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想要睁开眼,然而眼皮子压根打不开,只能动动手脚,四处摸索。
可以前的生理知识,也没告诉过她,在胎盘里该如何正确找到生产的通道啊
这不是为难人嘛,她尝试碰触,只听到一阵惨叫,连忙收回手,心都漏跳了一拍。
好家伙,她可没用力啊,却已经给母体造成了惨烈的痛楚,这叫声吓得她不敢轻举妄动。
可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也越来越难受,那难受程度不压力她自己生孩子。
所以孩子出生的时候,也是经历过一番痛苦挣扎的吗
果然人生来就不容易,从出生到死亡,就是一丛丛折磨。
然而相比这些,更叫她焦心不已的,是外面母体传来的叫声越来越微弱,她听出了几分人之将死的虚弱感。
照这样下去,非得一尸两命不可
不行,不能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
苏叶闭上眼睛,尝试运转如一神经,如今只能看这个有没有用了。
好在如一神经是真的强大,而母体内有先天混沌之气也是真的,她竟然把功法运转起来了。
既然可行,苏叶立刻撇去所有感官,全心全意投入到修炼过程中。
一圈,两圈直到运转九十九周天,一举突破第一层,达到了心智通的境界。
她懵了一瞬,这么简单的吗
明明前面几辈子,都只触摸到了屏障,无法突破第一层。
可随即她就明白了,现在她在母亲肚子里,本就不惹俗世尘埃,又看不见,只能听到一些声音,本质上处于灵台状态,再加上用的是世间稀世罕见的先天之气修炼。
传说这气只在上古先天之时才存在,盘古开天辟地后,大地更适合生存了,但先天之气却悄然流失,直至末法时代,一丝不剩。
她之前只是看个热闹,因为零度扑捉的那么多小世界,没有一个在盘古开天之前的时间点,据说那样的世界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存在,是混沌中的虚无。
盘古或许是一个强大意识,亦或者零度那样主脑的存在,他用自己的能量创造了世界,让它从能量变成物质。
当然,这些只是猜想,零度的小世界中,没有一个存有先天之气的。
传说母体中胎儿孕育的时候,有先天之气保护,但出生后,婴儿的灵台才会渐渐汇聚,意识产生,没机会在母体中就觉醒意识的。
她这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竟然提前觉醒了,更惊喜的是,猜想竟然是真的。
要不是现在母体越来越虚弱,她能感觉到,母亲的生机几乎快没了,她真想在母亲肚子里,再修炼几个月。
叹气,不能光想占便宜,而不想回报吧。
她动动手指,把汇聚的所有灵气,全部输送给母体,本已经渐渐失去生机的陈婉莹陡然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呼吸也加重了。
“太好了,小姐,你终于醒来了,”陈嬷嬷喜极而泣。
陈婉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她仿佛飘到了阴曹地府,眼见黑白无常显行,就醒了过来。
顾不上那不着边际的梦,陈婉莹彻底清醒,疼痛一遍遍蔓延,但这还不是最让她惊恐的。
她一把抓住陈嬷嬷的手,“嫣红呢,回来了吗”
陈嬷嬷难过地摇摇头,可现在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小姐,快别管她了,你生产要紧。”
“不行,孩子重要你去,你去”陈婉莹想说,让陈嬷嬷去找嫣红,然而一阵阵袭来的疼痛,让她说不出来任何完整的话。
“来不及了,”陈嬷嬷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太子妃带着一群宫人在外面等候。”
