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5章“没有人赋予我权力”
“没有什么当伙夫做饭,你丈夫被强征充军了。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在学习怎么用枪,不管他接不接受、学得好不好,可能再过两天、甚至也许是明天,就会被赶出训练营再拿着那条破枪来对抗我们、对抗红军了。”
“那时他的背后会有人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强迫他的,他必须服从命令。甚至还会拿你和孩子当威胁来让他作战,他将别无选择。”
“.”
马拉申科把话说得很难听,但是却很真实。
到这种时候其实已经没有再去骗人的必要,这女人有资格知道真相、知道他丈夫面对的是怎样的危险,知道他们一家过去以往可能不怎么支持,但也绝对不敢反对的那个邪恶存在到底做了怎样的破事。
如果被蒙在鼓里,那搞不好到最后还得红军背这口黑锅。
仇恨的滋生的土壤就是这样被留下来的,马拉申科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在自己的遭遇中发生。三言两语、言简意赅地给这女人说明情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同样也是有必要的。
“可是,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抓我的丈夫?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他这样一个连枪都不会用的人去充军?”
“.哎。”
可能是这女人真的完全不懂,但也可能是自己刚才没说明白。
总而言之,既然都把话说开了,马拉申科确实也不介意继续再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
“因为前线上的呐粹爪牙和走狗都快死光了,那些法希斯鹰犬被我们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呐粹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来抵挡红军了,但他们又不想坐以待毙、老实等死,打算用尽一切能用的办法来苟延残喘、顽抗到底。”
“强抓平民充军只是其中一种手段,当兵的死得太多那就抓壮丁凑数,只要能让一条枪动起来、跑起来、能向敌人射出去子弹就是有价值的。你丈夫就是被他们视作炮灰的牺牲品,在他们眼里也就仅此而已。”
“.”
女人的表情在马拉申科的意料之中,双目无神、目光呆滞,就好像正在网络上搞事情的赛博黑客一下子被剪短了网线一样瞬间大脑宕机。
这样的表情持续了足足数秒钟,震惊中掺杂着难以置信,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就是对此最好的表现。
“可,可报纸和广播里一直都说在胜利,说敌人已经被赶出德国了”
“呵呵呵”
这下不止是马拉申科一人冷笑一声,甚至连周围那些同样能听得懂德语的部分战士也“嗤嗤”地笑出了声,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实在让人蚌埠住的笑话一样。
“好,看样子伱是相信这说法的,至少曾经相信过。”
“那么我问你,如果那报纸上和广播里说的是真的,那我和我这帮弟兄又算什么?我们站在这里难道是苏联对德国展开友好访问,还是两国举行什么联合军事演习?”
“都不是,这就是事实。我们来到这里是来干死成吨呐粹,再把苏维埃的红旗插在那颗邪恶之心上的,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谎言、欺诈、罔顾事实坑蒙拐骗,这就是你们的统治者的所作所为,也是呐粹的本性。”
“谎言和虚假就像是永远抹不掉的胎记一样跟着呐粹生、也跟着呐粹死,你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不是我出现在这里用眼前的事实向你揭露这一切,你直到我话音落下的这一秒还依然被蒙骗在谎言里,难道不是吗?”
就像马拉申科所认为的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但这女人有权知道真相,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必须知道。
但残酷往往只应该是大人们去承受的,对于孩子,马拉申科并不想让这连听都听不懂的一切成为唯一所知晓的东西。
谎言区分使用的方式方法和目的,就像武器能杀敌人但也能杀自己,这世上很多事物都有两面性、是一把双刃剑。
哪怕是谎言,但马拉申科现在不得不说。
哪怕是暂时的也好,至少要让这孩子暂时度过一段有父亲的童年。
人啊,终归还是不能失去希望。不管任何时候在任何年龄段遇上任何事,都是一样。
“你说得对,孩子。红军专打那些无恶不作的呐粹,我们会救你爸爸出来,再狠狠教训那些黑皮狗!我们会狠狠踢他们的屁股让他们知道厉害,永远、永远不敢再做这样下三滥的事,你爸爸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陪你玩了,就和以前一样。”
就像是刚才初见时一样,马拉申科伸出大手揉着这虎头虎脑小男孩的脑袋。
不再报以刚才说正经事时的表情,转而露出一脸微笑,一言一行中找不到任何能让人有所怀疑的地方。
“可是你刚才还说,我爸爸会被赶上战场,那他岂不是有危险?我叔叔跟我妈妈说战场上每天都会死好多好多的人,我都听到了。”
“.”
孩子“勇敢地”说出了真实,而孩子的妈妈依旧是一脸的惊讶、无助,多了一丝错愕仍然没缓过神来。
马拉申科又是一笑,放在孩子头顶的大手并没有挪开,继续传递着掌心的温暖。
“那我就从战场上把你爸爸接回来,跟他说小绍特想你了,当爸爸的要赶紧回家陪儿子,待在战场这种地方做什么?我再送给他一袋面粉让他回来烤面包给你吃好不好?”
孩子就是一张白纸,生来就是。
孩子们会相信什么取决于大人们想让孩子相信什么,至少这个小男孩现在所处的年纪正是如此。
马拉申科的“谎言”最终也得到了完美的结果,至少暂时是“完美”的。
“师长同志,我.可能我不该问,但您如何保证.保证那孩子的父亲能活着回来呢?还是纯粹只是我多想了?”
不怪库尔巴洛夫能这么说,马拉申科确实很少撒谎,或者说也几乎没有自己保证了却做不到的事,至少库尔巴洛夫印象里没有。
也许师长同志只是随便跟小孩说说没当真?
库尔巴洛夫觉得或许如此,但马拉申科接下来一声叹息中的回答显然不是这样。
“那孩子希望从我这里得到结果,就像孩子向父母许愿生日礼物会得到满足一样。没有人赋予我权力去夺走那孩子的希望,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