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天祚在海上筑宫室待陛下久矣（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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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王朝大败了赵宋王朝和大金国的联合攻击之后，大乾王朝的大将岳飞攻克了雁门关，占据了代州；而大乾王朝的大将韩世忠则收复了赵宋王朝主动放弃的涿州，并将战线推到了白沟河一带与常胜军对峙起来。

让赵宋王朝暗呼侥幸的是，大乾王朝并没有做出进一步攻宋的举动。

赵宋君臣很怕大乾王朝这是在为全面攻宋做准备，不久之后赵宋王朝就会面临大乾王朝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

赵佶跟蔡京、蔡攸、白时中和李邦彦等宰执商量过后，认为大宋王朝现在已经不具备跟大乾王朝再战的能力了，只能是向大乾王朝割地赔款再加些别的什么条件，比如李存不是一直挺喜欢茂德帝姬赵福金嘛，这些全都可以商量，只要李存别来攻打大宋王朝就行。

很快，临危受命的赵良嗣、马扩等人就来到了燕京，想要求见李存。

可李存却没有见赵良嗣、马扩等宋使，而是由韩昉等大乾王朝礼部的官员出面接待赵良嗣、马扩等宋使。

双方一见面，韩昉就先发制人道：“贵朝已然先发大军跟金国夹攻我大乾，今你我两国刀兵已起，还有甚么可谈的，贵朝今来只管厉兵秣马，来日你我两朝在沙场上解决你我双方的矛盾，这不正遂了贵朝心意？”

赵良嗣忙说：“此次我大宋与金国联合夹击贵朝，乃受金国所蛊惑，又因幕府非人，误我朝皇帝，非我朝本意，还望贵朝能给我朝一个弥补我朝错误的机会。”

马扩随后说：“事已至此，我朝也非半点担当皆无，以前伱我两朝早有和约，我朝以淮南东路、淮南西路、荆湖南路、荆湖北路及京西南路跟贵朝交换燕云十六州加上平滦营三州，今我朝听信金国谗言，冒起大军与金国联合攻打贵朝，有错在先，我朝皇帝对此已有悔意，故而我朝愿将淮南东路、淮南西路、荆湖南路、荆湖北路及京西南路这五路疆土无条件送予贵朝，不再跟贵朝索要燕云十六州及平滦营三州，你我两朝在北面以宋辽旧界为边界，各享太平，永不互侵，希望韩相公为我朝转告贵朝皇帝。”

韩昉都听笑了：“贵朝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半点实惠不想付出，便想结束这灭国大祸，若此战败得是我朝，贵朝怕不是会与金国尽夺我朝疆土，我朝自皇帝以下皆会沦为贵朝与金国阶下囚，哪还有半点讨价还价余地？”

赵良嗣、马扩等宋使不知道的是，自从战胜了宋金联合了之后，大乾王朝的很多大臣，尤其是前辽国的大臣，就不断鼓动李存伐宋。

尤其前不久，驻守在隆庆府的义胜军叛变，三千义胜军人马径直跑到了代州，逃到了龙骧军中。

另外，还有常胜军首领韩民义，也率领五百人马逃过白沟河投入到了金吾军当中。

这些义胜军和常胜军的将士在投了大乾王朝之后，将赵宋王朝的虚实全都跟李存君臣说了。

关键，这些义胜军和常胜军的将士还跟李存君臣说了两个非常重要的情报。

第一个情报是关于义胜军的，嗯，准确来说是关于汉儿的。

当初，义胜军组建时，赵佶和谭稹为了让义胜军忠诚、善战，给了义胜军极高的待遇，具体就是，不仅所有待遇都是其他禁军的一倍，还能顿顿吃新粮。

后来，常胜军也获得了这样优厚的待遇。

可义胜军和常胜军的优厚待遇，尤其是义胜军的，引起了赵宋王朝其他军队的大为不满，甚至是心理失衡。

在宋人眼中，燕云地区的汉人，跟他们是不同的。

宋人觉得，自己才是汉人，燕云地区的汉人是汉儿，甚至就是番人，并非自己一族。

“汉儿”这一词，最初其实是胡人对汉人的称呼。

在汉乐府中就有诗歌对此进行过描写：“我是虏家儿，不解汉儿歌。”