陈婉莹眼前一黑,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她完了
不仅她完了,陈家也完了,她是陈家的罪人
心力散去,她几乎没了生育的心思,整个人都呆呆的,仿佛灵魂已经不在,没了活下去的。
苏叶差点骂娘,感受到越发被挤压变形的生存空间,狠了狠心,去碰母体。
陈婉莹痛得一声惨叫,声音凄厉,吓得外面的太子妃等人不由心慌。
她连忙吩咐自己的嬷嬷,“快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还有太医来了没有”
两个有经验的嬷嬷连忙推门进去,见里面只有陈嬷嬷一人在,上前检查。
陈嬷嬷没有阻止,这时候还是主子的身体最重要,更何况太子妃几次三番帮他们,也没必要现在害主子。
陈婉莹被刚刚的剧痛弄得浑身冒冷汗,几乎没什么力气说话,只能任由那两个嬷嬷检查。
两人不愧是太子妃身边的人,经验丰富,很快就确定了,“陈主子确实有生育的迹象,但产道还没开,还需要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张太医到来,他提着药箱,被请进了产房,隔着帘子给陈婉莹诊脉。
一上手,他就发现不对劲,似乎是药性被稀释了
他看了陈嬷嬷一眼,“请问之前有什么症状”这是暗示到底有没有喝催产药,是按他开的剂量喝的吗
陈嬷嬷看了另外两个嬷嬷一眼,答道,“太阳下山后,主子突然肚子疼,”药喝了。
“嫣红去找产婆,”已经去抱孩子了。
“但还没有回来,太子妃娘娘先到了,”情况有变,孩子还没送进来。
“感谢娘娘恩德,让两位嬷嬷照顾主子生产,”计划不可行了,只能见机行事。
张太医听懂了,再次上手搭脉,“陈主子的身体还可以,目前羊水还没破,等等就是了,我开一副催产药,先煮着,等用得上了再喝。”
“那还需要什么补药吗主子这样,都快没力气了,”陈嬷嬷一听,顿时着急了。
这还没开始呢,主子就已经痛成这样,要是开始了,哪还有力气生。
张太医摇摇头,“让陈主子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也行,”补药暂时是不用吃了。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陈婉莹的身体突然变好了,生机旺盛,但却两眼无神,备受打击。
张太医摇摇头,计划再好,都容易出意外。
他心中叹息,出去和太子妃禀告了此事。
太子妃闻言,询问道,“太医院可有人当值”
“有的,有两位太医在,还有几个医徒,”张太医连忙道。
“那你就留在这里,我看陈姑娘挺危险的,”太子妃详细询问了情况后,留下一个嬷嬷和宫女太监负责照看,自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没办法,中秋佳宴,不仅宴请宗室,还有大臣勋贵,更有外地官员家眷进京,她这个太子妃要是长时间不在,会惹来非议。
见此,张太医松口气的同时,看到人来人往十几个人,只能感叹太子妃真贤良人
这时,嫣红终于回来了。
张太医见她手里没有孩子,就知道她当机立断把人重新送回去了,不过看过去。
嫣红低下头,匆匆进了产房,为难地看向陈婉莹。
此时阵痛已经过去,陈婉莹正闭目休息,两位嬷嬷坐在外间稍作休息,等真正生的时候,还需要她们。
陈嬷嬷见她回来,也没说什么,“你伺候主子,我去给主子做点吃食。”
嫣红连忙上前,接过热毛巾,为陈婉莹擦头上的汗。
肚子里的苏叶也听到了刚刚太医的话,稍稍放心,立刻投入修炼中。
这一修炼就是半个时辰,运转了一个大周天,感受到母体和自己的生机越来越强,狠了狠心,把这些灵力全部输给母体,然后动了动,准备出生了。
陈婉莹先是感受到身体一阵温热,仿佛灵丹妙药流遍全身,涤荡走所有苦痛,紧接着是肚皮被人踹了一脚,没有先前那么痛了,但也足以让她警觉。
