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乞降求和,送酒安抚
“辘辘”的车轴声不时的响起,马车车厢随之起伏,就如同远处起伏的群山一样。
四周的千牛卫和南昌府卫分别随在两侧,前者神态有些懒散,后者则是默然无声。
风轻轻的吹着,似乎也不敢太过打扰。
黑色的车厢之内,李绚坐在长凳之上,看着手里的绿色奏本,依旧沉思不定。
坐在李绚对面的章婉玉,看着李绚这幅模样,忍不住的冷哼一声:“他们都已经乞降求和了,你还担心什么?”
李绚合上绿色奏本,抬眼看向章婉玉。
章婉玉是李绚见过的所有女子当中个子最高的,皮肤也最白,尤其是在黑色纱衣的映衬下更是如此。
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长眉,高挺的鼻梁,让她的脸庞显得越发英气。
“现在的你,似乎已经不再担心你兄长的安全。”李绚满眼探究的看向章婉玉,平静的问道:“是因为睦州水师确定彻底投诚的缘故吗?”
“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章婉玉脸色迅速冷了下去,甚至下意识的侧开和李绚对视的眼睛。
“方风锦覆灭,文复之立刻就陷入了极度的危险当中,如果他这时候贸然而动,很容易将他自己送入绝境,可是现在这个时候,睦州水师投诚的消息传出,反而会让他明白事已不可为,会彻底的潜藏起来。”李绚轻笑一声,说道:“不错,不错,你对局势看的很清楚。”
章婉玉死死的低下头,和李绚离的越近,就越能感觉他像是个恶魔一样,轻而易举地就能看透人心所想。
看到章婉玉这幅模样,李绚跟着看了她的头顶,依旧是七个字【不可撩·封印状态】。
有意思。
“你在睦州多年,应该对那位袁参军有所了解吧?”李绚直接将话题引到了袁晁的身上,这也是章婉玉最一开始的问题。
章婉玉有些愕然的抬起头,随即说道:“你果然不信任他。”
稍微停顿,章婉玉思索着说道:“袁晁是台州临海人,祖辈是前隋胥吏,后来改朝换代,一跃而成台州豪强,他本人又善于钻营,上上下下人脉很广,又有一班亲信,惯会见风使舵,我教控制了睦州,他立刻就投靠了过来,虽然依旧不被信任,但是也并没有被关押起来。”
“后来睦州刺史史叙被你们说服起兵,袁晁也就成了被利用的棋子之一,正好用来牵制史叙,你们给了他很大的权利,甚至带兵作战。”李绚忍不住的低笑一声,说道:“像这样一个惯会见风使舵的小人,你们竟然如此信任,本王真不知道该说你们天真啊,还是说你们天真。”
章婉玉的拳头瞬间紧紧的握住,呼吸也在一瞬间沉重了许多。
长水校尉朱泚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连水师的控制权都让人夺了去。
章婉玉心里忍不住埋怨一声。
整个睦州水师,有水军两千二,步卒两千,全都是天阴教子弟。
袁晁虽然率领五百役卒跟随,但也仅仅只有五百。
再说他们也根本不是天阴教子弟,从一开始就不被信任,朱泚怎么如此轻易就被这样的人夺走了水师的控制权,章婉玉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里面是怎么一回事。
但不管她怎么想,一切都晚了。
章婉玉抬起头,看向李绚,嘴角升起一丝冷笑:“我们的确是犯了错,但是现在,这个麻烦是你们的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处理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要不要打个赌?”李绚看着章婉玉,看她眼中透出一丝好奇,李绚这才说道:“若是本王这一次被袁晁所骗,那么你可以自由离去,若是这一次袁晁无法欺骗本王,你就告诉本王天阴教要太子印做什么?”
章婉玉整个人顿时一怔。
太子印,一个很久没有听到过的名字了。
天阴教在神都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最后弄来的一颗太子印,可是到现在为止,却没有任何人用出过。
不仅是太子印,还有阎庄。
自从离开扬州之后,李绚就再也没有听到关于阎庄的半点消息了。
“怎样,这么赌你打还是不打?”李绚的声音早就已经变得沉冷无比。
章婉玉的脸色也同样的沉了下来,但却始终一言不发。
李绚看着章婉玉,她已经给出了答案。
给出的,不仅是赌约的答案,甚至关于太子印的答案,她也一并给了出来。
天阴教要太子印有大用,可李绚怎么也想不出来,他们究竟要怎么用这一颗太子印?