唐诗中也有“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儿”的诗句。

最初，“汉儿”跟“汉人”其实同义，没有褒贬的意思在其中。

可在契丹从石敬瑭手中得到燕云十六州了之后，特别是赵宋王朝收复不了燕云十六州只能默认燕云十六州是辽国的疆土了之后，辽国境内（主要是燕云十六州境内）的汉人与赵宋王朝境内的汉人就产生了区别。

其中最显著的区别就是，宋、辽两国对两国境内的汉民的称呼发生了变化。

辽人一般都称呼赵宋王朝境内的汉民为南人，而称呼本国境内的汉民为汉儿。

宋人也称呼辽国境内的汉民为汉儿，有时还骂他们为番人。

辽、宋以及后来崛起的金，对燕云地区的汉民，全都一致称呼为汉儿。

这表明，“汉儿”其实已经演变成了一种带有蔑视口吻的特称，这也反映出来了辽、宋和金，都对燕云地区的这些汉民很不信任，甚至是鄙视。

这就使得汉儿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存在。

义胜军的将士也因此时常遭到赵宋王朝的其他将士的白眼。

偏偏，赵佶和谭稹还给了义胜军两倍的月粮和服装，而且其他宋军将士只能吃陈粮，而义胜军的将士却能吃新粮。

这使得其他宋军的将士，在遇见义胜军的将士之后，经常辱骂义胜军的将士：“汝番人而食新，我官军也，而食陈，吾不如番人也？吾诛汝矣！”

不仅赵宋王朝的将士对燕云地区的汉人非常不友好，经常当面以“番人”来辱骂燕云地区的汉人，从不将燕云地区的汉人当成同族，就连赵宋王朝的平民百姓，也对燕云地区的汉人非常不尊重，也视燕云地区的汉人为“番人”。

而赵宋君臣，对待燕云地区的汉人的态度，其实也很暧昧，他们既猜忌燕云地区的汉人、不信任燕云地区的汉人，又想拉拢燕云地区的汉人和利用燕云地区的汉人。

面对赵宋王朝从上到下的不信任和鄙视，并不像常胜军的将士那样还有郭药师罩着的义胜军将士，在赵宋王朝这边一点认同感都找不到，他们甚至极为怨恨赵宋王朝。

渐渐的，所有义胜军的将士，乃至所有在赵宋王朝境内的原燕云地区的汉人，全都对赵宋王朝生出了二心。

与赵宋王朝完全不同的是，大乾王朝这里。

首先，李存是汉人，不是宋人，身份上就能得到燕云地区的汉人的认同。

其次，李存非常注意民族团结，曾下严令，禁止用“汉儿”、“番人”这样带有歧视色彩的称呼来称呼燕云地区的汉人，甚至都不许这么称呼其他种族的人，违令者，第一次，仗三十；第二次，割舌。

关键，虽然大乾王朝在燕云地区的军队有一半是李存从南方带来的，可是还有一半是李存从燕云地区招募的，而李存在燕云地区招募的军人，虽说也有一些是契丹、奚族、阻卜、女真、室韦等族的人，但大部分其实都是燕云地区的汉人。

关键的关键，大乾王朝的军队中的军官和朝中的大臣，有大量燕云地区的汉人。

换而言之，燕云地区的汉人是大乾王朝真正的主人之一，不再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当了二百多年二等民的燕云地区的汉人，当然愿意融入大乾王朝翻身当主人。

所以，现在，在赵宋王朝境内的原燕云地区的汉人，全都在期盼着李存伐宋，可以说，只要李存伐宋，他们立即就会集体叛宋响应李存，然后助李存打下赵宋王朝。

其实，不仅义胜军等汉儿等着投降李存。

赵宋王朝喂不熟的常胜军，现在也因为赵宋王朝交出张觉和害怕赵宋王朝责怪他们打了败仗等事，而跟赵宋王朝离心离德，可以说，只要李存派人去策反，郭药师和常胜军很可能也会叛宋。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令人非常不解的是，前就在不久童贯竟然给赵佶上劄子，请赵佶下诏废罢安肃、永宁、保定等军，原因是这些军队缺乏训练，武备松弛，以及和常胜军的防区重复。