她默默忍着,等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刚刚休息的过程中,两位嬷嬷仔细讲解了生产的过程,意在让她不要慌,也不要害怕。
陈嬷嬷提出很多问题,两位都细心回答了,陈婉莹比之前更从容淡定了一点。
因为不再阵痛,她开始有心思思考了,看着屏风外两位嬷嬷的身影,突然道,“我现在还没有生产的迹象,不如两位嬷嬷去吃点东西,晚上还不知道等多久。”
陈嬷嬷听到主子的话,心一颤,欲要出口反驳。
陈婉莹一把抓住她的手,眼带哀求。
陈嬷嬷不忍,闭了闭眼,也出声道,“是啊,两位姐姐快去快回,我这边先陪着主子,等你们好了,就来替换我和嫣红。”
两位嬷嬷面面相觑,“这不好吧”总归是太子妃叫她们来看护陈主子生产的,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们怎么和太子妃交代
“两位姐姐也知道,生产不会这么快,要是发动了,再叫你们也来得及。后殿就有小厨房,吃一碗面的功夫,不耽搁什么。”陈嬷嬷道。
两人闻言,也心动了,晚上要陪着太子妃出席国宴,她们从中午开始就没吃东西,要是陈主子明早再生,那还真熬不住。
陈嬷嬷又劝了几句,还特意嘱咐早去早回,两人这才去了。
嫣红送她们出产房,然后立刻关上门,等到人离开,一回头就看到主子满头大汗。
“快快快,嫣红,把软木拿来,让主子咬着,这时候不能出声。”陈嬷嬷立刻在温水里洗手,然后仔细擦拭干净,打算上手为主子接生。
她的衣袖一挽起来,嫣红才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指甲印,想到刚刚主子一直抓着陈嬷嬷的手,原来陈婉莹痛了好一会儿了。
虽然因为灵力的缘故,疼痛等级降低了一些,但她要生生忍住,既不能出声,也不能让嬷嬷们看出不对劲,就只能一下下抓紧陈嬷嬷的手。
主仆配合默契,佯装无事发生,其实产道开到了八指,羊水也早就破了。
嫣红立刻顶替陈嬷嬷的位置,照顾陈婉莹,而陈嬷嬷则上手接生。
苏叶也想快点出去,不管这主仆三人想谋划什么,都要等她出生了再说,于是顺着陈嬷嬷推搡的力道,使劲往外挣扎。
虽然灵力全部输给母体了,但好歹在她身上过了两遍,比普通婴儿更有力气。
三人都想着趁两位嬷嬷没回来,赶紧生下来,极力配合,凭着一股子劲,一举冲破了封锁。
苏叶顺利生出,干嚎了两嗓子,顺利呼吸到在这世上第一口空气,可真太不容易了,好几次差点回零度了。
陈嬷嬷抱着她,见果然是姑娘,叹了一口气,抱给陈婉莹看。
陈婉莹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失望,进而不想看到这个女儿,然而第一眼之后,她就再也挪不开视线,心又酸又软,还多了几分蜜糖一样难以言喻的滋味,眼泪簌簌往下掉,“嬷嬷,她是我的女儿。”
“是的,是小主子,”陈嬷嬷见主子这样,眼泪也下来了。
“我的女儿啊”陈婉莹呢喃,随即她的眼睛迸发出亮光,“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儿子了,嬷嬷,你要帮我”
陈嬷嬷张了张嘴,不换了吗
“不换了,”陈婉莹眼神逐渐坚定,显出不一样的智慧,“她本就是天潢贵胄,别的皇家公主郡主有的,她要有,别人没有的,她也要有”
陈嬷嬷看了一眼怀里的小主子,默默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重新布置一番。
嫣红一直偷偷在看着外面,见到两位嬷嬷的身影,立刻高喊,“主子,用力”
陈婉莹和陈嬷嬷会意,一个高声呼叫起来,“痛,我好痛,啊”
另一个立刻大声安慰,“主子,忍住,就快生了。”