……
婺江自南向北滚滚而流,直入茫茫大山之中。
三道巨大的铁索横曳在大江之上,十几艘小船在江面巡逻不定。
来往的商船早在十几天前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停止了往来。
江水东侧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江水西侧是一片开阔地,正是三河关和三河镇的所在。
今日,一辆黑架马车在午后缓缓的停在了三河镇南。
四周的千牛卫和南昌府卫立刻向四周散了开来。
婺州功曹参军王勤,士曹参军冯华,带着三河关守将和一众人等,立刻迎了出来。
看到李绚掀开车帘走了下来,一众人等赶紧躬身行礼:“下官见过南昌郡王,郡王千秋。”
“诸位免礼。”李绚微微伸手,望着东侧的滚滚北行的婺江,沉声说道:“本王还是第一次来这三河关,此番大战,三河关未能失守,多亏诸位功劳。”
“不敢,是下官侥幸!”
“不管侥幸不侥幸,这道关卡依旧在我等之手,诸位便有守土之功。”李绚走到了众人面前,沉声说道:“前面带路吧,说一说,如今是何状况,还有,州衙和都督府那边有回信没有?”
……
三河关守关校尉府,李绚端坐在大堂正座之上。
王勤和三河关校尉沈琳站在左侧,对着李绚拱手道:“下官等人是今日辰时突然接到北面的小舟投书,才得知逆贼袁晁有投诚之意,这才飞速禀报王爷和使君!”
李绚拿起放在桌案上的绿皮本章,然后随手扔在桌案上:“这上面除了愿意投诚乞降以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讲,本王徐问,诸位,逆贼可是私下有其他话相传?”
“未有!”王勤立刻拱手,说道:“逆贼下属,投书之后便被转身而退,属下想强留其人,未曾想,还是慢了一步!”
“不知王爷是否要与其细谈,若是细谈,属下愿意前往。”冯华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李绚。
李绚摆摆手,说道:“本王并非不希望看到袁氏弃械,毕竟这一番,睦州死伤已经足够,就是本王也不见这里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只是若是其他人乞降倒也罢了,但偏偏这位前兵曹参军,不仅僭越为睦州司马,现在更是手握数千大军,这样的人物,他的处置权不在本王之手,也不在诸位之手,我等不宜妄动!”
听到李绚这么说,在场众人顿时明白过来:“王爷所虑极是,下官佩服。”
“诸位明白就好。”李绚看向守关校尉沈琳,直接说道:“沈校尉,就请你现在即刻传信袁晁,说本王已经抵达了三河关,让其无需担心,只待刺史府和都督府令下,即刻便会派人与其商讨交兵和其待遇一事,同时派人将关内所有所有好酒,尽皆送到对方船上,记说是本王犒赏他们的。”
“下官遵令。”守关校尉沈琳,虽然不知道李绚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立刻转身去安排。
刚刚转身,沈琳的脚步就停了下来,对着李绚拱手问道:“王爷,不知是否需要准备一些其他的菜肉之属?”
“不必,只要酒,只给酒,关内弟兄们平常喝的酒就好。”李绚一番话说的是斩钉截铁。
“下官遵令!”沈琳立刻转身而走。
这个时候,冯华朝着李绚拱手:“王爷可是信不过那位袁仆射?”
“仆射,呵!”李绚轻笑一声,说道:“真难为他了,竟敢用仆射二字。”
如今整个大唐只有两位仆射,尚书左仆射刘仁轨,尚书右仆射戴至德。
袁晁何等人,竟然有胆子,与那两位相提并论。
李绚摆摆手,面色肃然的说道:“非是如此,本王只是觉得这位袁参军性情多变一些,当初史刺史在时,他是刺史的左膀右臂,多番提拔,可是天阴教一到,他立刻就成了天阴教的忠臣,还被授予了仆射一职,要知道,即便是当年陈硕真起事,这位置也只给了她的妹夫章叔胤,”
稍作停顿,李绚又淡淡的说道:“袁晁其人,天阴教待其甚厚,然后形势不妙,他又立刻投兵称降,这人品则是不堪啊……不过话虽如此,本王也并无因此而拒绝其投诚之事,只是觉得需要慎重一些,眼下倒也罢了,可若是将来出了什么事,难免会连累到本王身上。”
李绚一句话,直接所有的一切摊了开来。
“王爷所虑,下官谨记!”在场众人都是官场老手。
这种朝三暮四,两面三刀的人物,他们也并不少见,自有其应对之法。
“其他可暂时放在一旁,但船上的舟山海寇白氏三兄弟,可不在朝廷接受的投诚之列。”李绚一句话说出,波澜已经直接涌向了袁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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