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晚餐在一个意外的事故发生后,并没有吃成。
金太太匆匆过来敲门,“威克姆先生,小达西先生,有人前来求助,说有佃户家的小孩不见了,希望借庄园的马匹和猎犬使用,他们怀疑是有人拐卖小孩,想要借马匹的便利追上他们。”
苏叶一听,立刻让金太太下去安排,“把我们所有的马匹和猎犬都牵出来,对了还有□□,一起拿出来。”
她和菲茨威廉则飞快的换好外出服,用防水的大衣裹住自己,带上帽子,直接骑着马冲了出去。
前来报信的人,是佩皮斯家的男仆,他匆匆跑过来,带着两人,七匹马和三把□□往西边的山林去。
因为赶路比较急,来不及多解释。
等靠近了才发现,附近的男人们都来了,有骑着马,拿着□□的乡绅,也有农夫和男仆。
佩皮斯见到两个少年,立刻明白他们是谁,也顾不得打招呼了,直接道,“根据目前收到的消息,确实有陌生人出现在附近的村子里,孩子们在外面玩耍,可等大人回来,去找的时候,才发现有几个长得漂亮的孩子不见了,其他孩子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之后我们召集了所有人,村尾詹妮弗老太太的养女告诉我们,看到有人往森林里跑了,我们附近的人都知道,再往里就是沼泽,到了晚上会非常危险,因此必须赶在天黑之前,把人找到。”
苏叶点点头,直接把马匹交给他安排,然后和菲茨威廉对视一眼,率先进入森林里。
他们似乎已经探查过了,导致外围的脚步非常杂乱,有人的,也有马的,压根就看不出和人贩子有没有关系。
找不到线索,苏叶也不再耽搁,直接按照他们之前说的模糊方向,往前追去。
很快,他们进入了深林里面,环境比外面更复杂,虽然到了冬天,植物没有那么茂密了,但是地上有腐烂的树枝,躺倒的枯木,让骑马变得非常困难。
但这有利于苏叶的观察,少了搜寻人的踩踏,属于人贩子的信息就渐渐多了起来。
她现在某个不起眼的小淤泥上看见了一截脚印,那个脚印很小,是大概七八岁的孩子的。
除此之外,还在某个枯树枝上发现了一小截勾丝,就是那种衣服擦过,被勾走一两根线,导致衣服破了。
这个时代的布料很常见,布料没有那么紧实,用尖锐一点的物品擦过,就容易把线勾出来。
很明显,这是匆忙走过没注意,树枝擦破了衣服。
也就是说,他们的方向并没有错,确实有人刚刚从这里经过。
苏叶和菲茨威廉对视一眼,立刻上马出发,快速的往前跑。
很快就要天黑了,此时已经顾不上精心观察了,还是直接往前走,赶到沼泽附近位置。
苏叶听亨利管家说过那片沼泽,据说非常危险,不仅是沼泽本身带来的,还有那里散发着一股恶臭,会让人头昏眼花。
很多人进去了就出不来了,直接晕倒在地上,然后被沼泽吞没。
没错,这块沼泽地是流动的,很可能你上一秒踩在实地上,下一秒就变成了沼泽,把你吸进去。
为什么会这样,无人知道,很大可能是地下有一个巨大的沼泽,然后经年累月,上面覆盖了一层土地。
有的地方变得硬实,而有的直接以沼泽的样子出现,但那硬实的地方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指不定下一秒泥土就被吸附进去,变成了新的沼泽坑。
外地人不知道,看着也就是零星的沼泽坑,很容易走出去。
实际上,进去了就会受到恶臭的影响进而昏迷,然后身体倒下的时候,震动了脚下的土地,让他开始下限,底下的沼泽冒出来。
刚刚佩皮斯先生分派任务的时候,是按照几个方向,让众人直接往沼泽边沿赶,然后往回搜寻,这样会比较安全。
苏叶既然已经发现了踪迹,就给后面的人留了信号,直接往前追。
跑了快二十分钟,他们终于远远看到了那片沼泽地,两人没有靠近,而是下马缓缓移动过去。
因为靠近沼泽,谁也不能保证这里就是安全的,骑马发出的力道非常危险,因此他们不能直接过去。