正在因为军费越来越高和赵宋王朝实在没钱了而发愁的赵佶，很快就答应了童贯的奏请，废罢安肃、永宁、保定等军。

这使得赵宋王朝在河北的防御更以常胜军为主了。

如此一来，只要大乾王朝能够招降义胜军和常胜军，河北、河东两地，可以说，很可能不攻自破。

之后，大乾王朝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靠义胜军和常胜军就可以干翻赵宋王朝。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大乾王朝的臣子，怎么可能不撺掇李存伐宋，尤其是恨赵宋王朝灭其国的原辽人？

可让大乾王朝的臣子们没有想到的是，李存很果断的将此事给压下了，只让李纲、刘彦宗等人，用心治理燕云地区，和务必要做好燕云地区明年的春种工作。

不仅如此，李存还以陈箍桶为燕云地区的留守大臣（李纲和刘彦宗副之），他本人则悄然的返回了他已经离开了快两年的应天府。

很多大乾王朝的大臣都不理解，李存为什么不一鼓作气干翻赵宋王朝。

只有陈箍桶、李纲、刘彦宗等真正有大局观的人明白，李存考虑得并不是干翻赵宋王朝这点小事，而是干翻赵宋王朝以后的事。

要知道，中原地区可是有两千多万人口。

而且，这两千多万人口，目前有很大一部分都处于饥饿的状态。

大乾王朝要想接手赵宋王朝，首先必须要有接收好中原地区可能已经达到了千万级的难民的能力，否则肯定会叛乱不止的。

而指望燕云地区这弹丸之地解决这么大的问题，绝对是痴人说梦。

再说，云地现在还需要燕地的救济，燕云地区短时间内能达到收支平衡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还有能力救济中原地区的那上千万难民？

目前来看，能解决这么大难题的，只有靠大乾王朝南方的那十四个路。

就冲这一点，李存在正式干宋之前，肯定得先回南方摸摸底，如果没问题，再做好援助中原地区的准备。

另外，李存这个皇帝，一离开国都就是小两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李存必须得回应天府一趟，为干宋做最后的准备。

大乾王朝的一众臣子，见李存在如此大好的形势下，还能这么冷静，不急不躁，不给失败半点机会，越发的觉得李存是一个千古明君，也更对李存能完成大一统深信不疑。

李存走之前，特意交代过，可以先跟赵宋王朝谈割地赔款的事，暂时稳住赵宋王朝，免得赵宋王朝狗急跳墙。

当然，割地肯定不可能只割让燕云地区。

李存亲自作出批示，要求赵宋王朝以黄河为界，将河北和河东割让给大乾王朝，至于赔款一事，陈箍桶等人可以自己看着谈，反正这就是走个形式。

根据李存的最高指示，韩昉说：“贵朝若想得到我大乾的饶恕，倒也简单，只且割与河东河北两路地土，以大河为界，再赔偿我朝金一千万锭，银两千万锭，帛一千万匹，存取大宋宗庙社稷，却是能报国也。”

马扩一听韩昉狮子大开口，据理力争道：“天祚失道，任用奸邪，天厌人离，故为金国和贵朝所破，本朝亦怨其悖礼败盟，所以相助，共为讨灭。而我朝皇帝仁厚，我朝又幅员万里，国富民众，底蕴未失。今贵朝若听契丹斗作，万一不得已与我朝交兵，须各有损折。兼河东、河北州城坚固，军民皆习战斗，若有仓卒，众必据城坚守，如何容易攻打破得？不过虏掠些村民钱财罢了，纵有所得，则利入军人手，傥有所失，则害在国家。且杀了一个宋人，即是与契丹报仇，杀了一个乾人，亦是与契丹报仇。今贵朝灭尽契丹，又得我朝一半疆土，得早休兵，各享太平，莫是上策，岂可容易更言战斗事也！扩久被命奉使，不敢不为两朝极尽忠言，乞大乾皇帝深思之。”