两嬷嬷听见,吓了一跳,忙冲过来推开产房的门,嫣红厉声呵斥,“先去洗漱,你们要带着脏东西进产房吗”
两人脚步一顿,忙去隔壁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洗了双手,这还是之前她们教嫣红的呢。
两人因为着急,动作很快,但再快也快不过产房中生产的速度。
她们一脚跨进产房,就听到陈嬷嬷欣喜的声音,“生了生了,是个男娃。”
陈嬷嬷一手假装剪脐带,一手把孩子递给嫣红,嫣红立刻用襁褓裹了,遮住重点部位。
见两人进来,陈嬷嬷忙道,“快看看我家主子。”
两人瞄了孩子一眼,身上的羊水还黏腻着,嫣红正在清理,也就没管,帮着料理陈婉莹,为她收拾好。
等到一切弄好,陈婉莹被挪出产房,回到正殿次间休息,孩子也收拾好了,包裹在襁褓里,呼呼大睡。
期间苏叶还配合演出,当着两位嬷嬷的面嚎了几嗓子就停下。
两人见此,不由歉意对陈嬷嬷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耽搁太久了。”
“没有,是主子生的突然,还多亏了两位姐姐告诉我们的那些知识,不然哪能这么顺利,主子没遭什么罪,都是两位姐姐的功劳。”陈嬷嬷立刻夸大两人的功劳,同时也在表明,刚刚纯属意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太子妃的。
陈婉莹能顺利生产,都是她们的功劳。
两位嬷嬷听了,心里满意,虽然有点心虚,但陈主子顺利生产,没出什么意外,她们就是立功了。
宫宴上,太子妃落落大方,应付着各方女眷,和自顾自喝酒的太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太子身边也不是没人,但除了几个阿谀奉承之辈,就连东宫属官都没有靠近。
没办法,真正太子心腹被贬的贬,被发落的发落,剩下的都是家里有靠山,比如荣国公的嫡长子贾赦。
因为荣国公是皇帝的心腹,贾赦才没有受到牵连,但也被拘在家里,不许出来。
荣国公府参加宫宴的,是贾代善夫妻和他们的次子,嫡女已经出嫁。
对于这样的老臣,皇帝一向优待,拉着贾代善,东安郡王等一干老臣叙旧。
其余人也各有各的圈子,似乎每个人都聊得热火朝天,就太子一人落了单。
这是很少见的,以往的太子,是最受欢迎的,那些大臣们多多少少都会去敬太子一杯,不管是朝廷中枢,还是外地官员,都不想得罪备受宠爱的太子。
当然,太子不是每一个人敬酒都喝,他的属官和伴读自然会代替他喝,太子只要微笑,然后勉励几句,就能体现出一国储君的雍容大度了。
然而现在,那些人觑着皇帝的脸色,不敢靠近太子,有些人是不屑靠近太子,甚至有人幸灾乐祸,觉得太子活该。
对于这些或恶意,或奇怪的眼神,太子无动于衷,低眉看着杯中酒水不语,神情淡淡。
晃了晃,把倒影中那落寞的神色晃掉,他一饮而尽,嘴角露出嘲讽的笑,不知是对众人的,还是对自己的。
皇帝见此,不由皱眉呵斥,“太子,好好的佳宴,做此神情像什么样子”
众人即便在欢声笑语,却都把一半的心神放在皇帝身上,见他开口,忙停下动作纷纷看过去。
全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语。
太子默了默,放下酒杯,站起来拱手行礼,“只是想到前人诗句,一时感慨罢了。”
“哦是什么样的诗句让你堂堂一国太子,不去招待群臣,在这里长吁短叹,”皇帝语气明显不悦,看着太子的眼神都带着警告。
太子抬头,和皇帝对视,眼底没有一丝动容,语气淡漠,“能有什么,无非是什么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1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2之语”
皇帝陡然不悦,面色沉沉。