苏叶从马上卸下装备,一捆长长的绳子,一根很长的木棍,前端还带着钩子。
苏叶把绳子的一头绑在参天大树上,另一端在自己和菲茨威廉身上分别绑一个圈,两人拴在一起,虽然行动会受限,却方便了他们互相救援。
两人分别拿着木棍的一头一尾,分开一点距离往前走。
刚开始还不错,土地踩着瓷实,可越靠近,他们就越有一种脚下的土在簌簌往下掉的错觉。
这让他们更加小心了,每走一步都尽量放轻放慢。
好不容易靠近了沼泽地,天色已经变黑,再加上森林里本就比较昏暗,能见度非常低。
这时,木棍就派上了用场,他们在木棍的一头绑上沁了油的火把,伸到前面作为照亮之用。
火把在棍子能伸到的范围内转了一个圈,没发现任何人影,但苏叶眼尖看到了一根小木棍。
按理来说,在森林这种地方,一根小小的木棍,应该一点都不奇怪。
但那木棍不一样,因为是特别细特别圆的那种,头部还有一点小雕刻,刻的是士兵小人的模样。
没错,这也是达西玩具厂的产品之一,尾部是棒棒糖,头部雕刻了简易的士兵头像,让小孩子既可以吃又可以玩。
而且这棒棒糖不贵,两个便士一个,无论城里的,还是乡下的孩子,都愿意收集这个。
有许多小孩还会在街上捡别人丢到的这种木棍,等多了就拿去找小伙伴炫耀。
而苏叶作为当地乡绅,一些救济的活动虽然本人不在,也会大力支持,比如给本地的救济院送吃食。
救济院里有老人也有小孩,玩具工厂生产出的玩具,除了那些比较贵重的,剩下的她都弄了一些,送到救济院。
而那种棒棒糖是最多的,不仅如此,给附近人家孩子的礼物,也多是玩具和糖,因此这种木棍在附近挺多的。
但这里的孩子都被严厉警告过,绝对不允许出现在沼泽附近。
那么那根干净的木棍,就很有可能是被拐走孩子的。
苏叶把火重新移过去,没错,上面还有达西玩具厂的标志。
两人做好记号,小心翼翼往那边走,观察了一下,发现确实有不明显的脚印。
显然,人贩子带着孩子往里面去了,闻着阵阵传来奇怪的恶臭,苏叶果断掏出两个口罩。
这口罩看着是用布做的,其实用的是零度的高科技,带上就能过滤各种有害气体,把净化的空气传送给你,会比那种只能隔绝的好用。
菲茨威廉有点疑惑,但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他直接学苏叶带上,然后两人小心往前走。
越往前路就越窄,渐渐变成了田埂的模样,但同时,他们前面的脚印也越来越清晰。
突然,火把照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倒在地上,脸朝下,看不清面容。
两人心里一喜,找到了。
苏叶继续用火把搜寻,把周围都查看了一遍,在不远处,看到三个小孩抱在一起,晕倒了。
而离他们三步距离,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也晕倒了,那个小孩只有三岁,倒在大人身上人事不知。
更绝的是,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他们居然被沼泽包围了,前后左右都是沼泽坑。
很可能他们就遇到了流动的沼泽,在他们走过去后,前面和后面的土地都变成了沼泽。
说他们幸运吧,被沼泽包围了,没有外人的帮助,压根出不来。
可要说不幸运,他们又正好踩在硬土地上,昏迷了都没被吞噬。
菲茨威廉见到这情形,果断掏出□□,朝天空打了三木仓。
这是他们刚刚约好的信号,要是找到人了,就连开三木仓,要是没有危险,过了一会儿再开一木仓。
停了停,菲茨威廉又开了一木仓。
之后他们也没有等待,而是小心翼翼接近那三个孩子,把他们背在身上往回走。
至于最后那一个,以及剩下的两个大人,等其他人过来,同心协力才行。
很快,他们只走了一半沼泽地,就遇到了其他赶来支援的人,把三个小孩交给别人带出去,他们带着人往回走。