赵良嗣也说：“贵朝开口便要我朝不容有失河北河东，又要恁地多金银绢帛，实非有化解恩怨诚意，不如我朝将从前给辽国岁币转交给贵朝，你我两朝就此止斗，各享太平，如何？”

赵良嗣也清楚，大乾王朝现在占据着可以干翻赵宋王朝的巨大优势，这点条件想让李存放过赵宋王朝，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赵良嗣立马又表示，若大乾王朝有什么合理的条件也可以提出来，大家商量着来，并委婉的表示，他家茂德帝姬很仰慕李存。

可韩昉油盐不进，就咬住了割让河北和河东以及索要一千万锭金、两千万锭银、一千万匹绢帛作为战争赔款。

赵良嗣、马扩等宋使没有办法，只能将大乾王朝的条件传回给赵佶。

赵佶得知了大乾王朝索要的条件之后，自然不能答应。

首先，河北和河东赵宋王朝就割让不了。

一旦赵宋王朝割让了河北和河东，赵宋王朝可就只剩下中原地区和川陕地区，必将彻底沦为一个小国，关键，大乾王朝肯定不会让中原地区将自己的地盘一分两半，早晚还得继续攻打赵宋王朝。

还有，那一千万锭金、两千万锭银、一千万匹绢帛的战争赔款也太离谱了——一千万匹绢帛，赵宋王朝倒是能拿得出来，可那一千万锭金、两千万锭银可是六亿缗（一锭是五十两），关键，大乾王朝还只要金银，这让赵宋王朝去哪给大乾王朝凑？

没办法，赵佶只能指示赵良嗣、马扩等宋使联合赵鼎和秦桧继续跟大乾王朝谈判，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拖延时间，看看能不能拖出转机来。

赵佶很担心，哪天他一觉醒来，突然就听见大乾王朝入侵赵宋王朝的消息。

而且，赵佶对赵宋王朝和他自己的前途真的忧心忡忡。

于是，赵佶下了一道圣旨，召“金门羽客”张虚白入宫。

所谓的“金门羽客”，其实就是道士——道法高超的道士。

赵佶可以算是最信道士的皇帝，没有之一。

其实——

赵佶相信道士，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在赵佶登基之前，就有道士成功预测到了，赵佶能当皇帝。

后来赵佶登基了，却始终都没有孩子。

茅山道士刘混康告诉赵佶，在八卦图中，艮位于东北，代表着山，但开封城东北的这个位置，不仅没有山，而且地势太低，这会导致皇家子嗣不够兴旺，如果填高就会子孙兴旺。

赵佶按照刘混康所说的，在东北方向修建了一座假山，果然不断生儿育女。

后来，又有道士传了赵佶一些道家的修练法门。

赵佶五七日必御一初女，得御一次即畀位号，续幸一次进一阶。

这使得赵佶有六十个子女，同时，赵佶的皇宫中有上万个女人以供赵佶备用。

得到道家好处的赵佶，更是将大量有名的道士召集到自己身边，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林灵素、王允诚、徐知常、董南运、李得柔、王冲道、邵若愚、王文卿等九人。

得到金门羽客头衔的只有三人——林灵素、王允诚和张虚白。

而这张虚白，虽然不是其中名气最大的，但却深受赵佶信任，赵佶从来都称呼张虚白为“张胡”，而不叫张虚白的名字。

张虚白特别喜欢喝酒，每次酒后，张虚白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所隐讳。

——张虚白常常在醉酒后，说中未来发生的事。

张虚白还曾在喝得酩酊大醉之后躺在赵佶的腿上睡着了。

赵佶则很宽容地对张虚白说：“张胡，汝醉矣。”

受赵佶相召，张虚白来到宫中。

赵佶跟张虚白说了赵宋王朝目前所面临的困境，让张虚白推测一下吉凶祸福。

张虚白用太一术数推算了一会儿，然后拿过酒葫芦，一口一口又一口的整整喝了一大葫芦酒。

直到喝得醉眼惺松，张虚白才说：“天祚在海上筑宫室待陛下久矣。”

左右之人一听张虚白此言，皆大惊失色。

只有赵佶没有生气，而是望着张虚白缓缓地说：“张胡，汝又醉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