二皇子见此,立刻出声嘲讽道,“大哥何必这么扫兴,中秋诗又不止这些伤春悲秋的,像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3这样的佳句,才适合现在的场景嘛。”
“哦,现在二皇子连孤欣赏什么诗句都要管了吗”太子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叫二皇子脸色大变。
“本王哪里敢管太子大哥的事”太子可是储君,要是这个罪名做实,逃不了一个窥视储君之位的罪名。
“哦,我还以为你不仅想管我的下属,管我的东宫的奴才,就连我吃什么,喝什么,想什么都要管呢,”太子嘴角微翘,讥讽的看着他。
打量谁不知道,他的司马昭之心,这时候伪装,不觉得太晚了吗
二皇子脸色黑如锅底,僵硬解释,“太子不要胡说,我哪里管过你的事。”
“对啊,太子不能平白诬蔑人,”五皇子连忙帮腔,强调这都是污蔑,暗指太子心性不端,容不下兄弟。
“好了,”皇帝看不下去,皇家不和的场面,这是要闹得人尽皆知吗“太子,不可胡言乱语。”
太子侧头对上皇帝的视线,眼中的讥诮毫不掩饰,刺得皇帝一阵难堪,手都气得发抖了。
太子妃见场合不对,连忙上前打圆场,“回禀父皇,您有所不知,日前,太子书房被人随意翻动,不少太子批阅的奏折被人偷出,我们抓到两个太监,逼问之下,竟然招出是二皇子。太子不相信自己的兄弟会这样做,于是把人送到了慎刑司,不想这二人当夜就暴毙了,线索也不了了之。”
这几乎是把东宫的处境摆在了明面上,太子的东西能被人随意翻动,东宫的人说背叛就背叛了,这真的是二皇子干的吗
二皇子憋得整张脸通红,大声反驳,“我没有干过,我要太子的奏折干什么。”
五皇子抱拳行礼,“启禀父皇,我相信二哥的为人,绝不会做如此偷鸡摸狗之事。”
“那你的意思是说,太子妃说谎了”这是三皇子站出来,义愤填膺道,“太子妃可是父皇亲口夸奖的贤良淑德之辈,堪为一国太子妃。”
“我没有说太子妃不好的意思,只是这件事一定是太子妃误会了,可能是有人陷害二哥。”五皇子道。
“陷害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收买东宫的人,还能在慎刑司灭口”三皇子不屑道。
四皇子站在三皇子身后,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不要再说了。
是啊,谁能收买东宫的人,还能在慎刑司灭口
所有人心里都浮现一个念头,想看看上首那位的脸色,但他们不敢,只能把视线投向二皇子。
背了黑锅的二皇子郁闷极了,开始口不择言,“谁有这个本事,那还用说,除了你徒栐还能有谁”
这简直是狗咬狗一嘴毛,太子嘲讽的看着这一幕,转头对上皇帝的视线。
父子俩交锋了一瞬,皇帝勃然大怒,“够了,二皇子品行不端,觊觎太子之位,罢去亲王之位,在府中反省。三皇子不睦兄长,出言不逊,不分青红皂白,降为郡王,禁足三月。”
两人傻眼,忙跪下求情。
四皇子五皇子也跟着跪下,皇帝不悦,一甩手,“谁要求情,就同罚”
瞬间把所有人的话堵在嗓子眼,他们纷纷低头,不敢再说话。
眼见气氛僵硬,贾代善觑着皇帝的面色,忙出来打圆场,“臣听说宫中御厨酿制出一种新的桂花酒,最适合中秋赏月,不知老臣可有口服”
皇帝哈哈大笑,“爱卿还是这么爱喝酒。”
“军旅之人,习惯了,皇上千万不要见怪,”贾代善插科打诨。
“不见怪,不见怪,荣国公可是我大楚的功臣,一壶酒算什么,千壶都赏得,”皇帝道。
“那老臣可要醉倒在这酒坛中了,哈哈哈,”贾代善仰天长笑,也只有他才敢在皇帝面前,这么不顾礼仪大笑。
其他人见此,顿时松了一口气,该干什么干什么,气氛恢复到之前的热闹。
但还是有一点不一样,比如,二皇子三皇子身边的人变少了,再没人找太子妃闲聊了。
她没说什么,默默回到座位,安坐在太子身边。
太子瞥了她一眼,突然执壶,给她倒了一杯,“你不该出面的。”
