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峻去年以数百之众独守夷陵,成功挡住十倍于己的三峡乱军,可谓智勇兼备,可担大任。
霍峻见诸葛亮目光落在他身上,便不再移开,心里暗暗叫苦,知道军师多半属意他守宜春。
果然,只见诸葛亮对霍峻道:“仲邈素善守御,乃镇守宜春之不二人选,不知仲邈愿否?”
“军师有命,不敢不从,愿为大军后援。”霍峻为人稳重,识大体,非桀骜不驯之辈,尽管满心不愿,还是乖乖领命。
诸葛亮含笑道:“有仲邈坐镇宜春,大军可后顾无忧矣。”
随后诸葛亮起身来到悬挂的豫章地图前,对众将道:“豫章之兵目前皆集于南昌,西部空虚,宜春乃豫章西部之屏障,宜春一失,西部诸县便如俎上之肉,我等应趁孙贲反应过来前,尽快出兵攻掠诸县,直逼南昌。”
“子明,”诸葛亮点名刘亮,手指地图,以宜春为起点,沿着南水向东,直至入赣,沿途有汉平、新淦二县,“你明日率骑兵为大军前部先行,汉平、新淦二县若肯出降,你便接手城防,若闭门死守,你便回来报我。”
“诺。”刘亮起身应道。
接着诸葛亮看了看黄忠,又看了看蔡升,手指宜春北面的蜀水,以及蜀水北岸的上蔡、建城二县,对蔡升说道:“宏超,你明日别遣五千步骑,北渡蜀水,分取上蔡、建城二县,然后与我会师赣水,共攻南昌。”
“诺。”有机会别领一军,独当一面,蔡升自是倍感欣喜。
诸葛亮神情一肃,面向众将,郑重说道:“将军将数万众,亲为诱饵,以吸引敌军注意,为我等创造良机。今宜春即下,前方已是一片坦途,我等当有进无退,一往无前,进克南昌,讨灭孙贲,以报将军之殊恩。”
“诺。”众将轰然道。
…………
南昌,郡府。
自刘景率兵东下,登陆柴桑以来,坏消息就一个接一个传回,不给孙贲丝毫喘息的时间。
先是彭泽失守,继而历陵失守,最后连柴桑都失守了。
孙贲已不敢奢求太多,只盼望陷入包围的太史慈能够突出重围,结果第二天就收到太史慈大败逃往艾、西的消息,其麾下六千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这次,孙贲终于绷不住了,忍不住埋怨功曹刘壹道:“当初若非刘君以‘郡将不可轻动’为由,一意阻止我领军北上,北方局势何至于败坏到这等地步?”
刘壹闻其言,一时陷入沉默,看到孙贲神情无比认真,这是真的没有一丁半点的自知之明!
刘景自起兵以来,百战百胜,楚、越无一敌手,太史慈天下名将也,尚且难挡刘景兵锋,孙贲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抵挡?
所幸,不用刘壹自己多做解释,孙贲前脚刚埋怨完刘壹,后脚便接到荆州数万大军自长沙攻入豫章,宜春失守的噩耗。
事实证明,刘壹的建议没错,甚至无形中救了孙贲一命,孙贲当初若是不听他的劝告,坚持领兵北上,现在会是什么后果?
豫章西部、南部大概率全部沦陷,郡治南昌恐怕也将不保,孙贲必会遭到荆州军前后夹击……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孙贲此时也顾不得羞愧,忙向刘壹诚心道歉,并询问对策。
刘壹看完宜城传回的情报,沉吟一声道:“豫章西部兵少,宜城一失,余县皆难自守,不用多久敌军就会顺江而至南昌。明府速招四方之兵,迟则晚矣。”
孙贲听得不住点头,刘壹又道:“尤其韩(当)乐安、蒋(钦)葛阳、潘(璋)建昌,三人皆江东猛将,骁勇善战,足以为明府依靠,明府可传令三人尽快率兵马入卫南昌,以御大敌。”
孙贲连连道:“刘君所言极是,我这就写信召三人前来。”
刘壹继续说道:“敌军自陆路来袭,深合兵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确实打了我等一个措手不及,但长沙与豫章中间隔着群山,粮谷运输,实非易事,远不如水路便捷。宜春,实乃粮道中转之枢纽,明府可请孙庐陵派兵从后袭取宜春,断绝楚军粮道,楚军必惊乱而走,届时明府率军从后追击,一战可定。”
孙贲听罢感叹道:“适才听闻宜春失守,心中忧惧,茫然不知所措,如今听了刘君的计策,终能安心矣,有刘君为我出谋划策,何愁不能击退来犯之贼。”
刘壹尽管表面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内心对未来却很是悲观,除非孙权的吴地援军能够击败刘景,否则豫章势难保全……
就在孙贲四下求援之际,诸葛亮、蔡升分别沿南、蜀二水东进,沿途汉平、上蔡、建城诸县,其长吏或献城而降,或挂印绶而走,只有新淦试图守城对抗。诸葛亮率众一日克之,继而北上与蔡升合军,杀往南昌。
却说庐陵太守孙辅收到兄长孙贲的书信,得知宜春失守,也是大惊失色,急招军师刘惇前来。
刘惇乃青州平原郡人,因躲避家乡战乱,客游庐陵,其不但学识渊博,更精通天文、占卜之术,每当地方有水灾、旱灾,乃至寇盗,他都能提前知晓,指明出处。
孙辅对刘惇的前知之能十分惊异,任命他为军师,全军上下皆敬畏其能,呼为“神明”。
刘惇一到,孙辅马上起身相迎,将兄长孙贲请他出兵突袭宜春的前后经过和刘惇说了一遍,道:“军师,烦请你替我占卜一番,此次出兵,是吉是凶。”
自从见识过刘惇的神异后,孙辅也开始慢慢变得迷信起占卜之术,每次出兵,必要先请刘惇占卜一番,军中将士也是见吉则欢天喜地,见凶则如丧考妣。
刘惇闻言轻轻颔首,以《六甲孤虚法》占卜,待卜出结果,刘惇为孙辅讲解道:“甲寅旬,子丑为孤,午未为虚,从北方入。从卦象上看来,兵祸确实起于北方。”
孙辅追问道:“那此卦是吉是凶?”
刘惇沉默良久,叹道:“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