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把生杀砚台扣在了隋智头上,嘴里先喊一句:“荼毒苍生,你知罪?”
罪主一怔,嗤笑一声:“你定我罪?你有这资格么?”
话音未落,罪主忽然感受到一阵威压,神力的波动规律被打乱了。
徐志穹还真就有这个资格!
这个资格不来自身份,不来自地位,不取决于长幼,也不取决于尊卑。
谁能定罪,取决于谁会用世外之力,取决于谁出手更狠,取决于谁出手更快!
徐志穹和罪主交手时,学会了两项关键手段。
一是世外之力的机理,他可以用意象之力模仿,这是徐志穹最重要的本钱,他刚才就是用世外之力施展了罪罚之术。
二是世外之力的运转规律,世外之力,必须按波动运转,有起有伏。
罪主的世外之力,五吸一起,五吸一伏,他只能在世外之力的最高点释放技法。
比谁出手狠,徐志穹是比不过的,万法自然模拟出来的技法,本来受到了削弱,徐志穹绝对实力也远不如罪主,技法强度不能相提并论。
但比谁快,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志穹练了很多天,他模拟出来的世外之力也是波动运转,但是他做到了三吸一起,三吸一伏。
这就意味着他的世外之力,因蓄力不够,强度变得更低。
低不要紧,有灯笼借力。
一品星宿,没有固定技法,技法均来自自创。
徐志穹通过无数实践,自创了一品技——万灯凝意!
他能借去极大范围之内执灯者的力量。
适才徐志穹喊出的一声:“你知罪?”
京城的灯笼灭了一大半。
长乐帝的灯笼灭了,他想喊人赶紧给点上,却半响说不出话。
借力是真借,随着灯笼熄灭,长乐帝的体力被抽干了。
皇宫里、掌灯衙门、武威营、红衣阁、阴阳司……凡是被徐志穹借了力的地方,灯笼都熄灭了。
乔顺刚瘫软在地上,拼尽力气喊道:“那火折子,掌灯,掌灯啊!”
陶花媛失去了体力,气机还在。
她想用阴阳二气点火,没点起来。
灯笼的灵气被抽走了,需要时间恢复。
这一击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收获却也明显。
罪主遭遇了重创,在罪罚之术和生杀墨汁的催动之下,皮肉碎烂,骨骼断裂,来自神性的威压大幅下降。
对于所有的合理战术,罪主都能做出合理应对。
对于不合理战术,罪主都能找到漏洞,进行破解。
那么对方用罪罚之术来攻击他,这算合理还是不合理?
罪主想不明白。
徐志穹打乱了罪主的世外之力波动,罪主得给找个合理解释,才能混乱之中重新找回波动规律。
合理解释很好找,罪主呼喊一声道:“我是为世人脱罪,有罪之人该杀!”
多合理的借口,瞬间让罪主洗脱了自己的罪名。
这个时候当然也可以和罪主争论:“你凭什么说人家有罪?有罪的标准是什么?什么样的罪过该杀,什么样的罪过不该杀?”
徐志穹可以尽情的和罪主辩论,但这等于在为罪主争取时间。
罪主已经找到了为自己的洗脱的理由,所有的争论都没有意义,他现在正在迅速恢复神力的波动。
徐志穹抡起砚台,在他头上又扣了一下:“倚强凌弱,你知罪?”
嗡,一声!
威压再次袭来,又是罪罚之技!
生杀砚台的墨汁,再次灌入罪主的头顶,多亏罪主没有类似魂魄的构造,否则这下必然被抽了魂。
两重伤害交叠,隋智的人头直接气化消失,身上有大量的油脂,也纷纷变成了烟尘。
关键这一次罪罚之术,让罪主自己不好破解。
以他的实力,无论和谁交手,都算倚强凌弱,这句话似乎让他找不到辩解的角度。
趁着他神力无法恢复,徐志穹拿着灯笼杆,对着罪主的身躯一阵猛戳。
灯笼杆里混合着意象之力,意象之力化作无数锋利的刀锋,在罪主的身体疯狂切割着经脉。
这是徐志穹的二品技生杀对等倒用。
徐志穹能用意象之力让人起死回生,这是他从冥道学来的手段,简而言之,就是用意象之力修补经脉。
能修补经脉,自然也能切割经脉,而且切割经脉要比修补来的容易。
徐志穹不熟悉罪主的经脉,也不知道隋智的经脉被罪主改造成了什么样子。
但这不重要,徐志穹的想法就一个,见了经脉就切。
不多时,隋智的满身的经脉被切的七零八落,他居然没能做出任何反击。
韩宸向徐志穹传音:“趁此机会,应将之围杀!”
他看出罪主在短时间内施展不出技法。
徐志穹回应一句:“别来!”
他无暇做出任何解释,和韩宸一起守在太卜星宫之中的苍龙,解释了一句:
“你未曾和罪主交手,不知道罪主的习性,罪主随时能想到给自己脱罪的理由,脱罪之后,很可能迅速施展技法,
徐志穹在模仿罪主的技法,但也难保每次都能奏效,
你若上前围攻,恰逢徐志穹失手,罪主若施展自咎之术,扣个以多欺少的罪名给你,你和徐志穹两人的战力各被夺走一半,罪主则会趁机复原,徐志穹拼杀至今,却要功亏一篑。”
果如苍龙所料。
罪主找到了脱罪的说辞:“我和别人交手时,都未出全力,不算倚强凌弱。”
多不要脸的说辞!