再一次来到之前的位置,众人站好队形,各自把木棍伸出去,搭出一个简易的托网。
然后由村子里力气最大的人,用木棍把小孩挑起来,一点点运回来。
这是很危险的,一旦失手,小孩就会往下掉,而下面是沼泽坑,那拖网就起到作用了,能托住孩子。
因此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即便目前棍子上没有东西,也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握住,为的就是防止孩子掉下来,他们没接住。
好在那个大汉是铁匠,一把子力气,手极稳,小孩一点点接近他们,越靠近越安全。
终于,小孩顺利抵达,被人一把抱住了,众人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欢呼。
他们使劲甩甩手,让酸痛过去,然后看着那两个人贩子道,“他们呢,是干脆扔在这里自生自灭,还是弄回去?”
“当然要弄回去了,还不知道他们卖了多少小孩呢,必须问清楚,万一能把那些孩子们找到呢。”菲茨威廉严肃地道。
苏叶也赞同点头,其他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能多救一个孩子都是好的。
因此,他们重新用力,把那个人拖回来,之前救小孩的铁匠,早已因为双手脱力而先离开了,现在只能由其他人顶上。
他们没有铁匠的力气,更何况成人的重量能和小孩比吗,隔着那么远,是用一根木棍举不起来的。
他们把木棍铺在地上,然后用钩子勾住衣服,在木棍上滑行过来。
这样做省去了很多力气,至于操作过程中可能遇到什么危险,像木棍也陷进去了,或者吃到一嘴泥之类的,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既然敢偷孩子,就该有受死的自觉。
果然,在滑到一半的时候,棍子全都陷进去了,偏偏他们还不能加速,只能一点点慢慢来。
偶尔还要停下来,让钩子勾得更牢一点。
几组农夫轮流,终于把他拉出来了,带上另外一个,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去了。
之后的事,就等明天天亮,交给治安官了。
苏叶回去后,狠狠洗了一回澡,把身上的味道都除掉,然后草草吃了一点东西,就上床休息了。
没办法,那个恶臭带来的后遗症,即便她和菲茨威廉因为口罩的原因,尽量过滤了,可一开始闻到的,还是让他们的脑子昏昏沉沉。
此时需要一顿美美的睡眠,才能缓解这种症状。
第二天上午,苏叶是被饿醒的,起来洗漱后,立刻让人端上午餐。
金太太送餐的时候,菲茨威廉也下来了,坐到她旁边。
没有多说,他们各自用餐,顺便听金太太讲一下后续。
那两个人被用暴力弄醒,趁着后遗症没散去,头脑昏沉的时候,用了不温和的手段逼供。
果然,他们就是流窜的人贩子,专门去那些农村找好看的小孩,趁着他们在外玩耍,父母看管不严,抱着人就跑。
在这次之前,他们已经得手七次了,总共掳走十六个小孩,其中十三个被卖掉了,剩下的三个被他们关在一个破旧的猎人小屋。
而那里还有他们另外一个同伴看守,这伙人一共有七人,三人为一组,负责出去拐小孩,最后一人负责出货。
弄清楚这些情况后,他们当即叫来了治安官,和本地的警探,立刻出发去抓人。
“这会儿估计已经有了结果,这群人贩子,就该送上绞刑架。”金太太恶狠狠道。
果然,没多久佩皮斯家的仆人就送来消息,说是一行七人全都抓住了。
虽然他们分了组,但本质上还是一起的,并不会离开得=太远,都在德比郡内。
剩下那三个小孩也被解救出来,他们并不是德比郡的孩子,而是隔壁郡的。
隔壁郡因为小孩丢失不少,正在紧密排查,人贩子担心会被发现,就流窜了过来。