太子妃眼眶一热,捏紧手上绣帕,半响才恢复平静,温声道,“我与太子本就夫妻一体。”
“不,”太子嗤笑,“你只要当好这个太子妃,谁也指责不了你。”
太子妃不一定是太子的贤妻,是一国女子典范就行,之前太子妃就做的很好,现在又何必趟浑水呢。
太子妃摇摇头,垂眸不语。
她不仅仅是皇帝亲选的太子妃,也是徒樽的妻子
可显然,太子没放在心上,忽视了她一闪而逝的黯然神情。
酒过半巡,宴过五味,一个小太监匆匆进门,走到太子妃身边,禀告道,“回太子妃娘娘,陈废妃生了,是个小王子。”
太子妃点点头,转身对太子道,“恭喜爷,又添一子。”
太子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道,“这个时候,谁生了”
“是住在东宫后面的陈废妃,”太子妃以为他不记得了,连忙道。
“她啊,一个废妃,生下儿子又有什么用,”太子嗤笑。
太子妃皱眉,出声劝道,“都是太子的血脉”
“我要一个废人生的孩子做什么,何况他母妃心狠手辣,好了,不要再说了,”太子不耐烦打断,不愿意再听了。
太子妃看着他满脸郁色,不好再说什么,只低声对小太监吩咐,“你回去告诉李嬷嬷,让她安排好伺候的下人,要是奶娘暂时找不到,就从怡儿身边调一个过去。”
徒怡是太子妃亲生,太子唯一嫡女,自然金尊玉贵,光奶嬷嬷就有四个。
现在徒怡已经满周岁,用不上这么多奶娘,匀一个给无名殿也没什么。
“另外,婴儿需要的一应物品,让她亲自去十二监领取,就说是我说的,太子的孩子,不容怠慢。”太子妃道。
“是,”小太监连忙应声出去了。
太子嗤笑,“你这么好心做什么,是我的孩子,又不是你的孩子,真不知道你要装大度到什么时候,或许等我死了,你这个太子妃没价值了,就不用装了。”
太子妃脸色大变,“太子爷慎言。”
她左右看看,生怕这话被人听了去。
太子满不在乎,“我岂非天天慎言,”要不是如此谨慎,他或许早就解脱了。
就连太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坚持着,或许是心底那最后一丝奢望,叫他不甘放弃
太子摇头嗤笑,喃喃,“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4,看不穿呐”
两人这一翻交谈,并没惹人注意,刚刚太子一番表现,让众人不自觉对太子敬而远之,颇有大厦将倾之感。
上首皇帝一杯接一杯酒下肚,表面醉眼蒙眬,实际眼底清明,看着殿下众人反应,精光一闪而逝。
这时,他的贴身大太监夏金忠听到一个消息,匆匆过来禀告,“回皇上,太子废妃刚刚诞下一子,喜上加喜,吉兆啊”
“哦,她倒是聪明,选了中秋这大好的日子生产,”皇帝语气淡淡,瞥了太子一眼,什么都没说。
夏金忠明白了,这是皇帝厌了陈废妃的行为,不愿意理会,不由惋惜。
其实宫中明眼人都知道,陈废妃没有错,错就错在陈家没有兵权,而石重受皇帝信任。
接二连三的事,让皇帝宴饮的兴趣消失大半,勉励了群臣几句,交代几位皇子好好招待宗亲和大臣,就离开了席上。
皇帝走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二皇子看着太子坐着喝闷酒,立刻出声嘲讽,“大哥这是干什么,跟个闺中怨女似的。”
太子猛地一杯酒砸过去,转身就走。
“你”二皇子大怒,可惜太子已经走了,他只能面向太子妃,“太子妃,你可要好好劝劝大哥,再这么下去,他是想当昏君吗”
太子妃不卑不亢,“二弟请慎言,太子只是储君,还有你这句话,是妄议君上,还请二弟三思。”
二皇子憋得通红,没想到一向端庄温婉的太子妃,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周围不知谁噗呲一声笑出来,气得二皇子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发现,一甩袖,也走了。