但这个说辞,还真就让他从混乱之中恢复到了有规律的波动。
罪主即将发难,徐志穹趁机将灌注在罪主身体里的意象之力收拢在一处,像牵牛一样,把罪主牵到了青衣阁。
青衣阁上,有尉迟兰的巨大灯笼,非常适合传送。
京城里的灯笼几乎全都灭了,只剩下青衣阁的灯笼,徐志穹没动。
他必须要用这些灯笼做跳板,转移战场。
只用灯笼转移,不会消耗灯笼的灵气,青衣阁的灯笼保留了下来,徐志穹直接跳到了运州。
运州是徐志穹的封地,认识徐志穹的人有很多,亮起的灯笼也很多。
五吸一起,五吸一伏,罪主的世外之力波动还没到最高点,徐志穹的时机先到了。
徐志穹集中灯火之力,喝道:“建脱罪净土,你知罪?”
“建脱罪净土,为世人脱罪,何罪之有?”罪主成功洗脱罪名。
“脱罪净土,拆散夫妻之情,你知罪?”徐志穹又捅了罪主几刀。
“男女不为繁衍,私相接触,本就有罪!”罪主再次给自己脱罪。
“你怎知夫妻接触不为繁衍?窥探夫妻之私,你知罪?”
“你特么的!”情急之下,罪主骂了一句。
这是情绪的宣泄。
看似没什么特别,但这一点信息很重要。
罪主不会宣泄情绪,他象征着绝对的利己和理性。
这句粗口是隋智爆出来的。
也就意味着,在罪主和隋智之间,占据意识主导的是隋智。
“夺人私产,你知罪?”
“私产乃万罪本源,夺之无罪!”
“旁人私产,进你钱袋,你就是万罪本源,你知罪?”
“你……”
不停给对手罗织罪名,不停用罪名打击对手,这是罪主最擅长的作战方式。
而今这作战方式被用在了他自己身上,他心里清楚这手段有多么难缠。
每定一条罪过,罪主都要挨上几十刀,经脉被切的七零八落,罪主只能奋力修复。
罪主受伤虽重,徐志穹损失也不小,从运州到郁显国兜了一圈,郁显国以南的小国都没亮灯。
从郁显国北上,一路来到竹州、滑州、柴州各大州郡,一直向北到了碌州、涌州、御南行省,徐志穹把大宣和郁显的灯笼都耗尽了,
罪主被打到半死,无法还手,但总有气力能缓和过来。
他的复原能力太强了。
徐志穹得找个地方,把他复原能力给压制住。
他冲到郁显国,在郁显国游荡一圈,用了半数灯火之力压制罪主,余下半数灯火之力,让他带进了星宫之中。
虽说星宫未完工,但和徐志穹有感应。
徐志穹调集星宫之力,层层威压控制着罪主的神力波动,罪主的复原速度变慢了,意识也变的模糊了。
他看到徐志穹的身影消失了。
他看到大殿之中到处都是看客,他看到戏台之上,一群舞姬身着薄纱正在起舞,有好几个舞姬连薄纱都不穿。
罪主指着一众舞姬道:“你们有罪!”
太痛快了!
这句话,终于喊出来了!
他一直想给徐志穹定罪,一直没有机会。
罪罚之术的威压瞬间降下,台上的舞姬全都消失不见。
技法用出来了,但用错了地方,他用在了幻象上,这是徐志穹的大勾栏境。
戏台被毁了,舞姬也没了,台下看客整齐的看着罪主,问道:“何罪之有!”
罪主颤巍巍道:“风化!有伤风化!”
三层看台上的看客,齐声喊道:“有伤风化,你还来看?你知罪?”
罪主连连颤抖,整个人仿佛衰老了许多。
他须发变白,皮肤之上堆满层层皱纹。
“你知罪?你知罪?”
在众人的质问声中,脚步踉跄,不住后退。
后退途中,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深坑,罪主失足掉进了坑里。
这是徐志穹专门为罪主准备的墓穴。
罪主原本硕大的身躯,在厮杀之间,有将近六成化作了灰烬,这个深坑对他现在的身形而言,大小刚好合适。
罪主的身躯随着他口中的“风化”,一起坠入了墓穴深处。
众人一拥而上,拿起铁锹开始往坑里填土。
幻境!
这些都是幻境。
幻境能把我怎样?
就算不是幻境,又能把我怎样?
普通的土而已,普通的土怎么能伤的了我。
罪主的意识越发模糊。
这可不是普通的土。
覆盖在他身上的,是来自星宫的层层威压。
这股威压正在阻止罪主复原,并且掺混了徐志穹的生杀权柄,迅速侵蚀他的生命。
而此刻徐志穹的真身,正在戏台后边迅速的吞吃肉汤。
肉汤是夏琥提前为他准备的,一役苦战,徐志穹的意象之力也快耗尽了。
忽听大殿之中一声炸响,罪主突破了所有幻境,从墓穴里钻了出来。
徐志穹放下汤碗,来到罪主近前,问了一句:“你买门券了么?”
罪主一怔:“什么门券?”
“没买门券,就来勾栏看戏,你知罪?”
罪主一怔,难以抗拒的威压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了罪主头上。
星宫之中一半灯笼熄灭,徐志穹给了罪主最凶狠的一击。
晚上六点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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