没想到死性不改,见到小孩就忍不住出手,最终被一网打击。
至于后续的审问和寻找被卖的小孩,就交给官方的人了。
那位男仆说完,忍不住炫耀道,“是我们先生带着人追击的,也是他一木仓打中了那逃跑之人的腿,让他无力再逃。”
苏叶微微一笑,“早就听说佩皮斯先生是个神木仓手,没想到技术这么好。”
“那是当然,”男仆显然很为自己的主人骄傲,“每年大家打猎,佩皮斯先生都是最厉害的那个,猎物最多最难得。对了,前年他还猎了两只红毛狐狸,卖了整整一百英镑呢。”
红毛狐狸确实值钱,尤其在它的皮毛没有一丝杂色的情况下,是那些小姐太太们最喜欢的毛皮,价格居高不下。
而红毛狐狸也是一种极度警惕的生物,速度还快,是极难猎到的,可见佩皮斯先生确实有一点本事。
哦,对了,佩皮斯先生有两百英亩土地,算是本地一个小乡绅,每年的出产不超过四百英镑,再加上家里的孩子多,两儿两女,偏偏还愿意给他们不错的教育。
他们为孩子请了两个家教,一个教导儿子,让他们以后有机会进入公学,一个教导女儿,想要她们成为合格的淑女,以后嫁一个好男人。
原本四百英镑是远远不够的,佩皮斯家之所以过的很体面,全赖佩皮斯先生的打猎技术。
他的能力是远近闻名的,也是达西先生身体不好,对打猎不感兴趣,不然每到夏秋,佩皮斯先生就该是彭伯里的座上宾。
他打猎赚钱的方法有两种,一个自然是卖打到的猎物,还有一个就是陪着贵族们打猎。
别以为只有东方有把猎物赶到一起,任由贵族们围射这种事,西方照样流行。
贵族们喜欢打猎,但一来打猎需要很强的技术,二也要吃苦。
像他们那种,穿着华丽的猎装,骑着马追赶猎物,看起来潇洒,全赖于这些陪伴们先找到猎物,然后把猎物引导去好狩猎的地区,最后由贵族们一拥而上。
而佩皮斯就是最好的陪伴,既有找到猎物的实力,又能不着痕迹的奉承,让那些贵族老爷们认为,打到猎物是自己的功劳。
他从不炫耀自己在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只一味夸赞客户木仓法准,骑术精湛等等。
因此每到狩猎季,他都是最繁忙的人,陪着各个贵族去到不同的森林。
有时候赚得多可以有一千多英镑,少也有七八百。
因此哪怕佩皮斯不是附近土地最多的,却也是家庭条件最好的,而佩皮斯一家也为自家男主人的本事感到格外自豪。
这次追击剩下的人贩子,其他三人都还算顺利,只最后那一个,格外狡猾,听到动静就骑着马跑了。
是佩皮斯出手,直接对着他的腿射了一木仓,人从马上跌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不射马,那当然是因为马匹是重要财产,而这匹还是那人偷来的,要是出事了,要陪的。
谁射死的谁赔,整整七十英镑一匹,其他人都有了顾及,不敢开木仓。
只有佩皮斯,精准的射中了人腿,马安然无事。
苏叶不吝啬夸赞,能在脑子受到恶臭影响,连夜不休息追人的情况下,还能这么精准的射击,这位佩皮斯先生确实有点能耐。
听到她的夸赞声,男仆更高兴了,同时开口道,“佩皮斯先生说,今天下午的茶话会改到四点举行,他需要小小休息一下,以免在众人面前失礼。”
“这是应该的,”苏叶颔首,表示没有异议。
之后男仆要去通知其他客人,告辞离开了。
下午三点半,两人乘坐马车出发,正好在四点的时候抵达佩皮斯一家。
佩皮斯的房子是五六十年的老房子,木头结构,当初建造的时候,用了非常好的木料,建得又高大,住在里面冬暖夏凉。
以至于他们一家之后有钱了,也没有改住其他房子,而是一直住了下来。
进门就是大大的玄关,里面摆了一排的衣架,目前已经有一半上面挂着外套帽子和围巾。
可见佩皮斯一家是非常喜欢招待客人的,而客人们与他家的关系非常好,不然也不会提前上门。
