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4章战争与老人(上)
乱世人命贱如狗,但再下贱的人命也得分个三六九等不是?
孩子还有可能在乱世中被抓走,当做未来的职业杀手或者流血带肉的人形自走战争机器培养,所以还算不上最悲惨低贱的,多少还有不错的升值空间和利用价值。
而老人,对于那些眼里只有“有价值”和“无价值”两种分类的某些人来说,那是真的一文不值、屁的利用价值都没有,活在手底下都会浪费粮食、浪费资源的那种。
马拉申科不常在战争中遇见老人,尤其是对手家、站在敌人那边的老人。
记得上一次遇见老人并且还印象深刻的时候,那应当是在东普鲁士那会儿。
几个日子过活不下去的老妇人和老头,在废墟堆里捡垃圾、最年迈也是最弱势的拾荒者,连半人高的孩子都打不过,在这样的乱世里能苟活着就是他们所面临的“地狱级”难度。
说不上同情,但也谈不上愤恨。
马拉申科既不是圣母降临也不是什么凶神当道,善恶是非能分得清楚。那些老人也只不过是这场战争附带伤害的受害者之一,至少大多数都是。
马拉申科也是从楼梯口上那位老妇人方才的话语里知道,自己身旁这个毛头小子德国兵原来叫弗里曼,听上去好像是未来世界某个德国球员的名字?
记不太清楚了,只能说模模糊糊有点印象。
毕竟马拉申科不是自身球迷,提起足球的脑子里第一反应,总是那句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经典咏唱”
“日尼玛!退钱!!!”
示意自己手下的战士保持适当的警惕,但无需再去把黑洞洞的七八支枪口再死死对准那老妇人。火器这玩意儿不长眼睛,没人能保证你的枪不会在下一秒突然走火,尤其是在保险解除的时候。
带着手底下的人上了楼梯、来到了二楼,离近了之后给人一眼感觉还挺慈祥的老太太仍然站在楼梯口,既不慌张也不恐惧地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杵在那儿,在有些惊讶的马拉申科说什么之前便已抢先开口。
“你好啊,苏联的军官先生,谢谢你把我的孙子带回来,欢迎伱来我家做客。”
“.”
这老妇人似乎一点都不怕自己,更不怕自己手底下的这些兵,全然没有寻常普通人见到敌方军人站在面前时的那种惶惶不可终日,诧异感愈发强烈的马拉申科忍不住好奇、不禁开口发问。
“可能是我冒昧,老人家,但你看上去像是一点都不怕我们这些敌人的样子,你是.有什么原因吗?嗯?”
马拉申科暂时还找不到理由对这老人恶语相向,甚至是暴力相对。
既然不是站在相互间敌人的立场上,马拉申科还是更喜欢平等待人一些,先入为主地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就是个孤身一人的老太婆,活了大半辈子也很满足了。你能把我的孙子带回来至少说明你还是愿意讲道理的,这是我所看到的,难道不是吗?军官先生。”
“.”
老妇人可不知道马拉申科的军衔是什么,咱老马同志这一身没有丝毫军衔标识的打扮,就算放整个红军序列的所有师长当中那也绝对是个另类。
老妇人只是简单地通过面前这群苏联军人的站位、其他人的神态,认定面前这个身材最高大的男人就是这群人里说一不二的那个,叫一声军官先生也是理所应当。
尽管对和这老妇人的一系列对话感到些许的意外,但好在马拉申科还没忘记自己此行前来的最终目的:找人。
短暂的插曲翻篇接过,带着目的而来的马拉申科很快继续开口。
“老人家,我和我的士兵来这里是要找”
“哦哦,我知道,你们来是要找亚当那孩子对吗?我给他做了包扎,还好我没忘记年轻时候的本事,伤口暂时止住了,但他很虚弱还需要休息,你们是现在就要带走他吗?会不会为难他?”
这位满头白发、有点佝偻着背的老妇人脸上依旧是那不变的慈祥表情,马拉申科也不太好意思向人家恶语相向,立刻下令让手底下这伙脑袋里的肌肉绝对比脑子多的糙汉就地开搜也不好,不给这老妇人的家底掀个底朝天都算好的。
给人家一老太婆的家里砸个稀巴烂,那叫什么事?呐粹都没干的事儿让咱给干了?那指定不行,我马拉申科还是要脸的。
略有无奈的马拉申科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说道。
“这得我见过他之后才能决定,情况顺利的话我们不会太过为难他,我保证。”
“.”
一旁的阿尔西姆有心想要说啥,这场面自己实在有点呃,不是说不爽,就是很别扭知道吗?这和阿尔西姆一如既往的行事风格简直大相径庭,要阿尔西姆来说直接搜他娘的不就得了,管什么德国老太婆的啰嗦话逼事儿。
但师长就是师长,何况还是在阿尔西姆心中无比崇高尊敬的师长同志,暴躁老哥就算再怎么绝对别扭那也得老老实实忍着,哪怕没有马拉申科的开口下令他也一下都不敢轻举妄动。
在师长同志心中的评价这种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恰好还就是阿尔西姆这个大老粗最在乎的,你说这事儿奇特不奇特?
“好吧,我明白了。他就在这边,我带你过去。”
以“树老根多,人老话多”的标准来看,面前这老妇人其实已经算利索干脆的了,庆幸自己运气还行的马拉申科随之便朝着老妇人的步伐跟了上去,连带着手下全副武装的战士们一起。
顺着二楼小走廊来到尽头,看上去应当是一间卧室。
马拉申科能猜想到那个名叫亚当的德军团长可能不会有啥好脸色给自己,料敌从宽在任何时候都是适用的,不应该且不能把敌人向着有利于你的方向去想,这是基本道理。
也正如马拉申科所料的这样,走入房间后的第一眼所见之景,便是一只已经抬起的手枪正用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而来。