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看着这个总是神出鬼没的朋友,露出微笑,“很高兴成为你的朋友。”
一点红顿了顿,“我没有朋友。”
“那很荣幸成为你第一个朋友,”楚留香笑容灿烂,阳光明媚的样子,让人不忍拒绝,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对上这样的他,总是难以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一点红没有说话,剑锋一转,向南宫灵袭去。
楚留香全当他默认了,好心情的为三个妹妹解开绳子,然后来到左边,打开机关。
少年出来后,恨恨的拿丐帮弟子撒气,被楚留香阻止,“公子,还请不要无端再造杀孽。”
少年定定看了他一眼,“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晚我放过他们。”
楚留香松了口气,看着一点红把南宫灵打败,连忙阻止他杀人的举动,“南宫灵,乖乖把那人说出来。”
“好吧,”南宫灵很识时务,“跟我来,但只能你一个人。”
楚留香和一点红道过谢,吩咐三个妹妹先回船上,就跟着他离开。
两人来到后院一个亭子里,这里早已摆好了酒菜。
南宫灵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模样,“请。”
楚留香左右打量了一下,“果然是请君入瓮。”
先是机关,后是拿他三个妹妹威胁,最后又变成了设宴款待,只是这宴非好宴啊。
“他告诉我,如果我不能解决,就等他亲自来解决。”南宫灵道。
“看来你对他很有信心,”楚留香道。
“不错,如果江湖上还有一个人能对付你楚留香,那一定非他莫属。”南宫灵自信道。
他为两人各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喝了一口,“我若是你,就应该现在离开,不然只怕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楚留香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喝酒。
“怎么?怕我下毒?”南宫灵嘲笑了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楚留香倒不在意他的嘲讽,端起酒的瞬间就发现了不对,连忙阻止,“等等。”
然而已经迟了,南宫灵已经喝下了一杯,此时内脏剧烈疼痛,嘴角也流出脓血。
“你怎么了?”楚留香忙冲上去,想要点住他的穴道,可是没用,这毒发的如此迅速,眨眼南宫灵的身体就膨胀起来。
“天,天一神水,他为什么要害我?”南宫灵不敢置信道。
“他是谁?”楚留香忙追问。
“为什么?为什么?”然而南宫灵似乎没听到,一直喃喃自语。
楚留香着急,追问了几句,可南宫灵压根不理他,悲愤怒吼几声没了性命。
楚留香回到客栈的时候,垂头丧气的,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焦躁,还有一点不敢置信。
其实经过这一节,他也隐隐猜到了凶手是谁。
可怎么会是那人?又怎么能是那人?
明明是如此清风朗月般的人物,明明圣洁如谪仙,偏心肠这样歹毒,做下如此恶毒的事。
楚留香的心里沉甸甸的,踏进客栈门的时候,脸上一贯温和的笑容都没了。
看到三个等候他的好友,他扯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小凤把他拉到桌边坐下,“来来来,我们喝酒,没有什么是一坛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十坛百坛。”
楚留香默了默,打开酒封,咕咚咕咚灌了一半下去。
“哎,你也不需要太过伤心,这种事习惯就好了,你看陆小凤,都多少回了,不照样活的好好的。”苏叶安慰道。
“喂,你安慰归安慰,提我干什么,”陆小凤跳脚,虽然被朋友背刺的次数,他有那么一三四五回……好吧,是好几次了,但这种事怎么可能习惯。
要不是他陆小凤生性洒脱,早就自闭了。
楚留香一把抹去嘴巴上的酒水,“这种事,还是交给陆大侠去习惯吧,我呀,甘拜下风。”
此话一出,他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虽然有朋友不当人,但也有格外真诚的朋友,比如眼前的三位,再比如一点红,和胡铁花姬冰雁,他实在不必如此自苦。
楚留香就是这样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多想想好的一面,这样心里就舒服了,再晒晒太阳,喝喝酒,日子总也会过去。