女仆们过来帮两人脱下外套,然后敲门迎他们进入起居室。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站起来迎接,佩皮斯先生首先上前,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
“维克汉姆先生,小达西先生,真高兴你们能来,昨晚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可因为情况紧急,都没有好好打招呼。”
佩皮斯先生是个看着非常和善的中年男人,说话带着笑容,文质彬彬,很难相信,他会是厉害的神枪手。
但看他的手就知道,健壮有力,身材也极为精干,似乎充满了爆发力。
他此时脸色红润,红光满面,一看就精神头极好。
苏叶知道,后遗症肯定还没有消,他这么精神一定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果然,佩皮斯等两人坐下,就迫不及待开口了,“因为昨晚的事,治安官先生决定加强本郡的治安,打算招聘一队巡视的人,对深林原野等地进行巡视排查,以免危险分子进入本郡,危害我们的安全。在下不才,想要争取保安队长这个位置,治安官非常看好我,但还需要得到绅士们的同意。”
苏叶恍然大悟,怪不得发生了这件事,佩皮斯先生不好好休息,还要继续开茶话会,原来是为了这个。
不用说,在德比郡,达西家的话语权是最大的,其次是治安官,然后是两个德高望重的牧师和乡绅,之后就轮到拥有三千英亩土地的苏叶了。
这个巡视是额外的支出,并不在政府支出的范围内,且巡视范围还在森林原野等艰苦的地方,要想他们好好工作,肯定要给出不菲的报酬。
而这些报酬自然不能从政府部门出,只能这些乡绅们赞助,因此他们说选谁就选谁。
现在小达西在这,苏叶也在这,他还不趁机抓住机会,就是傻的了。
只要两人发话,治安官又不反对,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佩皮斯先生会傻吗?凭他能在贵族狩猎中担任好自己的角色,就知道他不仅是个出色的猎人,还是个出色的“外交家”。
苏叶没什么好反对的,无非每月多付出50-100英镑,只要他们肯好好巡视,那也不错,好歹让德比郡更安全一点。
而佩皮斯先生,就凭昨天他展现出来的组织能力,和行事的果断负责,也确实担得上队长的职责。
苏叶和菲茨威廉对视一眼,由菲茨威廉出面,代表达西家表示支持,“那以后就拜托佩皮斯先生多多负责了,尤其是那些弱势群体,最好多关注一下。”
佩皮斯先生眼前一亮,“请两位先生放心,我一定认真负责。”
他在心里算了算,然后乐开了花,至少能挣两百英镑,值了。
其他人闻言,也都纷纷心照不宣,知道佩皮斯得到了这次机会。
有羡慕的,可佩皮斯确实比自己有本事,羡慕也没用。
众人随意聊了一下郡内需要注意和额外巡视的地方,话题渐渐飘到了其他地方。
苏叶带来的甜点大受欢迎,不仅是女人孩子,就连绅士们都很喜欢。
矜持的每一个都尝尝,豪放的直接拿着喜欢的大吃特吃,一个接一个,吃的速度之快,惹哭了小孩子。
保姆们连忙上前,把他们带去了另外的房间,顺便分走了一部分甜点。
而女人们也懒得听他们聊□□啊,猎物等话题,转身去了其他地方,又转移走一部分甜点。
最后留给绅士们的,只有三分之一,他们统统吃完了,可依然觉得意犹未尽。
“哎,玫瑰庄园的点心,是我吃过最好的,比王宫内的也不差什么了。”其中一个绅士感慨道。
“是是是,我们都知道你去过王宫,但别得意了,这里还有小达西先生和维克汉姆先生,他们一定去过无数回王宫了。”佩皮斯先生打趣道。
“事实上,并没有,”达西先生道。
“听说两位和威尔士亲王关系很好,难道没有受邀去过王宫吗?”佩皮斯先生道。
“我们是在别的场合见到亲王殿下,”苏叶微笑。
