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22愚人节特别章节:时空见证者(二)
走出巷子口的是一队德军士兵,经营东德多年的马拉申科当然能听得懂德语。
只是此时此刻位居此地的这帮操着德语的德国士兵,只怕不会像对待“东德皇”一般对自己那么尊敬有加,孤身一人被逮住那只怕是绝对没自己好果子吃。
“枪!妈的,老子的枪呢!?”
下意识地往元帅常服腰间的武装带上一摸,马拉申科这才发现腰间的枪套里居然空空如也!那把自打卫国战争开始起,就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托卡列夫TT33不见了,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是连个基本自卫能力都没有的赤手空拳!
“完了,这下芭比Q了.”
幻视四周只是个空空如也的一片战火遗迹,是个空旷的小广场,连个能藏人、暂且苟着的地儿都没有,自知一切都来不及了的马拉申科甚至都想好了先投降再说。毕竟被稀里糊涂地丢到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再暴毙被打死,这也未免太过狗血了点。
“没想到老子居然是苏联历史上唯一被俘的元帅,这可太艹了.”
马拉申科这边都准备好行法式军礼了,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着实又是让人意想不到。
“都过来,站一排,站好,快点.”
“那边还有俘虏,去帮忙压过来。”
“施泰因,借个火,我的找不见了。”
“嘿,想开点,戈培尔博士在电台里说了,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被迫给斯大林卖命的,选择投降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苏联这栋破房子,踹一脚就会塌了,现在这才刚开始。”
的确有所触动,甚至连那些被紧握在手的毛瑟98K步枪的枪口都有明显的晃动,但却无人开口回答这响彻头顶天空的问题。
也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忽然之间,一道猝不及防的身影一下子跳了出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既有历史,是没有穿越者扰动,是原本的时间线土著人马拉申科死后的发生的故事。就如同千千万万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生命的政治委员一样,这是彼得罗夫的最终归宿。”
像是想了些什么的马拉申科最终还是笃定意志、迈步上前,踏着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步伐、能听到的脚步声,来到了那队德军士兵旁边。
“子弹上膛,预备!”
“娜塔莉亚”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这暂停的世界里,来到了马拉申科的身边,紧随其后的还有那依旧波澜不惊、又听不出有何具体感情的话语。
但有些时候,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为了什么事而去怎么做的理由。
失去了一条胳膊,伤口处还打着染血绷带的被搀扶之人,正是马拉申科记忆中所牢记的面孔:彼得罗夫政委。
那是一个尖头尖脑、看着就面向刁钻之人,无言也什么都干不了的马拉申科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几乎都能料想到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
“坚持住,撑着点,我们能挺下去的.”
“犹太人、共产党员、政委,全部出列”
绝大多数战俘都低垂着脑袋、无言开口,但也有那么“一对”战俘在小声低语着鼓励,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当个旁观者的马拉申科能清楚地听到说了些什么,只是身体虚弱到被身旁的人鼓励、也是只有被架着、搀扶着才能继续走下去的那人,却是让马拉申科在怅然若失又浑身瞬间呆滞间无比地熟悉。
“.”
“.”
“就是他,军官先生。高级政委,就是他要求我们战斗到底的,他根本不让我们投降,逼我们跟你打,他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我一直记得!快把他抓起来吧!”
经历了许多、也到了这把年纪的马拉申科不能说一点都不为所动,但至少不至于当场失态,他在等待着身旁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家伙的答案。
当一朵朵血花从昂起的胸膛上绽放,祖国大地的硝烟依旧在天空中弥漫萦绕,所有的一切、时间和空间,乃至整个世界都好像在此刻定格暂停。
马拉申科甚至能闻到那阔别已久的德国佬“马粪烟草”的熟悉味道,正在空气中飘荡。就算是到了现在,马拉申科也想不明白那些德国佬到底是咋把这玩意儿抽上瘾的,简直闻着都让人恶心。
然而这一次没有回答,决定只能由元帅同志自己来做。
“别担心,他们看不到你,你现在是透明人,只有你能看见你自己,但也干涉不到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任何事。不如以旁观者的视角走更近一些去看看如何?或许会有新的发现也说不定。”
马拉申科渴求着温暖与触碰,但最终得到的只是被如空气一般的无视和穿身而过,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的彼得罗夫政委还在搀扶下继续向前走,留给马拉申科的只是那一道异常凄凉的背影。
没有更多的其余对话,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两名德军士兵,推搡着本就虚弱不堪的彼得罗夫政委往一边走去,差点把人给当场推倒,只留下那颇有些不解表情的德军军官还站在原地。
那熊熊燃烧中的1941型T3476坦克空壳,眼前这成群结队的红军俘虏,还有这俩傻蛋德国兵口中的“基辅”
马拉申科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何时何地了,1941年的基辅城下可真的让人绝望至极,即便是一名旁观者也依旧能感同身受。
“犹太人、共产党员、政委,全部出列”
砰砰砰砰——
“政政委同志”
“告诉我你的答案,马拉申科元帅。”
整整一排德国佬步枪兵的拉栓上弹声和军官的叫嚷命令声在回荡,倚靠在背后满是弹孔与新鲜血渍墙壁上的彼得罗夫政委望了望天,而后又看了看脚边的位置,那是已经被枪决牺牲的战友与同志们的遗体就这么横尸街头。
“.”