他们在这里喝的尽兴,不知道在济南城另一边,一桩围绕他们的阴谋,早已悄悄展开。
城北一座精致的院落,几个娇俏美丽的女子正坐在凉亭里,她们各自带来的东西放在中间的石桌上。
“这是我这些天的成果,”一娘打开盒子,里面是六只左耳。
“一姐果然不愧是一姐,不过我也不差,”三娘也解开了自己带来的包裹,里面是五只手掌,还都是右手。
接下来轮到老四欧阳情了,她倒没有拿出什么肢体,而是一大叠银票,“共计六万七千两,是这两个月青楼的收入。”
明面上欧阳情只是一个花魁,实际上那家青楼由她掌控,里面的姑娘也是她精心挑选的。
就在众人比拼着谁的收获更大,谁的功劳更多时,迟迟不露面的大姐公孙兰终于出现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大姐。”
“大姐你终于来了。”
几人纷纷打招呼,公孙兰看了看桌面上的东西,露出微笑。
她身后的女人见到那些被留下来作为炫耀的肢体,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公孙兰见了,微笑安慰道,“这些都是负心的臭男人,死不足惜,九妹不必心软,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众位姐姐。”
女人脸色苍白,看了那些一眼,走到公孙兰旁边。
“大姐,这是你新收的妹妹吗?长的真不错。”欧阳情率先开口,身为花魁的她,早已人情练达,当即对新成员露出和善的微笑。
“不错,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她是司徒静,是我从神水宫带出来的,以后就是我们的九妹了。”公孙兰道。
众人纷纷向司徒静问好,全都面带笑意,和善的不得已。
如果忽视桌上那些残肢,这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姐妹聚会。
“九妹身世凄苦,水母阴姬那个老女人杀了师妹的亲生母亲,还把她收为徒弟,严加看管。九妹为了报仇,勾搭了无花那个秃驴,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吃干抹净,哄骗着九妹偷出天一神水就抛弃了她。九妹没办法,发现自己怀孕后,就只能被水母阴姬逼着自杀。我潜入神水宫,正好救了她,可惜去迟了一步,九妹虽然没死,孩子却保不住了。”公孙兰说了一下两人相遇的经过。
“那有什么要紧,坏男人的贱种没就没了。”五娘道。
“就是就是,没的好,这样就轻松自在了。”六娘跟着附和。
司徒静扯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孩子流产,她还是很在意的。
公孙兰见她脸色不好,忙转移话题,“我答应了帮了九妹报仇,这次聚会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对了,老七和老八怎么没来?”
“老七师门里有事,看管的比较严,估计暂时出不来了。”一娘道,“至于老八,大姐你知道她的,又去找陆小凤了。”
“既然她们不在,那这件事就我们自己动手吧,不必通知她们了。”公孙兰道。
“什么事啊,我也要参与,”这时外面响起一个娇蛮的声音,正是老八薛冰。
“还以为你又跟着陆小凤跑了呢,”欧阳情轻哼,语气里带上了淡淡的醋意。
“我哪里跟着那个混蛋跑了,”薛冰跺跺脚,“不信你问大姐,之前是不是我帮着她拦住了陆小凤。”
公孙兰缓缓点头,“不错,要不是有八妹帮忙,我说不定就被陆小凤找到了,还要多谢八妹。”
“不客气,”薛冰眉开眼笑,“我们这次聚会要说什么?”
“说说九妹的事,之前我和九妹奔波了好些地方,杀了不少人,都是江湖名门大派的继承人或者掌门弟子,并在现场留下了水瓶,想必他们现在已经猜到了是神水宫的人做的。很快他们就会集结在一起,讨伐神水宫。到时候我们就能浑水摸鱼,占据神水宫成为我们的地盘,而九妹也能报仇了。”公孙兰道。
“那万一他们不肯呢?那些大派人多势众,攻入神水宫后,肯定会搬空里面所有的东西,一个空壳子的神水宫有什么用。”欧阳情作为姐妹中智商最高的,第一时间提问疑问。
“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后手。”公孙兰神秘地笑笑,表示一切都不是问题,她已经计划好了。
“既然如此,那只要等着他们集合起来就行了,又要商量什么?”薛冰不解的问。
公孙兰看着她,神色郑重的道,“但其中出现了一些意外,我需要八妹你的帮助。”
“我?”薛冰一愣,“我能做什么?”