王宫他们自然有机会去,每年的宫廷舞会,他们都是被邀请的人,只是两人都没有兴趣罢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佩皮斯先生道,“我也见过不少贵族,甚至前首相都有幸面见过,唯独亲王殿下,他似乎并不喜欢打猎。”
威尔士亲王是个大胖子,这样的体型让他骑马都够呛,偏偏他还喜欢赌马,花重金养护马场。
话题不知不觉又扯到了伦敦那些贵族身上,和女士们聊八卦没有什么不同,绅士们虽然偶尔也会聊到那些人的政治主张,但因为他们都远离权利中心,知道的内容都是道听途说,或者看报纸分析来的。
这种话题远远比不上亲王殿下又和哪个情人在一起了,或者面见了哪个新贵有趣。
最后又从新贵身上,聊到苏叶和达西家。
总之,闲聊嘛,说些有的没的,就结束了。
从佩皮斯家出来,苏叶见天色还早,就打算逛逛这个村子。
这是附近最大的村子,规模只比镇子小一点,村里面有四十三户体面人家,剩下的都是匠人和佃农。
另外,村里还开了几家店,像面包店,裁缝店,铁匠铺,酒馆等等,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苏叶倒是不买什么,在村子里唯一一家咖啡馆,点了一杯热可可。
这年头热可可还没有去油脂的技术,导致了冲泡的时候,十分需要有技巧,以及很长时间的搅拌,不然会黏到一起,口感极差。
菲茨威廉不喜欢吃特别甜的,就点了一杯黑咖啡。
可仅仅抿了一口,他就放下了。
这种小地方的咖啡店,自然不会有那些昂贵的品种,看周围喝咖啡的人就知道,有匠人,有农夫,也有家庭妇女。
菲茨威廉想不通苏叶为什么会在这里喝她并不喜欢的热可可,但也没有追问,而是静静陪着她。
实际上,苏叶只是想起了些往事,以前为了调查,她和夏洛克在这样的小店里用热可可和面包直接解决午餐和晚餐。
热可可能补充身体的能量,而面包是主食,不管好吃不好吃,五分钟解决,差点没给她噎死。
偏偏夏洛克还一直催催催,让她吃快一点,夏洛克永远这样,碰到案子的时候,就兴奋得无以复加。
如果不是她强压着他吃东西,或许他会一整天都不进食。
好歹在她的要求下,夏洛克陪她来吃了,只是催促而已,算不得什么。
当时她就在想,等案子结束,一定要慢慢吃。
可事实上,案子结束,谁愿意来这种地方,吃这些甜腻腻又难吃的要死的食物。
刚刚经过的时候,她临时想起,就进来想要尝尝。
但事实上,她也只喝了一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满腔的甜腻味道,让她恨不得喝三杯苦茶冲下去。
坐了一会儿,苏叶也没了怀旧的心情,毕竟连对夏洛克的感情都没了,还提什么怀念。
说到感情,苏叶若有所思的看了菲茨威廉一眼,总感觉,他似乎对自己有特殊的感情。
可想到他的年纪,苏叶皱了眉。
算了算了,还是一个孩子,说这些太早,一切顺其自然吧。
两人都没了再继续的,就站起来离开。
咖啡店在街角,拐过一个弯,就看到了不远处一栋小木屋。
这木屋不大,可整体和这个村子格格不入,是吉普赛风格的。
屋子经过风雨的侵袭,显得有些破旧,没有院墙的门口,堆放了许多杂物,只空出一小块地方摆了一张桌子。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老妇人,面容被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只露出挺翘的鼻子,和满是皱纹的下巴。
老妇人一声黑,黑斗篷,黑外套,黑手套,就连鞋子都是黑的。
两人经过的时候,老妇人念念叨叨,“真奇怪明明正位有异,为什么是天生一对?这不可能绝对是我算错了”
她手里的纸牌翻飞,快速合拢又飞快散开,老妇人重新拿出两张牌,嘴唇不住的颤抖,“怎么会这样?”