“没想到基辅这么顺利,我以为俄国佬会抵抗到底。”
又是娜塔莉亚的声音,但这声音并未衰老而是年轻温婉,马拉申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以及声音到底从何而来,哪怕只是虚空听音、不见其“人”也能知道。
“如果我告诉你,你有再一次改变这一切的机会,即便是马拉申科死后的既有历史世界,也能让你最重要的政委同志活下去。”
那是一个马拉申科这辈子都无比想念的唯一之人,马拉申科甚至都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活生生的他了。
“你会怎么做?只需要告诉我是与否,选择权在你。是决定做些什么,还是让我立刻把你送回被你亲手改变的那条时间线,让这眼前现在这一切就这么继续发生下去、弃之不顾。”
马拉申科能听到那队呐粹国防军士兵给红军战俘下令和交谈的声音,并且听得很清楚,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那群杂碎愣是把自己当成空气,就好像这边啥都没有、没站着个身高一米九多的苏联坦克兵元帅一样。
“你们把这么多支枪,同时对准一个失去了一条手臂、手无寸铁的残疾人,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
“所以,你的目的呢?就只是为了让我看看这个?”
“所以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东西?原本的马拉申科死后世界发生的事?”
“开火!”
那些德国佬又一次开口了,这一次是以下命令式的口吻语气,冲着那些已经在墙角站成一排还有不断被押解过来的更多红军战俘。
马拉申科没心思再去听那俩抽着烟的傻蛋德国兵之后扯了些什么,只从中听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地名:基辅。
依旧是那生硬蹩脚的俄语,戴着眼镜的国防军军官领着两名大头兵拦在了彼得罗夫政委面前,强迫停下了彼得罗夫政委和架着他的人一同前行的脚步。
无言以对的马拉申科仍在思考,短暂的思考过后就只剩下同样毫无感情的话语。
“是你?他说的对吗?”
马拉申科能看到,与那德国佬的军官对视一眼的彼得罗夫政委眼中毫无惧色,只是轻轻推开了身旁一直架着搀扶自己的同志,强行站稳了摇摇欲坠的虚弱身体而后便以德语开口。
“哈,你说得对,很快我们连莫斯科都能拿下,这些俄国佬”
“是我,共产党员、政委,俄罗斯族人。”
马拉申科曾经不止一次地思考过一个问题: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被裹挟进这时间乱流和夹缝里,像是个时间流浪者一般随波逐流,并一次又一次地活见鬼似的见到身旁这个瘪犊子变形玩意儿。
“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东西吗?”
已经官居元帅、过了知天命之年的马拉申科不自禁地抬起手,双腿迈开步伐如同迷路的孩子一样朝着那个无比熟悉之人走去。
“因为你,因为这个不可预估的奇异时间点所带来的变化,他才能被冥冥中改写即死的命运,一直活到了这场战争胜利结束的那一天,见证了他最想见证之事的实现与完成。”
“.”
不会有人不知道德国佬这生硬的俄语讲的是什么意思、想干什么,一个接一个或垂头丧气、或满面污渍的红军战俘就这样排队走过、沉默不语,仿佛对德国佬的这生硬俄语不闻不问。
望着眼前这一切,已经亲手改变了一个世界的马拉申科,并不介意再重复一次类似的事,短暂深呼吸之后只有那最终肯定的回答。
“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愿意,答案是肯定的。”
身旁的“娜塔莉亚”闻言只是一笑,又是那熟悉的白光遮蔽整个视野并伴随着话语脱口而出。
“先去见见我这张面孔真正的主人吧,还有许多熟悉的面孔在一起等你,但记得,她已经是你的女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