五皇子连忙出来打圆场,说了几句好话,言语中含沙射影,话里话外都在说,二皇子被冤枉,这才心情不愉的,还请大家见谅。
众人忙纷纷附和,“不妨事不妨事。”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对于今晚发生的事,各自生出不同的心思来。
有人忧心忡忡,觉得皇帝对太子未免太苛责了点,再这么下去,必定江山动荡啊。
也有人心中狂喜,认为这是一个信号,代表皇帝已不再宠幸太子,自己选中的皇子,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博一个从龙之功。
至于那些皇子们嘛,每人表现都不尽相同。
最活跃的就属六皇子了,仗着年纪小,又最受宠,肆无忌惮的拉着那些掌握军权的将军们说话。
殿中众人表现,都被一一禀告给了皇帝,他神色晦暗不明,坐在大殿的阴影初,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忽明忽暗,神情诡谲。
夏金忠这样贴身伺候的太监,都不敢抬头,深深埋下头。
太子直接回了东宫,太子妃匆匆跟上,询问道,“太子是否要去看看小四”
儿子女儿是分开排序的,因此苏叶排在兄弟中第四位。
“有什么好看的,”太子爷蛮不在乎,“既然太子妃想装贤良,那你去看就是了,何必拉着孤一起表现。”
太子妃苦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个温文尔雅,说话做事总是顾及别人感受,也愿意尊重她这个太子妃的太子,变成现在模样。
浑身就像扎满了刺,无论你说什么,他都要刺你一下。
太子妃知道,最近太子屡次三番被皇帝训斥,压力非常大,不想与他争辩,也不愿劝谏,惹他更不高兴,默默改变了方向,往无名殿而去。
原本凄清的大殿因为多了不少奴才,显得鲜活许多。
太子妃进来的时候,李嬷嬷正好挑好了伺候苏叶的人,正在训话。
太子妃站着观察了一下,发现没问题,才重新走进去,“奶娘找好了吗”
李嬷嬷见太子妃了,立刻挥手让宫人下去,自己上前回话,“陈主子不肯让奶娘喂,她担心奶娘会不怀好意。”
太子妃皱眉,“你没和她说,人是我选的,没让石侧妃插手吗”
“说了,但陈主子说,她感谢主子好意,但现在缮国公府势大,谁不想攀高枝要是奶娘的家人被石家威逼利诱,未必不会叛变。主子的好意她心领了,但现在太子用的上石家,主子也不好违逆了太子的意思,总归,她亲自照顾,才不容易让人钻了空子。”李嬷嬷道。
她其实也觉得这样好,石清雪那样心狠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舍弃拿去算计人。
谁知道她会不会因为太子妃帮陈废妃,而去算计自家主子
她可不是太子妃,对太子有感情,看得清楚着呢,太子说到底对太子妃没多少情分,不会为了她得罪石家的。
太子妃沉吟一瞬,“既然如此,那就随她吧,人留下,用不用看她自己。”
该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只能靠陈婉莹自己,既然她足够谨慎,那也算好事。
“孩子呢,抱出来我看一眼,”作为嫡母,太子妃有义务见见太子的庶子。
另外,要是宫中问询,她也得说出个三六九来。
这本就是太子妃的责任,李嬷嬷连忙应声进入内殿。
陈婉莹也知道,这是应有之义,不能阻止,也无法阻止,看了嫣红一眼,示意她亲自抱着,不假李嬷嬷之手。
嫣红紧张的握紧拳头,小心抱起小主子,来到太子妃面前。
太子妃见她神情紧张,抱着孩子不放,没有交给自己的意思,也没有接,只掀开襁褓,打算看一眼就行。,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