“很简单,拖住陆小凤!”公孙兰道,“我没想到陆小凤会掺和到此事中来,计划仓促,并不严密,如果陆小凤认真去查,很快就会查到我们身上,那我们一开始的目的就达不成了。索性他和楚留香遇上了,而楚留香再查天一神水的案子,也涉及到了神水宫,陆小凤大概以为,这两件事是同一人所为,暂时放下了,先解决那边。这正好给了我们机会,八妹,为了不让陆小凤把我们查出来,你去拖住他。”
薛冰怔怔点头,“那好吧。”反正她自己也想去找陆小凤,现在不过是带着一点任务而已,不妨事。
之后众人又商定了一些,关于加速推动众门派合作,尽快攻打神水宫的计划。
等到月上梢头,才各自分开。
第一天,薛冰早早来了客栈,她生怕陆小凤晚一点陆小凤又不见人影了。
上楼的时候,看到伙计端着托盘,上面是一叠包子和一碗粥,她眼珠子一转,立刻把人拦了下来。
“你这是送给谁的?陆小凤的送了没有?”薛冰道。
“巧了,这就是给陆大侠送的。”伙计连忙道。
薛冰故意翻了翻那些包子,“咦,这也太素净了,他可不喜欢这些,你去买一次烧鸡来,再加一壶酒,保准他喜欢。”
“啊?”伙计一愣,“可这是早餐。”
没人会在早餐的时候就此烧鸡喝酒的吧?
薛冰掏出一锭银子,“剩下的赏你了。”
伙计眼前一亮,立刻放下托盘,巴巴跑出去了。
薛冰嘻嘻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打开把药粉洒在粥里,然后还搅拌了好几下。
烧鸡店并不远,人家也已经烤好开始卖了,伙计很快就回来,从后厨拿了一壶酒,一起端着上楼了。
薛冰躲在一边,看他端着东西上去,忍不住一乐,“让你整天自诩潇洒,到处留情,栽到我手里了吧,这次一定要让你好好吃个苦头。”
等了一会儿,从伙计嘴里确定,陆小凤已经把东西全吃了,包括那碗粥,兴奋的跑上去,推开了陆小凤的房门。
而她没发现,她的行为全程被一楼的三人看见了。
楚留香含笑询问,“没关系吗?”
花满楼展开扇子,“如果其他人,或许有,薛冰嘛。”
“那是打情骂俏,愿者上钩啊。”苏叶接话道。
不过她倒是挺好奇,陆小凤愿不愿意主动咬这个饵呢?
房里,薛冰看见瘫在桌上的陆小凤,兴奋极了,要怎么整治他好呢?“不如,就把你的胡子刮了,让我瞧瞧没了毛的陆小鸡,还是不是陆小鸡了。”
说着她就举起了匕首,靠近陆小凤的脸。
下一秒,她整个人都动弹不得,陆小凤跳起来,笑嘻嘻的道,“现在你落我手里了,我知道,没毛的陆小鸡一定是不好看的陆小鸡,就不知道没毛的薛冰,还是不是好看的薛冰了。”
“你你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薛冰慌了,生怕陆小凤真的剃掉自己的眉毛,害怕的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
三人正打算来看热闹,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惊呼声,忍不住笑出声,“陆小凤啊陆小凤,你堕落了,居然欺负女孩子。”
“我可没有,”陆小凤不承认,“我一向是被女孩子欺负。”
他耳朵上的伤就是做好的证据,薛冰下嘴可狠了。
“你快解开我的穴道,”薛冰叫嚣道。
“那可不行,那不是给我自己找麻烦嘛。”陆小凤把人放在床上,还好心的给她盖上了被子,施施然走出来,“走吧,去少林。”
这是他们昨晚计划好的,去少林找天锋大师,证实无花的来历。
“就这么放着她不管?”苏叶挑眉。
“无事,半个时辰后自动解开,”陆小凤摆摆手,实在不愿意办正事的时候,被薛冰缠上。
既然如此,其他三人也就不说什么了。
四人刚走出客栈,迎面就碰到了一队人,看装束应该是天剑派弟子。
他们直直来到四人面前,一话不说直接跪下了,“请陆大侠,楚香帅帮忙,查出杀害掌门的凶手。”
“什么?天剑派掌门被杀了,什么时候的事?”四人一愣,天剑派掌门许峰是个高手,而且年纪刚过四十,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怎么好端端就被杀了。
“就在昨晚,”为首的弟子语气哽咽,“还请两位出手,天剑派一定会报答两位的恩情的。”
“你快起来吧,这案子我接了,”陆小凤和楚留香对视一眼,当即决定分开行动。
天剑派距此不远,大概两日行程即可到。
路上陆小凤奇怪询问,“你们是如何得知我和楚留香在济南的?”
他们显然是直接冲着两人来的,而不是意外撞见了。
“是因为六扇门的刘度捕头正好在天剑派做客,是他告诉我们,陆大侠和楚香帅在此。”天剑派弟子解释道。
陆小凤想起了是谁,这刘度是金九龄的手下,曾经和他合作过。
“既然有刘捕头在,那想必很快就会破案了,为何还要找我?”陆小凤不解,难道是什么特别难破的案子?