说完,她直勾勾盯着苏叶和菲茨威廉看,就好像在盯着什么奇怪生物一样。
菲茨威廉皱眉,拉着苏叶要快速离开。
谁知,这时老妇人开口了,“占卜吗?算姻缘结果,测情感波折。”
这话听着就是骗人的,菲茨威廉没有理,走的更快了。
苏叶也不感兴趣,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位的姻缘线很奇怪,本不该有交集的,有人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真的不占卜一番吗?”老妇人幽暗沙哑的声音传来。
菲茨威廉脚步一顿,缓缓转头,声音紧绷道,“你别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占卜一下就知道了。”老妇人古怪的打量两人,喉咙里发出桀桀怪笑。
菲茨威廉想走,但苏叶却已经坐到了老妇人面前。
她倒是不相信这个,只好奇老妇人留他们想要做什么,以及菲茨威廉的奇怪反应。
谁知,老妇人却道,“我不给你占卜,我没那个本事,你的姻缘线占卜不了。但我可以给那个小伙子占卜,为他算姻缘。”
苏叶回头,招手让菲茨威廉配合一下。
菲茨威廉抿抿嘴,不说话,却也没有拒绝,坐到苏叶身边。
老妇人怪笑,盯着他不放,洗了牌后让他抽了两张。
菲茨威廉在苏叶的目光注视下,手指僵硬的抽出一张,又另外带出了一张。
老妇人盯着那两张牌,“奇怪,还真是奇怪。”
“奇怪什么?”苏叶挑眉。
“正位是节制,说明感情渐入佳境,逆位是恶魔,象征着最终突破了心理防线,对你认为不合理不合适的感情妥协,对吗?”老妇人盯着菲茨威廉的眼睛,直勾勾道。
菲茨威廉眉头狠狠一跳,却强装镇定,“你想说什么?不要装神弄鬼了,我们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如果你需要钱的话,我可以给”
“你喜欢的就是你身边的人,你对他有了不该有的邪恶的感情。”老妇人恍若听不到他的话,自顾自道。
菲茨威廉吓一跳,立马辩解,“我不可能喜欢乔治,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喜欢同性是要上绞刑架的,这个老妇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立刻拉开苏叶,生怕这个老妇人想要做什么对乔治不利的事。
苏叶眉头跳了跳,心里居然不觉得意外,或许她早就觉察了,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毕竟在她看来,菲茨威廉还是一个孩子,或者少年?
她看了一眼老妇人,微笑道,“好了,金太太不是说她有时脑子不清醒,平日里爱胡言乱语嘛,和她计较干嘛,走了走了。”
说着就拉着人离开,菲茨威廉没说什么,也快步跟着离开。
半途,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老妇人的脸已经露了出来,对他做了一个口型。
你会心想事成的!
菲茨威廉的心砰砰跳,虽然知道不可能,却从心底深处泛起渴望。
他突然停住脚步,对苏叶道,“看她疯疯癫癫怪可怜的,我给她留一些英镑。”
说着他果然掏出身上所有的钱,放到桌上,什么也没说,就径直回来了。
苏叶看着这一幕,垂下了眼,遮住了所有思绪。
菲茨威廉啊,还太小了,她实在下不去口,过几年再说吧。
到时他要是感情没变,再来考虑要不要在一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