为含有杂质较多,并不通透漂亮。
菲茨威廉作为亲外甥,自然出面开口,“金先生不必客气,我是代表父亲先过来的,他和母亲随后就道。”
顿了顿,他提出疑问,“刚刚听你提到真相,请问是什么真相?有关于德包儿爵士的死因吗?请详细讲述一下德包儿爵士死亡的经过,他身体一向很好,年纪又轻,何以出现如此糟糕的变故?”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冷凝下来。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少年,说起一桩耸人听闻的谋杀案。
是的,谋杀!
没有人会怀疑德包儿爵士的死亡是意外,只因为在他骑着的马背上发现了针眼的痕迹,而德包儿先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马甩下来,然后踏中了胸腔,窒息而死。
很明显,那马因为针眼刺痛,发狂把德包儿先生摔下来。
而针为什么会出现在马身上?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谋杀!
菲茨威廉的脸色沉下来,眉头凝起,担忧姨妈和表妹的同时,也担心自己的父母。
德包儿先生的去世已经叫他们震惊万分了,要是再知道被谋杀的噩耗,该如何接受?
“凯瑟琳夫人呢?我想先见见姨妈。”菲茨威廉抿了抿嘴,决定先去看看姨妈和表妹好不好。
至于谋杀的事,他会让人调查的,一定要搞清楚真相。
众人没有阻拦,让一位女仆带他们去凯瑟琳夫人的房间。
走到一半,苏叶状似无意的握了握菲茨威廉的手,然后装作不舒服,向女仆打听了卫生间的方向。
女仆没有怀疑,指了一个方向,就让她离开了。
苏叶快步往停放德包儿爵士尸体的房间去,打算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先检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