那弟子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
陆小凤脸色一沉,当即勒马,“你要不说实话,这个忙我如何帮?”
那弟子立刻要跪下来求。
陆小凤手一挥,那弟子怎么都跪不下去,“既如何,我们就告辞了。”
三人配合默契,就要打马离开。
“等等,我说就是了,”那弟子立刻出声阻止,“事情是这样的,掌门半年前和人比武,输,输了,还受了严重内伤。回来后就一直卧病不起,大夫诊断,需要天山雪莲才能治好掌门的伤。可是天剑派贫穷,哪里有这金贵的东西。青竹派听到了这消息,就说自己有,但必须小师妹嫁给青竹派掌门弟子。”
“小师妹原本和大师兄已有婚约,可为了掌门,毅然决然答应了。婚礼一切从简,新婚第一天,青竹派按照约定,把天山雪莲交给大师兄带回。原以为这样掌门就会好起来,谁知道掌门喝下加有天山雪莲的药后,就吐血不止,人也昏迷了。两天前的晚上,掌门更是直接暴毙,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师叔认为一定是大师兄换了掌门的天山雪莲,害死了掌门,要杀了大师兄为掌门报仇。”
“刘度当时正好在天剑派做客,认为掌门的死另有蹊跷,可大夫检查过后也说那雪莲有问题,而且刘度是大师兄的友人,他是为了帮大师兄才这么说的。刘捕头说,不可信他没关系,但陆大侠和楚香帅一定可信,师叔于是就打发了我们过来寻人。”
陆小凤听完,面上沉吟,却也不再耽搁。
一行人急行,花了一天一夜的工夫,来到天剑派所在的天剑山。
此时门派内一片缟素,正堂被布置成了灵堂,所有弟子皆穿着素服。
不过不像普通的灵堂,尽皆肃穆,而是分成了两派,互相对峙。
“阮武成,你竟敢,谋害掌门师兄,今天在师兄的灵堂前,我一定要为师兄报仇。”一位中年剑客道。
“师叔,您一定误会了,阮师兄是师父的亲传大弟子,绝对不会做此谋害之事,肯定另有隐情!而且刘捕头不是说了吗,师父的事有蹊跷。”另一边只有三个人,中间的青年男子面容憔悴,左边一捕头打扮,显然就是刘度捕头。
开口说话的是右边更年少一些的男子,听她称呼阮武成师兄,称呼天剑派掌门师父,一定就是掌门的关门弟子了。
来的路上他们稍微了解一下门派众人,天剑派此代掌门叫叶阳,有一女叶小蝶,收了两个徒弟,掌门大弟子阮武成,关门弟子于皓轩。
另外,除了掌门这一支,还有一个掌门师弟,也就是师叔叶光,两人同是上一任掌门的徒弟,他也收了三个弟子。
天剑派是一个比较小的门派,全派上下不足五十人,但因为叶阳武功高强,是闻名江湖的前辈,所以天剑派的地位在江湖上算一流。
另外天剑派和武当派世代交好,叶阳和武当派掌门石雁更是惺惺相惜,就差结为异性兄弟了。
所以天剑派的江湖地位不低,但这个不低一多半是叶阳带来的,然而现在叶阳死了,门派内不团结一致,反而闹起来了。
“他说有蹊跷就有蹊跷,万一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阮武成这个祸害消灭证据呢?不行,我等不了了,一定要杀了他为师兄报仇!”叶光语气急切,倒少了几分悲痛。
“师叔到底是想要师父报仇,还是想要杀害师兄,然后谋夺掌门之位?”于皓轩虽然年纪小,但心思灵活,看的格外清楚。
反倒是阮武成这个当事人不言不语,神情悲痛凄厉,已然是伤心至极。
“你胡说!”叶□□急败坏,“你个黄口小儿懂什么,居然敢污蔑老夫,今日老夫就代替师兄教训教训你这个不敬长辈的孽徒!”
说着他抽出宝剑就要动手,阮武成终于动了,只见他眨眼来到叶光跟前,双手用力,死死按在叶光抽剑的手上,“师父灵堂前,师叔何敢造次!”
“你!”叶光脸色发青,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辈钳制了,但他使劲抽了抽,也确实抽不出来,只能虚张声势道,“我是你师叔,你敢如此对我?”
“我不管是谁,敢在师傅的灵堂前闹事,我必不饶他!”阮武成语气森冷,说完狠狠扫视了一遍其他人,见他们都害怕后退了,才重新跪倒牌位前,接过烧纸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